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羅瑟琳·伯格蘭

眼前这位绝世美少女的肌肤和头髮犹如白雪，一双赤红色的眼瞳生着长长的睫毛，形状姣好的小鼻子、樱桃小嘴，就彷彿天使一般。原本只能在插画中见到的、活生生的罗瑟琳大小姐出现在了现实中——

她身材小巧，只有一米二。背后的长髮直达腰际，两侧的头髮直至锁骨，额发停留在眼睛上方，就像是过去的妮莎一样，剪得乱糟糟的。可即便如此，她那完美的身姿、声音，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美丽，让我倒吸一口气，甚至忘记了言语——

「……你们是谁？」

罗瑟琳大小姐透过栅栏看向我和妮莎，如此问道——

那位【罗瑟琳大小姐】居然看到了我，并对我开了口——

「啊、啊啊……」

将我构成的三十七兆零两亿个细胞全部都在因喜悦而颤抖。我飘飘欲仙，低着头打开了牢房的门，低着头站在罗瑟琳大小姐面前，跪了下来——

妮莎注意到我状态异常，但她还是跟了过来。

「……容我逐字道来。我受爱德华命令接任玛丽，虽不胜惶恐，但自今日起负责照顾罗瑟琳大小姐、担任您的专属佣人。我是孤儿，没有名字。不过周围人都叫我拉普达——」

「我是妹妹妮莎」

我低着头如此回答。因为罗瑟琳大小姐太过美丽，让我紧张到无法直视她尊贵的面庞。

「……你用词很奇怪呀？你的主人是父亲，侍奉我是因为他的命令吧？为什么要轻视父亲，对我使用毕恭毕敬的语气呢？」

罗瑟琳大小姐道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深深击打我的胸膛。作为训练的一环，我曾被注射过离致死量只差丝毫的兴奋剂。而此时此刻，我的大脑中分泌出了其远远不及、胜其数百倍的快乐物质——

「这是因为我想将一切对罗瑟琳大小姐实话实说、不作一丝保留！！我来到这座宅邸是为了侍奉罗琳大小姐、让罗瑟琳大小姐幸福！！我与一切蔑视您、辱骂您的人水火不容！！因此，不管是罗瑟琳大小姐的亲生父亲当家爱德华，还是亲生母亲伊莎贝拉、胞兄怀亚特、总管伊莱亚、前任玛丽，全部都是我的敌人！！」

我如此断言。罗瑟琳大小姐一时间沉默不语，一直盯着我，就彷彿是在确认我的真意一般。这是因为罗瑟琳大小姐能够看透他人的真心、谎言、真情实意、虚虚实实——

「……你真奇怪。巴结我不会……」

「这并非献媚！！」

一股发自内心的冲动让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断罗瑟琳大小姐，大声说道。

「……」

「罗瑟琳大小姐，我明白我不过是不明真意的可疑之辈，配不上您。但是……正因如此，我才要将真心全盘托出。罗瑟琳大小姐，我为了侍奉您、让您幸福，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世界，说得真够远……你是脑子不正常吗？」

罗瑟琳大小姐的声音是如此悦耳动听，但这同时也是在拒绝别人、划清界限。我能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她的心里有一道墙。

「经常有人这么说。但这毫无疑问是我的内心所想——」

「是吗……」

我感觉罗瑟琳大小姐在看着我，便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

「既然这样……」

罗瑟琳大小姐发出怀疑、同时包含着些许寂寞的声音开口问道。

「为什么不看我？」

这句话饱含悲痛，深深刺进了我的胸膛。

「这是因为……罗瑟琳大小姐太过美丽，我无法直视」

「不要撒谎。你和其他人一样，是觉得我这副模样很噁心吧？」

「我向罗瑟琳大小姐发誓，绝非如此！！」

「那就立刻抬头看我！」

「恕我失礼！！！！」

我听从这句话，立刻下定决心抬起了头——

下一秒，我便在两米外看到了美丽的瑟罗琳大小姐。

我带来的灯笼、墙壁上的蜡烛以及连接地面的通气孔中透出来的微弱光线照在了罗瑟琳大小姐身上，她的身影不如方才那般模糊，而是清楚映射在了我的眼中——

「怎么样？我的脸看起来很不舒服吧？」

罗瑟琳大小姐用那双赤红色的眼眸看着我，如此问道。她美丽的眼眸里有一种拒绝他人、不见一丝希望的黑暗。但连同这一点在内，或者说这使我愈发觉得罗瑟琳大小姐惹人怜爱——

「真……」

「真？」

「真是美丽——」

罗瑟琳大小姐的倾城之貌让我感动至极，不禁流下眼泪，直至面颊。

「！」

最为我的反应感到惊讶的，不是妮莎也不是我，而是罗瑟琳大小姐。

「真是美丽……您有如天使……不，有如神一般倾国倾城——」

我自然而然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

罗瑟琳大小姐或许是感觉到我的话是发自内心，她睁大眼睛，脸上一副不知该作何反应的表情。

我再次向美丽的罗瑟琳大小姐深深低头——

「美丽的罗瑟琳大小姐，我有一事相求。请务必……务必让我成为您的侍从。请让我侍奉您——」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不是已经受到了父亲的命令吗？」

