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果然会闹出大事吧。」 
少年在自家房内抱头苦恼。 
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 
「……唔。」 
少年用眼角余光瞥向房间角落──床的方向。 
正确来说,是瞥向一名坐在床上的少女。 
「…………」 
宛如人造品般美丽的少女一脸呆愣地慢慢环顾整个房间。虽然上半身穿着少年刚脱下来给她的衣服,但下半身仍是一丝不挂,每当她一动,性感的肌肤就若隐若现。 
没错。在神秘的大爆炸发生后约一个小时。 
少年竟然将位于爆炸现场中心的少女带回自己房间。 
「……不、不、不。」 
少年甩了甩头否定掠过脑海的危险辞彙。 
不是的。他绝对不是因为心怀不轨,应该说是不可抗力的因素……迫于无奈的关係。 
少年在脑中不断说着类似藉口的话语,同时隐约想起一小时前的事。 
(──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一名神似天使或女神的少女站在文明崩毁的大地中心,吸引了少年的目光。少年好不容易才从僵硬状态解放,这么问出口。当然,他尽量不望向少女的裸体。 
虽然不知道少女究竟是何许人也,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如今这个状况非比寻常。他认为首先要做的,应该是确认这个奇蹟般的倖存者的身体状态。 
然而,少女儘管对少年的声音产生反应,缓缓将视线移向他,却一语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的脸。 
(唔……) 
少年望着她那凝视自己的宝石般的双眸,脸颊更加通红了。 
于是,少女终于开启唇瓣。 
(……啊……唔……) 
不过,那实在称不上语言。呻吟──不对,也不是感到痛苦的样子,似乎就只是震动喉咙发出声音罢了。 
(……?你、你不会说话……吗?) 
少年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该不会是因为那场爆炸带来的冲击,突然说不出话了吧?如果把她没穿衣服想成是受到爆炸的波及,倒也情有可原,但她却毫髮无伤。还是说……她是被邪恶秘密组织抓走的特殊少女,一丝不挂地被放进像科幻作品中常见的巨大圆筒形机舱──这种感觉吗?刚才的爆炸是那个秘密组织实验失败所引起,因此被关在地下的她恰巧逃脱…… 
(……啊啊,不管了啦!) 
少年摇摇头甩开在脑中展开的庞大故事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让少女穿上。 
放任她光着身子,可能会感冒──重点是,他无法忍受散发出神圣气息的她一丝不挂地暴露在空气中。 
(……!……?) 
外套触碰到少女肩膀的瞬间,她吃惊得瞪大双眼,身体微微颤抖。 
(啊,抱、抱歉……吓到你了吗?可是,光着身子实在是……) 
少年连忙解释后,少女便眨着眼睛,开始摩蹭、拉扯披在她肩上的外套。 
(…………) 
不久后,她似乎终于明白那是温暖的东西,露出鬆了一口气的表情。 
(那、那个……你走得动吗?不对,光着脚会痛吧。如果你不嫌弃,我背你,总之先离开这里吧。你知道自己家……) 
(……?) 
少女听见少年说的话,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怎么可能知道嘛。) 
少年搔了搔脸颊露出苦笑后,便在少女面前蹲下。 
──于是,时间来到现在。 
「不是的。我绝对没有居心不良。」 
少年强调似的喃喃自语。 
他起先也打算带少女去医院。不过,当他背着少女抵达还留有建筑物的市区那瞬间,便明白整个城镇已陷入宛如世纪末的大混乱之中。 
冷静思考过后,这也是理然当然的事。毕竟在没有任何预兆之下,遍及约几十公里的空间就消失了。散布四周的冲击波也破坏了周边环境,伤者人数多如牛毛。再加上附近理应收容那些伤者的大型医院已被刚才那场爆炸夷为平地。 
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混乱。少年选择先将少女带回没受到爆炸波及的自家休息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判断……至少他是如此说服自己的。 
少年一家四口,父母因长期出差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让她暂时休息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兄长!你没事吧!」 
瞬间。 
房门伴随着那道声音一把被打开。 
循声望去,发现那里站着一名少女。她将头髮绑成一束,脸上还有一颗明显的泪痣。今天应该是假日,但可能是因为有社团活动,她穿着黑色水手服,肩上掮着包包,单手握着竹刀袋。想必刚才是用跑的,她的额头冒出斗大的汗珠,肩膀剧烈地上下晃动。 
「──真那。」 
少年叫唤这个名字回应呼唤后,妹妹看到他平安无事便吐出安心的气息。 
「……噫!」 
但又立刻屏住呼吸。 
因为妹妹在看见少年的脸而鬆了一口气后,表情旋即染上疑惑之色。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若是哥哥的房里有一名半裸的美少女在,任谁都会露出那种表情吧。 
「听、听我说,真那,这是因为──」 
「…………」 
真那来回凝视少年与少女的脸,沉默片刻后慢慢走到少年身边,温柔地将手搭在他肩上。 
「……没关係,我会站在兄长你这边的。以后好好赎罪吧。」 
「没关係你个头啦!」 
