倘若雄轻人们从容前往死地,就该有一名大人站在前头率领他们吧。
——安森·苏《永远的祖国》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四日 协约联合军团防部第二人事室
男人穿着协约联合军的第二种军装。他在陆军人事局,从挂着有如面具般笑容的上司手中接过新的阶级章。
「你晋陞了。恭喜你,安森上校。」
「打败战还能晋陞,我国已经到末期了吧。」
不是激动,也不是抱怨,只是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
这本来绝对不是一介校官可以说出口的话语。但协约联合军所置身的困境,形成一种能容许安森上校口出恶言的独特氛围。
确实的败北。作为某种明确未来的败战。当然,并不是毫无希望。
不过是在清楚情况,能预见未来发展的人们聚集的空间里,会被嗤之以鼻程度的希望。
「好啦,这是你新的阶级章。我期待你的表现,上校。」
正因为如此,清楚情况的人们早已身心交瘁。由衷感到愤怒的他们-心灵早就被这种激烈的情绪波动磨耗殆尽。
「祖国正面临危机。我们殷切希望贵官能尽到义务。以上。」
「能获祖国的信赖于一身,令我深感荣耀。」
「很好。」
只是喃喃念着标準台词的对话。以有如诵经般平坦的语调,互相念出雄壮的激昂字句,他们心中想必很瞧不起这种徒具形式的做法吧。说什么该尽到的义务,对于在战略上犯下了大错的祖国,军人能尽到的义务相当有限吧。
所以对于群众们高呼要拯救深陷危机的祖国而四处奔走的某种狂热性骚动,安森上校只能露出疲惫不堪的表情,过着郁郁寡欢的每一天。
他依照形式,在敬礼后退出房间的脚步,在目睹到满足了激昂爱国心的志愿兵们,陆陆续续组成队伍行进离去的光景后,变得更加地沉重……当这群纯真的年轻人们自愿走上战场时,究竟能做什么呢?
「……太没用了。生长在这个只能叫年轻人送死的国家是我的不幸吧。」
这对爱国者而言,是该哭泣的场面吧。应当守护的祖国犯下大错,让值得夸耀的祖国年轻人们前去赴死。等察觉到时,他早应该疲惫不堪的泪腺再度溃堤,让视野朦胧起来。
「安森上校?」
安森上校一面应付他人的担忧,一面在参杂着某种无奈的心中发下一道誓言。倘若要让他们赴死,最起码我要一如宣誓地尽到义务。这是基于领导者的无奈与义务感的自我奉献。
如果年轻人们要为祖国殉死,就要与他们.同前往,至少要成为与他们一同倒下的大人。这是不容许只有他们赴死的悲壮觉悟。
然而就算怀抱着这份觉悟,混杂在目送年轻人们昂首阔步走在道路上离去的群众里,那些抱着年幼小孩露出不安神情的女性身影,依旧是让他不忍目睹。每当他想到那些被遗留下来的人,他的理性就几乎要大声呼救。不论是谁,不论是谁都行,求求你结束这场恶梦吧。
他甚至思考起,倘若还有能依靠的希望,或是万一共和国,要不然就是其他列强能够赶上的话,说不定就能避免协约联合灭亡的事态。但真的是这样吗?一想到这,依靠连自己都欺骗不了的希望的空虚感,让安森上校露出嗤笑。
他自觉到自己真的被逼到极限了。
应当守护的祖国,就有如沙漏一般,一分一秒地消耗剩余的性命。在这前方,等待着必然的毁灭。
面对灭亡,就连无力感也让人烦躁的感受让他只能茫然站着。对于要跟祖国与命运共存亡的觉悟他毫无一丝迷惘。但一想到灭国的事态会带给民族丧失耝国的苦难,他的眼中就只能流下悲叹的泪水。
突然间,他会注意到这点,几乎是受到某种类似命运的东西影响吧。即使祖国灭亡,也不能让它意味着祖国的人民灭亡。既然无法守护这个国家的话——
至少要让亡国后的人们逃离这里。国破山河在。原来如此,国家会灭亡,然而园家却是由人民所建立的。灭亡的祖国,说不定还能重新建立。至少,只要保住国民这个种子,就能梦想他们在祖国大地上重新开花的景象。这想必会是艰苦的旅程吧,这想必会是苦难的日子吧。但这里所拥有的不是灭亡,而是迈向复兴的希望。
不拘限于土地,只要祖国还存在于这块土地上的人们心中,就还不代表结束。
要儘可能让祖国的人民逃离,这才是身为濒临灭亡的国家的军人,足以奉献生命的大义吧。不对,对誓言要守护祖国的军人而言,这可是独一无二的自我奉献的光荣时刻。
