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加班。全世界的劳动者,反对加班吧! 
──雷鲁根战斗群的标语/出自索尔迪姆528阵地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六月十八日 东方战线/索尔迪姆528阵地 
索尔迪姆528阵地的阵地构筑进度迟缓……写上这种评语会很矛盾吧?阵地没办法构筑好阵地这种话,确实是有违军事常识。 
不过,这就是现实。资材致命性地不足。结果让人得发挥名为现场智慧的创意巧思,总而言之先拿手边现有的东西应急。 
最典型的,就是将地下储藏库转为地下壕沟使用的例子吧?就连防卫指挥官──谭雅‧冯‧提古雷查夫中校所置身的场所也不例外。 
面临联邦军大规模攻势的这瞬间,也是她躺在难以入睡的地下室假床铺上贪图小睡的瞬间。 
耳熟的声音。 
被炮弹的弹着声吵醒,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啧,还是老样子,以起床通知来说这也太吵了。」 
咒骂着从床上弹起后,她就立刻将军帽戴在头上,同时回想起莱茵战,沉浸在讨厌的回忆里。虽说回忆总是最美,但莱茵一点也不美好。 
不对──谭雅就在这里摇了摇头。至少,也有着局部性获得改善的地方。 
比方说,环境。 
有别于浸在泥巴里的战壕,虽说是半坏的,但能从位在半地下式房间里的假床铺上直接前往战场,或许该恭喜这是令人感动的在家工作吧? 
「敌袭!敌袭!全员应战!重複一次,全员应战!」 
从慢了一拍响起的警报声与召集的叫喊声中流露出的紧张感,是不可能漏听的大规模战斗的前兆。正因为这几天已从敌压力的增强预料到了……所以能轻而易举地领悟到,这毋庸置疑是联邦军的大规模攻势。 
「该死的共匪。超时工作可是违反意识形态的行为喔!」 
勤勉地準备攻击态势,部署部队,炮兵与步兵的联合攻击等等……都不是能定时下班的工作。就连像沙罗曼达战斗群这样彻底落实军纪教练的部队,要以一天工作五小时的进度做好这些工作,都需要花上好几周吧。共匪明明就打着维护劳动者权利的幌子,实际上却比资本主义还要有效率地在榨取劳动力。 
胸怀着对不正义、不正当与违规的愤怒,谭雅暗中决定绝不原谅劳动力的倾销行为。不正竞争是不容原谅的行为,凡事都必须进行公平的竞争。 
当谭雅怀着义愤慌慌张张冲进司令部壕后,等待她的是值班中的阿伦斯与梅贝特两位上尉的状况报告。归纳好的报告重点,就只有敌人打过来了这一件事。 
就连在听取报告的空档中,司令部里也很忙碌。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伴随着正率领大队在快速反应待命的拜斯少校的传话一同现身。同时,通讯人员也在向B集团司令部紧急报告现状,请求航空舰队的支援。 
要说的话,就是照着对应程序在走。 
拜这所赐,让身为指挥官的谭雅能在面对状况时,获得些许比黄金还要珍贵的思考时间。 
「既然敌人来了,就唯有应战一途吗?」 
谭雅喃喃低语。 
对防守方指挥官来说,这与其说是该有所预期……倒不如说是某种既定事项。要坦承的话,就是在应对时没什么能发挥创意巧思的余地。 
「阿伦斯上尉,装甲战力呢?」 
「依旧是分散掩藏着。没有出现损害。」 
不需要问,梅贝特上尉就察觉到自己的意思开口回答。 
「炮兵也一样。除了零星从事步兵直接掩护的班,我方炮兵彻底保存了战力……不过,炮弹遭到引爆,损耗了约一成的残弹。」 
「前阵子的那场意外很伤啊。连粮食也一起被炸烂了,是个可恨的失败。」 
虽然怀疑那究竟是準备炮击、骚扰行为,还是在炫耀重炮的威力,但总之索尔迪姆528阵地在联邦军炮兵队的炮击之下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损害。 
资材不足导致阵地的构筑进度缓慢。儘管不是致命性的,却也棘手到难以乐观的程度。相较于莱茵战线时代,是惨到让人想哭的战争。 
如果是以前的话,能像不用钱似的投入资材。如今就连保存弹药、粮食的空间都不够用。因为受到防卫的区域不足。拜这所赐,让贵重的炮弹与粮食就跟野营一样放置户外,结果让敌人的流弹炸毁了一部分的临时储藏库。 
如果是小麦之类的物资,还有办法将烧毁的部分回收利用吧。不过,爆炸开来的炮弹要重新运用就非常困难。资源回收也是有限度的。 
「好啦,等敌步兵来到外围地区后……就总算是要进行全面攻势了吧。」 
敌人的动向是依照典型的袭击格式。让步兵缓缓逼近,在经过连日的準备后发动攻击。相对地,守城方也要将所有的炮弹储备起来严阵以待的典型攻防。 
就在这时,谭雅忽然注意到缺了某个应该要有的东西。要说的话,该说是突击前的喇叭声,彻底的準备炮击正是现代版的海姆达尔号角(注:北欧神话的海姆达尔神持有的号角,会在巨人进攻时吹响)吧。即使是航空魔导部队为了争夺空中优势的空中攻击,也一样不能少了这个。 
这可是标準理论。 
如果是战术性的奇袭行动,短时间内的集中射击也会被视为是一种最佳解答,不过通常来讲,炮兵的支援炮击就只会是无论如何都不可或缺的要素。 
「明明不是夜袭,却没有彻底进行準备炮击,这让我有点在意。」 
「不过,中校。会不会是敌炮兵也缺少残弹?」 
不过,就算点头同意梅贝特上尉的意见,谭雅也没办法屈于诱惑,成为乐观论的伙伴。 
既然没办法笼统地断言就是这样,假设就是假设。最重要的是,最近这阵子的联邦让人感到莫名的噁心。那可是靠数量说话的国家。虽说敌人也很痛苦,但有可能会只靠着打从方才的零星炮击就让步兵进行突击吗? 
