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我溜出旅馆。
前往的目的地,是丽莎哈尔娜的家。
……没想到她真的出来了。
我在暗处等了一会,见到丽莎哈尔娜离开家门,做出张望四周的举动后,便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发动〈隐蔽步法〉。
我发动能够消除气息而行的技能,开始跟蹤。
在深夜的苏诺里村里,我不停跟在丽莎哈尔娜身后。虽然无法混入人群,但幸亏之前得到了这个能够消除气息的技能,我才能尾随而行,不被发现。
在静谧的气氛下,我屏息跟蹤丽莎哈尔娜来到村郊,只见她朝正在睡觉的家畜走去。
由于没有足够的人手和藏匿地点可以保护所有家畜,因此除了重要的个体外,其余依旧是採取放养的方式。有些家畜因此四散,而丽莎哈尔娜便是朝着那些家畜而去。
我屏住气息,慢慢拉近与她的距离。
这时,我定睛望向黑暗,看见怪物正从村外往这边接近。
宛如夹攻一般,两者逐渐接近家畜。
看来果然没错──
就在我朝地面一蹬,準备跳出去的同时,丽莎哈尔娜扬起手,而从另一头过来的怪物──食人魔也举起棍棒。
下个瞬间,丽莎哈尔娜震飞攻击家畜的食人魔。
「咦?」
为了防止袭击而跳到她附近的我,顿时停止动作,发出怪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用说,丽莎哈尔娜当然回头了,而且眉头紧蹙。
惨了,靠得这么近,就算我使用技能也会露出马脚。
……不过算了,被发现也无所谓。
因为,丽莎哈尔娜刚才挺身保护家畜不受怪物攻击。看来我的猜测有些失准了。
「我晚上想出来散散步,结果看见丽莎哈尔娜小姐,因为觉得你的样子有点怪,于是就跟过来了。」
「也就是说,你认为我是吸血事件的犯人对吧?」
「咦?呃,是没有到那个地步啦……」
「你好像不太擅长说谎呢。跟我一样。」
丽莎哈尔娜背对着缓缓躲进云里的月亮,一如既往地露出扬起单边嘴角的笑容。那副模样妖艳冷酷又美得惊人,让我一时不禁看得入迷。
不一会,月亮完全躲进云里。从那一刻起,夜晚的黑暗气息变得更加浓厚。
「是的,我的确是怀疑你和这起事件有关,才会一路尾随你,然而我却在这里见到你做了相反的事情。不过我很清楚,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认为我是什么?」
「──吸血鬼。」
「答对了。」
为了展现自己的犬齿,丽莎哈尔娜笑了。如果她不说,她的外表与人类完全无异。而且从她身上,也不见一丝惊惧和慌乱。
「不过,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我有一种技能,能够分辨对方是不是人,而丽莎哈尔娜小姐你并非人类。只不过是动物还是怪物,这我就不晓得了。」
「原来如此,就连我也不知道世上有那种技能呢。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已经活了很久了。」
丽莎哈尔娜朝我走近。
家畜已经逃了开来,被震飞的食人魔则依然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唔,好惊人的臂力。先不管那个了。
「你为什么要隐瞒身分,待在村子里?」
「我没有隐瞒啊,只是没有人问我是不是吸血鬼而已。」
丽莎哈尔娜一派轻鬆地说。
「呃,的确是没有人问你没错,可是一般不会有人这么问啦。」
「呵呵,总之我并不打算偷偷吸村民的血,所以你大可放心。虽然我待在这里的理由不只一个,不过最大的原因是出于兴趣。」
「出于兴趣?就为了那种理由?」
「你们人类可能很难理解,不过我们吸血鬼拥有漫长的岁月。既不会因一时兴起做了什么结果失败而蒙受打击,也没有必要急着去做什么事情。我因为好玩,心想混在人类之中看看也不赖,于是就抛下那座废墟,装成人的样子辗转各地,结果这阵子又回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我之所以委託你那项任务,是为了继续以人类的身分生活下去。因为,如果提起从前这座村庄旁的吸血鬼,大家恐怕会联想到我。虽然知道当时的事情的人早就归西了,可是一旦大家把错归在吸血鬼身上,有可能就会怀疑起我。这么一来,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她才希望我去证明没有吸血鬼啊。
如果是知情的人去看,说不定会在那座废墟看出与丽莎哈尔娜有关的蛛丝马迹。因此她才先下手为强让外人去看,证明那里什么也没有。
「先不管细节如何,总之我已经明白大致的情况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不懂。为什么丽莎哈尔娜小姐你会在这里──」
啊嘎啊啊啊啊!
