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一日。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学第一天。
喧闹嘈嚷的午休时刻,五河士道从教室旁边的楼梯走下楼。
「呵呵……能够提供飓风皇女八舞的粮食,汝应该感到光荣哟,士道。」
「感谢。谢谢你带路。」
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士道叹了口气,往后方瞄了一眼。
那里站着身穿制服、拥有同样脸孔的两名少女。
一名少女头髮高高绑起,身材纤瘦,身子向后仰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而另一名少女将长发编成髮辫,拥有如同模特儿的傲人比例,则是一脸呆愣地点头致意。
她们分别是八舞耶俱矢以及八舞夕弦,是士道两个月前封印力量的双胞胎精灵。
「不,反倒是我要说抱歉。说到底,是我们没联络好。」
「怎么,本宫今天可宽容了哟,毕竟能与夕弦同班。因为夕弦太可爱了呢,若是放她一个,不晓得会有多少苍蝇黏上来呢。」
「安心。夕弦也鬆了一口气。要把耶俱矢这种超级美少女一个人放进饥饿的狼群里,光是想像就害怕得全身发抖。」
「没有啦,呵呵……夕弦比较可爱啦~~」
「否定。耶俱矢比较可爱。」
「看本宫这招,夕~~弦~~」
「反击。耶~~俱~~矢~~」
耶俱矢和夕弦如此说着,红着脸十指交扣。她们的感情好到让士道看得都害羞了。
没错。八舞姊妹从今天起转进了来禅高中二年三班。
据说一开始是考虑让她们转进士道他们四班,但资料上显示她们两人只要在一起,精神状态就够稳定了,所以才决定让她们转进隔壁班。
不过,这无所谓。毕竟两人原本就是以「新学期会转学进来」的形式参加教育旅行。这是预料中的事。
只不过,士道直到今天才得知她们转学的日期。
这也就表示──没有事先準备八舞姊妹的便当。
因此,士道他们正要前往一楼的福利社。
「快要到了。差不多──」
就在这时,士道停下了脚步。前方出现一名熟识的少女。
少女以髮夹夹起及肩的头髮,宛如洋娃娃一般。现在她的手里抱着装了麵包的袋子和小盒的盒装牛奶。
「这不是摺纸吗?你今天也到福利社买东西啊?」
士道说完,少女──鸢一摺纸便点点头。
「忙的时候,偶尔会。士道也是吗?」
「不,今天是因为耶俱矢和夕弦。」
「是吗?」
摺纸简短回答完,便快步爬上楼梯。
「认同。既然连摺纸大师都爱光顾,似乎可以期待呢。」
目送摺纸的背影,夕弦点头称是。说到这里,夕弦不知为何从教育旅行时开始就称呼摺纸为大师。
「唔……要看是什么麵包吧。」
士道一边苦笑一边下楼。
走了一阵子之后──前方传来一股异样的热气。
「哦?那是……?」
走在士道后方的耶俱矢扬起纳闷的声音。
不过,也难怪她会有这种反应。因为有无数学生正群聚在一楼的福利社前面,那情景宛如年终年初的拍卖会场,或是早晨通勤的尖峰时段。
「我要一个可乐饼麵包!还有草莓欧蕾!」「呜哇!不要拉我衣服啦!」「只有我吃的才是好吃的咖哩麵包!」「无论如何都要抢到!」「医护人员!医护人员!」「可恶,为什么要为了区区一个麵包这样!」
怒吼声满天交错,哀号四起,惨叫声震耳欲聋。
福利社的大婶一个人面对众多学生,这种不平衡的人数配置所引发的激烈战场就此展开。
「呜哇,果然太慢了吗?不先等一下的话,可能挤不进去呢。」
士道搔着头,低声呢喃般说道。
士道在一年级时曾经来福利社买过几次东西,不过一旦下课冲刺失败,便会展开如此战况。
然而,耶俱矢和夕弦看到犹如战场的福利社景象,却扬起嘴角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
「怎么怎么,真教人亢奋激昂呢。本来还以为儘是些豢养成性的家畜,内心果然还是隐藏着战斗本能啊。呵呵,真令人热血沸腾吶,夕弦。」
「兴奋。真不错。虽然两个月前开始的生活过得十分舒适,可是安逸过了头,身体都有点迟钝了。」
耶俱矢和夕弦两人视线相交,接着踏出脚步。
「喂、喂,你们两个。」
「士道,汝无须担心。重点在于,只要付钱给最里面的老闆就行了吧?」
「首肯。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夕弦和耶俱矢没有办不到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耶俱矢和夕弦同一时间沖向前去。
抵达学生群的外侧之后,夕弦倏地单脚跪立,将双手叠在一起。
「设置──耶俱矢。」
「了解!」
耶俱矢大声吶喊,踏上夕弦的手。顺带一提,耶俱矢脚上原本穿着的室内鞋不知何时早已被扔在后方。
「喝啊!」
随着裂帛般清厉的气势,耶俱矢的身体轻盈地飞在空中。
接着飞过学生们的头上,朝福利社前方画出一条抛物线。
然而──
「奥义‧英雄击坠!」
从某处传来这声音的瞬间,有一道人影以惊人的气势从耶俱矢的左方飞奔而出,狠狠撞击耶俱矢。
「什……呜呀!」
耶俱矢发出高亢的哀号声,在空中失去平衡。
