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痛苦、现实之中解放--
成功解放出来的绿,内心可以用一句平静来形容。
她对现实世界还是依依不捨。
绿也很想击垮纠缠在自己身上的病魔,然后造成奇蹟。
但她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来达成这项举动,意志也在与疾病战斗的日子中被消磨殆尽,此时再也没有任何余力去对抗病魔了。
绿眺望着笼罩在蒸汽之中的马克阿奴,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
(说不定我已经)
已经死了,她在心中接下去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生与死是极为模糊的,就算死掉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只要不体认到该项事实的话,根本就算不上是死亡。
无论如何,她在现实世界里持续沉睡的肉体,确实正朝死亡不断地前进。
而当那一刻来临的瞬间,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令她体认到死亡的决定性事件。
这明明就是自己的事情。
之所以会感觉到一种彷彿事不关己的感觉,或许是这个世界太平静的缘故吧。
再加上--
还有那位突然出现的稀客。
她平安回去了吗?
用不着去重新思考,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儘管当初强烈祈求着不想死去是事实,但是,她根本就无法想像,竟然会从中诞生出什么东西来。
碧吗?
绿在心中想像着那位与自己拥有同样名字的女性身影。
适应了THEWORLD,获得身体的碧,不管是在容貌、性格或是言行举止都跟绿十分酷似,就算不能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所散发出的感觉却一模一样。
偶然并不仅止于此而。
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碧居然也和果步相遇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绿不禁露出苦笑。
不过这个事实却让逐步迈向死亡的她,有了一丝的希望。
那就像是我的孩子吧!
就算是自己死了,只要孩子能够继续活着的话,生命的种子便不会停下脚步,儘管绿和碧的关係极为特殊,但不变的是两人之间连接着的希望。
就在她想到这里的时候。
原来我还想活下去--
这个事实在绿的心中化为涟漪扩散了开来。
(我想活下去。)
然而要从这个彷彿温水一般安稳的世界中脱离,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撇开这个问题不谈,自己一点也不想回到那个充满痛苦的现实世界。
话虽如此,即使回去也恢複不了意识
对不起,我想我还是不能回去。
绿持续望着马克阿奴,出声向碧说道,这个时候,眼前慢慢浮现出了她皱起眉头的样子。
就在绿正打算要逃离碧那充满责难的目光时,一道像是枯枝断裂的声音响遍了整个世界。
--啪啦!
咦?
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呈现在眼前,看似一幅图画的世界居然产生了裂痕,宛如正透过龟裂的玻璃眺望窗外的景色一样。
(这是?)
垂直的龟裂随着时间逐渐扩大。
即将开始崩溃的世界--
那就彷彿是一张已经完成的拼图正在一块块不断剥落的光景。
崩溃的地方什么都没有,只存在着一望无际的虚无。
我的世界要毁灭了
注视着在地上逐渐堆高起来的世界碎片,绿察觉到死亡的时刻正在逼近自己。
(不会发生奇蹟吗)
绿静静凝视着世界逐渐归于虚无的样子。
当一切都崩溃,被虚无笼罩的时候,肉体就会跟着死亡吧。绿有这样的感觉,而且现在并没有办法去阻止它。
(我就要死了)
重新面对现实的时候,绿的心中有细小的涟漪在来回蕩漾,不久,那便化为一道波涛,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向她席捲而去。
自己应该已经接受了死亡才对。
然而,或许是在心中的某个地方还存在着一丝的不甘心吧。
当此刻来临的时候,原本憋在内心深处的想法就突然一口气地爆发了出来。
--我想活下去!