此时,忽然传来怪物的吼叫声。我急忙望向该处。
结果见到醒来后想要逃走的食人魔倒下,还有一个扑上前来、被喷洒的鲜血溅了满身的人影。那个人影手中握着一把深红色长枪,长枪刺穿怪物,彷佛在缓缓啜饮飞溅的鲜血一般,规律地闪动着红光。
「长枪在吸血?」
「骚动的原因果然是那个啊。」
丽莎哈尔娜目不转睛地注视长枪。我也感觉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于是定睛一瞧。
这时夜风吹过,遮蔽月亮的云朵散去,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夜色。
「那是──铠甲?」
那个手持长枪的人影,是一具手持长枪的铠甲,而且铠甲里头是空的。
不仅如此,那具铠甲仔细一瞧,居然是废墟地底下棺材所在的房间前的铠甲。我先前是觉得门前只有一边有铠甲不太对称,但万万没想到竟是有一边的铠甲自己动起来了。
棺材──对了,棺材上有无数像是被割过、刺过的痕迹。
而守护棺材房间的铠甲,此刻手中正握着看似能够伤害棺材的东西。
「难道在棺材里的是那把长枪?」
「没错。那是我从前所拥有的〈秘宝〉布拉迪里克里斯。也就是吸血魔枪。」
布拉迪里克里斯──我想起来了。
***
「是的。譬如以武器为例,就有宝刀库特涅和魔枪布拉迪里克里斯。」
「那些武器很强大吗?」
「听说不只是强大而已哦。比方说布拉迪里克里斯就很不乾凈,还有像是夺走持有人的精气来增强自己的光芒,得到的人会遭遇不幸、失去财产,连整个家也瓦解没落,甚至被自己的长枪刺穿丧命等等,流传着许多不幸的故事。」
原来如此,果然是魔枪,凈是一些负面传说。
***
我和雅莉一起整理仓库时听说的魔枪。
会让持有人遭遇不幸的不祥长枪。
但是看样子……它似乎也会缠上持有人以外的对象。
丽莎哈尔娜向前迈出一步。
「看来似乎是长枪在控制铠甲,好达成自己的愿望──吸血止渴的慾望呢。」
「什么,你说长枪在控制?」
「你没听说过,具有力量的物品只要沐浴过千次满月的光芒,就会产生灵性且拥有意志吗?武器和石像变成怪物是常有的事,如果是拥有特殊力量的秘宝就更不用说了。」
「有这种事情?」
丽莎哈尔娜点头。
那瞬间,空蕩蕩的铠甲大概是注意到我们了,只见它举起长枪,迅速逼近。
要来了──就在我準备应战的同时,丽莎哈尔娜的手掌逐渐被浅硃红色的结晶所覆盖。
哦哦,好美……不对,现在不是悠哉讚歎的时候。结晶散发出和魔枪一样宛如红宝石的光芒。这就是吸血鬼的技能吗?
「你打算怎么做?」
在回答之前,丽莎哈尔娜便又迈步向前,走向铠甲和长枪。丽莎哈尔娜用染成红色的手接下铠甲挥舞的长枪,接着又空手揪住铠甲──
「当然是跟这家伙一样,做它企图对我们做的事情。也就是破坏。」
──用力扔掷出去。
「哦哦!」
「吸血鬼的武器就是臂力。而且肉体也比钢铁强韧,所以不需要武器──不过看来秘宝果然和一般武器不一样。」
红色水珠从丽莎哈尔娜的手上滴落。
被扔出去的铠甲一站稳身子,旋即间不容髮地袭向丽莎哈尔娜。动作非但没有变得迟钝,速度反而还加快了。
「丽莎哈尔娜小姐!」
「喝啊!」
丽莎哈尔娜翻身躲避,并以红手搪开攻势。
然后她展开反击,一下扔掷铠甲,一下单纯将其踢飞。铠甲虽然凹陷,本体的长枪却毫无损伤。
反而只要攻击长枪,就会输给其硬度而受伤。
持续攻防一阵后,丽莎哈尔娜渐渐无法应付攻击,每次挡下长枪,身上的伤就不断增加。
大概是想暂时拉开距离吧,丽莎哈尔娜咂舌将铠甲用力踢远──然而她却也同时当场跪地。
「你还好吗?」
「不太好啊。虽然我早有预料,不过比起已经很久没吸血的我,那玩意儿的实力果然在我之上。」
我跑上前关切,只见她身上有许多割伤,红色的鲜血反射着月光。
「你流了不少血耶。你还是好好休息、专心治疗吧,接下来由我来应付。」
「那玩意儿很强大哦?你没问题吗?」
「嗯,我看得出来它有多强……不过,我想总有办法的。」
我拔出剑。
儘管我跟她认识并不久,但是见到她受伤流血,我实在无法置之不理。我不能再让丽莎哈尔娜受伤了。
──再说,这是个好机会。虽然和我想的有些不同,不过我总算有机会和吸血鬼交战。
这把魔枪会啜饮遭刺者的血,得到他人的力量。
虽然方法不同,但我也拥有能够获得他人之力的寄生虫能力。
在吸取他人之力纳为己有这一点上,我们就某方面而言十分相似。它够资格当我的对手。
就让我来测试「让别人」寄生所获得的力量吧。
☆
我决定採取速攻。
我率先朝着儘管凹陷仍被长枪操控移动的空铠甲杀过去,以一记横扫将铠甲斩裂。
我避开长枪在我攻击的同时所发动的攻势,并且砍破遭控制的铠甲手臂。
得到许多技能之后,我的基础能力上升许多。
各种技能的能力都能乘上倍率,代表着只要基础能力提升,能力增幅后的最终能力也会大幅上升。
现在的我,有办法看清也能闪避眼前敌人的举动。
长枪自被斩断的铠甲手臂滑落地面。
很好,这下就结束了──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啊。
长枪被类似气场的东西笼罩,飘浮起来。
既然是以魔力操控铠甲,会发生这种事情也不奇怪,不过看样子果然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长枪单独飘浮在空中,让我能够更清楚地观察其全貌。
金属材质的银色枪柄和硃红色枪头笔直相连,其交界处镶嵌了一颗宝石。而以宝石为中心,朝枪柄和枪头整体延伸刻划的纹路,则有如血管般闪耀着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