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位轉學生

舔舔嘴唇，尝到汗水的味道。

除了重力以外，展开在身体周围的随意领域还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温度与湿度。

因此，虽然徵状不明显，不过一旦确定身体会轻微发汗的话，那就表示有外在环境以外的条件造成了这种现象。最常见的原因大多是过度的运动、罹患重度疾病——还有，异常的紧张。

「…………」

鸢一摺纸像是要调整呼吸般咽下一口口水，重新握紧手中的高功率光剑〈No Pain〉的剑柄。

现在，包覆着摺纸纤细身躯的并不是平时穿惯的高中制服，而是接线套装与战术显现装置搭载组合。

为了施展魔法，现代巫师必须穿上这种机械镗甲。

穿上这套铠甲并且展开随意领域的巫师，就算将他们称之为超人也不为过。

但是——如今几乎等同于超人的摺纸，却完完全全地被逼到了绝境。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

听见从搭载在耳麦上的通讯器所传来的悲鸣声，摺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相当耳熟的声音。那是摺纸所隶属的对抗精灵部队(Anti Spirit Team)——简称AST队员的声音。

这是——第九个人。也就是说除了摺纸以外，所有的队友全都被打倒了。

「……呜！」

摺纸继续躲藏在障碍物后头，并且在脑内下达指令。

瞬间，展开在摺纸周围的随意领域，其内部的光线产生折射，将原本看不见的景色投射在摺纸的视网膜上。

位于陆上自卫队天宫驻防基地附近的特别演习场。

这里是专门让摺纸等AST队员练习如何使用显现装置，被施以魔力处理的特设场地。

犹如废墟般的障碍物林立在周围，而在那个空间的中心，有位绑着一束马尾的少女从容不迫地伫立其中。

——崇宫真那。

摺纸在心中默念少女的名字，同时重新观察她的身影。

年纪大约十四、五岁。左眼下方有一颗哭痣，看起来相当聪明伶俐的容貌中，还残留几分孩子气。

但是，包覆在那娇小身躯之外的，却是与少女完全不相称的机械皑甲——it。

身上穿着和摺纸他们的款式稍稍不同的接线套装，以及双层装备着犹如盾般的兵装。据说那是比摺纸他们的装备更新一代的试作品。

「——好了，剩下最后一人。不管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可以，快点出来吧！」

对于倒在脚下的AST队员看都不看一眼，真那如此说道。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不过林立在周围的障碍物的阴影处，应该躺着丧失战斗能力的八名AST队员。

相当压倒性的实力。简直就像是将对方当成精灵般的战斗方式。

—上个月月底，她被调派到天宫驻防基地。

据说——她是陆自的顶尖王牌。

据说——她使用显现装置的技巧是世界前五强。

据说——她曾经独自一人「杀死」精灵。

的确，光是听到这些传言，应该不难想像对方是一名超乎常人的怪物。

但是，她在初次见面时却说出了「你们当中有人可以胜过我吗？」这种话，以身为精英而自负的AST队员们自然无法对此保持沉默。

因此便以「确认真那实力」为名目，举行了一对十的特别演习。

老实说，摺纸对这场演习其实不感兴趣……

「…………」

缄默不语。摺纸想起前几天与真那的对话。

当真那被分派到天宫驻防基地的那一天，摺纸他们刚好在观看前一天的战门影像。

然后，真那在看见播映在画面中的少年——五河士道之后，说了一句话……

——「哥哥」。

从来没听说过士道还有一位像这样的妹妹。事后，当摺纸问起这件事情时，真那却非常惊讶地开口说道：

「鸢一上士认识哥哥吗！姆……嗯，好吧，要我告诉你详情也可以——但是，你必须参加下次的演习。这是我的条件。」

这个要求让摺纸毫无选择的余地。

最后，摺纸只好参加演习—

演习的结果如同前文所叙述。

九名队员已丧失战斗能力。至于摺纸，除了近战用对精灵光剑外，也失去了所有的装备。

相反的，真那直到现在都还是毫髮未伤的状态。

「……请您出来吧，再这样下去，时间就要结束了咧！」

真那叹了一口气，以称不上是正确敬语的敬语如此说道。

再这样继续躲藏下去也不是办法。摺纸让身体飘浮起来，现身在真那面前。

「——哦，终于下定决心了吗？」

「…………」

摺纸在脑内下达指令，驱动背部的飞行推进器。

摺纸手中的武器只剩下一把〈No Pain〉而已。所以除了近战之外，已经别无选择。摺纸将身体向前倾，以惊人的速度飞到空中。

「真是勇敢。我欣赏你的做法唷—」

真那扬起嘴角的同时，让双盾的装备产生变化并且着装于双臂之上。

「〈群云〉——双刃型态。」

说完这句话的下个瞬间，从盾的前端出现巨大的光刃。

但是，摺纸却没有停下动作。

将〈No Pain〉高举过头，进一步提升速度。

但是，摺纸也明白如果就这样直接进攻的话，一定会反遭击败的道理。

「——就是现在！」

因此，在自己与真那的随意领域互相接触的那一瞬间，摺纸便快速地缩小随意领域。

将平常展开到半径三公尺的随意领域，一口气缩小到十分之一的範围。

瞬间，超出随意领域範围外的飞行推进器的后半部分，恢複了原有的重量。摺纸配合这项变化，解除接线套装与飞行推进器的连接部分，然后抱紧已经消去光刃的〈No Pain〉，蜷起身躯，从真那的侧边穿过去。

