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王国大使馆 通话记录HFZ115号
Z:嗨,有人在吗?我想预约聚餐。庆祝用的上等香槟也麻烦了。希望尽量是泡沫细緻的那种。有推荐的吗?对了,因为机会难得,葡萄酒最好是义鲁朵雅葡萄酒吧。也想请你帮我想一下搭配,不过总之就红酒和白酒,这边也能请教一下有什么推荐的吗?
T:这里是联合王国大使馆。不好意思,请问您是否打错电话了。
Z:不不不,我可没打错喔。就跟你说的一样,我无论如何都想请联合王国大使馆帮忙安排聚餐。基于大使阁下与我的交情,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
T:不好意思,能请教您尊姓大名吗?
Z:我是汉斯唷。你呢,你的名字是?明明是大使馆的接线生,却连我也不认识吗?
T:Mr.汉斯。实在非常抱歉,在确认您的身分之前,无法告知您大使馆职员的个人情资。
Z:我对你的名字没兴趣。不过,在这历史性的一天,我想请你们帮忙安排聚餐的事实才是最重要的。大使馆就连派对都安排不好吗?
T:恕我直言,现在驻义鲁朵雅大使馆已中止平时业务。由于帝国军正在逼近,所以会最优先处理侨民的保护与避难业务。儘管很抱歉还不清楚您的身分……
Z:喂,你振作一点。正因为这样我才来预约的不是吗?到底懂不懂道理啊。你母校的校长可是会哭的喔?这个画面光是想像就让人悲哀。
T: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请问是需要支援的联合王国相关人员吗?
Z:不对、不对、不对。喂,这你方才不是自己说出来了。
T:我吗?不好意思,如果是恶作剧……
Z:哎呀哎呀,怎么会这么不机灵啊。那么,请帮我一字一句正确无误地转告大使阁下。
T:不好意思,请问是恶作剧电话吗?我差不多要挂断了唷?
Z:帝国军参谋本部的汉斯•冯•杰图亚上将想向大使阁下问好。就这样吧?
T:咦?咦……!
Z: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汉斯。我明天打算在义鲁朵雅宫殿享用晚餐。像大使阁下这样的贵宾,无论生死我都会邀请参加的。要是方便,也会邀请你来让我好好教导一下礼仪。就準备好过俘虏生活吧。那么,明天再见。我会好好期待你们準备的上等香槟的。
T: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喂喂?喂喂!
统一历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五日 义鲁朵雅战线
自从以视察义鲁朵雅战线的名目来到义鲁朵雅之后,杰图亚上将一行人的行动极为迅速。
停战期满的攻势一开始,便大胆地强行深入到前线附近。
无视众多将校担心风险,请求他重新考虑的意见,杰图亚上将把安排给司令部运用的航空魔导小队当作护卫一路南进。
儘管这让护卫部队疲于奔命,但杰图亚上将抵达的事实,也让前线能再度确信,自军具有足以让「上将来前线视察」的优势。最重要的是,在瞧不起安乐椅将军的帝国军之中,前线附近带有神圣的意义。
这所带来的结果,就是让他与在当地展开部署的师团长们的会议,安排得十分顺利。而护卫部队也可喜可贺地从任务中解脱。只不过,陪同杰图亚上将,或者该说稍微先行一步抵达的幕僚们可是为了準备行程忙得不可开交……但他们总之也达成任务了。
会场居然有着完整的屋顶。代替野战帐篷所徵用的是义鲁朵雅方的小学学校。
于是,帝国军的将官们就这样坐在小学教员办公室的办公椅上。
也由于是紧急徵收,所以教员办公室还原封不动地保留着小学教师工作场所的氛围。
勤务兵与副官们连忙将小学生用的教科书、疑似作业的纸堆挪到角落。即使摊开了作战会议用的地图,依旧无法否认这个空间有哪里不太协调。在开创小孩子未来的现场,把年轻人的未来当柴烧的构图,还真是讽刺啊。
只不过,会议是以非常和谐的气氛开始。
