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一切順利

罗瑟琳今天起得比平时要早，这让她感觉很不甘心。虽然拉普达等人成为新侍从之后她一直这样，但今天要早得多。

这样一来，就彷彿自己在期盼两人到来一样。

她总是会无意识地看向墙上的钟錶，盼望时间快点过去。等时间到了，通往这里的门响起声音，她便拿起书，装作读书的模样，不让其察觉到自己在等待他们，。

「罗瑟琳大小姐，早上好。您今日也万分美丽。齐集世间美丽都不及罗瑟琳大小姐千万亿分之一」

拉普达嘴上说着这些，和端着盘子的妮莎走了进来。罗瑟琳直直看向了他的脸。

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对细长、清爽、妩媚的金色眼眸。鼻子稜角鲜明、鼻樑通透、形状姣好，嘴唇又薄又宽，能使听者镇静下来的中低音，金色的头髮不长不短。他比自己高出许多，想必有一百九十公分。

他身材纤细，不过身体很健壮，就像是书上的老虎、狮子等猫科猛兽一样，给人一种优美的感觉。虽然自己认识的人不足十个，但依然懂得他的容貌称得上是美男子，用完美来形容也不为过。

他的言语、以及他看向自己和妮莎的眼神，全都温柔至极。总是会让罗瑟琳想起奥莉维亚。

「？罗瑟琳大小姐，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脸上的伤比昨天好了不少」

「是。罗瑟琳大小姐亲自为我疗伤，一定把免疫系统和细胞的最大活性激发了出来」

「细胞？免疫？是说什么？」

「这是神明世界的词语。细胞就是构成身体的物质，免疫则是身体中用来治疗伤口、对抗疾病和毒素的力量」

「你总是会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出来」

「呵呵。确实如此」

拉普达将亲手烧制的早餐端上了桌子。煎蛋、酥酥脆脆的培根、沙拉、两面烤过的吐司以及玉米浓汤。

「鸡蛋是从宅邸里最新鲜的鸡蛋，我特意将其烧至半熟。您可以按照您的喜好，为蛋黄撒上盐和胡椒，用麵包蘸上蛋黄一起食用」

「半熟……？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试一试」

罗瑟琳按照拉普达所说的，用给煎蛋上撒上盐和胡椒，用麵包戳破鸡蛋、蘸上蛋黄，一起塞进了嘴里。她嚼了几口，食盐将蛋黄的浓香衬託了出来，胡椒的香味除去了蛋黄的腥味。其风味之美使得罗瑟琳不禁看向了拉普达。

「嗯……好好吃。太好吃了」

「在下十分光荣」

拉普达低下头，侧目看着罗瑟琳喝下玉米浓汤。

玉米的芳香瞬间穿过鼻孔，其甘美和绝妙的鹹味构成的美味，让罗瑟琳睁大了眼睛。

「好好喝……」

「也推荐您用麵包蘸着浓汤一起食用」

罗瑟琳按照他说的，用麵包蘸上浓汤吃了一口。其味美简直要使人上瘾，罗瑟琳再次发出了感叹之声。

拉普达和妮莎看着罗瑟琳张开樱桃小嘴大快朵颐，可爱之情遍布心中。

「真好吃……真厉害……」

罗瑟琳心想，拉普达烧的饭真的好好吃。她曾经让奥莉维亚做过一次父亲几人吃的东西，当时的她曾感动这世上竟有如此美味的餐食。但尝到拉普达做的饭后，其美味非当时的感动、味道所能比拟。

或许是喜好相同，又或许是从他人嘴里听说，每道菜都是自己喜欢的调味，并且没有使用任何自己讨厌的食物。这一点让罗瑟琳很是开心。

「……除了对我，你在其他事上真的是完美无缺——」

罗瑟琳觉得客观事实就是拉普达的容貌、声音、举止、礼仪、体贴、厨艺，每一样都无可挑剔。

「罗瑟琳大小姐，感谢您的夸奖」

拉普达毕恭毕敬行了一礼。他本人说自己是孤儿，但其举止优雅斯文，即便说是出身贵族也不足为奇，又或者说才更容易让人相信。

「主人，真是太好了」

妮莎就站在拉普达的旁边。她与主人完全相反，对自己没有丝毫敬意，同自己说话的语气就彷彿在面对需要人照顾的妹妹一般。不过，这并不会惹人不快。对待自己轻鬆自然，反倒让罗瑟琳感到十分舒适。

