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與未完的四月笨蛋殘局收拾

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

折磨着我的最大问题还没有得到任何解决呀。

也就是说，附身在高柳同学身上的妄想少女并没有消失，现在也依然悠哉地坐在车内的空位上。丽莎之前说过，只要我解决了仲居的烦恼，高柳同学或许就会对我刮目相看，谟妄想少女消失也不一定。可是，即使那家伙之前确实有时候会变得模糊，甚至让人看不清楚，但仲居＆川上的破局危机解除之后，她却依然还在那里。

「怎么啦，明日美？你想坐下的话就坐啊。还是说，你看到了什么幽灵吗？」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高柳同学的妄想少女，结果让高柳同学误会了。他似乎又以为我看到了什么神奇世界的样子。

「不，我并没有看到什么幽灵呀。而且我是故意站着，培养自己的平衡感呢。你看，我垫脚。」

「你是打算进入巨人队的二军宿舍吗？顺道一提，那训练不是在电车上，而是在巴士上啊。」

「是那样的吗？呵呵呵。话说回来，演唱会真是教人期待呢。如果泽田穿着黑色皮外套、皮长裤加上一堆银色装饰品站到舞台上，我们就好好笑他一顿吧。」

「他如果那样其实也很帅气吧？或者应该说，你现在的打扮才真的有点好笑啊……话说，你剪浏海了吗？」

看来我模仿利沙之前的打扮是失败的。

话说回来，这实在太奇怪了。像现在这样，高柳同学明明会注意到我身上些微的变化，也会回应我的蠢话。而且对于前天在屋顶上的事情，他也有稍微称讚过我，看起来对我的态度也比之前开朗多了。搞不好看在旁人眼中，也会有人觉得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呀。可是高柳同学的妄想少女却依然坐在他的身后，闭着眼睛随电车摇摆。这几天来，我跟高柳同学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少，但是却一点都看不出他在单恋什么人的样子。要不是因为我可以看见他的妄想少女，现在应该会以为我们之间的关係急远接近而感到开心吧？

『明日美，真是对不起。状况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了。』

丽莎瞄了一下那名妄想少女，对我如此说道。

「你不用道歉啦。就连那个虚无僧都说，那是『神秘的存在』呀。」

『……不过，像这样继续搞不清楚她的身分，也让人很不舒服呢。毕竟就我听到的状况来说，透过仲居同学的事件，你们两个人的开系应该有所进展才对呀。』

「嗯，尤其是高柳同学在川上家门前说到一半的话，让我很在意呢。」

也就是之前在川上家门前，我们隔着邮筒进行的那段对话。高柳同学当时要我「猜猜看他心中在想什么」。我很清楚，在那种状况与气氛下，高柳同学的个性应该不会在想什么玩笑话才对。那应该是某种告白才对吧……？

『那样想是最自然的了。』

「既然这样，那个妄想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丽莎也为了这一点陷入沉思了。

那个妄想少女依旧闭着眼睛，坐在座位上。如果高柳同学改变了对我的评价，至少他心中的天秤应该会稍微倾向我这边，让妄想少女的影子变薄才对。可是经过前天的那件事之后，那个妄想少女却没有产生任何变化。照之前的经验推断，她应该会变得更透明，甚至变得让人看不清楚才对呀。

『我原本以为那个妄想少女是高柳同学单恋下的产物，不过搞不好其实是跟佳奈相同的类型也不一定呢。例如说，喜欢水手服之类的。』

丽莎看着妄想少女映照在车窗上的身影，如此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高柳同学变成水手服狂热者了吗？那只要我穿上水手服的角色扮演装，就解决问题啦。」

『……你的想法跟仲居同学完全一样呢。稍微从经验中学习一下会比较好喔？』

「可是呀……」

「哦！真是稀奇。电车竟然停在她上月台啦。明日美，你知道有个都市传说，说小羽急线的普通电车如果停在地上月台，就会发生好事吗？」

「是、是那样的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那你现在就记住吧。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哩！」

