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誰弄哭你了？

正如乔兹对姆斯所言，氏族「红色流星」对妮娜找碴的情况日益加剧。乔兹在时虽然会睁大眼睛阻挡，但乔兹到其他房间跟德利多商量，要他别再找碴时，其他人仍趁隙继续找碴。

妮娜伸手要拿下贴在公布栏上的委託书时，会有人抢走。一开始虽然假装是不小心撞到的，但现在是明显刻意地撞过来，跟身体冲撞已经没什么两样。妮娜在柜檯前排队时，排在前方隶属于「红色流星」的冒险者就会故意花时间长谈，找碴的手段遍布各种层面。儘管如此，妮娜的态度仍和住常一样。

「……妮娜，你为什么不生气？」

也许是感到非常难以忍受，蕾娜握住魔杖的手因为太用力而泛白。玛丽法虽然没有开口，心情却跟蕾娜相同。

对方虽是大氏族，不过只要跟乔瑟夫谈一谈，应该就能像字面描述一样，全力解决这件事。但妮娜没有拜託乔瑟夫，继续忍耐着。

被找碴的当事人妮娜明明忍耐着，如果蕾娜跟玛丽法对「红色流星」那些人出手的话，妮娜的努力就会化为泡影，所以她们一直强忍着。不过蕾娜终于忍不下去而开口。

「生气？为什么？」

妮娜的话让蕾娜跟玛丽法露出哑口无言的表情。因为蕾娜她们以为妮娜至今为止都在忍耐，但是从妮娜的表情来看，就知道那是因为她真的丝毫没感到愤怒。

「啊……我骗你们的，我真的很生气喔！我也差不多忍到极限了呢～」

或许是从蕾娜等人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妮娜连忙打马虎眼并假装生气，就这样走上二楼。

「妮娜小姐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吧？」

「……我不晓得。不过如果下次那些家伙再对妮娜做什么，我不会忍耐。」

「是吗？」

玛丽法冷淡地回应，但心里也觉得自己忍不下去了。

妮娜走上二楼佔了角落的位置，将乌兹最近交给她的匕首一一排到桌上。有山铜匕首、金钢绿石匕首，以及用黑竜牙跟爪打造的两把匕首。无论是哪一把都是匠心独具的名刀，由其他冒险者来看是梦寐以求的物品。

然而，让妮娜特别高兴的是，乌兹告诉她优装备着用黑竜角打造出来的大剑。虽然现在各分东西，不过装备着用同一只黑竜打造的武器，让妮娜觉得自己跟优之间存在着某种连繫。

「……妮娜，你在贼笑。」

「请小心点喔。这些都是很昂贵的装备，随便摆在这种地方的话，被偷我可不管喔。」

之后走上二楼的蕾娜两人看见妮娜在独自贼笑后，开口提醒她。话虽如此，妮娜一如往常的模样让两人认为刚才应该是自己看错而感到安心。

「哎嘿嘿～因为人家很开心嘛～」

如此说着，妮娜拿出布开始擦匕首。涂上椿油并将匕首擦得亮晶晶后，妮娜非常开心，却突然有红色液体从头上淋下来。

「喔～你真是不走运呢，在我绊倒时居然坐在前面。我的酒浪费掉了，你也被弄得一身湿呢。」

液体的真面目是塔利姆正在喝的果实酒。从头顶被淋了水果酒的妮娜身上飘出甘甜的香气，因果实酒而黏住的一部分头髮也贴到脸颊上。

蕾娜两人大怒地对塔利姆抱怨，塔利姆却傻笑着道歉。那副模样更在蕾娜她们的怒火上火上加油。

周围的冒险者中也有人无法忍耐「红色流星」的做法，有人煽动蕾娜她们，甚至有人找附近的「红色流星」的团员们吵架。

「优给我的匕首——」

身体被泼了果实酒而弄髒了这种事，妮娜一点也不在乎。黏答答的果实酒确实很不舒服，头髮也贴在脸颊上很不舒服，衣服跟皮肤被黏黏的果实酒弄得湿漉漉很不舒服。不过，这些事只要洗个澡就会变乾凈了。

然而优给自己的武器、防具、饰物都脏掉了。而且，塔利姆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无法原谅。