「敌野战军的歼灭很顺利。」
杰图亚上将坐在副校长的位置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我方在停战期满的同时发起攻势。目前正在排除敌方的抵抗南进,一步步地扩大战果。这是很理想的展开吧。」
就像在谈明天晚餐的冷淡态度。
只不过,作为专家列席的将帅们,看似同意杰图亚上将的说法般微微点头。
他们身为军人,对于眼前达成这番伟业的人物心悦诚服。
「敌兵力在帐面上虽是一百四十个师团,实际上却是七十个师团程度。而且,我方还以第一波攻势削减了敌方的第一级主力部队与装备。儘管有着一个礼拜的时间资源,但能有意义运用的人,看来是我们的样子。」
在卢提鲁德夫上将意外身亡后的义鲁朵雅攻击,一反预期地十分顺利。伴随着高层的混乱,众人对于作战与统帅方面的担忧,如今也从他们脸上消失得一乾二净。
来述说事实吧。
帝国军在义鲁朵雅方面胜利了。
结果,杰图亚上将只需要道出数字,便能清楚说明自己等人的状况。
「无视要地,集中歼灭敌野战军的战果极大。强力的残敌也削减到约七个师团。相对于我方,二十二个师团依然健在。经验是伟大的呢,各位。我们实在是赢得非常轻鬆。」
对于杰图亚抛出的蛊惑言论,列席将官们以该说是苦笑与愉悦的折衷形式的暧昧微笑回应。
这让身经百战的他们,萌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没想到会赢得这么轻鬆」的感情。
对义鲁朵雅攻击本身是战略性的奇袭。
在出乎众人意料的时机。
不仅有季节的问题,而且还是在义鲁朵雅与合州国同盟,对帝国进行微妙牵制的时机点,帝国发动了大型攻势。被攻其不备的义鲁朵雅在首战受挫。
通常的话,一个礼拜的停战就十分足以「重整态势」了吧。
儘管如此,帝国军却再度胜利了。
没有放开主导权,让帝国军能纵横驰骋的秘诀,就在于不拘泥空间,在后勤的容许限度内进行「敌野战军的歼灭」。这是所谓「战略层面」的胜利,儘管是暗自在心中,将官们却也对此讚不绝口。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是军人。
更何况还是将官。
一旦身处这样的立场,便能从沉迷于辉煌胜利的奢侈之中瞬间清醒过来。
「阁下,下官想请教。现状下我军虽然痛击了敌野战军,但要说残敌只相当于七个师团……到底让人有些怀疑。」
「为何?」
「因为时间。敌方的后备军人必然会遭到动员。更进一步来说,义鲁朵雅跟在大战中大量消耗魔导军官的既有交战国不同,在魔导面上的人力资源应该相当充裕。」
「没错,敌人会召集后备军人,也会开始扩充魔导部队。只不过,他们能準备的就只有人吧。」
愣住的高级将官们,一齐在头上浮现问号。就杰图亚看来,这对他们来说是从未想像过的事吧。
「是赤手空拳的士兵唷,各位。」
「赤手空拳?是说他们来不及準备武装吗?即使如此,这也只要随着时间经过就能大致解决了吧。」
啊,真受不了他们──于是负责「解决问题」的杰图亚上将,稍微教训了这些负责「要求解决」的军人们。
「没错,时间的确能解决一切,因为会有某人去想办法弄齐物资呢。」
只不过──他在这里进行订正。
「这不会是各位所想的那么近期的事。我无法明确地说会是在何时,但唯独这件事我能向各位保证吧。」
因为──杰图亚停顿了一下,在全员将视线聚集过来后,咧起嘴角,摆出从容不迫的微笑脸孔。
「重装备全都被我们拿走了。」
正因为他是作为战务,监督并掌握物资动员,比谁都还要长期窥看着国家船底的军人,所以杰图亚得以向列席的部下们断言。
「就连产业基础也原封不动地入手了。」
「那么,杰图亚阁下,敌人的生产线也?」
当然──他点了点头。
「足足有十个师团以上的炮兵装备,以及这些枪炮的生产线,我们全都连同义鲁朵雅北部一起确保了,甚至还在停战期间,搜集了符合帝国规格的装备唷。哎呀哎呀,这下只能对义鲁朵雅人怀抱感恩的心了。」
杰图亚一面用眼睛大笑,一面维持着极为平静的语调,开口说道。
