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您看过晴天与雨天的分界吗?
请想像自己站在倾盆大雨之中,侧耳聆听水滴敲打路面的声响。擦掉沿着脸流下的雨水向前看,几步外便是遍地和煦的阳光,路面也没有被雨打湿的痕迹。晴天与雨天的分界线就在眼前。如此不可思议的景象,我小时候曾看过一次。
那年冬天,我再三想起那个情景。
有一只老鼠在冰冷的雨中奔跑。那当然是我。我努力想奔向晴天,然而晴天明明就在眼前,却如夏日阳炎般不断溜走。站在那片阳光中的,便是我心仪的黑髮少女。她身边是那般温暖、静谧,神的真善美满溢,多半也芬芳馥郁。相对的,我又如何?我身边不要说神的真善美,满溢的是方刚血气,淋湿这一身的是哀叹自己笨拙苦斗的泪,狂啸肆虐的是恋爱的暴风。
她走在感冒之神大显神威的路上,仍旧在无意中成为岁末京城的主角。对此她本人毫不知情,恐怕至今仍不知情。
另一方面,我被感冒之神打倒了。高烧折磨着我,剧烈咳嗽扭绞着我的肺,我蜷缩在万年铺盖里度日,无法追随她,只能一味沉浸在幻想里。我想我终究无法得到主角宝座,只能屈居于路旁石块的角色,命运注定我要寂寞地过年啊。
然而,一切便是在这万年铺盖里发生的。
这是她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在命运的方便主义驱使下,路旁的石块终于自万年铺盖中崛起。
◎
那年秋天,我在学园祭的奋斗值得嘉奖。若撇开受神明的方便主义庇荫这部分,说我的努力是「搏命」也不为过,理当在京都市政府前广场接受京都市长表扬,让兔女郎磨赠挨擦。
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甚至从工学院校舍屋顶凌空飞跃,硬闯学园祭的街头流动戏剧,担任戏份吃重的主角。再往前追溯,在夏天的旧书市集里,为了得到她心爱的图画书,我与列强围火锅而坐,展开一场死斗。春天百鬼夜行的街上,即使惨遭蹂躏践踏,我仍不屈不挠。如此精诚所至,照理说任何金石都应为我大开。然而,黑髮少女之城难攻不克。
至于多数人认为我避开决定性的方法、刻意挑远路迂迴而行的异论,在此暂时不予置评。这些待日后再行思考。
首先,我最不明白的是,她对我是怎么想的。究竟,她是否拿我当一个男人,不,至少拿我当一个对等的人类来看待?
我不知道。
因此,我无法直捣黄龙。
◎
真是对不起,但要解释我当时的心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因为在那之前,我一直醉心于其他有趣的事物,疏于锻炼男女之间的交际手腕。我一心以为这些手腕,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绅士淑女在盛大的化装舞会中浸淫的成人享受,距离我这样的孩子非常遥远。一个尚未做好心理準备的人,实在难以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就连抓住自己如棉花糖般飘忽不定的心情都不容易。
然而,我记得在学园祭的流动戏剧《乖僻王》即将落幕时,意想不到的奇遇让学长出现在我面前,不知为何,当时我感到一阵心安。也许这是因为我经常与学长在路上偶遇,但除此之外,更令人难以忘怀的,是学长依照旁白指示抱住我时那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学园祭结束之后,我仍不时想起当时的事。每次我都不由自主地发着呆。当然,我平常就不是什么精神奕奕的人,但这「发獃」可是「呆」中之「呆」,要是有「世界发獃锦标赛」,肯定足以让我当选日本国手,是烈火真金之呆。每次像这样发獃之后,我会坐立难安,控制不了自己,要不就猛打房里的绯鲤布偶,要不就用力挤扁它。可怜的绯鲤,我真是对不起它。而每每对绯鲤施暴之后,我一定会全身虚脱。
就这样,十一月过去,时序进入了十二月。
我每天都过着到学校上课、然后不时发獃的日子。
将坐镇东方的群山染成温暖红色的枫叶渐渐散去,冬天的脚步愈来愈近。在街上吐着白气,抬头望向行道树的树梢,我发现寒冷的冬天已经完全将京都笼罩,不留一丝缝隙。
◎
十二月刚迈人中旬,我在大学的中央食堂里大口享用温泉蛋、味噌汤和白饭时,樋口先生在我对面坐下。他身穿深蓝色的浴衣且披了一件古早警匪片风情的旧外套。「嗨,总算找到你了。」樋口先生说完,微微一笑,模样有些憔悴。