「嘿嘿嘿，那种髒兮兮的匕首就丢了吧。」

妮娜握紧乌兹倾注心血打造的黑竜•牙，瞄準塔利姆的颈部瞬间横挥出匕首。

周遭陷入一片哗然时，在远处观察情势演变的德利多•巴古因为事情依照自己所想的进行而暗自窃笑。

一闪——妮娜发出电光石火般的斩击，塔利姆用自豪且以大马士革钢打造的盾牌千钧一髮地挡下。

塔利姆隶属于氏族「红色流星」，长年以盾职之姿活跃至今。然而就算在他漫长的经验中也鲜少看到像妮娜的斩击一样，威力如此惊人的斩击。

证据就是——

「快看，塔利姆自豪的大马士革盾被斩裂了！」

这个事实让围观的冒险者们难掩吃惊。大马士革钢因为其硬度，在C阶级以上的冒险者中拥有许多爱用者。他们也非常明白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防具有多坚固，有多么值得信赖。正因为如此，妮娜用匕首斩裂大马士革盾的事让那些看热闹的冒险者们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挡下妮娜攻击的大马士革盾虽然保护了塔利姆的身体，挡下攻击的地方却裂了十五公分左右。

「我……我的盾居然……被斩裂了！」

现在没有时间让塔利姆为自豪的盾牌出现伤痕感到惊讶。因为完全挥出黑竜•牙之后，妮娜已经用空着的左手反握黑竜•爪，利用完全挥出攻击力道发出的刺击逼向塔利姆了。

妮娜毫不犹豫，下一击也瞄準会造成致命伤的要害。塔利姆虽然察觉到这个攻击，反应却稍微慢了半拍。下个瞬间，就在所有人都有预感塔利姆会死的那一刻，从地面长出的荆棘接下黑竜•爪，陆续长出的荆棘缠住妮娜全身。

「就到此为止吧。」

德利多•巴古放出了精灵魔法第4位阶的「拘束荆棘」。他的登场让「红色流星」的团员们露出安心的表情，除此之外的冒险者则是露出不悦的表情。

「在冒险者公会内部发生械斗伤害事件是重大的违规行为。那位隶属『奈姆雷斯』的妮娜无疑是攻击了隶属『红色流星』的塔利姆。在场所有人都是证人。」

「少开玩笑了！先来找碴的是你们吧！」

「喂！不要以为规模有点大就得意忘形啊！」

许多冒险者抗议，情势变得一触即发，不过德利多瞥了一眼后大家都静下来了。在二楼的冒险者虽然都是C阶级以上，德利多却拥有只要瞥一眼就能压下骚动的力量。

而乔兹拨开沉默的众冒险者跳了出来。

「德利多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前几天谈过，你应该答应过我，不会让团员们去纠缠妮娜她们吧。」

乔兹走向德利多，没隐去身上的险峻气息，德利多却像丝毫不感到内疚。

「我确实有答应过你。不过正如你所见，我们是个大团体，所以就算联络事项没传到基层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比起这种事，现在不是应该先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些家伙吗？」

妮娜砍断绑住自己的荆棘，但荆棘却不断从切口长出来，拘束妮娜。蕾娜则随时要放出魔法般举起魔杖，而玛丽法虽然一脸冷静，黑虫却已经从双臂的手肘爬至指尖，她也準备了其他虫子，随时可以攻击。

「现在把优•佐藤带到我面前，叫他磕头谢罪的话，我就原谅这次的事。怎么样？」

「……不可能道歉。」

「你要主人谢罪？你这个比垃圾还不如的货色才应该以死谢罪。」

「无意道歉也不想反省的话，就是氏族与氏族之间的抗争了。但是听说你们的领袖优•佐藤逃走了，所以只有三个人。这样没问题吗？」

对于德利多的挑衅，妮娜等人的杀气渐渐膨胀。

事情依照预定进行，德利多再次窃笑。

「乔兹先生，就如你所见。这样已经谈不出结果了。在修练场的话，冒险者公会有可能会插手搅局。走出卡玛北门约一公里处刚好是一个草原地带，就在那个地方……对了，总体战的话会变成我们以大欺小，就用三对三决胜负吧。还是你们要夹着尾巴逃出卡玛？」

