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天。
最近都是好天气,今天全日本都很晴朗,是玩乐的好时机。早上我很难得地打开电视,看到海边山上和其他地方都充满珍惜夏末时光的人。晒黑的肌肤!满脸的笑容!这才是假日啊!
我们则是围着教室角落的桌子召开会议。
两种我都不喜欢,硬要选的话,开会还比较合乎我的个性。若能自由选择,我最想在有冷气的咖啡店喝着热咖啡,度过悠閑无为的时光,这种时候最适合喝酸味重的黑咖啡了。
「折木,发什么呆啊?你一定在想些无聊的事。」
厉害。
我把心思拉回会议,主题不用说大家也知道,是关于「Mystery(暂称)」的结局。就算讨论这个,也没人会批评我们逾越顾问的本分,更何况我只是静静地旁听。会议最后由里志来做现状统整。
「……所以羽场学长说得没错,那间密室太坚固了,双层密室很难破解,尤其是外侧的密室,我觉得根本不可能解开。」
里志说的外侧密室即是羽场昨天提到的第二密室,也就是受到杉村监视,任何人都无法瞒着其他人潜入的一楼右侧走廊。
千反田无助地歪着头。
「不可能解开?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
「小千,这是因为……」
伊原接着说。
「如果要破解羽场学长说的第二密室,一定得详细拍出每个人的行动,还得附上时刻表,才能让人知道有三十秒的死角。可是电影并没有拍出这些,画面太简单了,反而找不出破绽。」
「喔,我懂了。所以无法判断杉村学长何时没看着大厅。」
伊原点头,又沉吟了一下。
「而且杉村学长也不见得能避开濑之上学姐他们的视线,所以我认为本乡学姐没有考虑到第二密室,是羽场学长想太多了,用『谁都进得了右侧走廊』这个前提来思考不就好了?」
伊原,你根本是放弃了嘛。可以那样想的话当然很轻鬆。伊原立刻露出自嘲笑容扇扇手,收回自己的意见。
「不可能。摄影机还拍了从玄关大厅仰望杉村学长的画面,那一定是在暗示大厅受到他监视。」
现场一片沉默,会议进行不下去了。
千反田可能敏锐地察觉到会议陷入僵局,她突然说:
「啊,我都忘了。」
她掏掏肩挂式书包。
「这些请你们吃。」
她从书包拿出漂亮小盒子装的糖果,我看看写在盒外的英文,是威士忌酒糖巧克力。
「这些是哪来的?」
伊原看着赫然出现在桌上的漂亮糖果,愕然问道。千反田笑嘻嘻地说:
「这是我们家在中元节光顾过的糕饼店送来的试吃新产品,因为我家的人不常吃甜食……」
她打开盒盖,里面约有二十颗颇大的酒糖巧克力。
「你要请客我就不客气了。」
我拿起一颗撕开包装,将巧克力球放进嘴里,一咬下去,杏仁和威士忌的浓香顿时窜进鼻腔。千反田观察着我的表情,问道:
「如何?」
「酒味好重……」
好像会让人酒醉。我基于礼貌又吃一颗,再多就不行了。
众人各自拿起巧克力时,我想了一下这件事。
总而言之,这出「Mystery」最强的武器即是资讯有限。正如伊原所说,因为拍得不精细,反而更难找出破绽。再说,只靠影片中的资讯真的破解得了吗?想到这里,我简直想从头检查早已确认过的事。事实上,电影的确没拍齣剧场大厅大门不通和北面窗户钉死这几点嘛。不过我们既然指出了这些缺失,大后天(对,就是大后天!)的最终摄影应该会拍些画面来补充这些资讯。
我突然想到中途退出的编剧本乡真由,她没读过推理小说,却受命撰写推理剧本,因此拚命到胃痛、神经痛,江波也说她很认真。想想本乡还真可怜,她那么卖力地写剧本,摄影小组却毫不重视推理,拍出来的影片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怀疑「真的破解得了吗?」本乡要是听到不知做何感想。
罢了,一定不会是开心。
「唉……」
我不自觉地叹气。
此时我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放在我面前的酒糖巧克力包装纸有两张,里志面前也有两张,伊原则是一张,千反田的面前竟然有六张,而且她正要撕开第七张包装纸。我急忙制止她:
「你还是别吃了,毕竟是酒做的。」
千反田一听,看看手上的第七颗酒糖巧克力,又看看丢在旁边的包装纸,我还没搞清楚她想干嘛,她已经吃下了第七颗。
她充分品尝味道、吞下酒糖,然后说:
「哎呀,我吃了这么多?味道有点怪,我没想到是这样的东西,所以很好奇。」
还好奇咧……
「小千,你没事吧?」
伊原发现千反田的情况,也关心地问道。千反田微笑着回答:
「没事?会有什么事?」
「看你吃了那么多……」
「没关係啦,没关係。嘿嘿嘿嘿……」
喂喂,你的笑声都变了耶。
到了约好的时间,今天来的也是江波。她以同样冷淡的态度站在地科教室门口,稍微皱起眉头。
「这个味道……是酒?」
里志立即答道:
「不是啦,是威士忌酒糖巧克力。」
这个笑话对江波似乎起不了作用。她不再关心酒臭味,拿着一叠影印纸走来。
「折木同学。」
喔,叫我?我站起来接过影印纸,发现那是我前天向江波讨过的剧本。有了剧本便能判断本乡的指示详细到什么地步。
「我昨天就该拿来了。」
