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该先确认一件事。我们是军人。
既然是军人,祖国的政治希望怎么做,我们就要去做。
我们的意见在这时并不重要。
──杰图亚中将 节录自参谋本部会议纪录
某个次元的某个存在领域
位在那里的存在正欢喜得颤抖。
「呵呵呵,这太棒了!」
由于太过欢喜,甚至快要不自觉讚美起主的荣光。不对,祂为了庄严讚美全能的存在,是先以虔诚的表情仰望天际,再随即高呼起哈利路亚。
只不过,这里并没有会斥责祂的存在,只有着似乎会跟祂一起讚美的存在。这是因为祂们全都是某种类似飞天义大利面怪物的伟大知性的创造物。【飞天义大利面怪物:拥有伟大知性的存在。有着就连无神论者的学者也会信奉的恩泽。拉麵(RAmen)。】
「智天使,请问怎么了吗?」
「喔,是大天使啊。圣务辛苦了。没事,只是信仰心以不错的气势上升了。」
结束陶醉祈祷的那个存在,以美好笑容答覆询问后,随即讚美起应当成人的存在正逐渐回归轮迴之事。
这可是个美好的消息──智天使的这种态度,是对终于恢複的秩序感到安心。这对将引导身为创造物的人类、将灵魂导向正途视为自身职责的祂们来说是阔别许久的喜讯。
然后就像当然似的,大天使也露出微笑赞同。宛如理所当然的庆贺着理所当然的事。这是对伟大的存在,自内心、自存在满溢而出的讚歌。
所谓,神呀、创造主呀,禰是伟大的。
「这是令人高兴的事呢。只不过,真奇怪。咦?」
然而,大天使端正的容貌上也同时浮现疑问。信仰的恢複与回归注定的轮迴是美好的事。既然对人们的呼吁能够奏功,不久后也能引导人类的灵魂吧。
然而,大天使却在这时不得不突然感到困惑。这是因为,这跟自己在不久前听到的事情好像不太一样。
祂们在全能之神面前一切平等,有关职务方面,除了上下关係之外皆比较宽容,所以能允许对长官的话语突然提出疑义。该说,正因为如此吧。
既然要勤勉圣务,大天使就有义务要询问智天使不懂之处。
「哎呀,怎么了吗?」
而智天使也有义务要给予答覆。对祂们来说,执行神圣的义务是不容拖延,要排除一切障碍于万难的行为。
当然,智天使也怀着善意,为了答覆疑问和蔼回以温柔的声音。在貤看来,这是向一同为主的荣光奋战的同志伸出援手的善意行为。
那里的一切全是善意。
「我听说那个世界正横行着无神论者的邪恶……」
正因为如此,祂们毫不畏惧地与邪恶对峙。
这是神圣的义务。
「咦?我的管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禰知道是哪一位的管辖吗?」
然而,从大天使口中说出的话语,却是智天使从未听说过的事。
在祂所负责的领域上,人们开始确实感受到神的存在。
没错,众人虔诚地想仰赖神的旨意,展现出创造物应有的姿态,热心祈求着宛如父亲的伟大存在的恩典。
这对视守护与引导虔诚信徒们为喜悦的智天使来说是无上的喜悦。不对,这正是祂的存在意义,也是智天使这个存在被创造出来的理由。
所以,这甚至让祂露出喜悦的笑容。
反过来说,超越本位主义这种应当唾弃的恶习的祂们,在怀着善意听到应当守护引导的羔羊们之中充满着无神论这种值得恐惧的恶意时,就难受得彷佛胸口遭到撕裂。
光是听闻无神论者们四处横行的消息,就让秀丽的容貌覆上阴霾。要是在自己的管理下发生这种事,肯定会陷入极大的忧郁吧。
因此……
祂们是基于彻底的善意与义务感发出询问。更别说要是发生这种令人恐惧的悲剧──
要是有某一位面临到这种问题──
「我们想儘可能提供协助。请问知道是哪一位的管辖吗?」
就务必要伸出援手。
「啊,儘管无地自容,但那是我的管辖。」
于是想当然的,祂们比起隐瞒不利于己之事,更希望能共同解决问题。毕竟,祂们背负着身为引导者的义务。不对,是身为被创造的创造物,背负着对于主的神圣责任。
要是无法将迷途的羔羊导向正途,就等同是否定身为引导者的自己。伴随着喜悦,将迷途的羔羊们导向正道、导向理想的存在方式,正是祂们的存在意义。
怠慢此事之辈,只会被视为堕落且邪恶的无法救赎之存在。
所以,为了提供救赎的引导而提议伸出援手,一直都是受到彼此欢迎的提案。只不过,这种事就算偶尔会发生,也是基于经验尚浅、自身也还会迷惘的存在引导失败这个默认的前提。
正因如此,对于引导方式感到迷惘的管理负责人,顿时让在场的存在不由得大吃一惊。
「居然是炽天使所引导的人们!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种事态啊!」
炽天使应该是圣父最为、最为贴身的近侍。
居然就连祂的引导都无法传达给人类。炽天使不仅信仰深厚,还深得圣父信赖,要是连在祂的引导之下也无法救赎,就不得不让祂们感到困惑了吧。
「唉,可叹的是,他们岂止是捨弃信仰,而且偏偏还……正在冒渎着。」
冒渎是什么意思?