「什……？」

似乎是因为没有预测到对方会採取这样的行动，真那不禁瞪大了眼睛。

失去主人的飞行推进器瞄準真那，依循惯性化身为巨大炮弹迎面而来。

「啧！太天真了……！」

但是，真那立即恢複冷静，然后用光刃将飞行推进器直向砍成两半。

啪嚓啪嚓！火光四散。断成左右两截的飞行推进器残骸冒出浓烟、坠落地面。

但是——这正是摺纸的真正目的。

「——啧！」

让〈No Pain〉的刀刃再次显现出来，然后将刀锋对準真那的背部攻击。

抓准真那专心迎击飞行推进器时所产生的一瞬间空隙，趁机放出必中一击。

如同摺纸所料，〈No Pain〉的刀刃成功地在真那的it上留下了浅浅伤痕。

——但是……

「什……！」

摺纸不自觉地大叫出声。

就在光剑的刀锋接触到真那装备的一瞬间，全身体表居然产生一股像是被手掌来回抚摸般的感觉——摺纸的动作停止了。

「——呼，好危险呀！」

真那转过头，看向摺纸。

摺纸屏住呼吸。没错。真那凭藉着随意领域，停止了摺纸的动作。

…．的确，其实这也是预料之内的事情。

凭真那的反应速度，或许在迎击飞行推进器的下一瞬间，确实有办法立即应付摺纸的行动也说不一定。毕竟这个位置与真那的身体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同时也是位于她的领地——随意领域之中。

既然如此，如果利用浓缩到三十公分的随意领域的话，应该就有办法在对方的领域活动——

原本摺纸是如此估算的。

但是……自己的预测似乎太过天真了。

「很可惜，将军！」

真那慢慢地转过身体，将光刃抵在摺纸的肩头。

同一瞬间，头上响起信号器的声音。接下来，耳麦响起说话声：

「演习结束。崇宫真那少尉获胜！」

演习结束之后。

回到驻防基地飞机库的摺纸坐在原地凝视着地板。

彷佛回想起十几分钟前的那种感觉，摺纸用力地握紧了右手。

「…………」

因为解除了先前的随意领域，所以身体变得非常沉重。就连举起手臂、握起拳头等动作都会伴随着犹如在极为浓稠的泥水中游泳般的不自然。

但是这些理所当然的现象，却彷佛在暗示着自己的无能。一想到这件事情，摺纸不自觉地将力道注入紧握的拳头中。

「崇宫上具那。」

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精準度操控随意领域，以及将特殊兵装当作自己手脚般使用的熟练度。原来如此，传言所言不假，她果然是名天才。

这应该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事情吧。真那是人类，也是AST队员。也就是说，她与摺纸相

同，都是以打倒精灵为首要目的。只要有像她这种程度的巫师存在，作战的成功率也会大幅提升吧。

不过，即使头脑可以理解这些事情，但是摺纸的心里却被一股无法解释的焦躁不安所笼罩。

「……好强。」

然后，就在摺纸一边瞪视紧握着的拳头一边说话时，头上突然传来了说话声。

「——你也很厉害唷，鸢一上士。」

迅速地抬起头来。不知在何时走到自己身边，身上仅穿着接线套装的真那，双手拿着运动饮料伫立在眼前。

「请用—」

说完后，将左手拿着的运动饮料递到摺纸面前。

「：

：」

儘管才刚刚解除随意领域，但是从真那的举手投足间却看不出丝毫逊色之处。

摺纸以複杂的心情仰望真那，同时举起沉重的手臂接下瓶子。

真那一脸满足地点点头，喝了一口饮料后，继续说道：

「老实说，我很惊讶。虽然只有几毫米的刀刃部分，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遇见有办法攻击到我的人了。」

没有挖苦，只是单纯地评价摺纸的实力。

但是，摺纸微微咬紧了牙齿。

「该怎么做——才能变得跟你一样强呢？」

听见摺纸的问题，真那彷佛相当困惑似的，将眉毛皱成了八字眉。

「你问我该怎么做……」

「听说你曾经杀掉过精灵。请告诉我详情。」

听见摺纸的话，真那轻轻地耸了耸肩。

「杀掉……精灵吗？哎呀，以字面上来看，这种说法确实是没有错……」

听见如此暧昧不清的回答，摺纸轻轻地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