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游戏的日子开始了。
话虽如此,学校生活还是一如往常。
θ郎会用他的杂学补充老师的上课内容。
辉井路在体育课和下课踢足球的时候大开无双。
然后我们依然是大家尊崇的樱王。
有产生变化的是放学后的时间,就只有在没有其他同学的地方,与一色华乃实相处的时间而已。
玩「多重人格游戏」时要真心相信对方心中有其他人格,与对方相处。
所以……
「你现在在假扮千秋吧?」
「我记得春雨的设定是八岁?」等等这些齣戏的发言都算是违规。
而且我也绝对不会不小心说出「我接下来要假扮囚慈喔」。
因为我、θ郎和辉井路都不是假扮的,我们是实际存在的。
一般的多重人格……
当一个人格存在于意识表层时,其他人格并不会有这段期间的记忆。
而且各个人格之间好像也不会对话。
在游戏中我所看到的一色华乃实版多重人格也有这样的特徵。
而我们……
我告诉一色华乃实囚慈、θ郎和辉井路之间「能够共享记忆」、「能够进行群组语音通话这类的交流」,让她接受规则上的一些变化,这样我们也能做自己了,所以玩起来其实很轻鬆。
她并不觉得「樱介总是不在」这件事很奇怪。
因为一色华乃实的主人格「华乃实」通常也不会出现。
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色华乃实一定都是某一个副人格。
不过这种被θ郎或辉井路以外的人当作囚慈对待的感觉真的很新鲜。
相信θ郎和辉井路应该也是一样。
这种新鲜感只有在玩多重人格游戏时才会得到,我们也非常喜欢──
所以面对每个副人格都大剌剌做自己的「华乃实逼近法」,我们都是噙着泪接受。没错,真的是噙着泪不夸张。
不过有时候还是会忍不住QQ。
比如说这件事。
在樱介的房间。
千秋想要cosplay,但是我们都没服装也没钱,于是就用百货公司的包装纸或纸袋(樱介妈妈留着没丢的东西)做出了一件洋装(?),千秋穿上洋装,用她偏爱的粉红色颜料进行脸部彩绘之后……
「呵呵,帮我办个摄影会好吗?拜、托、你、嘛。」
我勉为其难接受了她的要求开始拍照后……
人格从千秋换成了夏目……
「你给老子穿这是三小衣服啊干!死变态!你哪间小学的啊?」
他猛力揪住我的胸口。
好过分。
就在夏目以近到鼻息会直喷我脸上的距离恫吓我之后……
人格从夏目变成了冬月。
「──?」
她默默赏了我一巴掌。
冬月会反射性地排除在她半径两公尺内的他者,是个私人空间过广的女孩,所以在她认定我的脸与她过度接近的当下这一掌就立刻呼了过来。
太过分了。
就在我要指控她的残酷对待时……
人格从冬月变成了幼女春雨……
「呀啊啊啊啊啊──」
她一来到意识表层,就因为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而惶惶不安,于是开始嚎啕大哭。
想哭的是我好吗?
唉,真是让人QQ啊。
θ郎说:
《眼泪可以有效疗愈觉得压力山大的心喔,哭了之后优先作用的就会从交感神经变成副交感神经了,俗话说「笑口常开,福气常来」,所以「哭口常开,副交感神经常来」喔,科科科。》
也就是说光是QQ已经算好了吗?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欲哭无泪。
比如说这件事。
在放学后的教室。
其实市川樱介队里双绿丛中一点红的辉井路原本就很好奇女生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构造,也一直有求知慾,想透过实物了解──
其实一色华乃实中负责担任性感角色的千秋原本就很好奇男生的身体是什么样的构造,她也一直有股冲动,想透过实物了解──
这两个人在多重人格游戏中一开始玩医生游戏后……
在一场感冒的问诊中,病患角色都脱到只剩内衣裤了他们还不满足,连医生角色也脱到只剩内衣裤!
在樱介观众席的我和θ郎无法依自己的意思从刺激的视觉讯息(华乃实的内衣装!)撇开眼睛,让我们乱成一团。
《辉井路你疯了吗?这里可是教室喔!你们要玩脱脱乐的话就回房间里玩!》
《θ郎清醒一点啊!就算在房间里也不能玩脱脱乐啦。》
接着……
教室外面的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顺从自己渴望的辉井路与没有压抑冲动的千秋也终于注意到现在这样子有多不妙。
「讨厌,人家正在兴头上呢~」
华乃实(千秋)躲进了扫具柜里。
樱介(辉井路)正要躲到讲台底下时与路过这间教室的实习老师大姊姊四目相交!
