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龍優希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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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新家人的生命寄宿在妈妈肚子里以来，又过了四个月。就在怀孕进入第七个月的时候，妈妈在家里做家事时昏倒，住进了镇上的诊所。

那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妈妈自幼便身体虚弱，在生我时，医生也曾警告她生产的危险。

即使如此妈妈仍旧十分坚强，在我和爸爸面前毫不示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希洛特。里卡德，不用在意我，你去工作吧。助产师也在旁边，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不行……今天让我陪在你身边。希洛特，妈妈有爸爸陪着，你可以去玩。你不在，莉欧娜她们也会寂寞吧？」

「不要，我要陪妈妈。」

平常我整天几乎都在外头度过，但幸好妈妈昏倒时我碰巧在家，才能接住她，避免妈妈受伤。

由于妈妈昏倒了，所以她应该没有发现我具有超出小孩的体力才对。

听完诊所医生的诊断结果，爸爸看着我时都会露出微笑，但他的笑脸却缺少平时发自内心的霸气。

（……我很担心妈妈，可是爸爸也跟我一样。）

还是小孩让我只能乾着急。我无法开口诉说这份心情，只能握住床上妈妈的手。

「谢谢你……希洛特真乖。是像爸爸吗？」

「是像蕾米莉亚才对。希洛特这个年纪就已经比我冷静了。」

「呵呵……也是，希洛特如果是这孩子的哥哥，这孩子一定也很可靠才对。里卡德也很靠得住就是了。」

「哈哈哈……我是顺便的吗？不过，在希洛特小弟面前，一般大人可都抬不起头啊。」

爸爸笑着摸摸我的头，就连他的手也缺少平时直率的力道。

甚至还有些颤抖。我强烈地觉得，自己虽然是小孩，但一样得支持爸爸。

等妈妈睡着，爸爸要我稍微出去玩，于是我来到镇上。

我的目的地是巴德斯爷爷的工房。自从婴儿时期相识以来，两岁时他第一次送了我一把小斧头。当时，为了庆祝樵夫儿子生日所做的斧头虽然是把玩具，但现在我已经能请他替我打造手斧大小、却仍能用于战斗的真斧头。名目上的用途是和莫妮卡姐姐练习打猎。

只不过每当我请巴德斯爷爷替我修理斧头，他都会发现我的斧头没有用来劈柴或打猎，而是在和魔物的战斗中耗损的。透过爸爸问我后，我才老实跟巴德斯爷爷坦白，接着正式请他替我强化武器。

「爷爷，你在吗？」

「喔喔，来得好。你留在这里的斧头啊……」

「成功了吗？还是失败了……」

我这次请巴德斯爷爷做的是「侏儒小型斧」的＋7强化。侏儒<Dvergr>是巴德斯爷爷的种族──矮人的旧称。以矮人代代相传的积层锻造技术製成的斧头为基底，我请他用稀少金属进行加工，试图让武器变得更强。

巴德斯爷爷不改和蔼的笑容，把比过去还要闪亮的斧头交到我手中。

「哇啊……好、好猛！爷爷，谢谢你！」

「嗯，老夫也难得用尽全力啊。可是这下就不能说是给小孩子用的斧头了……使用的材料也好、花的时间也好，都不比英雄的武器还差。希洛特小弟，真亏你能收集那么多材料啊。」

我藉由和同伴冒险、和镇上的人们交流，收集了不少材料与资金。如果强化失败，在重新强化前就得等上好几个月──我的运气真的很好，也得感谢巴德斯爷爷的手艺。

「就连里卡德也只能用差个几级的武器。其实老夫是不能让还是小孩的你拿这种武器的啊。」

「……嗯。爷爷对不起，为难你了。可是我……」

「呵呵……不是，老夫没有教训你的意思。老夫看着你长大，知道希洛特小弟是怎样的孩子。你一定有什么远大的目标吧……这份志向，对来日不多的老夫来说太耀眼啦。」

「爷爷……谢谢你。我绝对不会拿去做坏事。」

我想变得更强。在讨伐怪物锻炼自我之余，我也不停这么期望。体质升上70，不停训炼其他技能至今，说起来不夸张，我已经取得了镇上最强的资格。

接着在得到这把斧头的同时，我又再次超越过去的自己。

──人类之子。不是魔王……

我要战胜化作少女姿态的皇龙留下这句话时的恐惧。

为了就真正的意义上突破极限。而现在的我连取得突破极限的资格都还没有到手。

◆LOG◆

‧你获得了「侏儒小型斧＋7」。

我跟爸爸为了照料妈妈在诊所过夜。妈妈已经几乎无法下床了。

生小孩必须要有相应的觉悟。前世妈妈在生下弟弟前也不是一直身体健康，甚至曾经弄坏身体。最后她住院了一个多月，直到弟弟出生后也无法马上出院。

这个世界没有发达的医疗技术，取而代之有治癒魔术存在。然而，魔术并非无所不能。莎拉莎阿姨以治疗魔术为妈妈儘力改善状况，但效果却不如预期。增幅原有生命力的治癒魔术在身体虚弱的妈妈身上反而显示不出效果。