「我找到了。没错,我找到了!」
安森上校边发出难以想像是方才还伫立在绝望深渊之中的人,所能发出的充满希望与意志的叫喊,边向祖国发誓。祖国,我不会让你灭亡的。
而且,这是为了他的家人所守护的祖国。他是名不常陪伴家人的父亲。他边对此反省并怀着后悔莫及的心情,边发誓要替妻子与女儿留下未来。唯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想起自己不太喜欢的军方门路,儘管觉得不谨慎也依旧想对此感到高兴。
同一时间,在成员焕然一新的协约联合评议委员们的阴郁表情上,儘管带着某种难以隐瞒的觉悟与悔悟,也依旧在拚命摸索将不断流逝的沙漏时间倒转回来的对策。
与帝国的开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数个月前,今天在场的众人都对开战的通知感到错愕不已。所谓「祖国为何会做出这种无谋之举」。只要摒除意识形态或「该这么做」的幻想正视现实,即可预见帝国将前来挑衅的狂妄挑战者一如字面意思粉碎的画面。
儘管共和国对帝国的奇袭攻击短暂制止了破灭的齿轮,但状况却丝毫没有改善。岂止如此,就连吹响参战号角而被视为佳音的达基亚大公国,也在短短几个月内,一如字面意思的从地面上消失了。
堪称压倒性的帝国军事力,以及挑战者的可悲末路。这对有识之士来说,是将协约联合的下场一如字面意思展现出来的某种恶梦。
在这过程中,成员焕然一新的协约联合评议委员们儘管苦恼,也姑且为了保住前线而竭尽一切人类智慧所能办到的努力维持抗战。
「各位,有个好消息。虽说是临阵磨枪,但基本上我们开始与同盟国合作了。」
聚集着十人委员会的委员们的会议室中,就像是要鼓舞众人似的,特意以开朗口气念出喜讯的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内心因为这阔别许久的好消息而感到些许兴奋。
在伴随开战陷入一片混乱的外交上,终于争取到善意的回应。这是自共和国参战以来,协约联合一味地向同盟国谢罪并有如乞讨般请求援助之下,终于获得的答覆。在共和国基于包围网因为协约联合的失控导致瓦解的噩梦而介入战争后,各同盟的态度就在战线停滞于出现大量战死者之后急速恶化。等到达基亚介入之后,就几乎是对协约联合毫不理睬,以冷淡的侮蔑态度表达他们的意思。
他们的想法不言自明。「今日会有这种局面,全是你们轻率的举动所导致的」。共和国某位外交官趁着酒意说出的这句抱怨即是一切。
「这是好消息没错,但共和国的真心话,终究只是期待我们减轻莱茵战线的负担吧?」
正因为清楚共和国的内心想法,所以理当是听到喜讯的十人委员会,才会散发着不甚期待的空虚感。顶多是共和国希望我国能分担自国的负担,要我国作为帝国的第二战线继续奋战吧。
「卡卓鲁评议委员,你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过共和国也害怕会重蹈达基亚的覆辙。」
「换句话说,是担忧在我们战败后,帝国会将国力尽数投入对共和国战上?我懂了,这还真是让人悲哀的通知呢。」
听到重蹈达基亚的覆辙这句话,卡卓鲁陆军评议委员不太高兴地耸了耸肩。但因为他自己比谁都还要期待大公国在介入战争后能减轻协约联合的负担,所以他的这句反驳说起来一点力道也没有。
「阿邦索鲁评议委员,消息不只有这些吧。」
「失礼了。不只是共和国,听说联合王国也要提供我们一些援助。至少阻止我国灭亡,似乎是各列强的总体意见。」
在年长委员的催促下,欲言又止的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提出善意的中立列强所採取的外交方针作为另一个议题。
是跟共和国同样,不愿意看到帝国扩张势力的列强伸出的援手。拥有卓越的海军战力,并担忧帝国在大陆上迅速扩张的联合王国,终于决定迈出介入战局的第一步的通知。儘管是基于维持势力均衡政策这种彻头彻尾是力量关係的理由,但正因为如此,所以从强权政治的观点上来看相当可信。