「也必须留意这是不是故意要让我们这么想的伪装吧。」 
然而,实际上正因为敌人的炮击也确实经常中断,所以才让人烦恼。 
「现状下,敌炮兵一时性地沉寂化了。就当这是个好机会採取应对吧。问题是会让敌步兵推进到哪里。儘管也要看托斯潘中尉的部队能支撑多少时间……」 
「没办法太期待」是我的真心话。 
最坏的情况下,或许得要仿效联邦军再度干起类似督战队的勾当吧。甚至有所觉悟,必须要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两人一起踢着步兵的屁股,帮他们準备尿布了。 
守在司令部通讯机前的副官大喊起来,打断谭雅的沉思。 
「托斯潘中尉有事稟告!」 
「什么?你说托斯潘中尉?」 
拿来──从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手上一把抢过听筒。就在刚做好觉悟时的头痛预感,甚至让谭雅不由得浑身颤抖。 
光是共匪就让人忙不过来了。可以的话,就连猫手都想借来用。当然,会借到可贷额度的上限为止。在这种繁忙时期,托斯潘中尉这家伙有胆就给我搞出多余的事情试看看。我会让他知道我儘管是个常识人,不过忍耐力可不是无限的。 
「我是提古雷查夫中校。托斯潘中尉,长话短说。」 
「是的,那能请中校下达命令吗!」 
「命令?」 
出乎意料的请求,让我反问了回去。有关防战的指示早就下达完毕了。制定了防卫计画,部署了人员,也彻底让众人知道应对程序了。 
都被联邦军包围,遭受来自各方面的全面攻势了,事到如今还要我向部属在防卫线上的步兵指挥官下达什么命令? 
当然是只能进行防战了。这不是需要特地向位在战斗群司令部的谭雅重新询问的事。 
「托斯潘中尉,不好意思。命令是指什么?我应该早就向贵官发出命令了。如果是防战的预定计画,我事前就下达完毕了吧。」 
「是的,中校。有关这件事情,根据军方想定,当部队遭遇到如此众多的敌人时,原则上是要求『后退』。不过,当具备着无法后退的理由时,能以部队指挥官的许可权下达『死守』命令。」 
「……等等,后退与死守?……是步兵操典吗!」【步兵操典:步兵战的指南。所有军官都被要求记住军中非常不切实际……抱歉,是受过教育的大人物所认定的指南内容。】 
「是的,希望中校能下令死守。」 
我撤回前言,甚至不惜进行自我批判。 
无意识地,谭雅抿嘴露出了微笑。 
「他真是太棒了。」 
谭雅将听筒拿离耳边,以周遭军官所能听到的音量发出讚赏。 
所谓顽固的无能也是会坚决完成命令的有益祭品。在这点上,机敏的人会由于脑袋灵光而试图逃离危险。就算愚昧,只要具备墨守精神……就会是稀有的肉盾,是该大肆欢迎的人才。 
托斯潘中尉啊──谭雅想发自内心祝福部下的愚直。 
如果是我,就绝对会逃吧。 
不对,是肯定会逃。就让我向视坚守到底为天经地义的贵官表示敬意吧。 
谭雅将听筒拿到嘴边,在话语里注入力道,向托斯潘这名齿轮迴覆着她身为一名齿轮的共鸣。 
「托斯潘中尉,我中意你!」 
「咦?」 
「我立刻就将以雷鲁根上校名义发出的死守命令文件送过去。」 
所谓的名义就只是原则上的藉口。这实际上是谭雅自己发出的死守命令。对自己做出的行为,要以行为负责才符合道理。 
「顺道一提,你要将送文件过去的家伙当成增援使用也无所谓。要坚守防卫。是坚守。毕竟我们可是遭到包围了喔?究竟还能后退到哪里去啊?」 
至今与他组队的格兰兹中尉被杰图亚中将阁下拿走,让托斯潘中尉的步兵部队火力也相对下降了。虽然原本是希望能保留战力,不过这边应该要派维斯特曼中尉的魔导中队去弥补吧。 
这种时候,就算自己的手牌只有两个魔导中队也不碍事。只要步兵能支撑下来,就算手边只有阿伦斯与梅贝特两位上尉的炮兵与装甲部队,作为战略预备部队也很够了。 
「是,中校。不过这是规定,所以有必要进行确认。还请中校谅解。」 
「很好!很好!非常好!我当然会谅解,托斯潘中尉!」 
步兵,独立的步兵。 
简单来说,就是战争的核心。 
就算是企业,也无法只靠董事就成立;就算是控股公司,也跟参谋本部一样。没有在下头遂行业务的人员,就没办法实际存在。 
