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騎當千

渐渐接近的船影，让在港口作业的人们聚集至了望台周围。

「那是啥啊？」

「那就是叫做船的东西吗？从这边看的话，不晓得它有多大耶。」

「喂，那尔莫。你应该晓得有多大吧？」

在吵闹的是继承兽人血脉的人们，堕苦族与魔落族的人们则是试图掌握状况而压下焦躁的心情。魔人族则是静静拿起武器。

「啰嗦，又还没确定是敌人吧。」

虎人族那尔莫要吵闹的同伴冷静下来，但那尔莫自己也是六神无主。

「哪有这个可能啊！除了敌人以外别无可能。那么对手是人族吗？人数是？」

阿格冯推开周围的人们，向那尔莫如此询问。

「是人族呢。都穿着同一套铠甲，所以是某国的士兵吧。光就船上所见，人数就有三百至四百人。」

那尔莫淡淡地撂下话语，然而士兵这个字彙让众人心中都掠过紧张感。

「你说一艘就有三百至四百人？三艘的话……合计就有六百人以上了不是吗！」

「蠢蛋！是八百人以上啦！」

阿格冯揍了狼人青年的头，然而……

「阿格冯也是笨蛋喔，大约有一千人吶。」

狼人青年与阿格冯的互动让那尔莫开口吐槽。

「这、这种事我知道。那尔莫，不要稍微会算数就给我得意忘形喔！我也有在念书喔！」

阿格冯满脸通红地揪住那尔莫的胸口，那尔莫却不把他放在眼里挥开了那只手。

「什么嘛，阿格冯自己也搞错了不是吗？对了！那尔莫，你当上了驯兽师吧？叫小蓝击溃那些家伙吧！」

「笨蛋，我才刚成为驯兽师而已，不可能叫得动小蓝那种海竜吧。不成为上位职驯竜师的话是做不到的。而且小蓝只听国王大人的话吧。」

「你这家伙，谁是笨蛋！再说一次看看！」

狼人青年有如在说这是好主意似的如此提议，那尔莫却从鼻子发出嗤笑声。那副态度让狼人青年暴怒试图揪住他，却发现那尔莫并没有在看自己。不，不只那尔莫，周遭之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同一点。

「哦，国王大人。」

「殿下大人，有何贵事？」

先前跟笨蛋一样吵闹的阿格冯，有如借去别人家的猫似的变乖了。魔人族众人跪在跟拉斯一起现身的优面前。

「先前我就讲过了，别跪下。很烦。」

「是！不过……不，遵命。」

魔人族众人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发现优脸色不悦后就慌张地答应了。

「国王大人，其实──」

「我知道，你们别跟过来。」

「咦？可是那些家伙有上千人耶！」

「别让我重複。」

优用手势制止不肯罢休的阿格冯，然后用白魔法第5位阶的「浮游」浮升至空中，接着就这样朝魔导船前进。拉斯跟随在他后方。

※

在三艘魔导船中负责担任核心的那艘魔导船船上，有一名男子正在凝望岛屿，他穿在身上的铠甲特别显眼。

「托莱成将军，真的有岛呢。」

男副官与托莱成并肩而立，跟他一样眺望岛屿。

「没有的话就头痛了。因为抵达这里前我们付出的牺牲绝不少。

为了移动三艘魔导船而动员的三百名魔导师之中，已经有四十名因为极度疲劳而暂时派不上用场了。虽然托对方事先告知的航路之福而没撞见大型魔物，却还是被魔物频繁地袭击而死了数十人。」

「是啊，不过……」

「怎么了？」

「不，总觉得越是接近岛屿，魔物袭击的次数也跟着减少，这一点令我不解，大概是我神经过敏了吧。」

「的确，魔物袭击的次数明显减少。或许所谓的海洋魔物，越是接近大地就越是难以栖息吧。」

船上有三百名以上的武装士兵，就算在此次为了远征而招集的三千名士兵之中，在托莱成将军周围护卫的五十名士兵也是精挑细选的精锐。另外，托莱成将军周围总是展开着魔导师布下的结界，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无法窥见。

「前方有两个物体接近！」

了望台士兵发出报告的同时，士兵们行云流水般地排好队伍。透过没有过度亢奋而是跟训练时一样的动作，也能窥见托莱成将军率领的士兵训练到了何种程度。

「已确认！

一个是不死族，从姿态判断可能是上古巫妖。

另一个是人族少年！」

从了望台传来可能是上古巫妖的这项报告，让士兵们全身冒出流汗造成的蒸气。别说是对上古巫妖感到恐惧，想像到接下来或许会展开的战斗，士兵们甚至感到兴奋，而这股蒸气就是这种兴奋情绪造成的。