「喔喔,也就是说,要再签一次亲切温柔的伦迪尼姆条约,对吧。虽然打破条约的是我们就是了。」
这算是件好消息吧。儘管这么想,但在场却无人甘愿接纳他们的援助。尤其只要熟知各列强对打破伦迪尼姆条约的他们抱持着何种观感,就能立刻理解这是双带着侮蔑伸来的援手。
「所以,我们现在能怎么做?」
「共和国根据达基亚战役所进行的分析结果,通知我们后方地区的防守太过薄弱,可能会有危险。」
有别于与帝国正面冲突还能在战线上势均力敌的共和国,协约联合是活用天候与地形在维持战线。但实际上,这不过是基于帝国军认为协约联合没有威胁性,所以只是利用空档应付他们的现实,才让他们勉强维持住战线。
「……国力充裕的国家还真教人羡慕。我们要上哪找多余的兵力防守啊?」
内务评议委员开始呢喃抱怨起国力的差距。这就一如字面意思,是基于巨大的国力差距所导致的问题。
实际上,协约联合光是与帝国的一个方面军对抗,就几乎耗尽了大半国力在维持最前线的部队上。
「对于后方渗透,目前是靠魔导部队阻止。至少,应该是在酿成大祸之前,成功摘除祸根了才是。」
他们姑且是有警戒针对后方地区的奇袭攻击。不过就现况而言并没有发生太过重大的事件,这对首脑阵营来说算是少数的安慰。顶多就是帝国军骑兵旅犯险破坏铁路未遂,或是由少数航空魔导师执行的空降作战。而这些攻势,全都被协约联合军的魔导部队与快速反应师团成功击退。因此他们甚至有自信,只要来犯的敌兵不多就有办法制止。
「联合王国的军方表示,他们担心帝国会从海上突袭。」
「海上进攻?可是……要我这么说也很奇怪,但只要在帝国的人登陆的时候,击退他们不就好了吗?」
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自己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儘管没有确实证据,但联合王国的武官们全都异口同声发出警告,极度担忧帝国军会採取两栖突袭作战之类的战术。所谓「我方清楚贵国的状况,但海岸线的防备太过薄弱了」。
「在主力遭到牵制的情况下,就算是数量有限的侵略部队也很容易造成致命伤。」
而且登陆的部队只要一次没有遭到阻碍,就能一如字面意思的从背后一刀瓦解协约联合——既然收到这种警告,阿邦索鲁外务评议委员也只能怀着深刻担忧向同僚们发出警告。
「阿邦索鲁评议委员,共和国海军并没有实力阻止帝国这么做。而且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国的主力舰可也只有两艘喔!」
儘管如此,他依旧获得了最后的希望。
「这方面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并未公开,但联合王国已经开始监视帝国海军的动向,如有必要,共和国舰队就会立刻出击的样子。」
既然如此……
「各位,是时间。我们要争取时间。」
「得要仰赖各列强的介入。这样或许很没面子,但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既然如此,就尽全力去做现在所能做到的事吧。」
统一历一九二四年十一月五日 帝都第十四墓地礼堂
「恭请大队长入室。」
部队员已集结完毕的礼堂里,率领第二中队的拜斯中尉起身高喊,并向大队长敬礼。谭雅向跟着敬礼的部队员们答礼,并用手要他们坐下休息,然后走进礼堂缓缓站上中央的讲台,看了士兵们一眼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辛苦了。我想各位应该都有听到风声,我等第二〇三游击航空魔导大队已收到转调命令。要前往诺登。」
让谭雅不情愿到极点的任命书。在感受不到这种不满情绪,军官特有的看不出感情的语调背后,她已将高层过度操劳他们的陈情文件,透过雷鲁根中校向上呈报了一打之多。休养与合作训练要四个月,外加上提高训练程度的基础训练要两个月。合计起来,最少也该有半年的宽裕期,所以当高层认为在经由达基亚那场有如实战演习的实战后,部队的训练就一如字面意思完成时,让她受到不小的冲击。
