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秘密任務與見不得光的工作

1

——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首先，先从坏消息开始说起。

虽然治安维持部队封锁了周遭，但那已是在暗杀者逃离之后的事。连逃亡路线都在计算之内，这是熟知当地地形的人所犯下的罪行。由于两台休旅车都是偷来的赃车，死械兵也不出所料地马上自爆，就手上的线索来看可说是绝望的状况。

接着，是好消息的部分。

幸亏当时已是人们从行政区离去的时间带，被捲入其中的被害民众只有数名轻伤者而已，这真的称得上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

在多拉克尼多的精兵保护下，我们总算返回了亚波尼亚共和国大使馆，瓦蕾里也决定暂时在大使馆中休息一阵子。在将犯人逮捕归案以前，瓦蕾里率领的枪火龙骑士团，将会陪同作为亚波尼亚共和国大使馆的警备。

「咻哈啊啊啊……」

静奈发出一道奇妙的声音，看样子似乎是安心下来了。

「再差那么一点，我就要叫出自己的〈创神兵〉了……」

我们现在正在大使馆的餐厅里。

我跟美纱、静奈以及瓦蕾里都聚集在这个地方。

驻多拉克尼多大使馆的黄市武，现在正奔走于各相关机构之间。虽说是正当防卫，我们仍是在龙神族的首都中进行了一场引人注目的战斗，因此在各方面都相当吃得开的黄市武，而今得到处向人低头才能帮我们收拾残局。

「事情没有变成那样真是太好了。」我这么说道。

「吶，裕也……」美纱露出严厉的眼神对我提出了疑问。「那个，是什么东西？」

「那个是指？」

「不要给我装作不知道，我是在说那身奇怪的铠甲，那股能够与〈创神兵〉战斗到势均力敌甚至佔有优势的不合逻辑力量。」

「到底是什么呢，那个……」

「不要跟我开玩笑啦。」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不过……」

说着，我将视线移往瓦蕾里的方向。

「瓦蕾里骑士团长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

「……」

听到我的话，瓦蕾里的眉毛轻轻抖动了一下。

「这么说来……」

静奈回想起我跟瓦蕾里「重逢」时的情况。

「当时瓦蕾里小姐突然抱紧了裕也先生……说了『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这样的话，然后……还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而且还是在那种情况下』之类的……毫无疑问，那是里头有着什么深远理由般的语气。如果那件事跟这次的……『变身』有什么关联的话，对我们来说也不是能事不关己的情况。过去两位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能不能告诉我们呢……？」

「那是……」

瓦蕾里说到这便又停了下来。

在隔了一小段时间后，她反过来提出了询问。

「静奈，你喜欢裕也吗？」

「呼哇，呼耶！？」

面对这突然丢出的大胆提问，静奈满脸通红地发出了惊慌失措的声音，我也因为被捲入话题而感到心跳加速。

「这、这是当然的……！在刚才的袭击中也是，如果没有裕也先生的话，那个，恐、恐怕早就变成相当严重的事情了……！」

「美纱，你呢？」

「……大概。」

美纱低下了头，没办法见到她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对裕也，才是最……」

「声音太小了喔。」

「在这里的所有人之中我跟他来往最久，作为同事，我相当尊敬他。」

这么说着，美纱将头抬了起来，那是一对威风凛凛、毫无迷惘的眼神。

「在这之后，你们还愿意帮助我吗？只要能够答应我，我就把事情说出来。」

「我答应你。」

静奈对瓦蕾里伸出了右手。

「外交官的握手是相当可靠的，请你相信我。」

「我知道了……！」

瓦蕾里也用握手加以回应。

——那是在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到海边游玩的事。

在海上的一座小岛附近，我发现了一名漂流的女孩子。

美到令人难以相信她是这个世界的少女，她以浑身是伤的身体漂流在浪潮中。那是一名衣服破裂、身上满是瘀青、失去意识的少女。

正当我急急忙忙想要朝她的方向靠近——

记忆，就在这里中断。

——啊啊，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要是我的脑筋再灵光一点的话，应该就能更早注意到这件事了吧。

虽然没有残存在记忆中——不过我当时救助的少女，就是瓦蕾里。

这么一来，事情前后就说得通了。

2

「我的叔父，过去是一名相当出色的理论链金术士。」

瓦蕾里开始说道。

所谓的链金术，原先是用来让卑金属变化成贵金属的魔术技法。链金术士们研究着如何将铁块变成黄金，就连将肉体或是灵魂链成更高级存在的技法似乎也有所研究。不过，在运用〈星之光辉〉的技术迅速发展之后，链金术士们的研究对象也转移到了那边，利用〈星之光辉〉进行的链金术被特别称为「理论链金术」。