「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罗瑟琳大小姐自不用提，整个世界都彷彿在散发光芒」

「嗯——？」

就在这时，阶梯上传来一股讨厌的感觉，罗瑟琳下意识地綳了一下身体。拉普达和妮莎似乎也有所察觉，两人看向了正在下阶梯的某个人。

「妮莎，猜猜是谁」

「这股让人讨厌的蹒跚和沉重的感觉……是伊莱亚吧」

「回答正确」

这两个人在说什么呢？人还没走下来，还没有现出身影……就在罗瑟琳这样想的时候，如用妮莎和拉普达所说的一样，伊莱亚走了出来。真稀奇。伊莱亚只来过这里几次。罗瑟琳发觉到，他一定是受父亲或母亲的命令来到这里的。

「啊，拉普达，你果然在这里。夫人叫你去一起喝茶。请你和妮莎一起立刻前往庭院的凉亭」

母亲找拉普达？母亲一定是看上他端正的容貌了吧……罗瑟琳心里想着这些看了拉普达一眼，随后她立刻全身汗毛倒竖了起来——

拉普达看向伊莱亚的眼神就彷彿是在看下等生物一般，或者说只是将其认知为了生物。其冷漠就彷彿眼前站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虫豸，都没有任何区别。与平时看向自己和妮莎的温暖目光简直天差地别。

「妮莎也一起吗？我知道了。我会立刻前往凉亭」

「是。请在五分钟内赶到。夫人现在也在等着」

伊莱亚说完这句话后摆正单眼眼镜，就彷彿一秒都不想多待一般回去了。

「……真是惊讶」

罗瑟琳惊讶至极，不禁发出了声音。

「？罗瑟琳大小姐，怎么了？」

拉普达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平时一样，与先前看向伊莱亚的眼神完全不同。他那温柔、彷彿父母看待孩子一般的眼神，让罗瑟琳放下心来，继续说道。

「你……一直是用那种眼神看别人的吗？还是说只是特别讨厌伊莱亚呢？」

「？……您是指什么？」

「……你没注意到吗？」

拉普达作出的反应就彷彿打心底里不明白罗瑟琳在说什么，妮莎替他答道。

「我来说或许有些不合适，只有我和大小姐是特别的。与伊莱亚没有任何关係，主人对待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这样」

「妮莎，你在说什么？」

妮莎的话让拉普达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在说除了我和大小姐，主人不把别人当人」

「啊，是说这个啊」

「妮莎说的没错。我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也说过，在这个世界，我想让其幸福的只有两人。只有罗瑟琳大小姐您和妮莎而已。其他的不过是些不伦不类的东西」

「你确实这样说过……但亲眼看到还是让我吓了一跳……」

「我此前心如木石，感觉世上一切都是灰濛濛的一片。无论获得多少讚许讚美，都空虚至极、没有任何成就感。我就像是没有底的容器，活着是因为没有死去，没有任何感情」

拉普达深吸一口气，用他那温柔至极的目光看向了罗瑟琳——

「但是……您和妮莎教会了我感情、喜悦、悲伤和痛苦——」

「我想问……我是什么时候教会了你这些？初次相遇的时候你不就已经这样了吗？」

「……谁知道呢？硬要说的话，我自看见您的第一眼就被您吸引，等回过神来就已经爱上了您」

罗瑟琳知道此言为真。她感觉自己红起了脸，害羞了起来。

「你、你在说些什么……真不懂你」

「您说的没错。我其实很想继续与您说下去，但很遗憾有人出面妨碍。虽然觉得可惜，但惹得伊莎贝拉生气有可能会被赶出宅邸，我就先行告退了。妮莎，走吧」

「是」

拉普达如平时一样露出笑容，鞠了一躬离开了地牢。

「真的是……真是个搞不懂的家伙……但是——」

并不讨厌——罗瑟琳心里这样想。用了太多脑筋让她感到有些疲累，加之餐后的饱腹感，一股舒适的睡意涌上。没过多久，她便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

————

——————

「妮莎，你觉得伊莎贝拉找我有什么事？」

我爬着长长的地牢阶梯，开口试探妮莎。

「不知道呀……？是想听一听罗瑟琳大小姐现在的状况吗？」

「不对。离谱也要有个限度。妮莎……你就这点观察力了吗？」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妮莎。这让妮莎领悟到自己不认真回答、理解这个问题，自己的评价就会降低。她作出严肃的表情，开口回答。