从讲台上迅速用视线扫过一遍部队,他们看起来确实像是一群经过千锤百链而充满自信的将兵吧。整套野战装备擦得一尘不染,外加上全员的脚步整齐划一到就像是用尺量过一样。原来如此,这样看起来确实是很像彻底训练过的精锐。
只不过,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的并不像参谋本部所想的那么坚如磐石。身为指挥官,谭雅至今仍对部队过多的弱点感到头疼。首先是在方才提到的达基亚战役中,拜斯中尉基于陈旧观念所犯下的错误。儘管并非全员,但也有大半部队员沾染到这种坏习惯。当然在经过实战洗礼后,他们的意识改革几乎是达到有如哥白尼革命般的戏剧性变化。虽然这就像保罗的悔改一样突然,但依旧是让人想对他们逐渐走上正道一事献上祝福。只不过,还不是十全十美。
「想当然,参谋本部期待我们也能在诺登展现出我们在达基亚所展示的技术与才干,所以必须做好觉悟。」
谭雅表面上对部下们露出期许的微笑,不过也自觉到自己笑得有点僵硬。但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一批未在实战中经历苦战的部队。只尝过胜利滋味的年轻斗犬,在败北后一口气沦为败犬的情况,在历史上是反覆发生到不胜枚举的程度。包括自己在内,愈是纯粹培养的菁英,就愈不容易对抗逆境。
「各位自豪吧,你们终于获得机会穿越火与铁的试炼。」
没有军队能一直战胜下去。就连那个美国也是,儘管发下豪语要将对手打回石器时代,但游击战的恶梦与精神创伤却成为他们长年的痛。越南的精神创伤虽然在波斯湾中摆脱,但因此得意起来的代价则是伊拉克。帝国虽是列强中数一数二的军事大国,却也没有确立起记忆中的超级强国——美国那样的军事优势。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培养出善于对抗逆境的部下。
这个问题要是弄得不好,不仅会被烙上无能的烙印,真是还攸关性命。毕竟只有打过胜仗的蠢货,脆弱到只要输过一次就再也无法振作。丧失战斗意志的军队,就只是单纯的群众。而且就算是靠魔导技术,似乎也没办法打造拥有坚强战意的士兵灵魂。虽然在内心某处,总觉得那群疯子造得出来就是了。
话虽如此,现在就只能靠手边的牌儘力而为了。考虑到工资明细获得改善,并获得部分加薪的情况,至少得完成薪水分内的工作。
「各位,达基亚终究只是实弹演习。如今总算是各位所渴望的真正战争了。」
不过要说到好消息,就是除了自己之外,这群招募来的部下看来全是带着些许战斗狂气息的家伙吧。当然,就通常来讲这不是会让我起好感的消息,不过唯有在前往战场的这个瞬间,美好到让人感激不尽。
「为了皇帝陛下与祖国贡献一切吧。勿忘军人的义务。」
「「「「遵命!」」」」
优秀的答覆让我暂时感到满意。
就人事管理上来讲,有必要提醒他们,所获得的事物需要付出相对的义务。不过就这次的反应来看,似乎是没问题的样子。但不可大意。
所有人都要为了似乎很挚爱的帝国,同时还有我牺牲奉献;要为了崇高并似乎值得尊敬的阜帝陛下与祖国尽到一切义务……所幸部下都是些顽强的家伙,至少能充当盾牌。
有点战争狂的倾向令人遗憾,但基本上是一群让人想跟他们一块工作的优秀魔导师。
「很好。那接下来就发布参谋本部的通知。拜斯中尉。」
好啦,琐碎的事务联络就交给副指挥官去做吧。毕竟帝国军就是为了这种情况,才跟其他国家的军队一样特意设置副官与副队长的职位。
「是的。就跟大队长方才所通知的一样,我等大队将担任游击大队。」
根据参谋本部的通知,第二〇三航空魔导大队在编製上将会是游击大队。也就是说,运用方式会与根据规定分配到各方面军时截然不同。不管怎么说,他们会是第一批作为游击大队编成的部队。
想当然,可认为当中含有许多实验性要素,并受高层期待能藉此获得各种教训吧。参谋本部无须与各方面军协调就能自由运用的部队,就性质上来讲,只要能回应本国参谋本部的期待,就不会受到太过干预。换言之,就是作为他们方便使唤的部队独立运作,只要能即时处理受託的任务就毫无问题。没错,儘管没有明书,但这等同是拥有实际上的独立行动权吧。