「您怎么了?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最近弟子和羽贯都不来,我没得吃,肚子太饿,饿得我头好痛。」
「这怎么行!」
我连忙掏出两百元借他,他立刻站起身,不久便端着搁着温泉蛋、味尝汤和白饭的托盘迴来,像只饥饿的野狗般狼吞虎咽起来。
「羽贯小姐还好吗?「
「就是不好。她重感冒,卧病在床。吃饭的门路病倒,害我也差点饿死。」
据他说羽贯小姐几天前就一直咳个不停,两天前发起高烧,牙医诊所的工作也请假,躺在公寓里。一想到那位热爱狂饮的高傲美人躺在被窝里猛咳的模样,实在太过不忍,令我坐立难安。下午的课根本不重要,就算被当我也应该去探望羽贯小姐。因为她和樋口先生可是为我的大学生活开闢新天地的恩人。
「既然你要去,那我也去好了。所幸肚子也填饱了。」
我和樋口先生走出中央食堂,离开了落叶沙沙作响的大学校园。天上暗云低垂,刮着冷风。
在前往羽贯小姐的公寓途中,我们先绕到东大路的超市,买了很多对治疗感冒有帮助的水果和优格。这些营养丰富的食物,一定能够赶跑住在羽贯小姐体内的感冒之神吧。我和樋口先生提着圆鼓鼓的塑胶袋,沿东鞍马口通往高野川走去。
羽贯小姐的住处是高野川畔一栋还很新的公寓。
我们一按门铃,身穿粉红色睡衣罩着开襟衫的羽贯小姐便为我们开门。凌乱的头髮披落在她的脸上,模样很憔悴。她露出微笑,但那笑脸丝毫不见在先斗町街上一同畅饮那晚的坚毅神情。
「你来看我啊。」
「我听樋口先生说您感冒,担心得不得了。看来您好像发烧得很厉害,请快躺下休息。」
小巧的房间整齐可爱,四方形的白色加湿器吐出温润的蒸气。我将买来的食材放进冰箱,羽贯小姐钻进鹅黄色被子里只露出脸蛋。因为有酒,我便加了糖和蛋做了蛋蜜酒。「蛋蜜酒呀,不要加蛋和糖喔。」羽贯小姐在被窝里口齿不清地交代,但我回说「这可不行」。
樋口先生端坐在羽贯小姐身旁,将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你烧得可以煎蛋了。烧成这样是想怎样?」
「又不是我自己爱的。」
「会感冒都是因为精神散漫。看看我。」
「樋口不会感冒是因为没有压力,不然就是因为你是笨蛋。」
「不闭嘴感冒会恶化喔!闭嘴闭嘴。」
樋口先生说着,拿冷敷用的蓝色贴布想贴在羽贯小姐嘴上。除此之外,他什么忙都没帮上。
蛋蜜酒做好了,羽贯小姐从被窝里爬起来喝。「我本来很瞧不起这东西,没想到还真好喝。」看她喝得开心,真教人高兴。
「樋口,你连探病的礼物都叫她买啊?竟然好意思空手来探病!」
「喂喂,不能对我有任何期待。」
「没想到原来樋口也会探病。因为没指望你,老实说还真有点高兴。」
「因为碰巧遇到她。」
听樋口先生这么说,羽贯小姐便沖着我露出非常可爱的笑容。她因为发烧双眼水汪汪的,真是美丽极了。樋口先生则大口吃起为了探望羽贯小姐而买的布丁。
羽贯小姐喝完蛋蜜酒,便倒在被窝里,说起她在发烧之中做的梦。
「感冒的时候,总会做一些古怪离奇的梦。」她喃喃地说。
但是不久之后,我才知道羽贯小姐得的是一种特别的感冒。
◎
我的宿舍在北白川的东小仓町。
那是一栋几近于废墟的木造公寓,把閑静住宅区的气氛破坏殆尽,令人不由得联想起风云乖僻城。我的房间位在二楼边间,一打开窗户,疏水道的行道树便近在咫尺。现在树叶落尽,可以望见疏水道对面空旷的大学操场。
每天我都是天黑以后才从大学回来。在铺满碎石的公寓前停好脚踏车,一踏进玄关,便看见灯罩下灯泡照亮了散乱一地的鞋子。抬头瞪着在昏暗中发光的灯泡,心中备感凄凉。入冬后,我的拖鞋不知道被谁偷了,光着脚走在木板走廊上,冬天的寒意直接从脚底渗透进来。
同组实验的同伴感冒病倒,我忙着在大学和住处间来去,任凭时光流逝。听说这年冬天流行极其恶毒的感冒,我和她所属的社团也难逃感冒之神的魔手,社员一一倒下。听说她会到病倒的社员的住处探病,殷勤地做神仙粥、蛋蜜酒,我便兴起「那我也来感个小冒吧」的念头,但这么一想,感冒之神反而不来找我。正所谓愈期待愈容易落空。
对流行相当敏锐的学园祭事务局长也病倒了,我半挖苦地带着蜂蜜生姜汤和营养补给饮料去探病。只见他坐在由学园祭各种资料、相声书籍、吉他等废物包围的床上,心急如焚地等着要从名古屋来探病的远距离恋爱中的女友。据说他受闺房调查团青年部之邀,糊里糊涂地参加了猥亵图书欣赏会,在那里被传染了感冒。猥亵图书会降低我们阿獃学生的免疫力,这是常识。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