『总觉得高柳同学今天的精神真好呢。』

「总比没有精神好吧。」

高柳同学因为电车停靠在与平常不同的月台，而天真无邪地开心着。总觉得他兴奋得甚至让人有点害怕呢。

「好啦，差不多要到新宿了。金刚他们已经先过去了，我们也快点到Live　house去吧。」

佐岛同学催促着大家下车。

「明日美，你还在做什么？快走吧。」

「等等我呀。」

话说回来，我真的搞不懂。

穿过自动刷票机后，我跟在大家的后面。脑袋里就像新宿混杂的街景一样混乱，想的儘是妄想少女的事情。

那个神秘的妄想少女。

丽莎以为只要高柳同学的好意倾向我这边，妄想少女就会消失了。可是她现在依旧没有消失，让我完全搞不懂其中代表的意义。

「丽莎，继续刚才讲的那件事吧。你觉得那家伙的真面目是高柳同学的『水手服妄想』吗？」

『虽然我一点自信都没有啦。』

丽莎从走在前方的佐岛同学身后跳起来，飘到我的身边。

「不过，如果高柳同学真的是喜欢水手服的话怎么办？这样我的高中志愿学校就要靠制服来选择了呀。」

『如果真的是那样，明日美应该会很辛苦呢。毕竟穿水手服的高申多半都是成绩很好的学校，不用功一点的话就考不上罗？』

「不要调侃我啦。那你说她那张脸又是怎么回事？」

原本边笑边说的丽莎，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这个嘛……可以换个方式来想喔？妄想少女本来就有各式各样的种类。像宫里同学的美羽，就是从适合穿体育裤的活泼女孩联想到那张脸的。并不是所有的妄想少女都跟我一样有模仿的对象呀。』

「嗯，所以说？」

『从这个角度来想，高柳同学的妄想少女或许是他对女性的一种理想吧？虽然「忽然出现」这一点有点奇怪，不过我想那大概是他将至今为止过过的人、默默憧憬的女孩子们混合在一起，所产生的理想女性吧？也就是说，那女孩并没有特定的本尊。是因为高柳同学对于跟明日美不同类型的女孩子也产生了兴趣，所以产生出来的妄想少女……这种假设也是有可能的吧？』

确实很难否定。

高柳同学在这几个月来，连续被仁岛祥子与河内利沙这些美少女告白过，又在照顾年纪比他小的乡原由衣。另外，他跟佐岛同学的姊姊——佐岛裕香也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总觉得，那个妄想少女似乎多少有点像这些女孩子们。那一头漂亮的长直发与带有知性的氛围，很像裕香小姐；充满自信的表情跟利沙一模一样；成熟的感觉很像仁岛同学，不过偶尔又会像乡原由衣一样做出年幼少女的动作。

複合型的妄想少女。

并没有特定模仿某一个人，而是将高柳同学过过的女性们的优点融合在一起，产生出的一名妄想少女……是吗？

『如果是这样，她不会消失的理由也能获得解答了。她之前并不是因为对明日美的好感度产生变化而让影子变浓变淡，而是反映出高柳同学本身的精神状态。一个人的妄想通常是因为自己无法满足的慾望而产生的。像前天，要是他慢了一步，仲居同学就从屋顶上掉下去了。经历过那样处于危险边缘的状况，让高柳同学的心中产生了某种恐惧。因此他才会在无意识下让妄想少女陪在自己身边，安抚自己。这样的解释怎么样？』

这样想的话，确实可以接受。

如果高柳同学是将那名妄想少女定义为「最棒的少女」，他一定就会那样想的。

当他为了川上与仲居的事情东奔西走的时候，并不需要所谓「最棒的少女」。但是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对他来说是未知的体验。而为了表现出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衣服，所以必须要有个妄想少女把衣服穿在身上。

这假说确实可以让人接受。搞不好这就是正确答案了。不，希望这真的就是正确答案呀。

虽然他喜欢像那个妄想少女一样的美女，会让我感到心中有点不舒畅，不过既然对方不是高柳同学单恋的对象，我也可以放心了。利沙或是裕香小姐确实很漂亮，但并没有到那名妄想少女的程度。而且在现实世界中，她们也不可能真的合体。也就是说，只要我对那名妄想少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可以毫无问题地跟高柳同学继续来往了。

当我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就不禁有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而感到轻鬆的心情。