但这个心愿似乎无法实现。
绿注视着持续崩溃的世界,一边思索活下去的方法。
只能儘力而为了。
绿露出苦笑,然后往逐渐崩溃的街道内部踏出步伐。
在碧的胸口中开始躁动的心脏,依然持续掹烈地跳动着。
面对这般无情的肆虐,她端正的脸庞慢慢纠结、扭曲,变得苍白起来
--怦咚、怦咚。
感受着被心脏挤压出来的血液流动,碧逐一确认自己的状况。
胸口的刺痛感觉就彷彿整颗心脏被抓住的爪子深陷进去一般,而皮肤下则好像有虫子在四处爬行一般相当可怕的感觉
从体内渗出的黑色斑点持续在扩大中,仔细一看,那并不是单纯的痕迹而已,儘管微弱,但就像拥有自我意志一样不停地蠢动着。
(这就是潜伏在我体内之野兽的真面目。)
它从内侧侵蚀着碧的身体,试图想要跑到外面来。
(是从什么时候存在的?)
可能打从一开始就潜伏在体内了,侵袭绿的身体的病原体,就算会侵蚀碧的身体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话说回来,那个时候)
碧回想起自己初次遭遇三爪痕时所发生的事。
那个像黑洞一样,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黑暗--
当碧追寻着三爪痕的行动时,那东西就已经成功入侵了碧的体内了。
(这是怎么回事。)
碧用手按住疼痛的胸口,然后咬紧牙根抬起头来。
碧,你还好吧?
她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脸上浮现严肃表情的阿达玛斯和果步两人。
碧不禁苦笑了出来,但状况比想像中还要严重,野兽展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丝毫没有鬆懈的迹象。
即便如此,她还是坚强地对他们投以笑容,接着将整个身子打直,重新面对两人。
状况似乎不太妙。
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碧将自己的状况以及推测,毫不保留地告诉阿达玛斯和果步。
这么做虽然无法打破现状,但告知的行为本身是存在着意义的。
儘管是自己心情上的问题,不过有人分享的话,疼痛似乎就能缓和一些。
还挺得住吗?要是有什么根本的治疗方法就好了。
阿达玛斯皱起眉头思索着:
一般的治疗药品对碧来说应该无效,而咒疗士的咒语大概也无法治癒吧。
如果这样就能治好的话,真想现在就试试看。
果步对他耸耸肩膀。
是啊,因为不是真正的肉体,我觉得这就像是在修复资料一样
那么,使用驱除病毒的软体不就好了?
我的终端机上现在装有防毒软体,不过碧的情况极为特殊,若是进行扫瞄的话,可以抓得到病毒吗?
听见果步的问题,碧陷入了沉思。
如果只是普通的电脑病毒,应该可以用防毒软体来驱除吧,但是这么做是否能够根治碧的身体就不得而知了,碧的情况与电脑中毒的情况好像大有不同。
总之先调查看看吧,在THEWORLD当中或许也有其他人发生类似的癥状也说不定。
类似的癥状吗
碧喃喃说着,并开始筛选出这样的人。
怎么啦?
阿达玛斯问道,碧对他摇了摇头。
(和我有类似癥状的人--)
在她连接上记忆这个资料库之后,数名符合此项条件的人都被一一筛选了出来。
(对了,我曾经遇过跟我有类似癥状的人。)
与波尔多对峙时所遭遇的拳术士,以及三爪痕杀死的那些PC们,他们做出了超越规格的行动,状况就跟现在的碧非常相似。
(问题是他们的下落。)
碧试着调查了一下,然而资料本身早已不存在,或许是CC公司删除了。
(还是说)
根据现状也可以想像出许多的可能性。
但一切还是脱离不了想像的範围。
(有必要进行确认。)
只不过现在的碧完全没有行动的余力,光是要维持不倒下去就已经很吃力了。
碧?
或许是觉得一言不发的她相当奇怪,阿达玛斯出声叫唤。
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又不舒服了。
我是一直都很不舒服没错。
碧苦笑着。
总之先去调查看看吧。
说的也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碧点头答应阿达玛斯和果步的提议,但在这之前有件事情要做。
我们换个地方吧。
会离开马克阿奴是有原因的。
就像拳术士失去控制后大闹冒险区一样,碧也有可能会失去理性而犯下暴行,儘管不愿去想像,不过一旦在开始城镇失控就不妙了,或许并不是只有暴露自己的真面目那么简单而已。
即使遇到最坏的状况,也必须将损害控制在最小程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