总之,就是让谭雅发挥了残酷的管理技能,狠狠使唤着愚直的托斯潘中尉与他旗下的步兵。 
「我会派维斯特曼中尉的魔导中队过去。虽然没格兰兹好用,但你就妥善运用吧。」 
「感激不尽!」 
对于理解自身工作的部下,必须要做出适当的考核。只要有死守命令就会死守的精神,对谭雅来说可是非常方便的。 
当然,这在平时会是超没用的非自发性精神吧。然而,在战时的防战中,没有比这还要难能可贵的部下资质。也难怪古时候的将军会说,一旦理解就会坚决完成任务的顽固士兵会比聪明的士兵来得理想了。 
用起来真是太方便了。不会抱怨的人才!对管理职来说,这强烈接近着永恆的理想。就算姑且不论个人的感伤,只要步兵能作为核心发挥机能,就算是战争也会变得相当好打吧。 
「有听到吧?维斯特曼中尉,将死守命令送给托斯潘中尉后,随即进行支援战斗。」 
「遵命。」 
谭雅对军官干劲十足的答覆点点头,稍微转了转肩膀。 
该说在后方,或是至少最起码在安全的司令部里,对部下颐指气使也不是件坏事吧。虽然以个人来说很理想……但考虑到托斯潘中尉的奋战,发出死守命令的人还是进行指挥官先行,事情传出去才会比较好听吧。 
梅贝特上尉本来就是值班军官,有掌握到整体的状况。就算把司令部交给他也不会有问题。 
名声,名声,名声。 
没办法。谁叫人是政治动物。如有必要就得去做必要的事。 
「梅贝特上尉,这里的指挥就交给你了。」 
「遵命!请交给我吧!不过,中校要去哪里?」 
「前线。」 
这是当然的吧──谭雅摆出认真的表情断言。老实说,儘管想跟梅贝特上尉交换留下来,但立场不允许我这么做。 
既然如此,就该尽量赚取分数吧。 
「我可是个小女孩呢。精神没这么强韧,能在向部下发出死守命令后,继续坐在后方的安乐椅上摆架子哟。要是我有这种神经的话,说不定人生也会过得比较轻鬆吧。」 
哈哈哈──乾笑表情会在司令部内部蔓延开来,是部下儘管保持着适度的紧张感,却也没有因此被压垮的佐证吧。 
笑在心理卫生上的效能果然很伟大。近期内要是能找喜剧演员过来劳军就好了……不过帝国的话,还是找马戏团会比较好吧?下次说不定要找机会确认一下。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我们也去外围地区进行火力战。就去让托斯潘中尉他们轻鬆一点吧。这就是崇高的同袍精神。」 
「遵命!请容我随行!」 
谢列布里亚科夫中尉伶俐的答话是一股清凉剂。就算是提不起劲的工作,只要能跟有干劲的部下一起就能欢迎。 
于是,谭雅就这样来到形式上仍保持着自发性的托斯潘中尉指挥防战的第一线阵地附近。 
本来在战时状况下,敌袭会是司空见惯的景象。 
然而,在那里所目击到的却是应当唾弃的丑恶光景。 
「……难以置信。」 
在喃喃自语的谭雅眼前有着敌兵的尸体。 
不对,该用複数型态说是尸体们吧。敌兵的尸体太过随便地倒卧在大地上。 
这要是莱茵战线最初期,统一历一九二三年的话倒还好说。 
如果是尚未对机枪威力建立起战斗教训的时代,密集突击教义说不定也能获得正当化。 
然而,现在可是统一历一九二七年。 
他们到底是认为战争持续了几年啊?还是说,联邦的意识形态扭曲了时空?这里究竟是统一历几年的时空?居然採用密集步兵突袭,他们难道打算找古罗马军团出来打仗吗? 
当然,就算是联邦军,也懂得在某种程度内让士兵分散。即使如此,这实际上也是在朝着做好守城防卫的帝国军火力点进行人肉冲锋。而且,还疑似是为了方便指挥而「特意」让士兵聚集起来的冲锋态势。最起码要是有準备烟幕的话也就算了,这样是在打野鸭吧。 
轻快的轻机枪回击声是很可靠,在谭雅眼前将人漂亮地逐一干掉。 
「该死的共产主义者,把人命当成什么啦。」 
这种浪费,不论是在人道上,经济上,就连在军事上都完全无法合理的正当化。硬要说的话,就只有共产主义会肯定这种做法吧? 
他们究竟是把人力资源误解成什么了? 
这群相当于存在邪恶的邪教混帐,让身为善良个人的我感到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