『峰仓大人，丽莎大人，快要落后大家了，请走快一点吧。』

就在我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大家已经準备要走出车站的南出口了。我跟丽莎互看一眼，两个人同时笑了一下，然后赶紧追上高柳同学他们。

走出车站后，我看到夕阳下的十字路口相当漂亮。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看起来都像在享受着各式各样的人生，妄想少女们也穿梭来往在男生们的身边。等一下就是泽田的演唱会了。我在这边胡思乱想也没有意义，而且我也不想继续为了那个妄想少女烦恼了。今天就让我尽情享受演唱会吧。

***

「就是这里了。」

走出新宿车站后过了十五分钟左右，我们抵达了目的地的Live　house。

多亏佐岛同学精确的带路，让我们就算进入大马路旁的小巷中也没有迷路，顺利找到了写着「圣艾尔摩」的招牌。在老旧的混合大楼问，我们大家在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前停下了脚步。

带有些微褐色的日光灯发出「叽——」的独特声音，照亮昏暗的阶梯。这下面似乎就是我们要前往的Live　house了。

忽然，从楼梯下传来响亮的脚步声。我们赶紧纷纷避到一旁。接着，一名看起来很恐怖的光头男穿过了我们面前。

『……果然就跟原本的想像一样呢。这里面绝对都是不正派的男男女女，露出颓废的表情在嗑药呀。我真不想让深爱的明日美暴露在那样的危险之中……』

「不要说那么不吉利的话呀，丽莎。」

看来佐岛同学的妄想跟我是相同等级的。不过，其实不只是我而已，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退缩的表情。要是现在有人提议回家，大家一定都会当场附和吧？

然而，佐岛同学还是很勇敢地说出「好，我先去侦查一下吧」，然后踏出迈向大人的第一步。可是从地下再度传来脚步声，让他又立刻掉头跑回来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就在我们準备用手机把泽田叫出来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走上楼梯，对我们搭话了：

「明日美同举，还有各位，我等你们好久了呢……呃，请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仁岛同学呀～！」

从地下走出来的并不是什么不良少年，而是一名圣女。

看到对不良少年不可能有耐受性的仁岛同学都露出一副平常的表情，让我们顿时觉得丢脸起来。而且当我们跟着她走到地下后，就看到很漂亮的招牌与玻璃门，当场觉得刚才的自己很可笑了。

「请大家把票拿给柜檯看一下，然后就可以在吧台那边点自己喜欢的饮料了。」

我探头看向门内，就看到一个像酒吧一样的吧台。

「点『自由古巴(Cuba　Libre)』也可以吗？」

「那是调酒吧！」

高柳同学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仁岛同学看着我们，露出微笑：

「光是软性饮料好像就有二十多种的样子喔。只要特别说一声，吧台的人也会做上面有冰淇淋的飘浮饮料。点那个或许比较划算呢。」

「你知道得还真详细呀。」

「因为我为了帮忙準备，从下午就在这边了。泽田同学也真是的，难得招待大家来，却连歌词卡都没做呢。跟Live　house沟通事情的时候也随随便便的……」

「哦？原来你在帮泽田的忙呀？」

「不，我才不是为了他在帮忙。我是为了不要让峰仓同学们感到无聊，才不得已帮忙一下的而已。我们进去吧。」

我们打开门走进店内后，一名看起来坏坏的店员就从柜檯走出来迎接我们。他当场看出我们是第一次到Live　house。就教人意外地用很有礼貌的语气对我们说明起来。像是可以到吧台点饮料、未成年客人禁止喝酒抽烟、不可以把椅子拿到舞台附近等等，然后就让我们进到店内了。

接着，Live　house的气氛让我们当场兴奋起来。

「哦哦，这就是Live　house啊。我原本还以为只是像卡拉OK的发展系，真是太愚蠢了。」

高柳同学看着舞台，发出惊叹的声音。而我原本的想像中是简陋的居酒屋会放的卡拉OK机器，因此比他感到更加惊讶了。

在光线间接照明下的大厅，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宽敞，如果是站立观赏，大概可以容纳五十个人左右。比地板高一阶的舞台上，设置着热音鼓与电子琴，周围还有许多音响，看起来确实很有Live　house的感觉。