基本上,祂们这些存在对于个别的羔羊与其说是宽容,更甚至能说是不感兴趣,能让祂们不得不改变这种心态的事态相当罕见。
然而这件事,却震撼到足以引发这种罕见的例外。这是因为,祂们面临到结为集团的无神论者。岂止如此,甚至还报告说以集团规模犯下足以被断定为冒渎的行为?
是犯下了冒渎神圣的大罪吗?
但这要是事实,究竟是为什么?全体所感受到的,是搞不太清楚状况的疑问。
「就是不应该有的事。甚至还看到试图将统治者神格化的冒犯举动。」
然而,炽天使一副就连说出口也感到厌恶的态度所吐出的话语,打消了祂们的疑惑。
瞬间鸦雀无声,经过片刻呼吸,等到所有存在都理解此话的意思,顿时惊起一片错愕。
「不知恐惧也该有的限度吧!究竟是怎样之人犯下这等罪孽!」
「就连说出口也觉得污秽,但似乎是将神归类为鸦片之徒。」
以不太情愿的态度补充的说明,偏偏是将世界的根源与这种污秽之物划上等号。
而且还是妄想取圣父而代之的不肖之徒。这可是就连过去堕落的存在,也未曾想过的可怕行为。正因为如此,祂们才会在过于动摇之下愕然失色。
「禰说什么,……这种事也未免太可怕了!」
这几乎是祂们的共同意见。
未说出口的想法只有一个。
『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真是无法如意呢。」
智天使忍不住随着叹息发出感慨,而这毫无疑问也是在场所有存在的共同意见。
先前满溢的喜悦就宛如谎言一般,那里充满着悲哀。
「明明有一半的世界,如今正逐渐充满着寻求救赎的虔诚羔羊。」
明明好不容易就快能将神的旨意传达给信徒了,,明明在战争之中,人类终于开始向超越的存在寻求救赎了。
「另外一半的世界竟然却落入无神论的邪恶手中!」
竟然有一半的世界落入黑暗之中,就连福音也传达不到!
「……恕我直言,我有点无法相信这种事。竟然会有一半的世界笼罩在无神论这种未开化的黑暗之下……福音已经带来了喔。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同时,大天使与其他天使发出宛如叹息的疑问。
这真的有可能发生吗?的疑问;这真的是多数派吗?的苦闷。这真的是难以想像的事态。不对,这是对应该不可能发生的现象予以否定。
因为,这是获得福音引导的集团所应该不可能陷入的现象。
单一个体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个人遭到这种疯狂束缚,在人类的历史上也有事例可循。有关这种个别的事例,基本上不会重视是至今为止的方针。毕竟,有别于对集团的关心,祂们对于个体几乎是毫无兴趣。
然而,只不过,要是发生在带来福音后,集团仍陷入这种黑暗的事态,就只会感到担忧了。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事态。一些新的信仰形式或信仰心降低的情况,只要用心仔细去找,就能在过去找到事例。正因为如此,对应这些事例的经验也很丰富。
然而,像这样的事例不仅是史无前例,也从未预想过。
「确实是很奇怪。哎呀,这下该怎么办啊?」
儘管如此,也不能光是感慨而怠慢行动。不知厌倦地忠于职务的祂们就开始绞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智慧。
「如果是要恢複信仰心,派遣那个个体过去如何?」
「身为神仆的荣耀对于单纯的个体,是呀,对于人类来说太过沉重,会很难理解吧?」
「只是儘可能宣告主的意思说不定会很艰辛。在过去的事例当中,我们也是经由无数次的宣告,才总算是成功让人类听从。」
「那么,果然是要持续发出呼唤吗?」
「不,这样并没有办法给予他们的灵魂救赎。我们放任毫无信仰的灵魂徘徊,可是不合神意的行为。」
基于彻底的善意,所导出的结论是恢複信仰心这个既定办法。
「那么,经由试炼让人类理解神的恩典,果然是最好的做法吧?」
有关最重要的手段,智天使提议採取某个至今正逐渐产生成果的方法,并获得认同。
「原来如此,只要给予作为神仆奋战的荣誉,那个人也会悔改吧。」
毕竟,本来对单一个体毫无兴趣的存在们,早已有一个祂们所关注的个体。
藉由这种方法,实际上是提高了人们的信仰心,这就十分足以让祂们判断这件事有试着去做的价值。