少年忍不住大叫出声,不过真那似乎没在听。少年猛力摇头,试图解开误会。 
「等一下、等一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啊!要误会的话,好歹换个说法,像是:『呀!兄长真是的,竟然带女朋友回来,打扰你们了!』之类的吧!」 
「你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啊!别小看妹妹的法眼!」 
「你就那么肯定吗,浑蛋!」 
「那么,难道是你说的那样吗?」 
「…………那倒不是啦。」 
「看吧,我就说吧!」 
少年挪开视线,回答真那的问题。于是,真那气愤地吐了一口气,从竹刀袋中抽出爱用的竹刀贪狼丸(真那命名),砍向少年。少年连忙举起双手,在竹刀快要触碰到额头时将它挡下。 
「请给我从实招来!你到底是从哪里把人掳来的!」 
「什么!就、就说你误会了嘛!我是看她一个人,才把她带过来的!」 
「那就叫作掳人啦~~~~!」 
「我刚才自己说出来也觉得是耶~~~~!」 
面对真那的怒吼,少年也回以吶喊。的确,从字面上来判断,完全是犯罪行为啊。 
「总、总之,你先听我说!这女生……本来待在那场爆炸的现场!」 
「……咦?」 
少年表明苦衷似的大喊后,真那才终于减弱握住竹刀的手劲。 
「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说的那样啊。刚才我被那场爆炸波及时──发现了她。」 
少年大致说明了遇见少女时的状况,还有之所以带她回家的来龙去脉。 
「唔嗯……」真那做出沉思的动作,并且瞥了少女一眼。 
「原来如此。如果以你的头没被撞坏或是没看到幻觉的前提来思考……」 
「啊,你不觉得我有可能在说谎吗?」 
「你怎么可能对我说谎啊?你可是我的兄长呢。」 
少年打岔后,真那便如此斩钉截铁回答……真不知道这个妹妹到底是相信哥哥还是不相信。 
「总之,以那些前提来思考的话,未免太多疑点了。那个女生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待在那种地方?」 
「我、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少年一脸困惑地回答后,真那便露出锐利的视线瞪向少女。 
「……该不会,是她引起那场爆炸的吧?」 
「啥……?别、别胡说。人类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 
「──哈啾!」 
就在少年与真那轻声长谈的时候,床的方向突然传来这样可爱的声音。 
看来少女似乎打了一个喷嚏。对了,上半身是让她披上了一件衣服,但她的下半身到现在仍一丝不挂。 
「你、你还好吗?」 
「啊~~真是的,兄长你在干什么呀?真拿你没办法。我去拿我的居家服,稍等一下──」 
「……嗯,啊……」 
就在真那正要走向自己房间时,少女吸了一下鼻子,并且凝视着真那。 
于是下一瞬间,少女的周围缠绕着淡淡的光粒,随后身上便显现出与真那穿的那件同款式的水手服。 
「什么……?」 
「咦……?」 
目睹眼前发生的超常现象,少年与真那目瞪口呆地看向彼此。 
◇ 
「……唔噗!」 
腹部受到一股强烈的冲击,士道因此醒来。 
「……咦?咦……?怎、怎么回事?有人袭击吗?」 
他一时之间搞不清楚状况,慌乱得眼珠子直打转。 
然后发现自己的肚子上矗立着一道眼熟的轮廓。 
数秒后,随着脑袋逐渐清醒,士道终于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啊,醒来了吗?可是,哥哥,你这样不行哟。唔噗已经是老反应了吧?你要注意一点。」 
说完,站在士道上面的琴里晃着繫上白色缎带的头髮,发出「啧啧」两声,摆动着手指。 
看来是琴里粗暴地叫他起床。由于最近琴里都没使出这招,他一时疏忽大意,因此稍微吓了一跳。 
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自己的房间。没错,士道现在正躺在位于天宫市的自家房间里,并非〈佛拉克西纳斯〉的医务室。 
在那之后,士道在医务室小憩片刻,接着与其他人一起用餐便返回地上。 
「琴里……」 
「喝啊!」 
「呜啾!」 
琴里蹬了一下士道的肚子跳下床,完美着地。士道再次受到冲击,发出短促的惨叫声,同时缩起身体。 
「我、我说你啊……虽然每次都这样,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地叫我起床吗?」 
「唔!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的,说得好像是我突然跳到你身上一样。不不不,才不是那样。我是很正常地叫你起床后,循序渐进,无可奈何下才造成这种局面的。我觉得睡死到这种地步的你也要负一部分的责任。」 
「我姑且问一下,具体来说,你是怎么叫我起床的?」 
「上楼时故意发出很吵的脚步声。」 
「……连上个楼梯发出的脚步声都可以拿来利用,这种态度值得讚许。」 
士道叹了一口气说完,也不知道琴里有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含意,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笑道:「嘿嘿嘿,被称讚了。」 
不过,她立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眯起双眼,目不转睛地凝视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