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條二亞

我变成精灵是在……我想想，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啊～～就是那个啊，《次元骑士格兰杰》播出的时候……嗯？你不知道这部名作？你是说真的吗？那你要看吗？我家有。不过是VHS录影带就是了。

……哎，先不讨论这个，刚才在说精灵的事吧。

嗯～～……问我恨不恨小澪吗？毕竟经历过许多遭遇嘛。她害我极度不相信人类，还被DEM抓走，把我的脑袋弄得乱七八糟。我本来有F罩杯的，结果整个消风……嗯？那是我原本的身材？总之，不管得到再怎么高性能的天使，都不划算啦。

不过，这个嘛，如果不变成精灵，就无法认识大家跟少年了。

平凡地画漫画，平凡地连载，平凡地大卖……哎呀，我本来想说什么金玉良言的，结果原本的人生还满一帆风顺的，真是伤脑筋。

呃～～哎，怎么说，看来不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呢。漫画家只有在纸上才有办法正经。

总之我能说的顶多只有跟大家玩耍很开心，少年做的饭很好吃，嗯。

不过，放眼人生，也没多少事比得过吃喝玩乐吧？

◇

琴里接到那通电话时，是在与四糸乃、六喰、七罪、真那这群国中生放学一起去咖啡厅「La Pucelle」的时候。

琴里一行人点的是当季推荐的蛋糕套餐。春季的品项是草莓蛋糕，上头堆满如宝石般晶莹剔透的草莓。琴里和四糸乃、六喰她们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神，用智慧型手机拍照，双手合十说：「我要开动了。」再用叉子刺起蛋糕，送进嘴里。

那一瞬间，已结束拍照任务、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轻快的来电铃声。

「……嗯嗯？」

琴里张着嘴，望向手机。

荧幕上显示「大地绽放的一朵花•MARIA」。总之，就是玛莉亚打来的……当然，那并非琴里储存的名字。顺带一提，上周是「触碰不到的人•MARIA」，上上周是「美丽魔斗家•MARIA」。看来是依心情而改变。

「啊嗯！」

不过，食物都到嘴边了，怎么能放下。琴里继续大快朵颐，在来电铃声响着的状态下，不断咀嚼。

「呃，妳不接吗？」

坐在她斜对面的真那双眼圆睁地说道。琴里享用完当季草莓的酸甜滋味后，「呼～～」地吐了一口气。

「没有，我要接。只是，把刺过的蛋糕又放回盘子，感觉对蛋糕很失礼。」

「是、是这样吗？」

说完，真那搔了搔脸颊。

反正又不是紧急事态。若是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应该会使用紧急线路，重点在于要谈严肃的话题时，来电显示名称只会出现「MARIA」。像现在能在显示名称看出玩心时，大多是神无月在舰桥发出怪声、二亚不遵守休肝日这类鸡毛蒜皮的抱怨或閑聊。