「这家人非常好色。爱德华、怀亚特、伊莎贝拉都是如此……主人容貌端正，伊莎贝拉叫主人去茶会与罗瑟琳大小姐无关。她是想让主人……成为她的新情夫吗……？」

我对妮莎的回答点了点头。

「没错。伊莎贝拉单纯是看上了我的容貌，所以才会叫我去今天的茶会。伊莱亚会来便是其铁证。之所以会连你一起叫上，是为了向你展示自己佔上风。那种女人生来就喜欢别人的东西，喜欢在夺去之后向其展示并以此为傲。但只要没有必要，我就不会当伊莎贝拉的情夫，也不会让你当爱德华或怀亚特的情妇」

「是！」

「所以从现在开始，无论伊莎贝拉对我做什么，你都要像我被怀亚特抽打那时一样，默默看着，不要表露出感情。明白了吗？」

「……是……」

「还有，你告诉玛格丽特让她今晚来房间了吗？」

「是。路易斯和怀亚特离开宅邸之后，我避开他人耳目通知了她」

玛格丽特是怀亚特最喜欢的情妇，是我现在正在笼络的女僕。为了把我的罗瑟琳大小姐从地牢中救出来，必须要有玛格丽特的帮助，为了让她成为我的棋子，我用了一些谍报人员的花招，和她不停密会。

「玛格丽特什么反应？」

「完全迷恋上了主人。露出了一副女人的表情。她似乎已经厌倦了怀亚特，完全没有将其放在眼里，反倒露出了一副厌恶的态度」

「这真是再好不过」

「此外，掌控女僕和佣人的人心、构筑友好关係也十分顺利」

「嗯，不错。这样多少就能放心一些了，紧急时刻能让他们成为同伴」

「伊莱亚的副手安格斯提议将主人提拔为执事，但被爱德华拒绝并殴打了一顿」

「不用管他。安格斯应该是出于纯粹的好意推荐的，但这多此一举。除了照顾罗瑟琳大小姐，我不打算做其他任何工作——」

就这样，我和妮莎朝着伯格兰侯爵夫人伊莎贝拉正在等待的凉亭走去。伊莎贝拉夫人已经坐在了凉亭里，伊莱亚站在她身后，此外还有几名负责勤杂的女僕和护卫。

「夫人，我来了，让您久等非常抱歉」

「没关係。我就是突然想和你喝喝茶，就急急忙忙叫你过来了。你坐这里吧。妮莎，你站着」

「是，夫人」

「我知道了」

我和罗瑟琳大小姐的亲生母亲伊莎贝拉麵对面坐下，妮莎则是站在了我身后。

「话说回来，你的脸是怎么了？这么漂亮的脸蛋太可惜了」

伊莎贝拉看到我贴着葯贴的脸，露出了一幅遗憾的神情。

「是我前几天惹了少爷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真拿那孩子没办法。真不知道像谁，用鞭子抽倒也无所谓，但我明明都对他说了，不要对你和路易斯这样的美男子动手」

伊莎贝拉呵呵笑了笑。这明显像你们吧——我把这句话咽下去之后，暧昧地点了点头。

「我换个话题……拉普达，来这座宅邸之后你过得怎么样？」

「每天工作十分顺利」

「是吗……你能把来到这座宅邸之后的感想说一下吗？」

「是。这座宅邸好极了，我甚至有些配不上」

但这个感想是站在「我能够侍奉罗瑟琳大小姐」这个前提上的。

「是吗……我觉得你有更强的、能够接任伊莱亚的能力——」

「夫人，您能这样说我很开心，但我不及伊莱亚大人一只脚趾，只是一介小人物罢了。温柔美丽的夫人能够如此评价我，我拉普达甚是光荣」

「呵呵，真会说话。我可听说了，佣人们好像都挺爱慕你的。这里的人大都喜欢告密，但意外的是没一个人说过你的坏话。推荐你晋陞执事的事也是真的」

「夫人，非常感谢。这全是因为各位前辈十分温柔。我不过是将交与我的工作完成了而已」

「很好……拉普达，你这种谦虚的态度很不错」

「惶恐之至。夫人如此温柔，我拉普达感激涕零……」

我双目含泪向上看向了伊莎贝拉，伊莎贝莎露出的表情就彷彿是刺激到了她的保护欲和施虐心。

「很好……拉普达，很好——」

然后我和伊莎贝拉继续聊了下去。我有时候会说一说笑话，有时候为讨伊莎贝拉开心，会说一些客套话。就在伊莎贝拉的高兴不已的时候，我将一个选项、分歧点道出了口。其中包含着很深的含义，以作今后是否要杀她的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