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哥哥好像变大人了。」
小我一岁的妹妹对我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嘎?很遗憾,我还没登上什么大人的阶段,现代人也不会在十几岁时行元服礼(注35日本传统的成年礼。)。我距离成人式还有五年左右的宽限期哩。」
「我不是指那种制度上的东西,也不是肉体上的状态。而是更,该怎么说,精神方面的现象吧。就好比,心湖的深处掀起了微微的涟漪,在空无一人的大草原上向日葵随风摇曳搔首弄姿,类似这样的变化。哥哥能理解吗?」
「胡说八道什么,听不懂。」
未莱的言语模式太独特了,我顶多只能弄懂三成。但如果老实对她说,又会得到「哥哥感受性不足」的吐槽。总之,要跟这位妹妹充分沟通我的感受性的确是不够。
「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吧。告诉人家嘛。」
她以锐利的目光逼问道。未莱平常就很少展露笑容了,一旦激昂起来眉毛甚至还会微微往上翘。
「我根本没隐瞒什么啊。是你太多心了吧。」
「谁说的,明明就在书桌最底下藏了A书。」
「喂!别到人家房间里乱翻好吗!那可是亲兄妹也不能随便闯入的圣域!」
「好了,不要为那种无聊的东西转移话题,哥哥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事嘛?」
被她说A书是无聊的东西,鬆了一口气的同时,我也莫名其妙悲伤起来。男人的心境真複杂。
「特别的事?真的没什么啊。被女生告白之类的连八字都没一撇呢。」
「那种的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期待了,所以不必讨论。」
「别全盘否定哥哥的可能性好吗?」
「不是那种桃色的性质,而是灰色的,好比哥哥被迫得接受的宿命之类。毕竟,哥哥可是处于那种立场呀。」
「啊啊,原来你说的是那个。」
我每次都对未莱的强大直觉感到佩服。这也是水主家的血统之故吧。水主家的女性,既是水之巫女也是龙之巫女。表面上好像没残留下任何力量,实际却像伏流一样将能力隐藏在体内。
「今天啊,我第一次杀了异形。」
白天我被一种比平常放大了好几倍的胸中悸动所袭。那便是「预兆」了。
我凭着那种感觉前往田向山山麓。有某个玩意就位在那附近。
然后,当我听见草丛传出窸窣声的同时——
一条富有弹力的东西朝我挥了过来。
我勉强闪躲开,身体还因此失去平衡。一株细小的树木代替我承受那一击,结果被拦腰打断了。
我藉机好好观察敌人的真面目。
那里有一只长得像海葵的凶暴生物。假使这里是海中倒还可以容忍,但在陆地上出现那种型态的玩意就不适合了。刚才的一击是来自那家伙的一条触手。大概就好比人类挥出一拳吧。
「是鬼球吗?」
老爸教导过我较具代表性的异形种类。鬼球是以其触手包裹住本体。由于这种异形攻击本能极度强烈,所以根本无法接近。
对方似乎已完全把我视为敌人了,这回又对着我的脚边挥出一击。我则以跳起来闪避。
首先重点在距离。不拉开双方距离的话,我根本没有充足的攻击时间。因此能退多远就退多远。
然而,敌人好像也没那么蠢。本体利用触手充当弹簧,朝我这边跳了过来。看来是真的打算干掉我啊。
虽说,我也不是很害怕就是了。
对手的杀气呈一直线。
因此只要逃到那条线以外就可以避免致命伤了。除非我自己摔跤之类的不然根本打不到我。
嗯,看来是赢定了。
我方明显比对手强。
边闪避敌人的攻击,我边摆出拉弓的姿势。不用看自己的立足点也无妨。只要专注对手的动作,就能明白该往哪边躲。
剩下的就是瞄準对手的中心——射出天弓。
一瞬间我还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才刚发现外观像光之块的玩意撞上了鬼球的中心,结果鬼球的存在就整个灰飞烟灭了。
使另一个世界的事物从这个世界消失,这项技巧确实名不虚传。
等一切都结束后,我感觉到一抹汗水从脸颊滑落。
即便是刚才那样,也算是生死交关的瞬间吧。恐怕,还是我人生头一遭。
不过,从此之后,这或许会变成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未莱听完我杀死异形的事马上就谅解了。
「是没有很辛苦啦。假使都是那种货色,以后应该也没问题。」
「不过,哥哥的心情好像很轻鬆呢。看来除了练习外在实战中也能发挥那种力量。」
「这次遇到的情况就跟练习差不多啊。」
「就是说呀。」
未莱率直地赞同道。
「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更危险的对手唷。」
我突然觉得毛毛的。
的确,谁敢保证以后遭遇的一定都是小角色呢。
倘若我碰到了绝对打不赢的对象……
我不愿想像那种情形,但不愿想像的场面化为现实也是常有的事。
只好祈祷我仅需要驱除害虫就可平安度过一生,千万别遭遇任何恐怖的对手。
「哥哥果然变大人了呢。」
未莱深深感慨道。
「因为变成大人以后就不能随便重来啦。」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年半,我真的陷入了没法再重来一遍的窘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