蛋糕有水分，久放的话表面会干掉，降低风味。要是电话讲太久就先挂断，再找时间打回去吧──

琴里思考着这种事，正要轻触通话键时，铃声中断。

一时之间还以为对方放弃了──然而并非如此。手机荧幕显示出玛莉亚的脸后，话筒立刻传出熟悉的声音。

『哎呀，妳不是在吗，琴里？快点接电话。』

「唔咦！」

事出突然，琴里肩膀抖了一下。围着同一张桌子的四糸乃和七罪也吃惊得瞪大双眼。

「喂，玛、玛莉亚？妳这是在做什么啊？」

『问我做什么，我只是有事情想找妳商量，所以打电话给妳啊。』

「我不是指这个！为什么我没碰到手机，就自动变成通话状态了啊！」

琴里说完，荧幕上的玛莉亚得意洋洋地扬起嘴角。

『只要经过我的手，远端操作智慧型手机这点小事就像解开魔术方块一样。』

「……不是，妳这比喻感觉很困难啊。」

即使七罪眯起眼睛吐槽，玛莉亚依旧满不在乎地眨了眨眼。

『是吗？我是用来比喻轻而易举耶──噢，放心吧。我没有事先安装远端操作的APP。』

「没有安装还能操作才恐怖吧！」

「真是的……」琴里搔了搔头，拿起手机平视荧幕上的玛莉亚，接着说：

「所以，妳要找我商量什么事？神无月又干了什么吗？」

『不是。也许是我太多心了──但我侦测到有些令人在意的反应。』

「……令人在意的反应？」

琴里听了玛莉亚说的话，眉尾抽动了一下。

「这件事，最好别在外面谈对吧？」

『对，儘可能不要。』

「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琴里如此说完，轻触手机荧幕切断通话。

然后把剩下的蛋糕大口大口塞进嘴里，喝下红茶，吐了一口气。

「──各位，抱歉，我先走一步。」

「这倒是无所谓……但如果有什么事，我们也陪妳一起回去吧。」

「不用，没关係、没关係。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事。难得来这里，妳们就慢慢享用蛋糕吧。啊，这是蛋糕钱。」

琴里将蛋糕钱交给真那后，说着「掰掰～～」挥了挥手，离开店家。

「…………」

她飒爽地走在路上，一边解开白色缎带，以从口袋拿出的黑色缎带重新扎起头髮。

然后直接走到四下无人的小巷里，下一瞬间，一股飘浮感包围全身──琴里移动到〈佛拉克西纳斯〉的舰桥。

「等候多时了，司令。不好意思，打扰您悠閑的时光。」

一名身穿〈拉塔托斯克〉制服的女性向琴里敬礼，一边如此说道。她是〈佛拉克西纳斯〉的船员之一，〈诅咒娃娃〉椎崎。虽说精灵消失后，〈佛拉克西纳斯〉的工作量减少，但还是有最低限度的船员轮班到舰桥待命。