「……逃？只要打倒你们就行了。」

「蕾娜说的对。你们才不要逃跑，带着所有人过来吧。」

说了自己要先过去等候后，德利多解开妮娜的束缚，率领「红色流星」的团员们离开现场。

妮娜直到最后都不发一语，拿起沾满果实酒的匕首，用布一把一把地擦乾凈，然后紧紧抱在怀里。

事情演变成最糟的情况让乔兹感到头痛，然而，他之后才知道离最糟的情况还早得很。

「红色流星」是都市卡玛规模最大的氏族，想要搭顺风船的新人冒险者与从周围村落来的众多冒险者陆续入团，现在数量已膨胀至超过两百人了。

穿过都市卡玛北门的前方有一个草原地带，隶属于「红色流星」的冒险者们已经在那边待命了。

然而，隶属于「红色流星」的夏姆及他的随从多格、萨摩哈不在那里。因为他们为了重新锻练自己，现在正在远征散布于邬顿王国四处的每个迷宫。除此之外，也有大约四十名隶属于「红色流星」的冒险者不在。

「德利多先生，我不会再帮忙了喔。」

「塔利姆，抱歉请你做这种骯髒的工作。」

塔利姆本来不是会对女人、小孩做出粗暴行为的男人。虽然是受副团长所託，逼不得已而找妮娜的碴，不过塔利姆自己最明白这种事不可原谅。正因此，他不想再对妮娜她们做些什么，所以拒绝了德利多。

「德利多先生，她们来了。不过……这种人数是怎样！」

在德利多背后等着的团员们因为妮娜等人带来的冒险者数量而退缩。那个人数大约五百人。

「正如我所想。我调查过，知道有些成立理由莫名其妙的组织支援着她们。」

德利多用中指将眼镜向上推后，再次窃笑。

都市卡玛的冒险者公会平常很热闹，但现在呈现开张却没人办事的歇业状态。

可蕾特从同事口中听到二楼发生的事后，虽然很在意，但责任感很强的她无法丢下工作不管。至于蕾贝卡等人丢下「可蕾特，这里就交给你了。」这句话，就跑着追上妮娜她们了，真的很无情。

「呜～我明明也很担心妮娜她们的说。」

就在可蕾特哭丧着脸时传来门打开的声响。可蕾特切换心情準备打招呼，然而——

「是、是拉利德先生吧？你怎么了？」

看到拉利德飘出鬼气的模样，可蕾特会不禁确认是不是拉利德本人也很合理。拉利德的脸颊就是消瘦凹陷成那样。

「别管我……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

「好、好过分……可蕾特你这样好过分。」

「真是的！请振作点！妮娜小姐她们很不妙啊！」

妮娜很不妙的这句话让拉利德瞪大眼睛，然后用一脸充满活力地听可蕾特说话，让人心想「刚才那幅模样是怎样？」。

「少、少开玩笑了！『红色流星』那群混蛋……不、不可原谅！居然对『我的』小妮娜做这么过分的事！」

「总、总之，请先去找乔瑟夫先生，然后去位于北门前方的草原……拉利德先生你有在听吗？喂，拉利德先生～！」

拉利德用像要把门弄坏的力道打开门后，就这样扬起尘土跑走了。

「没、没问题吧……这种时候如果优先生在就好了。」

※

「你们是来干嘛的！」

「红色流星」的团员们纷纷开口，朝妮娜等人背后的冒险者与佣兵大喊。

「吵死了！当然是来监视你们有没有倚多为胜，对我的小蕾娜做出卑劣的行为啊！」

看来男人是隶属蕾娜派——幼●爱好者之会，不过「我的」这句话却让其他人有所反应，引发口角。没有参与争执的其他人是妮娜派跟玛丽法派的人们，他们纷纷随意漫骂「真难看的家伙们」或「性犯罪者」之类的。

「喂喂喂，你们的对手是我们吧。

那么关于对决的方法，只要对手投降或无法动弹就赢了。先取得两胜者赢，很单纯吧？你们输了的话，就要解散『奈姆雷斯』加入我们的氏族。也就是吸收合併。」

按照德利多的话，输了就得加入「红色流星」。但妮娜等人丝毫不打算输，正在争论谁第一个上场。妮娜表示只要对手是塔利姆，顺序怎么样都无所谓。不过，或许是非常无法容忍「红色流星」至今为止对妮娜的态度，蕾娜跟玛丽法都争着要先出场，不肯退让。