你的确该早点拿来。我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想,不禁苦笑。我不是抱定主意绝不积极参与吗?可能是连续击败中城和羽场,让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必要的事得儘快做。我马上寻找前天有疑问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关于上手翼犯案现场的指示。不需要找,我刚好翻到那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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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巢:「管理室有万能钥匙,我去拿来。」
从这里到开锁为止,建议用一个镜头拍到底。
开门以后,只要男生进去就好。(女生请站在门边。)
海藤倒在房间里,可以一眼看出手臂受重伤,叫他也不回答。
杉村:「海藤!」
男生全跑过去。
谁跑在前面都可以。
杉村扶起海藤,手上沾了血。
杉村:「血……」
所有女生(惨叫)
胜田:「海藤!混帐,是谁干的?」
胜田打开窗户。(有些裂痕,要注意玻璃。)
窗外拍久一点。请避免在窗外留下脚印。
胜田去下手翼,要经过舞台或后台通道都行,不过舞台的木头地板已经腐朽,请多注意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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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相当详细嘛,原来她整本剧本都写得如此费工。从「避免在窗外留下脚印」这行字可知中城说得没错,本乡去视察时夏草还没长出来。就这点来看,中城的推理应该正确。
我在思考时,千反田说:
「那是剧本吗?」
「是啊。」
她听了笑逐颜开。
「真好真好,我也想要;」
……她醉了。交给千反田原本是最省事的,但她现在的情况让人很担心,我不敢拿给她,就问里志:
「里志,你有没有带打洞器和文件绳?」
里志板着脸回答:
「哪有人随身带着那种东西?」
「订书机也行啦。」
「这我有,不过正确说法应该是钉书机。」
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的人也很少见吧?里志从束口袋里掏出钉书机,俐落地钉好剧本。
「这本要怎么办?」
「弄丢就糟了,折木先收着吧。」
我听从伊原的指示,将剧本收进斜背包。江波见状便说:
「我们走吧,对方已经在二年C班等着了。」
我们走出教室时,音乐正好响起。今天换成轻音乐社啦?这首是……〈The March of Black Queen〉。为什么每次都刚好碰上某个社团在试奏?我们每次都约在下午一点,那些音乐类社团可能说好从这时间开始轮流试奏,因此听不见其他社团练习的乐声。
伊原问走在前面的江波。
「今天是……」
「泽木口美崎,她是宣传小组的成员,几乎完全不接触拍摄。而且电影还没拍完,宣传活动至今都还没开始。」
这样根本不算相关人士,有什么好谈的?江波早已準备好要怎么回答这理所当然的质疑。
「泽木口参与了初期企画,很清楚订出企画方向的过程,可能会有好点子。」
她稍停一下,又说道:
「至少入须是这样想的。」
喔,是初期成员啊……江波说她可能有好点子,我对此存疑。他们虽然订出大致方向,结论却很随便。不只入须提过,只听中城和羽场的意见也知道,二年F班的录影带电影除了「Mystery」之外没有任何具体企画,所以参与这种企画制定过程的人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我这样想但没说出来。
千反田在走廊突然大喊一声:
「啊!我想起来了!」
「小、小千,你干嘛突然大叫?」
这近距离的喊叫吓到了伊原,但千反田没理她,开心地把双手交握胸前。
「对了,泽木口学姐就是画那张图的人啊!我今天记性真差,竟然现在才想到。」
什么?千反田认识她?江波疑惑地回头。
「画图?泽木口偶尔会画画图,你在哪里看到的?」
千反田笑咪咪地说:
「在美术教室。折木同学,你明明认识她还假装不知道,真是坏心眼。」
她边说边缠着我。这家伙醉了就会笑吗?幸好不是更糟糕的酒癖。对了,她说什么?美术教室?
我还在寻思,伊原倒是先想起来了。
「啊!就是借了那本怪书的其中一人吗?」
说怪书好像有点失礼,但她这么一提我也记得了。今年春天,我解开了一桩关于图画的谜团,在过程中看过几个女学生的名字,原来她也是其中一个。
千反田像是在回想,视线飘往半空。
「喔喔,泽木口学姐啊……我记得她画了一幅很特别的画。」
我的记性没有好到连图画内容都记得。隶属于漫画研究社,对图像很有兴趣的伊原点头同意。
「是啊,我想起来了。该说拙劣还是有个性呢……总之不像学校美术课上会画的东西。」
「是不是抽象画?」
里志虽然搞不懂状况还是插嘴问道,伊原有些不高兴。
「有点类似画技不好但很精採的漫画。」
在稍远处听我们谈话的江波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