就在日子过得如此乏味之间,我得了「相思病」。
所谓的相思病,便是「爱慕之意无法传达给对方,因而生病憔悴之情状」。恋爱不在四○四种病之内,喝了葛根汤也不会好。这半年来,我汲汲于填平她的护城河,受尽灵魂之远距离恋爱的折磨,患相思病也算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吧。无可发泄的热情在体内无处可去,冲撞迴旋,正因如此,我的身体才会发热。一定是这样。
天黑之后回到宿舍,我头昏脑胀,全身无力,什么事都不想做。照例的,我连暖气都来不及开,便钻进被窝。
◎
鸭川西边,今出川通南方,是大片京都御所的森林。
从御所的清和院御门来到寺町通,往东进入閑静的市区,有一家小医院叫做「内田内科医院」。那是家四周围绕了木板墙的木造诊所,郁郁青青的松树枝探出木墙,具有如今难得一见的风情。内田内科诊所的内田医生是前诡辩社社员,据说自从春天在先斗町认识以来,羽贯小姐和樋口先生便不时与他以及同为诡辩社前社员的赤川社长相邀去喝酒。
过了好几天,羽贯小姐的病情都没有好转,樋口先生便说要带她去医院。「我不要去大医院,会病得更厉害。」羽贯小姐像个耍赖的孩子这么说,我和樋口先生便商量要到哪里去看病才好,于是她说:「我想去内田医生那里。」
羽贯小姐由樋口先生背着,我们三人来到内田医生的诊所。
羽贯小姐看病时,我和樋口先生待在开了暖炉的木造候诊室里,边取暖边等。对任何事都不为所动的樋口先生今天眉头微蹙,一脸深思的模样。小小的候诊室里满是等候叫号的病患,我们便在角落鞋架旁挨在一起。午后阳光自毛玻璃窗射进来,在木地板上形成淡淡的光晕。我从小就很少感冒,即使如此,仍有几次由父亲开车带我看家医的经验。还记得那时也曾经像这样凝视着落在木板上的阳光。
「只要有润肺露,感冒这种小病一下子就好了。」
樋口先生突然想到般地说。
「润肺露是什么?」
「那是以前用来治疗结核的梦幻灵药,混合了多种汉方高贵药材,很像麦芽糖,只要用筷子捲起来一舔,高烧立退,全身精力充沛。听说那种葯甜美醉人,高贵至极的强烈芬芳从口腔直冲鼻腔,只要舔上一口,就会上瘾。因为太美味,世人没感冒也舔个不停,以致于流鼻血。」
「听起来好厉害。要是真有这种葯就好了。」
「很遗憾,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不久,羽贯小姐出来了。在领葯的时候,穿着白袍的内田医生来到窗口。他一看到我,便笑着说:「你不是和李白先生拚酒的那个女孩吗?」距离先斗町的那一夜都已经过了半年,内田医生居然还记得我,真教人感动。内田医生还想多聊一会儿,但候诊室里挤满了病患,他只好又回到诊疗室,我们便离开了医院。
樋口先生背起羽贯小姐,走在今出川通上说:
「生意很好嘛。内田医生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听说这次的流行感冒很不容易好,我得的就是。」
羽贯小姐脸靠在樋口先生肩上,喘着气说:
「大概是上星期和赤川先生喝酒的时候被传染的。」
「哦,社长也感冒了?」
「听说发烧烧得直呻吟……好像是被儿子媳妇传染的。」
「大家都太鬆懈了。要向我看齐啊!我才不会得什么感冒。」
「那只是因为樋口没有压力罢了。」
就这样争辩着,我们走过鸭川的堤防。羽贯小姐在樋口先生背上不时咳嗽,望着银光闪闪的鸭川,然后哼起歌来。「北风——小儈——之寒——太郎——」
◎
进入严冬之后,我在宿舍的时间多半是在被窝里度过的。在被窝里看电视,在被窝里吃饭,在被窝里念书,在被窝里沉思,在被窝里安慰老二。这「万年铺盖」正是我那令人唾弃的青春的主战场。
那天我也立刻钻进被窝里,仰望骯髒的天花板。呼出的气是白的,关节有种软绵鬆散的感觉,身体又懒又重,简直像会化在被窝里。
我在半梦半醒之中胡思乱想。
那段学园祭的回忆,已经收进我内心的百宝箱。我试着回想起抱着她柔弱双肩的触感。但是,当我反覆温习那时的记忆,本应清晰的她的触感却渐渐变淡,那张在我怀里抬头看着我的脸庞也模糊了。一切都像一场梦。这些事真的发生过吗?莫非是我个人的幻想?