「别再做无聊的争执了，反正我们会赢。

还有待在妮娜她们后面的那群人，你们要跟我们为敌吗？」

「当然！我打从以前就看你们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不爽了！」

隶属于氏族「钢」的布利德从妮娜的背后大喊。仔细一看，连没有隶属氏族的耶卡鲁特跟慕卡也在那里。

听见德利多说出也能视为威胁的话，布利德以外的人似乎也有同感，威吓般地瞪着「红色流星」。

「是吗？那好。那么，妮娜她们败北时，你们当然也要加入我们的氏族。」

德利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个是取回因妮娜等人而坠地的氏族名声，第二个目的是击溃并吸收反抗「红色流星」的冒险者跟佣兵。

调查妮娜她们时，德利多知道妮娜等人有可以说是信徒的大批支持者。那些人各自分为妮娜派、蕾娜派及玛丽法派等三个派阀。令人吃惊的是，隶属各派阀的成员中有高阶级冒险者、实力坚强的佣兵及知名商人等等，範围横跨各界。因此德利多计画要击溃妮娜等人，也一併吸收在她们背后的那些人。

现在在眼前的有大约五百人，但有人在进行任务或是没来冒险者公会。如果将那些不在场的人也算在内，将所有人材纳入「红色流星」的话，应该会一口气变成人数破千的巨大氏族。如此一来，「红色流星」就会成为邬顿王国最大的氏族，再顺势将规摸扩展至其他国家，也非常有机会诞生出雷姆大陆最大型的氏族。

「你说妮娜她们一旦败北，我们就要纳入『红色流星』的麾下？少、少开玩笑了！」

至今为止最大声的怒吼声此起彼落，有好几位高阶级冒险者跟佣兵走上前，表示既然如此也要让他们参加决斗，然而——

「这是我们跟妮娜她们之间的问题，但毫无关係的你们却要出手干涉？让你们参加决斗？我当然会拒绝。你们给我静静地见证我们跟『奈姆雷斯』的决斗吧。」

明明不惜使用狡猾手段也要和妮娜等人一决胜负，如果让高阶级冒险者参加就没意义了。德利多当然拒绝了这个要求，并观察妮娜等人在此时的反应。然而，妮娜等人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依赖他人，而且已经做好战斗準备了。打头阵的人似乎决定是玛丽法，蕾娜在一旁不甘心地鼓起双颊。

「呼……呼……呼～勉强赶上了呢。抱歉，在气氛正热烈时打扰，不过各位可以停止这场胜负吗？」

从对立的两个集团旁现身的是姆斯。他的后方也有努库、乔瑟夫及拉利德的身影。

「德利多先生，不妙了，有、有乔瑟夫在。跟乔瑟夫为敌的话，『剑舞姬』跟『魔剑姬』一定也会出面啊！」

「哼！不管是姆斯伯爵还是乔瑟夫，我都不会让他们碍事的。因为这是我们跟『奈姆雷斯』之间的问题。」

过去曾跟乔瑟夫有过节的德利多瞪着乔瑟夫。但乔瑟夫本人完全不把德利多放在眼里。

「喂，乔兹。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别逃跑喔。」

姆斯等人出现的同时，乔兹也混进人群中，隐去气息。不过乔瑟夫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乔兹，将手臂绕到他的脖子上。

「有、有什么事呢？」

「你跟姆斯明明知道优在哪里，居然没告诉我？」

「是、是谁说了这种谎啊？我不知道喔。」

「是克劳薇雅。是那家伙告诉我的喔。托你的福，我到刚才为止都在陪她买东西，累死人了啊。」

乔兹在心里咒骂「那个多嘴的长耳女！」，但乔瑟夫绕在脖子上的手臂渐渐用力后，他就因为呼吸困难而快要失去意识了。

「拉利德，至今为止你去了哪里啊！你不在的时候发生大事了耶。」

「抱歉啊，我刚刚才回来。而且我先去找了乔瑟夫老大才过来，所以花了一些时间。现在情况怎样了，告诉我状况。」

「一言难尽啊，那个混帐根本乱来。他竟然说如果妮娜她们败北，我们也得加入『红色流星』。」

「那个笨蛋还是一样，满脑子只想着扩张自己的氏族呢。别担心，乔瑟夫老大在这里，不会让那家伙咨意妄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