「我的叔父……贝兰坦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学者……不过他也有做得太过火的时候。彷佛被研究附身般疯狂……为了进行〈星之光辉〉的研究，需要有强大的〈布里安德〉协助，贝兰坦用当时年幼的我进行了人体实验。在他手上，握有许许多多为了让我顺从的手段……」

「……」

瓦蕾里的表情相当黯淡。

虽然她并没有告知我们实验的具体内容，不过那肯定是相当痛苦的回忆。

「当然，如果在多拉克尼多国内进行那种实验是会造成大问题的，而且我父亲的眼线也相当严密，因此贝兰坦便前往与〈布里安德〉相关法律并不是很完善的亚波尼亚共和国，打造了一座秘密研究所。」

为了儘可能从其他国家多招聘一点〈布里安德〉，亚波尼亚共和国採取着提供他们优厚待遇的政策。

并不是在〈布里安德〉的相关法律不够完善，而是刻意对这一部分有所宽容。

「贝兰坦的研究所，极端隐密地建造在亚波尼亚共和国的一座无人岛上。他在船上进行的某项实验失败，引起了爆炸，因此我才会在海上漂流……」

「然后……」

我不由得插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我救了你。」

「嗯……！」

我跟瓦蕾里互相凝视着对方。

过去与现在相连的瞬间。

而今，我跟她在真正的意义上重逢了。

「那为什么我会……」

「在救了我之后失去记忆吗？」

「对，就是这个。」

「直到裕也背着我，将我从海面上救起来为止都很顺利……但是在那之后，你却游到了贝兰坦研究所所在的那座岛上。」

「啊……」

「贝兰坦把裕也抓了起来，当成了实验对象。由于你要是变成行蹤不明的对象，让搜寻队出动的话事情或许会变得很麻烦，所以在进行完实验用的手术后，他就消除了你的记忆让你回家。」

「你说的那个手术是……」

「贝兰坦的内心虽然被疯狂所支配，但他的目的却相当明确。」

「为了让一般人成为〈布里安德〉的技术。」

「裕也的体内，埋藏着人工打造的〈星之碎片〉。」

长年的谜底解开了。

我身体的健壮程度，总算有了理由。

「贝兰坦对这个实验逐渐失去热情的时候，原先似乎是有打算将裕也回收回来，不过在这之前，我父亲便得知了实验的事……」

「结果怎么样了……？」

我这么询问。

「这部分，就是那个了吧，应该也能想像得到了。」

静奈在此时插进了话题。

「应该是被暗杀了吧。」

「……」

瓦蕾里在一瞬间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反应，表示着肯定。

亚波尼亚的法律对外国的〈布里安德〉很宽容，儘管在国外的犯罪制裁起来颇为困难，但以多拉克尼多的立场来说，仍不希望放过这个罪行。

结果，就是将其暗杀了。

「在那之后我便回到了普通的生活……不过，从那一天起，我便没有一天忘记有关裕也的事喔。」

「瓦蕾里……小姐。」

被她这么一说，我回想起了一些事。

拉着昏迷的少女，我游到了附近一座小岛的岸边。

在岸边照顾她的时候，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停了下来。

我帮她做了人工呼吸。

对她的胸口按了几十次之后，再对着她的嘴巴吹入气息。

那是我的初吻，瓦蕾里的双唇，真的相当柔软。

「看来实验成功了呢。」

静奈说道。

「出来的结果究竟为何，就只有贝兰坦自己知道而已。因此，直到看见那个姿态之前我也不敢确定。」

「我的身体先前曾经接受过检查，不过什么也没有找到。当时医生对我说了：『是不是混入了魔物或是什么东西的血液才会这样』之类的话……」

「这是因为使用技术过于高超的关係喔。一般的研究员，几乎是不可能弄清楚其中构造的。」

「之所以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的珲由……」静奈这么说着。

「毕竟这是多拉克尼多的犯罪行为……」

开朗的表情渐渐从瓦蕾里的脸上消散。

「也是呢。」

「现在，贝兰坦的研究已经算是完全失传了。」

「既然说『算是』，那实际上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嗯，我认为这个研究的目的本身并没有错……所以，我把它偷偷藏了起来。」

「原来如此……」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在做非法的事了喔！不过，要是大家全都变成〈布里安德〉的话，这个世界的歧视行为就会一口气减少，就连现在成为问题的海伊盖尔特奴隶制度也会出现破绽，贫困的问题应该也会稍微有所改善才是……！」

「我觉得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双眼闪耀着光芒，静奈握住了凡蕾里的双手。

「但是，这是个挺敏感的问题呢。先把这件事当成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确实会比较好！届时要公开的时候，还得相当谨慎地提出才行。」

「没问题喔，因为我们的口风都很紧。」美纱说道。

对此静奈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