学园祭捡来的不倒翁就放在枕边。
我獃獃地望着不倒翁,当时包围着我的暮色又再度降临。深蓝色的天空下,我追着她跑。一抬头便可见割据了天空的黑色校舍。我在这里干什么?明知道必须早点追上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这时,我看到学园祭事务局长和他的属下跑进工学院的校舍。我连忙追过去。要去屋顶的学生纷纷上楼,走在眼前的几个事务局人员推开这些看热闹的观众往上飞奔。
来到屋顶,已挤满了观众。风云乖僻城耸立在人群前方,丛出的烟囱在暮色中喷出茫茫的白色水气。试图中断演出的事务局人员正与观众推挤。我看到担纲主角的她在观众的守护下穿过人群。一切都太迟了。我还来不及抵达风云乖僻城,最后一幕就已经开演了。拚命想追上她的我被狂热的观众阻挡,只能颓然而立。我叫道:「让我过去!」但我的努力只是徒劳。我拚全力伸长了手,但黑山般的人群阻隔在我与她之间,连要观赏她的盛大演出都不可得。她上台了吗?这么一来,她将抛下我,投向即将出现的乖僻王的怀抱?即将在那里抱住她的是什么人?究竟是哪来的狗杂种?为什么不是我?
受不了懊恼的煎熬,我拾起掉落在脚边的不倒翁扔过去。不倒翁画出一个大大的弧形飞过夜空。四周的观众以责难的眼神瞪着我,逐渐离我远去。我一个人伫立在原地。
恋爱之风轰轰吹过心上这块妒火焚尽的焦土。
◎
感冒之神看到我便绕道而行,这样的我最拿手的就是探病。这个冬天,从羽贯小姐开始,许多人都因感冒病倒,我忙碌极了,说我煮的蛋蜜酒有一脸盆之多也不夸张。
对不起,是夸张了些。
总而言之,我去探望过许多人。
羽贯小姐的病情稍微稳定下来之后,我受纪子学姊之邀,到已卸任的学园祭事务局长住处探病。学园祭结束之后,纪子学姊与我成为好友,我们还曾结伴到冈崎的京都市立美术馆参观。
那天,我们约在银阁寺警察局前。哲学之道的樱花树在冬天的寒风中掉光了叶子,那凄清的景象,令人无法想像如彩糖般盛开的樱花。阵阵寒风简直要吹散了我的头髮。我心里想着好冷好冷,抬头看着大文字山,哼起《北风小僧之寒太郎》之歌,不久看到纪子学姊和前内裤大头目两人走来。他们带了许多探病的礼物。「嗨,后来怎么样啊?」前内裤大头目神清气爽地说。他得偿夙愿,与纪子学姊重逢,从不换内裤的惊人之举解脱,也告别了下半身的疾病,心情相当好。我真替他高兴。
「事务局长很生气,说是闺房调查团青年部的人传染给他的。」
「闺房调查团青年部是什么?」
「这个嘛,嗯,就是那个啊。我不方便告诉女性。」
学园祭事务局长的住处,是一栋沿琵琶湖疏水道而建的灰色大型公寓,走过去约五分钟路程。他的房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探病礼,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事务局长本人也被逼到角落。这是曾任「学园祭事务局长」这等要职的大人物人缘佳的证明。不过万一发生地震,他恐怕会被崩塌的「人缘」活埋。
「那样我也甘愿。」事务局长在被窝里口齿不清地说。
「带这么多探病的礼物来,反而碍事。」内裤大头目苦笑着说。「要不了多久,你恐怕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没关係、没关係,谢谢。」
事务局长将内裤大头目带来的礼物轻轻放在由探病礼物堆起的白色巨塔顶端。
「好多人来探病呢。」我说。
「京福电铁研究会来过,诡辩社来过,电影社『御衣木』来过。几乎所有社团都来了,我没办法一一记住……你学长之前也来过。」
「我学长是指哪一位呢?」
「那个演乖僻王的混蛋啊。我和他大一就认识了。」
接下来我和纪子学姊去煮稀饭,内裤大头目整理堆积如山的探病礼物,然后四个人吃着稀饭,回想起秋天的学园祭,怀念地聊了起来。我们担心这样会影响事务局长的病情,但他说「和人聊聊天比较有精神」。这时,我们又聊起了学长。
「他为了演乖僻王这个角色,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内裤大头目这么说。「不知道他干嘛这么拚命就是了。」
「原来是这样啊。学长说他是碰巧路过……」
「真是大言不惭!他根本就是抢劫舞台。」
「他那么做有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