「不是亚人，而是不死族跟人族少年？没有弄错吗？」

「没有弄错。」

副官询问了望员，但了望员的回答仍是不变。

「我们能确认有亚人跟少数人族在岛上，却没听过有不死族，而且还是上古巫妖。」

托莱成将军愉快地浮现笑容，有如要接纳接近而来的优他们似的空出甲板空间。

三艘魔导船停止移动后，魔导船将桥横跨在彼此的船身上连接在一起。旗舰已藉由通讯魔导具通知好剩下的那两艘魔导船了。

「降落了。」

「所有人不要大意喔！」

优与拉斯降落至甲板后，士兵们动作迅速地围住他们。

即使被数百名士兵包围，优仍不以为意地将视线望向马林马高举的军旗，然后询问拉斯。

「是你知道的旗帜？」

「很遗憾，我没有印象。」

优与拉斯只凭二人闯到魔导船上，却无视自己这群人的态度让托莱成感到佩服，副官则是没隐藏怒意。

「你们，还不报上名来！」

「你们才要报上名来。」

「什？可、可恶──」

副官青筋毕露，推开在前方做出人墙的士兵试图上前，托莱成却用手制止他。

「吾等是马林马王国海军第一骑士团。诸位便是可以从这边看见的那座岛的居民没错吧？」

「马林马王国？没听过。

拉斯，是答应你的其中一国吗？」

「不，马林马王国不在其中。」

「那你回去。」

「吾主，请务必让我随侍在侧……」

「不行。跟你无关的话，这些家伙就是我的客人。」

优不由分说的话语，让拉斯有如泄愤似的瞪视包围自己的士兵。

光是这样，意志力脆弱的人就会陷入恐慌状态，然而马林马的士兵们却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变得状态异常。拉斯离开魔导船前往岛屿那边，直到最后都恨恨地凝视马林马的士兵们。

另一方面，自己这群人的将领托莱成虽然询问名号，优却加以忽视。马林马的士兵们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却都因此而火冒三丈。

「你这无礼之徒，连礼貌都不懂吗！」

副官有如怒喝般的话语让优哑然失笑。

「礼貌？面对侵略者是要表达什么敬意啊。」

「哦？你说吾等是侵略者？」

「没错，你们的船入侵了奈姆雷斯王国的领海。

究竟是得到谁的许可侵入领海？」

「奈姆雷斯王国？是亚人的国家吗？那么，要取得何人的许可才行呢？」

「我的。

我是奈姆雷斯王国的王。」

虽然静静旁观优与托莱成的对话，士兵们却在此时一起发出鬨笑。嘲笑的人群中也混杂着副官，他有如忘掉先前的愤怒似的大笑着。

「安静。」

托莱成的一句话让现场再次取回寂静。

「我的士兵失礼了。」

「别在意。只要看到士兵，就能晓得率领他们的将领是怎样的家伙。」

现场仍是寂静无声，士兵们却将数量多到让人害怕的杀气狠狠击向瞧不起自军将领的优。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就算因为这股气势的压力而晕倒都不足为奇。这股杀气虽然强大如厮，优却恍若不觉似的一派潇洒。

「挺能说的嘛。

根据加入雷姆联合国的诸国所订下的条约，树精是受到保护的，世界树也应该由人类管理才对。吾等的目的便是要前来保护树精，并且从亚人手中──失礼了，你的王国名字叫做奈姆雷斯吧？从奈姆雷斯王国手中解放被你们非法佔据的这座拥有世界树的岛屿。」

「这种说法简直像是奈姆雷斯监禁了树精呢。

而且非法佔据是怎样啊？那座岛上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任何人喔。」

「你这样说又如何呢？别不高兴，如果老老实实地把岛交出来，我方也不会造成不必要的牺牲，这样就帮大忙了。

如果无处可去，马林马王国会负起责任将你们视为奴隶接收。」

「我拒绝。虽然觉得你打算用这种离谱的藉口逗我笑，不过首先奈姆雷斯王国并未加盟什么雷姆联合国。

什么保护树精，这我才不管。而且在岛上的树精是自愿待在这边的。至于世界树嘛，哈哈。何时由人族管理了啊？

别让我笑掉大牙啊，你们这群獃子。」

优此番言论增加了树精跟世界树在岛上的可信度，托莱成将军自然而然地扬起嘴角。

「意思是不听从我方的要求？」

「当然。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可以放你们一马。」

「放我们一马？看样子你似乎不明白彼此的力量差距呢。吾等马林马王国此次远征率领了三艘魔导船，全军共三千名士兵前来此处。而且还是由我锻练的士兵。不论是哪一名士兵，都是岛上那些亚人根本无法抗衡的武者喔。」

「武者？

这些家伙？」

瞥了一眼包围自己的众士兵后，优发出哼笑。将此举视为逞强的士兵之中，有一名男人走向前方。

男人穿戴的铠甲明显比普通士兵穿的铠甲还要高级，手持的枪斧也是名器。

「别那么害怕嘛。人家说如果默默离开岛屿，就要放我们一马呢。」

「帕欧利诺百夫长，欺负太过头的话他会很可怜喔。毕竟人家好歹也是国王大人嘛。」

「哦哦，是啊！

小鬼是骯脏亚人的王子大人。不，是国王大人呢？

咯哈哈哈哈！」

帕欧利诺顺着士兵们的嘲笑话语侮辱优。一般而言，按照托莱成的立场是要训戒士兵的这种行为才对，然而优嚣张的态度却让托莱成暗自感到难以容忍，因此他没有出面阻止，而是静静旁观。

「怎么了？害怕到哭出来了吗？」

帕欧利诺浮现坏心眼的笑容，探头望向优的脸庞，然而……

「你嘴巴很臭，别说话。」

「可、可恶！你这臭小鬼！」

帕欧利诺双眼布满血丝，用力抓住优的脖子。帕欧利诺的握力跟腕力，甚至强到就连巨牛都能抓住脖子直接掐死的地步。

「喂，有胆就再说一次？什么奈姆雷斯王国嘛！就算你跟骯脏亚人一起创国好了，顶多也只是在玩扮家家酒吧！明明是人族，居然有那种噁心的发色！

托莱成将军，这种臭小鬼不可能是国王大人喔。快快杀掉他，然后也把岛上那群骯髒的亚人们全部杀光！」

帕欧利诺没等托莱成说话，就这样高高挥起他自豪的枪斧。现场无人阻止他，不如说甚至有人想像接下来要发生的光景而鼓噪。

啵滋──

某物掉落海面，同时扬起水花。接着，嘲笑声支配的船上有如时间静止般一齐变得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