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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鲁根战斗群?……我以前曾经看过哟。
──安德鲁WTN特派记者
大战后/于伦迪尼姆
「作战」、「战役」、「会战」、「决战」等词句,恐怕是最能勾起人们的幻想,以为那里正爆发着一场激战的字眼。没错,那里正在进行战斗行为吧。
不过,实际上在东方战线,缓慢的出血才是侵蚀两军的真正主因。
在未进行主要作战行动的辽阔战域上的小规模冲突,才是从军将兵们口中的「那个东方」。
就跟莱茵战线一样。
过去的莱茵战线,不也是在莱茵战线无战事这句话背后倒着大量尸骸吗?
历史上不会记载,或是说甚至很少会去关注的非主要战线。不过,那里也仍然写下了历史,长眠着历史的牺牲者。
我是安德鲁。
是过去曾前往不曾被人提及的战场上的一名战地记者。
本想作为回忆录执笔的,结果又写了长篇大论的前言。说不定是有点移情太深了。
或许,我是反过来想藉由描述这件事来逃避过去的记忆吗?
在情感上我虽然不想逃避,但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一名年轻人,回国时已完全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混帐家伙了……所以说,这毫无疑问是灰暗的回忆吧。
不过,我是目击者。
没有身为一名有见识,或是富有洞察力的观察者的自信。老实说,就连眼前发生的事情都没办法完全记住吧。岂止如此,当时还是个就连联邦情势都一知半解的门外汉。
不过,基于罕见的缘分,让我能以WTN特派记者的身分进入联邦、联合王国联合设置的多国部队(当时联邦与联合王国的关係还有办法建立这种「友好的象徵」。两国的首脑不是互骂对方是该死的意识形态恶魔,而是互相称讚对方是美好的战友这件事,各位年轻读者知道吗?)担任战地记者。
年轻人能获得这种机会的理由,反过来说就是因为我还年轻吧。
正因为我是在没被联邦当局盯上的记者之中也算格外无知的年轻人,所以他们才会愿意让我加入也说不定。
实际上,战地记者大多跟我年纪相仿。印象中,假如不是相当狂信──失礼了,是「热情的共产主义」派系的记者,年长的记者是极为罕见。
拜这所赐,让我结识了能长年相处的伙伴,这点说不定该感谢他们。
不过这些是题外话。看来只要年纪一大,说话就怎样都会散漫起来。是有着太多的回忆吧。
回忆,对,我想起来了。
对我来说,俗称「蟾蜍攻势」的一连串作战,就跟帝国军发起的安朵美达作战是同一时期的事。我甚至还曾经目击过疑似人们口中的亡灵的「雷鲁根战斗群」。在得知这件事时,我还写下了「相当棘手的敌人在眼前展开了」之类的苦涩报导,漂亮地被审查挡下来。
在那个时代,也由于是联邦军与联合王国军的多国部队,所以审查官也相当辛苦吧?毕竟想让记者报导的事情和不能被报导的事情太不一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让人觉得这算是完成了一份学习如何正确阅读报纸的优秀教材。
奉劝年轻人可以把当时的报纸跟史书摆在一起看。史书上的记述与报纸版面上写的故事可说是天差地远啊!
还以为是在阅读现实中发生过的事件,却会有种自己该不会是在看登月探索报导的感觉吧。想要挖掘真相,就只能在字里行间中找寻──希望各位能理解我们口中的这句玩笑话也是有其道理的。
不过,隐瞒不住的事实也会在报纸上浮现出来。
我自己是在东方得知「可怕的杰图亚」这个词的,那位将军,他确实是……一名会让人打从心底恐惧的将军。
儘管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能阐明那位人物的一切,但如果要我作为一名当时置身在东方战线的联合王国人表达意见的话,其实很简单。
我要诅咒把那家伙,那个剧毒左迁到东方战线的帝国军参谋本部。
以整体最佳化的观点来看,这说不定是帝国军的灾难。身为联合王国的一分子,应该要庆祝才对吧;但是,我是曾置身在东方的人。倘若以局部最佳化的观点看待这件事,就是「那位」杰图亚将军阻挡在我们的前方。
真的只能说是糟糕透顶。
如要我以战地记者的身分发表意见的话,这样确实很有看头;也不用烦恼报导的题材。对挖掘头条来说是最棒的情况,也就是过多的死亡成为日常这一点。
我们驻外记者儘管因为优秀的报导获得讚赏……但这肯定是时代坏掉了吧。毕竟这可是将在辽阔的东方战线上,与製造出尸山血河的「铁路沿线」魔术师为敌奋战的我等同胞,以及诸位联邦战友做成「特辑」,让本国的人因为他们的激战感到热血激昂。