「要是再加上破坏掉的旧式装备、敌人遗弃的储备物资等,可以认为我们几乎让敌人的优良装备成为了只在帐簿上的存在。」
义鲁朵雅北部是义鲁朵雅最先进的工业地带。
基础建设、工厂、人才,无论缺少任何一项,都会是义鲁朵雅的致命伤。帝国取得了无可替代的战略资源。
对丧失的一方来说,这会是莫大的损害吧。
纵使说是帝国丧失低地工业地带以上的打击也不为过。倘若是在这次大战以前的战争,义鲁朵雅肯定现在就一如字面意思地确定败北了。
儘管如此,义鲁朵雅却还能抗战。
正是这个事实让人恐惧。同时,杰图亚上将以灵魂理解到一件事。在这个室内,害怕着这份恐惧的只有自己孤独一人吧。
没有能共有危机感与恐惧的朋友。
这还真是让人寂寞啊。
朋友,失去你还真是让人空虚。
不过,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罪。因此,不让人看出恐惧与危机感,杰图亚上将在现实世界里平静地断然说道。
「我方仍然保有局部性优势。」
傲慢不逊,宛如卢提鲁德夫那个笨蛋。
表现出自己是无惧一切的军人,杰图亚宛如作为上将的偶像般,充满自信地把话说下去。
「就纯军事的观点来看,我们得以将痛击敌人的权利有效期限延长。这可是唯独现在才能拥有的特权,因此,我要以全力击溃敌野战军的残骸。」
杰图亚让视线游走,寻找着反对意见。
考虑到政治因素,理应高声反驳。
然而,室内却连企图反驳的迹象都看不到。所有人都带着炯炯的眼神,一味期待着他即将说出的话语。
很好──杰图亚带着些许死心地点头。
「作战目标很单纯。运用这份优势,攻略义鲁朵雅王都。」
喔的惊呼声。
不是微微倒抽一口气,就是发出充满干劲的声音。
然而对杰图亚来说,必须有点啰嗦地对部下发出警告。
「只不过,有件事情要请各位务必放在心上。打从一开始,佔领便绝不会是我们的主要目的。」
隔了一会,等到室内鸦雀无声后,他说出表面上的目的。
「我们要追求的真正目标,依然只有敌野战军的歼灭,因此,必须让手段去侍奉目的。将敌军的战略,限制在『王都防卫/攻略』的框架上,不让敌人有自由机动的余地。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看準指挥官们满脑子都在思考自己话语的时机,杰图亚上将突然述说起现在状况。
「上次击退我方武装侦察的结果,让敌军得意地咬着『首都防卫』的果实。派人分析新闻报导后,对面似乎沉浸在战胜似的情绪当中呢。」
一直遭到帝国军压制的义鲁朵雅军坚守下来了。
光是这样,就能让战意大幅提升吧。
更何况,要是再加上合州国军的援军之力……人是会作梦的。
「我们準备好优秀的诱饵,让他们大快朵颐。他们是自行吞下名为荣耀的毒饵。由于是我精心调理的,希望他们能吃得开心呢。」
付出牺牲,获得胜利。
只要一度获得,便是再也无法放手的宝物。毕竟赢得了「胜利」。
有谁会愿意放手啊?
胜利的美酒,肯定让敌方的自我主义与舆论充分膨胀了,杰图亚上将能确信这一点。基于帝国国情的经验,他可以断言,即使是信奉着遵守国家理性的义鲁朵雅,也会屈服于舆论这头怪物。
因此,杰图亚甚至还有余裕向集结在此的将官们夸口。
「对敌人来说,王都是头白象。」
将「无法负担的光荣之物」特意送给讨厌的对象。伴随着「表面」的名誉,送上「无法抛弃的不良债权」,让对手破灭的高雅手法。
要向古代先人学习的地方可是数之不尽。
「为了守护无法彻底守住的事物,敌人会相当勉强自己吧。这会很痛苦呢。就去让他们获得解脱吧。」
没有军队会捨弃一度守住的王都逃跑。
就连因为「单纯的转移阵地」而让战线后退时,将兵们都会对「捨弃守住的阵地」表现出忌讳感,这可是众所皆知的事。
如果是这方面的理论,帝国军的将官们便能毫无误解余地地理解杰图亚上将的意图。
目的是敌野战军的歼灭,王都是为此存在的舞台道具。正因如此,作为健全精神的流露,年轻将官飒爽地举手提问。
「杰图亚阁下,请求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