…………
现场突然鸦雀无声,静到我怀疑自己的鼓膜突然破了。我的鼓膜一定没事,有事的是市川樱介的现况。
实习老师一定很诧异,因为她以为放学后的教室里应该没有人了,但是竟然有个脱到只剩一条内裤的男生在。
而且这个男生文武双全、无所不能,所以被同学们称为「樱王」,甚至让实习老师(大学女生)自己也说过「如果我再年轻个十岁,搞不好也跟樱王告白了呢」,这种从实习老师身分来看,算是相当积极主动的发言。
老实人辉井路则像是恶作剧被揭穿一般尴尬地说:
「我只是……在玩医生游戏。」
别玩医生游戏了,我们去医院给医生看看吧。
在这个场面就算她这样说都不奇怪,但是不知道女大生老师是不是单纯希望实习期间能够划下完美的句点,不想与有病的学生扯上任何关係,所以她默默地离开了。
但是隔天……
我发现女大生老师并不是会对有病学生见死不救的人。
何止如此,她好像还声称在有限的实习期间她最大的任务就是「为明明是风云人物却在放学后独自在教室里玩医生游戏的少年矫正他邪门的性癖」。
因此在没有任何人的走廊上,女老师脸上燃烧着强烈的使命感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身体的?你会在学校以外的地方暴露吗?别担心,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樱王的真面目是穿新衣的樱王。」没想到我只不过是大出丑这么一次,她就担心我是个暴露惯犯,还说我是穿新衣的樱王。
唉,真是欲哭无泪啊。
有时候我本来不打算哭却还是哭了出来。
比如说这件事。
在我们随兴埋下了时光胶囊的隔天,是可以看到日全食的二月某一天。
春雨、夏目、千秋、冬月的个性虽然大相径庭,但是她们有个奇妙的共通点──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四个人都莫名受到天体的吸引。
听说在我们居住的城镇上,太阳的约八成面积会被月球阴影覆盖,这个瞬间是发生在下午两点十分。
好在小学只上半天课。
放学后,市川樱介和一色华乃实来到了莫名宽敞的河边。
我们仰望着天空,一边玩接龙一边等待。
市川樱介是三人一组,所以我们很擅长玩接龙。
而且我们规定都要接六个字以上的词,所以在出现第N次「RU」结尾的词时(注:在日文中以RU开头的词比较少,因此很难接),θ郎不能接「转盘(注:ルーレット,RU开头五个字)」,「魔术方块(注:ルービックキューブ,RU开头九个字)」又已经被讲过了……
《我可不想变成在接「RU」的词时回答「鲁邦三世(注:ルパン三世,RU开头七个字)」的无聊人。》θ郎的谜之坚持让他陷入了长考,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两点多了。
θ郎以外的所有人都彻底将心思从接龙转放到太阳上。
我们带着乖顺的心情静静等待。
θ郎以内心之声喊道:《我知道了,累进课税(注:RU开头七个字)!》但是在樱介表层的我并没有说出口,我看到一色华乃实雀跃仰望天空的侧脸就觉得应该不需要说了吧。
接着──白昼的月亮与太阳重叠,渐渐隐没太阳。
此时θ郎兴奋难耐,像是在表达「我们在冬天的河边罚站这么久,要是不感动一下就亏大了」一样,辉井路则是从接龙游戏一路兴奋到现在。
黑幕轻轻笼罩了这一带,这样的白昼让人觉得躁动又神奇。
永恆般的剎那结束了。
月球离开太阳后,只留下了百无聊赖的冬日午后河畔,与我们两个小学生。
「差不多该走了吧?」
樱介表层的我说。
全日本的人直到刚刚为止仰望的这片天空,华乃实现在依然在凝望着,现在的天空中既没有被月球隐没的太阳,也没有任何一片云彩,也就是说这是一片没什么好仰望的柔焦蓝天。
「……再也,看不到,日全食了呢。」
她说她会轮流切换人格欣赏这次的日全食。
最后这个是春雨吧?
「还看得到啊,这么说来,早上的新闻好像有讲,呃……说是二十六年后,嗯,好久喔──啊,不过二周期流星雨在六年后的冬天可以看到喔。」
春雨、夏目、千秋、冬月,市川樱介队与爱好天体的她们在一起,所以也把下次天体秀的推估时间记在脑海里了,可能就像运动员理所当然会记得下次奥林匹克的举办地一样。
六年后,推估二周期流星雨会在我高一的第三学期(注:日本学校的寒假过后,约为一到三月)出现并造访地球,我记得这个流星雨在我小二的某个夜晚好像也从这个城镇的空中滑落过。
我听到一旁的春雨有气无力地说:
「……真希望流星雨永远都不要来。」
怎么了?这位天体迷啊?单纯是因为她期待的日全食结束了,所以就在闹脾气吗?我想着想着──
「我明天要转学了。」
她说。
「…………咦?」
不会吧?
我没有问出口。
因为我看到她紧咬着双唇,瘦小的肩膀轻微颤抖,眼中还噙着泪水。
年幼的春雨是个爱哭的女孩,可是我看她紧咬着双唇的脸庞满满是「我才不会哭」的气魄──我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全力忍住泪水的模样。
「大家都很不想说拜拜……所以春雨就说春雨想要说拜拜,可是……为什么呢?今天的拜拜和平常的不一样,让春雨好想哭啊。」
她摇摇晃晃靠近我,从我的侧边黏到我身上。
春雨是撒娇王。
只要有悲伤痛苦开心快乐的事,也就是不管是日常生活的任何情境,她都会黏到我身上。
年幼的春雨是以行为而不是以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所以不适合让θ郎陪伴她,而且她只是黏在樱介身上任时光流逝,让辉井路没两下就觉得很无聊,所以辉井路也不适合。
因此让春雨黏的责任完全落到了我头上。
平常春雨黏在我身上之后,我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悲伤或痛苦好像都烟消云散,快乐或开心感则是增加了,但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