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重新出發

位于都市卡玛的利可利斯酒吧，今天店内也一如往常，有许多冒险者而人声鼎沸。也许是在迷宫中得到了财宝，有些冒险者点了多到夸张的食物，大口喝着麦酒，有的冒险者则是在追求酒吧的女孩，就在大伙儿都过着开心时光时，有两名冒险者在店内深处的桌边静静地交谈着。

「那件事是真的吧？」

「拉利德，口气别这么凶嘛，我也只是稍微听到而已。有人说他看见黑髮小鬼单独一人用快到离谱的速度狩猎『腐界的恩利欧』的魔物啊。」

「你有和妮娜她们——」

「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如果妮娜她们知道这件事……」

拉利德咬了一口洒上胡椒盐简单调味过的肉，然后用麦酒冲下肚。

「那就好，别对任何人说喔。」

在桌上放了一枚银币后，拉利德从座位上起身。

「呃、喂，你想做什么啊？」

「这还用说，我要潜入『腐界的恩利欧』。」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你不是才刚升上C阶级吗？对方可是在第四十三层看见那个疑似优的家伙喔。」

「听说氏族『绿之守护者』那些人要探索『腐界的恩利欧』，所以正在找寻斥候职。」

「『绿之守护者』……我记得那是B阶级冒险者凯尼特担任领袖的氏族吧。不过拉利德，你才刚升上C阶级，有办法加入吗？」

「只能试试看了。」

数天后，在许多人应徵的情况下，拉利德顺利被「绿之守护者」选中，将前往探索「腐界的恩利欧」。

傍晚时分，都市卡玛冒险者公会内因为有许多冒险者而闹哄哄。因为在这个时间带会有众多冒险者归来，他们接下的都是前往迷宫探索或是去大森林打猎、採集等当天就能结束的任务。

特别是一楼柜檯前，D阶级以下的冒险者们为了清算任务与鑒定各种素材而挤得水泄不通。

其中还有人想追求柜檯小姐而讲了很久，最后跟排在后面的冒险者吵架。

「清算完任务就快滚！」

「我在跟蕾贝卡说话，等我把话说完！」

正在泡柜檯小姐蕾贝卡的男冒险者，跟排在后面的男冒险者发生口角，最后甚至发展成互殴。如果是平常的蕾贝卡会出面打圆场，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过蕾贝卡跟其他柜檯小姐们最近有点散漫，甚至对冒险者公会的营运造成影响。

「蕾、蕾贝卡小姐，得快点阻止才行。」

「可蕾特，别管他们。随便他们去就行了啦。」

「可、可是，公会内禁止争吵喔。」

「是这样吗？」

「蕾贝卡小姐，请你振作点。」

最后是周围的冒险者介入，这场骚动才平息下来。然而，可蕾特发现这种小口角最近变多了。

「对了，听说菲菲小姐要请假一阵子喔。」

「咦咦！这样很伤脑筋耶，大家本来就因为身体不适而动不动就请假……而且最近送来了大量『腐界的恩利欧』的素材，光是鑒定就已经累死人了。」

「跟我讲这些也没用啊。是谁定期带来那些大量的素材啊？」

「这个嘛……我不晓得呢。公会长好像知道，却不愿意告诉我。」

蕾贝卡似乎不怎么感兴趣，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是喔～」就回去处理业务了。

「真是的！蕾贝卡小姐，请你振作点！」

可蕾特难得对毫无干劲的蕾贝卡表示不满，这时，冒险者公会的门打开了。冒险者公会虽然有很多人进出，但走进室内的冒险者让四周开始骚动。

「喂，玛丽法又来了。」

「真的假的啊……光据我所知，今天是第三十天了耶。」

大多数的冒险者会以一周一～两次的频率潜入迷宫，剩下的日子则会用来休养或是搜集情报。不过玛丽法却一连好几天都潜入迷宫，没潜入迷宫的日子则是去大森林狩猎魔物。

潜入「哥尔哥迷宫」的冒险者们曾担心独自进行探索的玛莉法，因此开口搭话表示关心，但玛丽法根本不把话听进去就径自离开，所以他们也爱莫能助。

一开始虽然会不时目击到玛丽法浑身是伤的模样，不过如今玛丽法已经成长到能够独自探索「哥尔哥迷宫」，甚至有人因为她率领着魔狼跟云豹两头从魔，而称呼她为「双兽玛丽法」。

