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因為相信的道路產生分歧

稍微帮忙石川和中山变成情侣之后，直到周末的三天内，太一跟桐山透过从「透视梦境」得知的情报，帮忙「想跟朋友和好」的人，或是撮合内心「想跟某人交往」、其实是两情相悦的男女，还有告诉「想把不小心弄髒的衣服变乾净」的人去除污垢的技巧（突然冒出这个话题很怪，因此先诱导话题的方向再提出）。

关于人际关係的问题，太一和桐山绝不会强硬地催促对方，而是停留在製造契机的阶段。不仅如此，如果「想和某人交往」的人是单相思，太一和桐山绝对不会插手。

随着太一等人开始习惯「透视梦境」，现象发生的频率也逐渐增加。太一跟桐山在三天内干涉的事，有三件是关于人际关係，还有四件是私人问题。

太一跟桐山总是悄悄行动，以免被周围的人——尤其是稻叶他们察觉，因此目前还没有人看穿两人的行动。虽然两人的确有使用特别的「能力」，但在现实生活中的行动，是没什么特别的普通行为，因此不容易穿帮。

这几天里，太一跟桐山确实帮忙好几个人获得幸福。

这点让太一非常满足。

「你是不是有多管閑事？」

稻叶单刀直入地这么问。

星期五的社团活动结束后，太一和稻叶来到咖啡厅，今天是久违十日的造访。

「……多管閑事是指什么？」

她也发现得太快了吧，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夸张的行动啊。

「因为太一是个爱自我牺牲的鸡婆傻瓜，我当然会在意。」

看来并非是被稻叶抓到自己私下行动的证据。

「不要紧啦。」

太一迴避问题，对稻叶说谎。

这么做不好，但为了避免跟稻叶起冲突，还有别让她太担心，这是最妥善的选项。稻叶说，倘若以「透视梦境」为根据行动，等于是引发平常不可能发生的事，但藉由「透视梦境」得知从日常生活中也能自然知道的内容，感觉应该没有过度偏离日常吧。

「……倒不如说，你上礼拜明明强调应该也要考虑使用『能力』的状况，这礼拜却很少再提这件事，这点让我挺在意的。不过，或许你是遵守我说『别提这件事』的指示……」

稻叶的眼睛亮起锐利的光芒。

「毕、毕竟我也主张过我想说的话了……」

被稻叶这么一瞪，太一回想起「时间逆行」现象发生时的事。那时，太一被〈第二号〉看上，被迫一个人掌握秘密，还有对其他人说谎。

当时太一无法妥善地应对、行动失败，但是，现在跟那时不同。太一没有拖拖拉拉地犹豫不决，而是朝自己相信是正确的道路前进。

「无论如何，要是情况不对劲，我会跟你商量。倒是稻叶，你不要紧吗？」

「我……完全不要紧……谢谢你。」

原本凛然的稻叶，因为遭到突袭而害羞的模样，其实太一私底下还挺喜欢的。

□■□■

在周六、日放假的期间，太一也看见好几次「透视梦境」。由于次数增加，太一开始会在不侵犯隐私权的範围内，将「梦」笔记下来。太一跟桐山在星期一、星期二这两天也採取行动，稍微协助某人获得幸福。

「我们还挺有一手的嘛，事情也没有变得不对劲的样子。」

太一有种成就感，于是跟桐山这么说。没有感觉到危险气息这点，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倒不如说，太一会把危险的状况当成「不该做的事」，儘可能避免接触。

「虽然偶尔会碰上『啊，原来这个人在想这种事～』的状况……但感觉根本不会发生问题，让人不禁怀疑这真是〈风船葛〉引发的现象吗？」桐山说。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我明白。如果照以往的模式，差不多会在这种时期发生问题。」

两人在早晨会议中，让心情焕然一新，然后错开时间前往二年二班。

星期三早晨，到达教室的太一正跟附近座位的男生閑聊时……

【个子高大、头髮像狼毛一样笔挺竖立的渡濑伸吾在现场。他穿着球队制服，正在踢足球。焦点对到钉鞋上。店里——是运动用品店，渡濑在柜檯将鞋子交给店员。】

「喂，你怎么啦？」

因为「透视梦境」冒出来的空白时间，让人觉得太一不太对劲。虽说习惯之后就不觉得噁心，但毕竟是有不同的影像突然插入脑海里，所以总会瞬间停下动作。

「……不，没什么。」

渡濑似乎想买新的钉鞋。这么说来，他之前说过下次要出场比赛。不过，关于这种愿望，太一只能在内心替他加油而已。

这时，有人从背后抓住太一的制服。

「嗯？」

太一转头一看，站在背后的是快哭出来的桐山。

「……怎么办，太一……我看到很惊人的影像……」

终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太一的直觉这么告诉他。

「我透过『透视梦境』看见关于青木爸爸的事件。」桐山说。

第二堂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太一跟桐山走在三年级教室的那层楼。这层楼都是学长姐，让太一有点紧张。

太一回想起桐山刚才说的话。

「我看见某个女生的『梦』……青木的爸爸在她的梦里登场。虽然是个一团混乱、状况暧昧不明的『梦』，但可以清楚地得知关键字，例如色狼或被公司开除之类的。警察也在场，还有出现电车里的场景。」