「希洛特，不用担心。蕾米莉亚一定不会有事。」

「女神大人一定会守护蕾米莉亚大人，也会守护即将出世的小孩。」

我暂时回家时，莎拉莎阿姨和塞拉小姐来家里拜访。莉欧娜也十分替妈妈担心，时常和大家来探望妈妈。而莉欧娜每次来，妈妈就会露出和健康时相同的微笑，向莉欧娜与大家道谢。

即使如此，我的不安还是一点一滴地膨胀。

在我的眼中，说自己不要紧的妈妈笑容一天比一天虚幻。

最后，就连身边的大人不必明说，我也能明白妈妈真正的病情。坚强的爸爸就算藏得住，其他的大人也不可能藏得住。

「小希……」

「……没关係。莉欧娜不用担心。」

莉欧娜也因为蕾米莉亚妈妈不在家而感到寂寞。这种时候，我要是再愁眉苦脸，一定会增加莉欧娜的心理负担。

大家也都相信妈妈会平安生下宝宝。

所以我什么也不必担心。

直到几天后的夜里，我都如此深信不疑。我催眠自己，纯粹一味地选择相信。

相信这是个温柔的世界。绝对是个温柔的世界。

──然而，那件事却还是发生了。

在预定临盆的两个月前，妈妈突然陷入昏迷，再也没有恢複意识。

大人们要我在诊所外等，但我耐不住焦急，蹑手蹑脚跑进诊所，偷听诊所的医生和爸爸说明妈妈的病情。

「蕾米莉亚太太能生下一个孩子本来就像是奇蹟了。果然，这样下去母体会承受不了第二胎的负担……」

「怎么会……难道没有办法了吗！我太太，蕾米莉亚她什么都……！」

「趁蕾米莉亚太太还有体力，我会儘力而为。可是无可否认怎么做都会对母体造成负担。」

「……什么都好……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做。求你救救我太太……求求你……！」

「里卡德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爸爸抓住医生的肩膀用力摇晃，却被助产师制止。差点失去理智的爸爸睁大眼，全身颤抖放开医生。

医生告知爸爸，为了让妈妈肚里的孩子存活，要动手术。他说，即使妈妈能得救，小孩也很有可能保不住。

我跟爸爸回到家里，独自一人在房里辗转难眠。

直到清晨，我的意识才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浅睡。

我梦见妈妈，回想起出生为止至今的种种。

──哎呀哎呀，希洛特吓到了吗……还是肚子饿了？

──是的，这孩子叫希洛特……是我跟里卡德生下的孩子。

──因为妈妈是希洛特的妈妈呀。

妈妈总是温柔无比。毫无保留地爱我，养育我至今。

里卡德爸爸每当看到妈妈的笑容就很开心。

然后看着两人，我也跟着开心起来。

我以为这种幸福能持续到永远。

「……我什么都……」

前世也是这样，我到最后都没有对妈妈尽到孝道。

现在的我也只能相信妈妈会平安无事。

我在黑暗的房间中清醒。即使幸福的梦境结束，我也没有起来。

接着，我心中突然涌现猛烈的愤怒。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取得力量重获新生？不能就这样结束……！

在思考的尽头，我在一路走来的人生路上找到了希望。

──你所拔的曼陀罗草啊，其实是製作秘葯的材料。此葯不只能治百病，还能使置身死地的人完全康复，实乃药师秘中之秘……名为万灵秘葯──

「万灵……秘葯……」

这是为了学会上级精灵魔术，涅莉丝贤者婆婆给我的任务。

万灵秘葯的材料我收集到只剩下一项，但是贤者婆婆说最后一样对我来说还太早，不愿意告诉我。

「对了……如果是万灵秘葯，就一定……！」

我像是被雷打到似地跳下床，準备出门前往贤者婆婆的小屋。

接着，就在我从房间所在的二楼跑到一楼时──我发现了。

屋里不知从哪飘来冰凉的空气。地下室的门开着──！

（……是谁……爸爸……!?）

去找贤者婆婆一事刻不容缓，但我无法抛下眼前发生的事态，发动「蹑手蹑脚」走进地下室。进入地下室深处的人未必是爸爸……如果是发现魔剑存在、想拿来为非作歹的恶徒，就难免一战。

走在小时候只走过一次的地下道，我来到教会地底。

眼前，是手持魔剑高高举起的爸爸。

（……!?）

我得阻止他，我得开口。在我这么想之前，爸爸就已经要将收在鞘内的魔剑往地上砸。

「……可恶啊啊啊……！」

然而爸爸却没有真的动手。他双膝跪地，任凭剑掉到地上，无力地仰天大吼。

「灾厄的魔剑……要是没有这种东西……要是没有这种东西……！」

我不知道魔剑与妈妈的病情有什么关联，不过爸爸似乎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他得发泄将让挚爱处于生死交关的愤怒。

如果妈妈有什么三长两短……爸爸一定无法回归原本的爸爸。

我想等长大成人再报养育之恩。因为我想若非如此，两人一定不肯接受。

但那样，就来不及了。

早晨的镇外。我一拜访位于森林外围贤者婆婆的家，米露提就揉着眼睛起床为我开门。

一看到我的表情，贤者婆婆就摇头转身背对我。

「老身什么也不会说的。希洛特啊，你再怎么强也有办不到的事。」

「我无论如何都需要万灵秘葯……我想救我妈妈！」

「希洛特……」

米露提被我的气势一吓，湿了眼眶。就算知道这么做会让她害怕，我也不能退让。

「最后一项材料……不管有多难，都请您告诉我！求求您！」

儘管知道这么做没有多少意义，我还是双膝跪地，在地上磕头。

「……！不行，希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