「玛丽法小姐……」

「请收购这些素材。」

「明白了，今天您也是一个人吗？」

「我让从魔在外面等候。我有叫它们要乖乖待着，请您放心。」

玛丽法知道可蕾特真正想问的事情，却刻意顾左右而言他，并将她在「哥尔哥迷宫」取得的素材一一排到柜檯上。

玛丽法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可蕾特虽然很担心，但也无法继续问下去。这一点周围的冒险者也一样，连以前互相认识，关係熟到可以搭话的冒险者都无法开口向现在的玛丽法搭话。

「这些是收购金。

还有，玛丽法小姐在这次收购后成为D阶级了，恭喜你！」

玛丽法成为冒险者才仅仅几个月就升上D阶级，这件事在不同的意义上让周围的冒险者开始骚动。然而，玛丽法的表情毫无变化，对可蕾特的恭贺话语也没任何反应，收下钱后就直接走向外面。玛丽法正要将手放上门扉时，有人从外面进来而推开了门。玛丽法想避开那个人离开，却被伸手挡下。

「此举是何意呢……乌兹先生？」

「跟我来一下吧。」

「非常抱歉，我很忙碌，请恕我拒——」

「不，跟我过来！」

玛丽法的话被乌兹的怒吼声盖过。乌兹的大音量响彻在冒险者公会内，大家都注视着乌兹跟玛丽法。

连粗暴者占多数的冒险者以及平常遇到有人闹事，就会起閧的人们都因为乌兹态度太兇悍而闭上嘴巴。

「明白了。

可洛、兰，乌兹先生很照顾主人，你们不得无礼。」

乌兹因为感觉到背后有杀气而回头，只见提升阶级后变成魔狼的可洛，以及在大森林新收服的使魔云豹兰像随时要袭向乌兹般摆出架势。

「前面有一家我很熟的店，跟我走。」

乌兹带着玛丽法，走进孤伶伶地伫立在小巷内的餐厅。

或许是跟店长谈好了，乌兹叫玛丽法也把可洛跟兰直接带进里面的包厢。过了一会儿，店员将饮料跟餐点一一摆上桌，不过玛丽法当然用不着提，连可洛跟兰都没有碰那些食物。可洛跟兰在玛丽法的严格教养下，在没得到许可前就算濒临饿死，它们应该也不会碰那些食物。

「不吃吗？根据情况不同，有可能会谈很久，所以你不用客气，吃吧。我也点了那些从魔的份。」

「不用了。话说回来，可以请问您找我有何贵事吗？」

「是跟优有关的事。」

「您知道主人现在在哪里吗！」

玛丽法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逼向乌兹，但她立刻恢複冷静，稍微清清喉咙后重新坐回椅子上。看到主人许久不曾看过的慌乱模样，可洛跟兰虽然仍是坐着，耳朵却不停抽动。

「失礼了，我有一点失态。」

「我跟优见过几次面，前天也刚见过他。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优从卡玛消失的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个……不能由我告诉您。」

乌兹像在瞪着玛丽法般凝望她，但玛丽法依旧保持沉默，所以他故意大大叹了一口气。

「唉～我说呀，我并不打算要骂你。虽然我可以直接问优，不过毕竟我跟他见面的时间有限。等一下我也要去宅邸那边找妮娜跟蕾娜，必须和你们三人说一件事才行。优虽然拜託我照顾你们，不过在那之前，希望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而变成这样。」

「主……主人……」

玛丽法在不知不觉间紧紧握住裙襬。不久后似乎下定决心了，开始娓娓道来。那一天，假装是商人护卫的人们与自称哥利亚的狼人发生争执，而双方都盯上了优。假扮商人护卫的人们是圣国贾达尔克的情报员，狼人则是不朽教团的死徒。优因为自己被盯上而感到内疚，因此离去——玛丽法压抑着情感，告诉乌兹这些事。

虽然这些话里掺入了玛丽法的主观意见，乌兹仍大致掌握到了事情的始末，一口气喝乾麦酒。

「这下被不得了的家伙盯上了呢。圣贾达尔克那伙人认为自己就是正义，而不朽教团则是跟那种家伙互相斗争，双方都一样很棘手。」

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后，乌兹跟玛丽法前住优的宅邸。

在宅邸的门口，两人撞见马柯跟他的护卫们。

「马柯大人，您好。付款日应该还早才对。」

「这不是玛丽法小姐吗？两位会走在一起真是稀奇呢。

我不是来催帐的，玛丽法小姐都有按时付款，所以我很相信你喔。今天之所以前来，是因为我有事要找小黑先生。」

「要找小黑先生吗……？是什么事呢？」

「哎呀，你没听说吗？那么，就不能由我来告诉你了。」

「我是主人的奴隶。」

「嗯，对，我知道喔。不过，如果优大人什么都没告知你，我却口无遮拦地随便说出口的话会被优大人责备。

呵呵，说起来虽然丢脸，但如今优大人对我的商会来说已经变成不可或缺的存在了……那么，恕我失陪了。」

向玛丽法与乌兹点头致意后，马柯经过两人身旁离开现场。玛丽法紧握拳头，目送马柯等人朝都市卡玛离去的背影。

乌兹轻拍拍这样的玛丽法背部，催她前往宅邸。两人钻过门扉时，黑狼正在庭园放鬆休息。貌似母亲的黑狼下方有黑狼小孩拚命吸着奶，数匹黑狼像在保护母亲跟孩子们似的挡在前方。