「……原来如此，看来挺有可能的，毕竟青木之前也提过女高中生跟电车。」

没想到可能跟事件相关的人物，竟然在山星高中里。不过同校学生的行动範围，会重叠的区域应该不少，这的确并非不可能的事。

「但是很奇怪。」

「奇怪？」

「那个女生用非常激动的态度大叫：『不是的！这是误会！是我不好！』……我是第一次那么清楚地听见声音。」

「毕竟很多时候，没办法连内容都听见……那么，这表示那个女生认为是自己不对吗……嗯，奇怪？这样很怪啊。假如女生被色狼骚扰的话……」

「透视梦境」让太一等人看见的，应该是那名人物期盼的事，并非可以看见过去发生的事。换言之——

「那个女生想否定色狼事件……想要主张是自己不好？」

「……这是什么梦呀？」

「……在梦里出现的人物是青木的父亲，这点也让人很在意……毕竟不可能是实际发生事件之后，某个毫无关係的人作了这个『梦』吧……」

「这个女生是……青木爸爸那件事的被害者或目击者，这么说应该不会错吧？」

太一也认为桐山说的没错。

「她是在回想过去发生的事吗……既然如此，她是抱着怎样的愿望？例如想重新来过之类的？」

「不过『是我不好』这句话，感觉很奇怪……」

两人讨论之后，决定先跟那个女生接触看看，因此跟之前的休息时间一样，他们再度造访三年级所在的楼层。

虽然不晓得名字之类的情报，但桐山曾清楚地看见女生的身影。「我记得三年级里好像有那样的人……咦，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她挺可爱的呀！」由于桐山这番值得期待（感觉挺危险）的发言，应该能够找出那个女生吧。本来能够「透视梦境」，就代表对方一定是山星高中内的某人，因此总有一天能找到才对。

两人在走廊上走着，窥探教室里的模样。因为是休息时间，有很多学生都跑到教室外面。

「……是那个人。」

桐山发现要找的人物，指向对方。

那是留着中长发、个子相当高的女生，偏浓的妆给人一种性格似乎很苛刻的印象。不过现在的她，即使从远处也能看出来，她正露出一脸非常阴沉的表情。

「嗯，那张脸……不会错的。」

「要试着搭话看看吗？」

「虽然我很想那么做，但完全没有关连的话，实在挺困难的……」

最后，两人决定先回教室，之后再策划作战。

「总觉得太一跟唯最近常在一起。」

两人一进入教室，永濑便这么说。

她的语调非常普通，既不沉重也不轻佻，难以分辨是开玩笑或认真的指摘……不，感觉她是故意用这种怎么解释都行得通的语调。

「咦……」

「呃……」

两人都说不出话，僵在原地。

「而且都在休息的时间一起消失呢。」

「呃、嗯，是那个啦。那个……我们是在商量事情！」

「商量事情？」

「呃……唔……」

因为随口胡诌而接不下去的桐山，用「怎么办」的眼神向太一求助。

「我们在商量……就、就是那个啦，永濑。应该说跟青木相关……还是跟恋爱相关……」太一勉强找到一个似乎比较可信的题材。

「啊～原来如此，那就没有我插嘴的分呢～」

暂且是跨过眼前的难关了，但永濑仍用怀疑的视线注视着两人。

太一一边听课，一边思考似乎跟青木父亲有关的那个女生的事。

即使想问她事情经过，但那个女生说不定是被害者，要让她想起不好的回忆，感觉愧对良心。只不过，听桐山述说她看见的「梦」，总觉得那个女生并非单纯的被害者……

老师打算擦掉黑板上的方程式。因为还有没抄下来的部分，太一连忙潦草地将黑板上的授课内容写到笔记本上——

【有个女生的身影，是今天跟桐山在休息时间寻找的那个女生。她在哭泣。她边哭边低头道歉，道歉了好几次。女生前面站着一名男性……是青木的父亲。「我因为挨骂，觉得很火大……不小心就说谎了。」「我不求您原谅……只希望您能了解原因。因为警察出现，情势变得不太对劲，结果就……」女生低下头，头低得像是要贴到地面一样，不停低头道歉。】

太一紧紧闭上一次眼睛，再次睁开。

黑板上的方程式早已经消失无蹤。

□■□■

桐山看见的「梦」与太一看见的「梦」。

将两个梦组合起来，导出的结论只有一个。

「青木的爸爸被怀疑是色狼这件事……说不定是冤枉的。」

太一点头同意桐山的发言。

「但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毕竟靠推测来补充的部分太多了。」

午休时间，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太一跟桐山分别找时间离开教室后，来到校舍的角落会合。永濑跟中山聊得正开心，应该没发现这件事。之后回教室时，也製造一下时间差就行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问题。

因为「透视梦境」的缘故，太一跟桐山此刻导出的结论，是至今为止的状况无法相提并论的沉重。那个结论具备压倒性的强度，能够改变现实。

「从青木说的话判断，他爸爸的嫌疑还没洗清对吧？既然如此，知道真相的……除了本人以外，只有我们而已。」

「真亏我们能偶然看见这种『梦』啊，简直像命运一样——」

「这应该是因为两位……一直意识到那件事的关係……」

背后窜起一股毛骨悚然的寒颤。

两人转过头。

「……〈风船葛〉！」

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阶段，而且还是大白天，就光明正大地现身。

外表是后藤龙善的慵懒身影。

「……我每次都在想，你究竟是怎么接近我们？我根本没察觉到气息。」

桐山紧握双拳，摆出架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