果然,那肯定是个有哪里坏掉的时代。
正因为如此,我才想要知道。
不论是审判、谴责,就连复仇我都不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要知道。
「有关于这次的草稿,你觉得如何,德瑞克将军?」
「……这可是你的回忆录。你高兴爱怎么写都行吧?我是很感谢你基于老交情让我过目啦。但就我个人来讲……你这是要我审查内容吗?这种事给我去拜託共匪吧。」
这篇文章可说是我的笔记的草稿。不过特意空出时间,在咖啡厅座位上仔细阅读的老绅士却毫无反应。
漠不关心,并且冷淡。
这让我忍不住想抱头呻吟。儘管料到会这样,但该说是一如预期吧,他比预料得还要顽固。
才第一道关卡就这样,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还真冷淡。就不能开心聊着共同的回忆吗?这也是老人俱乐部一般的休閑方式吧。」
「『感谢你这番相当有趣的意见』,安德鲁。」
相当有趣吗?──我稍微重振架势。
姑且不论殖民地人,本国人单手拿起茶杯表示「这相当有趣」,意思就只会是在说「你是笨蛋吗?」这种强烈的讽刺。
「不过,我自认为还没有失去现役的心态。要是让你这么认为的话,我无法否认有点失望。你的提案就等彼此的骨气与干劲都衰退之后,再拿出来讨论吧。」
德瑞克将军一面说着就如同我们的约翰牛精神般的话语,一面若无其事地伸手拿起茶杯。这是打从以前就不曾改变的讯息。总而言之,就是他不想多谈的意思吧。
很好──我做出觉悟。
就让你瞧瞧专业记者跟没办法撬开採访对象的嘴巴打探消息的自称记者是差在哪里吧。
「最近也上年纪了。很多事怎样都有心无力啊。」
「喂喂喂,安德鲁。你比我年轻吧。」
儘管是几乎算是退役的军人,但脊背仍像是连体内都有用上马尾衬(注:高级西装的毛衬,能坚挺撑起西装的形状)般直挺的将军这番话,让我不禁苦笑起来。
就算同意实际年龄是这样没错,但我的脑海中也闪过了肉体年龄这个辞彙。年轻时有办法乱来的身体,也随着年龄增长变得脆弱了。
「既然如此,我也希望将军能有点老人的样子。就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一点点就好。能露出点破绽让我瞧瞧吗?」
老实说,我很羡慕身强体壮的将军。
曾听闻活过大战的航空魔导军官,不是因为魔导使用过度而英年早逝,就是莫名的长寿……德瑞克将军是会长命百岁的那类吧。
只要看他哈哈大笑的快活模样,就能一眼看出他与衰老这个辞彙无缘。
「破绽?好呀,那我就来说段珍藏已久的故事吧。那是在我还是个年轻的海陆魔导军官,在给当时的恋人打电报时所发生的事情……」
「抱歉,将军。我想请教你的是东方的时代。」
德瑞克将军瞬间在朝着我不悦似的蹙起眉头后,深深地叹了口气。由于他表现得极为自然,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不满我打断他说话吧……但他其实是怎么想的?
事情有趣起来了……我感到些许的手感。
「……安德鲁,结果还是那件事吗?」
「嗯,没错。」
「是想要我说什么?」
这个嘛──我带着苦笑坦白。
「我想将当时的我所无法理解的事情也传达给后世的人们知道。」
我看到了。
我听到了。
然而,却没能理解。
刚好身处在同一个时代,并不等于我有办法理解,这是可悲的现实。
「你也是相当缠人的男人啊。」
「这就叫做记者精神。」
「『精神』吗?那就没办法了。」
好吧──德瑞克将军耸了耸肩,以优雅的动作拿起三明治。奇妙的是,这种教养良好的感觉,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
「就请让我依靠你这句没办法了。希望今天务必要听到有关哈伯革兰阁下在东方扮演的角色,还有Mr.约翰逊的故事。」
「抱歉,这我不知道。」
真是非常抱歉──我从旁插了一句。
「那有关将军的海陆魔导部队曾暗中进行过情报部特种作战的纪录一事呢?虽是旁证,不过最近几名研究学者所进行的调查,强烈暗示着这项活动的存在。首先,我们首次见面的地点也是在联邦领内吧。」
「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你所见,我可是会对学校感到棘手的那种人喔?学者老师究竟写了些什么,我可是完全摸不着头绪。」
会相信他这番语带困惑的发言,不是二流就是门外汉。总而言之,德瑞克将军讨厌学校这句发言,就我所知可是个天大谎言。
「如今彻底整顿军官教育课程的第一人会讨厌学校!哎呀,真想让那些被狠狠操练的学生听听这句话啊。」