「换句话说,就是大队得经常在内线上尽全力东奔西走。」
也就是许可权与责任的等价交换。恐怕只要战线上一发生任何状况,就会即时投入战场,期待能解决问题吧。于是,谭雅就用一句话,简单明了地形容他们所置身的环境。
「额就是说,参谋本部会把我们当成拉车的马匹尽情使唤。高兴吧。似乎有替我们準备红萝蔔喔。」
虽不知道红萝蔔会是什么,但可预期至少会在补给与升迁机会上给予最大限度的关照。即使很烦恼这些究竟能不能充分满足自己的希望也一样。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部队大笑起来。也是,确实是只能笑了吧。哪有人会因为一两项特别津贴就自愿上战场啊。就算军官与将军的薪资还算可以,但士兵的特别津贴可是相当有限。考虑到生命危险,实在是低廉到不行的价格。当然,要是确立起自由市场制度,这说不定还在个人决定的範畴之内。
一想到这,就觉得徵兵制度实在是种很不讲理的制度。就像谢列布里亚科夫少尉只基于具有资质的理由就被徵兵一样,看来帝国已没有多余的国力赋予人民最大化的个人权利了……所以自己才会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志愿从军。
因此要是可以,真希望现在就立刻改成志愿兵役制,或是希望现在就让我退役。不用说,奖金与军官年金是最低限度的条件。
在微微摇起脑袋瓜甩开杂念后,就朝转头打量自己脸色的拜斯中尉抬手,要他继续说下去,别在意自己。
「大队注意!」
部队在他的号令下瞬间安静下来的表现让我略感满意。至少有训练到能遵守指示的程度。不过既然是军人,这该说是理所当然吧。
「大队长虽是这么说,但马这种生物可没好命到能白吃饲料啊。」
拜斯中尉以略带说教的语气暗示部队要拿出成果的模样,谭雅边满意地看着,边在心中的评分表上对部下加分,想说自己这个副队长暂时是没问题了。
不论是谁,都不想要无意义的开销。如果是赛马,就要赢得胜利;如果是农耕马,就要下田耕种;如果是种马,就要留下基因;而拉车的马,则是为了奔跑才被餵食饲料。如果是能理解并说明这点的副指挥官,谭雅也会想让他担任部下给予提拔吧。
「当然,也必须要证明我们能办到某种程度的工作。」
自己也不是特别想当马。就连想给人饲养的念头也是从未有过,这事关身为一个人的尊严。只不过,既然红萝蔔都塞进嘴巴里了,要是不吃也太可惜了。但光是这样就说自己是被饲养的马而要求我工作,可就深感遗憾了。
没有自由意志还真是件过分的事。
「我等是包含东部方面军与南方军在内的混编部队,预定要作为中央派遣部队,归属在北方司令部的管理下。」
所谓的政治面子实在是愚蠢至极。无法考虑合理性的政治判断算是政治的极限吧。不过,贵族或皇帝独裁的制度也有漏洞。民主政治会遭到众愚支配,说不定是因为制度上的潜在性缺陷。人类还真是种政治性的动物。
就这点来讲,没有面子概念的动物们说不定更具合理性。不过,这说不定是尚未确认动物有无面子概念所导致的误解。
「有关这部分,参谋本部期待我等能在北方试验性地进行新战术的实战验证。」
边分神听着拜斯中尉讲解,谭雅边反覆思索起部队的本质。是测试。总而言之,我等是直属参谋本部,前线的方面军无法直接运用的部队。这换句话说,也就是参谋本部可无须顾忌当地军队,直接指派任务的部队。拜这所赐,让他们只能基于职责甘愿接受参谋本部下达的命令,不得不去进行实地证明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马戏团的猴子,被命令要在其他的猴子面前表演才艺一样。这甚至可说是种虐待。
唯一的差别,就是动物们有无数的动保团体在努力阻止它们受虐。另一方面,帝国军人就算高呼虐待,也没有保护团体会出面保护。虽说是政治动物,但人类也算是动物的一种,真希望那群断言「动物不是你的食物」(解说:非营利组织的标语。)的心地善良的人们,能多少关心我们一下。
但不用说,这至少比被温情主义的家伙们可怜要来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