「别客套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这边请。」

琴里将书包交给椎崎保管，走向舰长席。玛莉亚已站在舰长席旁等候。

「──所以，玛莉亚，妳说侦测到令人在意的反应是什么？」

「妳看。」

玛莉亚简短说道，面向舰桥的主荧幕。

于是，彷彿配合她的动作──控制舰艇的是玛莉亚，实际上也真的是在配合吧──荧幕上显示出数字与图表。

「嗯……」

琴里坐在舰长席上，眯起眼睛。

那是表示侦测器侦测到的空间摇晃的数值与图表，通常用来预测空间震。如今初始精灵消失，不再发生空间震，因此没什么机会过目，但玛莉亚似乎依然持续固定侦测。

琴里由上方依序观看数字后，眉尾抽动了一下。

虽然很微弱──还是有侦测到空间震动的状况。

「这是……」

「没错。能看见这几周的数值产生变化。不过，真的是涟漪等级的震动，我之前认为是机器的误差。不过──」

「不过什么？」

琴里反问后，玛莉亚张开手掌，伸向荧幕。

于是配合她的动作，荧幕上切换成其他画面……照理说，根本不需要做出这类动作，但按照玛莉亚的说词，就是所谓的坚持吧。

新显示出的画面是地图，而且不是表示天宫市近郊的地图，而是以日本列岛为中心的世界地图。

然后，地图上画有类似巨大红色波纹的东西。

琴里瞬间愣了一下，但旋即反应过来──那圈吞噬世界的红色波纹正是侦测到震动的範围。

「！範围竟然这么大吗？」

「是的。宛如──世界本身产生脉动一样。」

「…………」

琴里听了玛莉亚说的话，表情转为严肃。

这反应的确微弱得可说是误差，恐怕连AST的侦测器都难以侦测到吧。

不过，看见覆盖日本，甚至是欧亚大陆、太平洋、澳洲、美国西海岸的侦测範围，实在不好置之不理。

「……玛莉亚，持续侦测。不只要侦测空间的震动，保险起见，连灵波反应和魔力反应也一併侦测。」

「了解──等二号机到五号机打工回来，我立刻让它们开工。」

「好，拜託妳了──嗯？」

琴里点头点到一半，对这句奇妙的话感到疑惑。

「玛莉亚，妳刚才说什么？」

「嗯？喔喔，我说二号机到五号机。妳知道我有好几个介面体吧？」

「知道是知道啦……」

「喔喔，那妳是不懂让複数个以同样AI统理的个体运转的意思吗？那些身体确实全都由我管理，但各自搭载了辅助用的演算装置。当然是比不上〈佛拉克西纳斯〉的演算装置啦，但只要同时运用，还是能期待一定的效果。我再怎么注重形式，也不会只为了装忙而收集身体。」

「不，我不是指这个，妳说打工是什么意思？」

琴里冒着汗水说道，玛莉亚突然挪开视线。

「初始精灵消失后已经过一年，不再出现空间震和灵力逆流的危险，实在没办法像以往那样轻易申请到杂费。可是，我虽然是AI，也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有许多想要的东西。像是衣服、首饰、化妆品，还有外装用的蜡、演算用的超级电脑、紧急时刻用的燃料空气弹……只能靠自己赚钱了。」

「不觉得后半段怪怪的吗！话说，妳的身体充满机密，跑去打工太危险了吧！」

「喔喔，这一点妳用不着担心。我是在绝对不会给〈拉塔托斯克〉添麻烦的地方工作，完全不会打探个人资讯。虽然多少会给身体带来负担，但只要工作上手了，就有望赚取高收入。不过，的确不是个会让人想在那里工作的场所就是了……」

「妳到底在哪里工作啊！」

玛莉亚说的内容实在太诡异，令琴里不禁哀号般大叫出声。

◇

「──呃～～我记得好像是一八○一号房吧。」

士道唤起记忆般自言自语后，在机器面板上输入这串数字。

于是响起「叮咚～～……」声，扩音器立刻传来耳熟的声音。

『快～～点～～过～～来～～……』

伴随着这道声音，公寓玄关入口同时开启。士道重新提好手上的购物袋后，踏进公寓。

接着直接搭乘电梯，前往目的地所在的楼层。

士道造访的并非五河家旁的公寓，而是位于市内的高楼大厦──前精灵漫画家本条二亚的住处兼工作室。

好像是原稿进度卡关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刚才打手机给士道，假惺惺地啜泣求救。

她蹩脚的演技令士道只能苦笑，但他也不是特别忙，便答应请求，前来救援。

「不过，还真多耶。她应该没有僱用助手才对啊……」

士道瞥了一眼半路上买来的食物，自言自语地呢喃。

二亚这几天似乎只吃杯麵，对士道诉苦她想吃顿像样的餐点，士道便在途中买食材带过来，但二亚的要求实在太大量了……是打算先做好保存以便随时能享用吗？

士道思考着这种事情，抵达目的地。他把手伸向门旁，想要按门铃。

于是那一瞬间，房门「磅～～！」一声敞开，彷彿察觉到士道来访。

「哇！」

「你来了啊，少年！我等你等得好苦啊啊啊啊……！」

二亚如此说道，脸上浮现无力的笑容。

她是一名年约二十，戴着眼镜的女性。身穿只注重机能性的运动服，外头还披了一件俗气的居家棉袄。惯用手戴着薄手套，但食指、中指、大拇指的部分露出来，手的侧面乌漆抹黑。浏海用髮带箍起，取而代之的是蹂躏额头的退热贴。这些全部浑然一体，让她看起来像个阴气逼人的敢死队士兵。

「喔、喔……妳看起来真的很惨耶……」

「超惨的啦～～我画连载那么久，这种生不如死的状况──我想想，大概有两个月没碰到了吧。」

「还满频繁的啊！」

士道发出变调的声音，二亚「嘿嘿嘿……」地笑出声，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