她就这么坠落到离目的地还有一大段距离的地方,淹没在一片沙丁鱼学生群之中。
「呀哇啊啊啊啊!」
「战慄。耶俱矢!」
夕弦瞪大双眼,呼喊耶俱矢的名字。
就在此时──学生们像在回应她的呼唤一般,顿时停止动作。
剎那间还以为学生们是对夕弦的吶喊产生反应,然而……并非如此。
原因立刻就揭晓了。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刺鼻的臭味。
「这个臭味是怎……怎么回事啊……」
会皱起脸孔、捏住鼻子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那是一股通过鼻腔,引发全身强烈不适与呕吐感的异常恶臭。如果把厨余、污水、动物的尸体、夏天的渠水混合在一起发酵过后,再喷上适量臭鼬的屁,或许就会变那么臭吧。那是只要吸进一口便会食慾全失的冲击性臭气。
大概是招架不住那股臭味,学生们纷纷捂住眼鼻。此时,有一道人影趁机迅速穿过学生们之间,买完了东西。
片刻之后,那股异样的臭气开始散去。结果一时失去食慾的学生们又恢複原先的状态,再次展开争夺战。
──接着,过了数分钟。
「呜……呜呜呜呜……」
在人潮散去的福利社前面,背后印了好几道脚印的耶俱矢依旧趴在地上,发出凄惨的声音。
「确认。耶俱矢,你还好吗?」
夕弦跑向耶俱矢,对她伸出手。耶俱矢握住夕弦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明明才过没几分钟,总觉得她看起来莫名疲惫。
「可……可恶……刚才那是怎么一回事……明知本宫是飓风皇女八舞耶俱矢,竟还敢如此放肆吗……!」
即使如此说完,这番话也只是空虚地回蕩在空气中。耶俱矢紧咬牙关,过了一会儿便唉声叹了口气。
「没办法……现在来填饱肚子、治癒身体吧。夕弦,去买麵包。」
「首肯。就这么做吧。」
耶俱矢在夕弦的搀扶之下,缓缓走向福利社。
然而看见陈列架上排列的商品后,两人都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老闆,只剩这些了吗?」
「忠告。这样太过分了。」
也难怪她们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在大部分商品都被抬购一空的架子上,只剩下两袋吐司边。而且另外贩售的果酱只剩下一包。
「不好意思耶。可是,只剩下这些了。」
福利社的大婶冷静地回答,完全看不出刚才在她眼前上演过一场混战。两人看似懊悔地低吟了一会儿之后,便死心般付了钱,以缓慢的步调走回士道身边。
就在她们走回来的途中。
才看到一名娇小的少女从旁边跑了过来,下一秒她便「咚!」的一声撞上了耶俱矢和夕弦。
「呜咕!」
「警戒。是什么人?」
两人皱起眉头。少女吃惊地抬起头,肩膀颤抖着。
「对……对不起,我赶时间……」
她说着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原本心情烦躁的八舞姊妹看到她那副柔弱的模样,似乎也灭了气焰。只见她们叹了一口气后,彷佛表示「别在意」似的挥了挥手。
之后两人走回士道身边。他不禁露出苦笑。
「真是倒楣呢……」
「少……少啰嗦!这只是碰巧!我们的实力才不是这样!」
「气愤。说的没错。侮辱耶俱矢,就算是士道我也绝不宽容。」
「不……不是啦,我并不是在侮辱她……喂,你们两个。」
此时,士道察觉到一件怪事,用手指向她们的手边。
「你们刚刚买的麵包到哪里去了?」
「什么?」
「疑问。你在说什么?」
两人歪着头看向自己的手中,然后震惊地皱起脸。
这也难怪。因为直到刚才还拿在手中的吐司边突然消失了蹤影,只剩用手指捏住的袋子顶端的部分。
「什……这是……」
「困惑。麵包跑到哪里去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两人放眼望向四周,随即从某处传来一道高亢的大笑声。
「什……什么人!」
耶俱矢大叫的同时,前方突然跳出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就这么将手撑在走廊上,连续使出华丽的前滚翻,最后翻了两次空翻后当场着地。
那是一名高䠷的男子,头髮剃成犹如鸡冠的造型,再加上一双锐利的眼睛。不知为何,他的制服没有袖子,两只手臂缠着绷带。顺带一提,他的腰间还垂挂着炒麵麵包和水果牛奶。
「天真,太天真了。凭那种程度就想在福利社买东西吗?」
「啥……?」
士道露出獃滞的表情。接着有一名身穿白袍的男子从柱子后面现身。男子戴着圆眼镜,身材纤瘦,外表看起来像个科学家。顺带一提,他手里拿着火腿蛋三明治以及咖啡牛奶。
「咕嘻嘻……就让我来欢迎你们吧。欢迎来到我们的战场,新兵诸君。」
他说完猛然掀开白袍。可以看见白袍内侧垂吊着好几根栓有盖子的试管。
正当所有人露出狐疑的表情时,又有一名学生从柱子后方现身。
那是一个犹如圣诞老人背着大塑胶袋的少女。仔细一看,她正是刚才撞到八舞姊妹的那名女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