「泽田同学他们的演奏是六点开始，还有三十分钟。请各位在等候的时间中先看看这个吧。」

仁岛同学说着，将亲手製作的歌词卡递给我们后，走进舞台边的门中。总觉得她看起来就像泽田的经纪人一样呢。

「喂～这边这边。」

正当我们傻眼地看着店内时，从大厅深处传来金刚与宫里边招手边呼唤我们的声音。另外还有唯姬与美羽。

「嗨嗨，金刚跟宫里。那个暴力堂妹没有一起来吗？」

「我让她留在家了。Live　house对一个连国中都还没升上的女孩子来说，还太早了啊。」

『达令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其实他是不想要让堂妹见到高柳同学呢。』

唯姬对我补充着她男朋友的真心。

「果、果然那个暴力堂妹的目标也是高柳同学吗？」

『八成是那样没错。虽然说，只要明日美同学快点追到高柳同学，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说。』

「真是刺中我的痛处了。话说回来，唯姬大人今天的打扮还真用心呢。」

将金刚的真心告诉我的唯姬，身上穿的洋装升级了。她平常虽然都穿着充满荷叶边的可爱系服装，不过今天似乎是演唱会版本，身上穿的是敞开胸襟的桃红色礼服，看起来就像出席奥斯卡颁奖典礼的性感女星一样。未免也太适合她了吧。

『谢谢你的夸奖，明日美同学。不过，你似乎还差一步呢。』

『唯姬说得没错。你那样子看起来就像失败的创作歌手一样，教人感到遗憾呀。亏我们还很期待你的说。』

连美羽都在挑剔我的衣服了。这个体育裤女孩今天身上穿的是黑色的体育裤与陆上竞技用的黑色慢跑夹克。穿错场合？才没有那种事。那件慢跑夹克的衣摆很长，而且设计上也很紧身。底下的体育裤隐隐约约地露出来，莫名有种煽情的感觉。翘着裸露的大腿坐在吧台边的她，彷佛是新时代的流行教主一样。毕竟小可爱原本的定义也是内衣呀，搞不好「体育裤外穿」也会普及也不一定呢。她的穿着就是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宫里对体育裤的眼光果然不可小看。

『美羽，唯姬，好久不见。过得好吗？』

『丽沙！好久不见！』

丽莎也来到我们面前，跟美羽和唯姬来了一个打招呼的拥抱。高柳同学与佐岛同学跟着金刚他们去点饮料，仲居跟川上则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于是我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再次环顾大厅，发现除了原本二年D班的人以外，也有很多我不认识的家伙，大概有二十人左右。

「喂，明日美，你要喝什么？」

「啊，我跟高柳同学喝一样的就好了。」

于是高柳同学对看起来像调酒师的人说了一句「红姜汽水(ginger　ale)改成两杯」。我走到高柳同学身边，就看到那位调酒师把一根银色的管子伸进杯子里。正当我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调酒师就忽然按下按钮，结果杯子里瞬间装满红姜汽水，冒出许多气泡。

「那个喷出红姜汽水的管子是什么呀？」

「那个叫『Bar　Gun』，在那条管子的根部接有碳酸瓶跟装有饮料的桶子，然后只要按下按钮，就可以让饮料流出来啦。」

「哦！如果房间里也有一台就好了。我以后也买一台吧。」

「你还真是对莫名其妙的东西有舆趣啊。来，记得拿吸管喝，别呛到了。」

我拿到的红姜汽水是真的用碳酸水混合出来的东西，让生姜的刺辣味道喝起来很有劲。包括这个红姜汽水在内，Live　house真是有趣的地方。我不禁开始期待泽田上舞台了。

「来的客人比我预期中的还要多呢。难道泽田其实很有名气吗？」

「毕竟他从国一的时候就在玩乐团啦。唉呀，虽然现在他的乐团叫什么『Island　Village』，听起来好像很帅气，不过其实原本是叫『岛中轻音社』，是个以非正式活动为主的轻音社啦。来的客人应该大半都是就读岛中家伙，或是毕业校友吧。」

「哦：真不愧是高柳同学，知道得真多呢。」

原来是这样呀。这么说来，观众席上确实可以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脸孔。另外，还有一些看起来像OL的人，可见除了学校之外，也有固定粉丝的样子，真是了不起。

「嗯？那是……」

「请问怎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