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熟悉或不熟悉的对手交战,哪一种比较好?
两种状况都经历过的宫本伊织认为,赌上性命交战的时候,没有哪种对手比较好,可以的话,他两种都不想打。
不过,要是真的无法避免战斗,和不熟悉的对手交战还比较好。
因此可以的话,伊织不想认识敌人。
不愿如此。
第二章 熟悉的脸孔
回想起来,今年夏天没去过任何地方。
伊织绑鞋带时不禁蹙眉。
伊织的父亲完全不顾家,和「全家出游」这种字眼无缘,因此伊织的旅游记忆,只有儿时跟着还在世的母亲,两人同游伊豆或日光这种热门景点。
但在母亲过世之后,也不再留下这样的回忆。
如今伊织不会因为是暑假就外出旅游,他个性原本就没这么外向,甚至喜欢儘可能待在家里避免消耗体力,即使如此,他也不曾度过和休閑活动这么无缘的夏天。
「……这么说来,人春至今连电影院都没去过,也很少去图书馆,没买新游戏。」
「啊?伊织,你说什么?」
坐在玄关阶梯固定凉鞋鞋带的克莉丝,听到伊织的细语抬起头来。
「……都是你的错。」
「啊?」
「再三秒就要出门……二,一,零。」
伊织扔下拖拖拉拉的克莉丝要离开玄关,克莉丝慌张起身,超越伊织冲出玄关门。
「克莉丝比较快!」
「这样啊,那就维持这个步调快走吧。」
克莉丝将大门上锁,和克莉丝离开宫本家。
叔父赖通今天前往大学,为厂住叫年春天复职担任讲师,他似乎订很多工作要做。
露缇琪雅则是悄悄跟蹤赖通,她再怎么想看赖通的职场,赖通都不肯带她去,所以她动用强硬手段。
叔父应该不愿意露缇琪雅这样的美少女,在他职场说出「Bonjour,各位!我是宫本赖通的太太,喔呵呵呵呵!」这种话,露缇琪雅这名少女很可能面不改色就做出这种事,牵制其他想接近赖通的年轻女性。
「……总之,叔父当年欠下不少桃花债,真要说的话是自作自受。」
伊织如此低语,头戴大帽子在一旁快步前进的克莉丝,对奇怪的词产生反应。
「有人说欠债不能欠过年!」
「……谁说的?」
「绑髮髻的人!」
「……我现在完全明白了,你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看有线电视台的时代剧。」
「伊织!以前一碗面只要十六圆喔!很便宜喔很便宜喔!」
「这样啊,改天找叔父对你详细说明江户时代的货币制度吧。」
伊织适度应付克莉丝这个基本上有所误会的少女,握住她的手。
周六午后,伊织在即将入夜的这个时间带着小朋友上街,是因为要购买食材準备晚餐,其实伊织很想图个轻鬆自己独自出门,不过叔父与露缇琪雅都不在,读克莉丝一个人看家太遇危险,不只是因为克莉丝可能在家里做出危险的事情,还考量到可能有敌人趁着克莉丝独处时袭击。
带着克莉丝前往黄昏时段的超市,可能会在试吃区留下丢脸回忆,这是伊织忧郁的源头,但如今也逼不得已。
「喂,我话先说在前面——」
伊织在人群里等绿灯时想先警告少女,却发现克莉丝蹙眉凝视正前方,紧抓着伊织的小手微微颤抖。
伊织沿着少女视线看去,自己也不禁蹙眉。
隔着道路的另一头,站着一名白西装青年,以及脖子挂着一副大耳机的美少女。
伊织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见过他们,是之前刚认识常叶等人时,在夜晚车站前面遭遇的「鞘之主」与战争妖精搭档。
「应该……不可能是巧遇。」
正前方号誌转为绿灯,周围人们开始前进,但伊织他们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对方两人组缓缓接近,明显认知到伊织他们的存在。
「————」
伊织让克莉丝抱在腰后,迅速扫视两侧。
很难想像对方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忽然下手,即使如此,现状也不容许他过于悠閑,必须思考该更换地点迎击,还是就这么混入人潮逃走——
伊织如此思考时,年轻人像是先发制人亲切搭话。
「——哟。」
这名年轻人轻轻挥手打招呼,环视四周之后咧嘴一笑询问伊织:
「看来那个公务员不在?」
「公务员?」
「就是那个凶女人,我们差点被她宰掉耶?」
他厅该是说葯子,上次遇见的时候,实际交战并击退他们的是葯子与艾可杜恩。