「喔……喔，真多只呢。」

「请放心，我有好好教育它们，所以它们不会袭击乌兹先生。」

雄黑狼们闻了闻乌兹的味道。玛丽法用手做出指示后它们就离开了，不过这个动作彷佛是在识别乌兹是不是敌人。

「那真是帮了大忙，被那么多只袭击的话，我连一下子都撑不住啊。

刚才我忘了问，妮娜跟蕾娜在宅邸里吧？」

「平常蕾娜会外出到不知何处，不过她今天没拜託我做便当，所以应该在宅邸里吧。妮娜小姐则是把自己关在主人的房间里。」

对于不知道蕾娜平常都跑去哪里的玛丽法，乌兹皱起眉头。进入宅邸后，蕾娜正在客厅看书，瞥了玛丽法跟乌兹一眼后继续看书。

「蕾娜，好久不见了呢。」

「……好久不见，你来干嘛？」

「我有一件跟优有关的事情要说。如果妮娜在优的房间，那就在那边说吧，你也过来。」

蕾娜本来对乌兹毫无兴趣，不过当乌兹一说出优的名字，她立刻阖上正在阅读的书本。

「……他在哪里？」

「这件事等所有人到齐后再说，知道吗？你也要过来。玛丽法，带我到优的房间。」

蕾娜从椅子上起身，踩着可爱的步伐跟在玛丽法跟乌兹的背后。

来到优的房间前，乌兹敲了好几次门，房内却没传来回应。

「乌兹先生，没用的喔。」

「……妮娜很消沉。」

「我进去喽。」

乌兹毫不理会玛丽法她们的回应，径自打开门进入房内后，床上的光景让他瞪大双眼。

「这是怎样？」

床上堆积如山地放着衬衫跟看起来像是优所持有的衣服，而妮娜应该就在那些衣物的中央。

「妮娜，我知道你在那边。给我出来！」

就算乌兹开口呼喊，妮娜仍然没有回应，不过下一句话有了反应。

「我要说优的事情。」

「………………优的、事情？……呜、呜呜……优…………呜呜，优在哪里……」

「总之，你先从那里头出来。就算我想说，你躲在那种地方我也没办法说啊。」

等了一会儿，只有妮娜的脸从衣服山里嘭地露出来。妮娜的头髮乱糟糟的，或许是因为哭肿了，眼睛也红通通的。

「乌兹先生……你知道优在……哪里吗？」

乌兹完全不回应妮娜的问题，将桌椅移动到床铺前面后，要玛丽法跟蕾娜也坐下来。两人坐下来后，乌兹从优託付给自己的道具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戒指、项炼、手环等饰物，一一排列在桌面上。每一项物品都是优从「腐界的恩利欧」取得的东西。

蕾娜打算触碰其中的一个戒指时——

「不準碰！」

乌兹放声一吼，蕾娜把手收了回去。

「这不是现在的你们可以随便触碰的东西。」

「……沾了血。」

正如蕾娜所言，每一项物品上都沾了血。

「你们发现了吗？这是优有如文字叙述般，吐着血在地上爬才收集到的东西。优有拜託我，他说如果你们没放弃当冒险者的话，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不过我故意没弄掉血迹。」

乌兹的这番话并非比喻。现在优将得手的素材与道具交给乌兹时虽然很从容，但一开始却是浑身是血，被扯断一只手臂或是脚的情况也不稀奇。

「玛丽法连蕾娜在哪里、做些什么都不晓得。蕾娜，我有从认识的冒险者口中听说你正在潜入王都附近的迷宫。你也没告知玛丽法她们，就自己一个人潜入迷宫吧？妮娜，你打算把自己关在房间到何时？冒险者队伍中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实力吗？是装备吗？不是吧！优连睡觉的时间都捨不得浪费，如此拚命可不只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你们不是吗？

我不能把优交给我保管的装备交给现在的你们。虽然他有拜託我打造装备，但那些东西我也不打算交给你们！想要的话，就试着让我满意吧！洗心革面后再来我的店里！我有听优说你们有一些装备坏掉了，关于那个部分，我会替你们修理或準备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