「请稍等一下。作为神仆奋战的荣誉,并不是该让单一个人独佔的荣誉吧。启蒙是很重要,但同时对信仰深厚之人的祈求伸出援手也很要紧吧。」
外加上祂们心存善意。让那个人为了神的荣光奋战,是基于彻底的善意所提出的意见。
认为必须要让无法理解神的庇佑与荣耀并遗忘光芒的羔羊悔改,同时还要拯救如今正在祈求之人。
「那么,就朝这方向去做。详情呢?」
这是众存在举双手欢迎的意见。祂们是救济者。获得这份恩典的个体有何意见,对祂们来说毫无意义。不对,说到底在漠视意见之前,根本就没有存在指出听取意见的必要性。
不,硬要说的话,这是基于观点的不同吧。毕竟人类也几乎不会听取人类以外的意见。
「那可以拜託座天使吗?」
「没问题。主那边就由我来说吧。」
因此,事情就在毫无反论的情况下决定了。
统一历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二日
共和国本土沦陷的两个月后,当时硬要说的话,帝国的居民们皆相信一件事。相信战争已经结束。这是因为帝国已将协约联合、共和国,连带还附加大公国这些邻近的敌对国家击破,就连我们是胜过世间一切的莱希这种豪语都能说是基于实际情况的表现。
哪怕是联合王国加入共和国阵营参战的新闻,都无法充分冷却这份欣快感。在未与联合王国爆发大规模会战与舰队决战的状况下,联合王国是不可能成为恢複和平之际的障碍。人人都极为认真地摆出自以为是的嘴脸喃喃说道──他们的参战实在太迟了。
所以当联合王国回绝帝国呼吁的谈和会议之事受到报导时,大半的帝国舆论甚至表示困惑。难以理解联合王国的人究竟是觉得哪里有趣,高涨着斗志要将这种战争持续下去。
当然,帝国的舆论也知道由高呼彻底抗战的前共和国军组成的自由共和国军,儘管抵抗微弱也依旧在一部分的共和国殖民地上持续抗战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有经由报导得知,决意介入这场战争的联合王国与构成王国的各王国与自由共和国军携手合作的事实。
不过就算知道这些,众人也依旧感到疑问。他们究竟是为什么想继续战争到这种地步。已在战场上决定胜负了。帝国军一如字面意思将协约联合军、大公国军、共和国军一扫而空,作为大陆的霸者威震八方。
于是,相信帝国提出的条约儘管条件严苛,但基本上是有办法恢複和平的他们,已对不知好歹的共和国残党与联合王国的顽强抵抗感到不耐烦,最后涌现起烦躁的情绪。
疑惑着,他们为什么这么想继续战争啊。
然后没过多久,他们就想起一个事实。挑起这场战争的不也是他们吗?的窃窃私语声。这些声音绝对不小。不对,这是公然的事实。
正因为如此,足以让帝国众人相信的心理基盘打从一开始就準备好了。相信着,那些家伙、那些敌人想让战争继续下去。
因此,他们请求。
我们要对加害莱希之徒施以制裁的铁鎚。
「要将邪恶的敌人从这世上歼灭」。
于是,狂热高呼着打倒敌人的气氛传播开来。人人都深信不疑。深信着正义,深信着自国的正当性。
正因为如此,他们没能理解到。
对于帝国这个强大国家在大陆中央确立起强大无比的霸权这件事,周边诸国是怀着怎样的情感?这种根本性的恐怖。
要补充的话,就是帝国在帝国的成立过程中抱持着许多纷争地区。这些地区对帝国来说是无庸置疑的帝国固有领土,对周边诸国来说却是遭到帝国抢夺的地区,这种无法相容的认知也是问题的根源。
结果正因如此,让共和国为了包围帝国,与周边诸国合作发展出外线战略,帝国则是为了打破包围发展起内线战略。然后终于将国家安全上的威胁尽数排除一事,让帝国由衷感到高兴。
然而,这看在他们以外的当事人眼中,同时也是对自国的国家安全来说深刻且无法忽视的重大威胁。可悲的是,帝国太过于夸示自己手中这把名为帝国军的剑有多么锋利,而没能理解到周遭众人对这把剑的恐惧。
民族主义与互不信任也在这时火上加油。
当然,不论是谁都希望着和平。如此祈愿着。所以为了和平、为了守护众人,他们拿起枪,希冀着和平而战。各怀鬼胎的其他国家就在这时提供支援。
于是,希望和平的心愿,很讽刺地不仅无法平息战争,反而还让战况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