不过,真要说的话是彼此彼此,这边的克莉丝与莉莉瓯妮,差点被眼前这个战争妖精一起杀掉。
「……找我有事?」
「就是有事才会叫住你……这里会挡到别人的路,换个地方聊吧?」
「聊什么?」
「总之,聊很多事。」
「…………」
这名年轻人要是一开始就想开打,就不需要讲这么多,而是二话不说将伊织他们拖进「逢魔之刻」一决胜负。
年轻人之所以没这么做,肯定是他的良知至少懂得在意他人目光。
伊织就这么将手放在克莉丝头上,微微点头。
这名年轻人叫做由良健二,少女叫玛拉海朵。
健二终究是人类,进食的量只在常识範围,但玛拉海朵——不知道该说正如预料还是超乎预料——食慾违背常理,从刚才就只拿总汇三明治回座位,一口口吃得乾乾净净。
坐在玛拉海朵前面的克莉丝,也从刚才就反覆装义大利面回来吃,或许是对玛拉海朵抱持竞争心态。
「别人家的战争妖精果然也是这样……我们彼此都很辛苦啊。」
健二看着少女们的吃相,悠閑露出笑容。
这里是伊织偶尔用来满足克莉丝食慾,以甜点为中心的吃到饱餐厅,不只是甜点与饮料,义大利面之类的鹹食也很充足,对于克莉丝这样的少女——有时候对于露缇琪雅也是——如同天堂。
伊织静静喝着廉价味道的冰红茶低语。
「……话说在前面,我不付帐。」
「啊?」
「这里的餐费。」
「什么!?喂——」
「我原本不打算在外面吃,是因为你有话要说才变成这样,所以当然由你买单吧?」
「你这小子——」
健二以臼齿咬碎冰咖啡的冰块,慌张从怀里取出钱包。
「开什么玩笑,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应该各付各的吧——」
健二确认钱包余额,像是事到如今才想到般端正坐姿,大概是推测身上的钱支付得起吧,如果这里不是吃到饱餐厅,他或许会立刻换地方。
「这么说来……」
「什么事?」
「你是哪种类型?」
「类型?」
「你看来和我一样,没有和其他的鞘之主认识或来往,一般来说,战争妖精与鞘之主是怎么认识的?顺带一提,我家小玛是我晚上在新宿捡到的。」
即使对方这么问,伊织也无从答起,他即使认识别的鞘之主,也不曾听常叶或葯子详细提及她们遇见自己搭档的过程。
伊织叉起笔管面叹息。
「我不知道一般的状况,但我这个是从爱尔兰寄来的。」
「啊?」
「我老爸是个怪人,在研究战争妖精,这样的老爸似乎在爱尔兰或某处遇见她。」
「这样啊。」
「……你只是为了打听这件事而来?」
「不,不是这样,我就开门见山直接问吧。」
「问什么?」
「现在『书』在你手上?」
伊织停止转吸管的动作,频频打量健二的脸,他没想到对方真的开门见山到这种程度。
「——————」
「别忽然沉默啊。」
「不——」
伊织以冰红茶润喉之后缓缓摇头。
「……不是我。」
「真的?」
「何况我不知道『书』是什么东西,之前有个家伙断言是我拥有『书』——」
「派屈克·赫恩是吧?」
「……你知道?」
「对。」
健二若无其事点头回应,看来对方知道的事情,比伊织想像的还多。
健二将切碎的沙河蛋糕送入口中,然后再度询问:
「——到头来,为什么『书』曾经落到你手中?你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是因为运气不好。」
伊织不耐烦如此回答,抓起餐巾纸擦拭克莉丝的脸。
「呜噗噗噗噗……」
专注吃东西导致嘴边变成番茄红色的少女,单手拿着叉子发出奇怪的呻吟声。
「……『书』是老爸连同这孩子寄给我的东西。」
「老爸?刚才提到的怪人?」
「对。」
「从爱尔兰寄来?」
「似乎是这样……上面没写任何内容,所以我刚开始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
讲到「没写任何内容」的时候,徤二悄悄和玛拉海朵相视,伊织没看漏这一幕。
「——不过,那东西被派屈克拿走,我不知道后来的下落。」
「但打倒派屈克的是你吧?你没把『书』抢回来?」
「不,我确实和那个家伙打过,但他逃走了,『书』也因而失蹤。」
「……这样啊。」
健二蹙眉舔着沙河蛋糕上的鲜奶油。
「送进医院的派屈克·赫恩身上没有『书』……所以按照常理,是某人打倒那个家伙的战争妖精之后拿走『书』——」
「我们也这么认为……但你连这种事都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