「我想要的不是那个卑鄙下贱的俗物的命令，而是您亲口下达的命令……我知道自己不知好歹，但我仍想侍奉您、被您需要」

「……很遗憾，我不相信任何人。因此我也不会需要谁」

罗瑟琳大小姐如此回答，转向一旁——

「……但你想侍奉我就随你侍奉吧——」

如此说道。

「是！罗瑟琳大小姐，感谢您！！在下欣喜万分！！」

「是吗？你现在这样说，但之后肯定会后悔，感叹自己时运不济——」

我轻轻抬起头，看见罗瑟琳大小姐的面颊微微泛红，眼眸微微湿润。

看见她的侧脸之后，我再次产生出一种五雷轰顶之感。随后，我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必须要讲的一句话。

以回答薄命的罗瑟琳、原作最终卷中，罗瑟琳大小姐跳崖之前自言自语的悲伤疑问——【我为何会生于这世上？】。

「罗瑟琳大小姐……可否容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冒犯您？」

「……什么？」

我站起身走到罗瑟琳大小姐面前，双膝跪地——

「你、你想干什么……！？」

我轻轻地抱住了罗瑟琳大小姐。随后，我感受到了罗瑟琳大小姐那与年龄极不相配的娇弱与柔软。

「你想做什……！」

「感谢您生于这世上——」

「——」

我说完这句话后，原本想从我怀中挣脱的罗瑟琳大小姐全身放鬆了力气——

「你、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明白您出生的意义……但我生来就是为了与您相遇。只有这一点我可以断言——」

「你、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她娇小的身体蜷缩在我怀中，不停颤抖。

「……经常有人这么说」

「我命令你……在我说可以之前保持这个状态」

「是……」

就这样，罗瑟琳大小姐在我怀中默默流着眼泪，我按照命令一直抱着她——

「可以了……」

「是……」

我缓缓鬆开双臂，将手臂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你真奇怪，又是说想侍奉我，又是无端闯入他人的内心。真是失礼——」

罗瑟琳大小姐用她那哭肿的眼睛瞪了我一眼。

「还请原谅。只有这句话我一定要向您说出来……」

「你……真的是为了侍奉我专门来这里的吗？」

「是」

「为什么……」

罗瑟琳大小姐将这个词问出了口。她一定是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价值吧。

「这是因为罗瑟琳大小姐太过美丽。我为了与罗瑟琳大小姐相遇、为了献出性命侍奉您来到此地。罗瑟琳大小姐，请尽情使用我。只要是为了您，我拉普达愿效犬马之劳——」

罗瑟琳大小姐用那双能够看透真心眼眸看向了我的眼睛。

知道我这些话并非假心假意、阿谀奉承，也不是神经错乱，是真心认为她美丽动人，其中还有能为此赌上性命的坚韧意志之后，罗瑟琳大小姐露出了一副理解的表情。

「我向您保证。终有一天，我定会从这牢房中将您拯救出去，让您幸福，让您发自内心庆幸您能生于这世上——」

罗瑟琳大小姐就彷彿再也听不下我说的话的一样，回应道。

「我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想侍奉我随你就是。但有一点不要忘记，我不会需要任何人」

「是！罗瑟琳大小姐！在下万分感激！」

「她……」

「是。正如您所察觉到的，她并不是我的妹妹，我们之间也没有血缘。她叫妮莎，是我的同伴，也是我的徒弟。是罗瑟琳大小姐之后另一位，我想让其幸福的人」

「请多指教。我今年十二，在王都的贫民窟出生长大，在一个月前被主人捡到」

妮莎说完这句话，低下了头。她将她那可爱的嫉妒心稍稍表露在了脸上。

「你看到不幸之人就会想让其幸福吗？」

「并非如此。我祈求其幸福，并让我为此做出行动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位。只有罗瑟琳大小姐您和妮莎而已」

我把手放在了因为嫉妒稍显不满的妮莎头上。

「呵呵……你真是个怪人。主人这副模样，你也很遭罪吧？」

「不过，这也是主人的一部分」

妮莎如我告诉她的一样，用自己的方式接触罗瑟琳大小姐，如此回应。

「……真不可思议，感觉我和你不像是初次相遇」

「……是呀，我也一样」

两人一时间沉默不语，就彷彿是在用眼神交流一般紧紧盯着对方。

「……拉普达和妮莎是吗，虽说没有太深层的含义，但我还是说一下吧。今后请多关照」

「是！我才是，美丽的罗瑟琳大小姐，能够侍奉您是我的光荣！」

「请多关照」

「拉普达，我并没有认可你。不要忘了，是你自己主动要做我的侍从」

「是！自是当然！」

就这样，我们成为了罗瑟琳大小姐的侍从——

想必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一天。这一天，我与罗瑟琳大小姐相遇、谈话，触碰到她的身体，并拥抱了她——

这份感动无以言表。这份喜悦、感动，我永远无法忘记这份能够使灵魂颤抖、言之无尽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