「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就只是在执行任务。可不是自己高兴跑去从事教育任务的啊。」
「……这跟我听到的差很多。姑且不论这件事,言归正传吧。我想请教你有关在东方的特种作战。」
「能回想一下我在当时的阶级吗?在东方遇到时,我只不过是区区的中校喔,你觉得我会知道什么吗?」
这是想装傻矇混的反应,原来如此,就彷佛是过去的他。会有许多年轻记者错判这名精悍海陆魔导将校的意图也是当然的吧。
不过,我是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区区的中校,是呀,我曾是天真到会相信这种说明的年轻记者。真让人怀念。直到现在都还会偶尔回想起来。」
「怀念吗?……听一块待过东方的人这么说,真叫人感触良多。」
「就感触良多的意思上来讲,果然也很怀念米克尔上校。」
儘管瞬间露出了複杂的情绪,但德瑞克将军的铁脸皮果然固若金汤。在带着苦笑点头回应我这句话后,就忽然扯开话题。
「……说了令人怀念的名字啊,你这男人也挺狡猾的。毕竟是证明我们称呼联邦人为战友的时代并不是个幻想的活证人啊。」
「能趁我们还活着的时候留下一点东西吗?」
「故事吗?不知道的事情可说不出口喔。不过,对了,你抽菸吗?」
「请,不用在意我。」
小雪茄的芳醇香气飘散开来,他同时朝着我苦笑。
「……安德鲁,那确实是个不可思议的时代。」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八日 东方战线──多国部队司令部
「……唉,到了。」
我深切地喃喃低语。那怕是在莱茵战线的採访中闯出名声的「WTN杰出记者安德鲁」这个头衔,一旦来到联邦就怎样也觉得靠不太住。
倒不如说,没成为妨碍才让人惊讶。毕竟在与帝国爆发战争以前,共产党的党报可是痛骂我们的祖国是「冥顽不灵的反动主义者巢穴」。
让这种资本主义国家的记者以打为单位的进入联邦国内的计画,没有中途夭折是上帝的恩宠吧。
作为政治这头怪物所催生出的扭曲结果,为这世上带来了奇蹟。
昨日的敌人是今日的朋友。这个被帝国方讽刺是共佬与莱姆佬的佬联合的不可思议同盟,以结果来说,让曾是不共戴天之敌的共产主义国家与资本主义国家披上了与共同敌人作战的战友外皮。
就算是薄薄的一层假皮,这项变化也成为让至今为止的不可能被轻易突破的契机,让联邦、联合王国两国之间的关係开始急剧改善。作为改善关係的一环,联邦共产党儘管附加上仅限于伴随派遣到联邦的联合王国军部队的条件,也还是答应让联合王国的战地记者团进入联邦了。
联邦本来可是极度限制来自外部的採访。倘若不是奇蹟,根本不可能实现这件事吧。
这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自负着自己才是最佳人选的资深记者,各个都围绕着有限的派遣名额试着展开炽烈的斗争。像是展示实绩,强调学会联邦官方语言的实绩,或是夸耀自身的历史学识。这些全非一朝一夕就能获得的,是临阵磨枪的年轻记者所难以抗衡的竞争对手。
就算是我,儘管有在莱茵战线累积过战地记者的经验,但作为WTN记者的资历还很年轻。这让我冷静下来客观评估自身的实力,认为要跟前辈竞争太过勉强。
老实说,当上司告知自己雀屏中选时,我可是意外到严重怀疑起选拔理由。
不过,并不是上司对我的评价比其他前辈还要高的样子──我在搭上前往联邦的船后就瞬间理解到这件事了。
为什么WTN是派我过来?这问题非常简单。答案就只会是年龄,或是说经验不足。
与其用说的,只要看就知道了。除了少数的例外,联邦方愿意放行的记者团成员全是各报社的年轻记者。
顺道一提,这个业界很小。不论右派、左派,至少都略有耳闻过偏激派人员的名字。
只要那少数的例外偏向某一方,就连三岁小孩都能感受到联邦的意图吧。光看成员名单就够了。只要是这业界的人,毫无疑问都能瞬间理解这是个由过半的无名年轻记者,还有身为红军支持者的资深记者所组成的偏颇集团。
不过,得到机会的年轻记者全因此干劲十足,认为能靠热情弥补经验的不足,打从踏上联邦领土的瞬间,就果敢地开始将所见所闻传回本社。说穿了,也就是想要名声与实绩的贪婪新手记者,在严重渴求头条之余,决定前往前线大展身手。
当然,大家都受过一定的教育,所以表面上也都很沉着……但如果完全没有想出人头地的功名心,也不会来到偏远的东方吧。
即使是我,也有着想在这里大展身手的想法。
就连在分配到的宿舍附近绕了一圈,将周遭地形牢牢记在脑海里等等,採取这种在莱茵战线学到的一些「安全对策」的閑暇之余,也有确实去掌握部队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