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八日
新稻叶墓园。
蓝天碧海环绕的翠绿草原上,整齐排列着一块块墓碑。我和夏野、铃菜一起来到姬萩九郎坟墓所在的这个地方。
姬萩九郎,策划秋山忍原稿遭窃事件的幕后黑手,把编辑、作家全都操弄于掌心的人。
而且,是个已死的人。
「我接续九郎先生留下来的计画。他本来不打算让身旁的十杰集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已经不久于世,我也是意外发现的。」
铃菜在途中喃喃说出这些事。
「九郎先生很坚强,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死了以后红叶小姐会怎么样,直到最
后都在思索红叶小姐的事。」
「……这样啊。」
『姬萩红叶……』
全然的断绝,就像处于拒绝所有交流的彼岸。
不过,看在姬萩九郎眼中,她仍是独一无二的宝贝妹妹。
姬萩九郎对红叶的感情,一定和我对圆香的感情一样深。关怀重要之人的意念,比任何事物都值得尊重。
『姬萩红叶知道哥哥过世的事吗?』
「是的,当然知道,九郎先生应该会头一个告诉她,不过红叶小姐听到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姬萩红叶在审查时多半已经知道哥哥死了。
虽然知道,仍然不改平静的态度。
看她的样子实在不像因哥哥的死亡受到打击,而是和悲伤、绝望这种感情相隔遥远的疏离态度。
胄姬萩红叶的心中彷彿完全感觉不到死亡的沉重、离别的辛酸,对一个这么异于常终人的人物,还能有什么办法?
^姬萩九郎的墓前已经有人先来了。一个是穿黑衣的编辑——佛坂大门,另一个则是穿着比昨天稳重、戴着变装用的帽子和墨镜的秋月真岸。
「哎呀,白家伙,你们也来啦。」
「是啊,黑家伙。」
毕竟是在他人的墓前,两位作家没有依照惯例斗嘴,但仍静静瞪着对方。
两人对作家一职的信念截然不同,所以她们的争端绝不会轻易泯灭,新稻叶塔的一战到了最后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话说回来,新稻叶塔被搞得地板都塌了,后来到底有没有修好?那可是市民的休閑场所耶。
没问题吧?修理费用该不会用人民缴纳的税金来支付吧?
夏野他们供上花束,用水浇洗墓石,合掌膜拜。
我又开始想着素未谋面的姬萩九郎。
连长相都不知道,但是很努力地活过的人。
为了妹妹姬萩红叶,把自己的生命燃烧到最后的人。
『……喂,夏野,之后要怎么办?』
「这个啊,难得有这机会,我们在外面吃完午餐再回家吧。这次去『三剑客』点味噌拉麵好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啦。』
「我知道,你想说姬萩九郎的遗言对吧?」
夏野停顿一下,黑髮在风中摇曳。
「我当然会去见姬萩红叶。」
她回答得很顺理成章。
「这是一定要的,人家都那样子拜託我,如果丢着不管我一定会睡不着觉,而且我有很多话想对姬萩红叶说。」
『……喔喔,是啊,那就去见姬萩红叶吧。』
夏野也明白的,姬萩九郎的遗愿已经託付给我们。
「总之我会去斩了她。」
『根本一点都不明白嘛!』
不是叫你去製造惨案啦!
那是死神的工作吧!
夏野笑着说「开玩笑的啦」,转过头来。
「那你呢?白家伙,你要去见姬萩红叶吗?」
章「这还用问吗?我当然会去啊。听到那些话,我怎么可能放手不管!我不知道她终是没表情还是没人情,反正在我秋月真岸小姐的光辉照耀之下,问题一定可以全部解7决!就用我的BM粒子帮她彻彻底底地从头照到脚吧!」
真岸一边摆姿势一边说道。
「此外,大门,你应该也很想去吧?因为你和姬萩九郎是朋友嘛。听到那些遗言,你不可能不牵挂,我一看就知道。」
「呃……是啊,不过我和九郎的事情你不需要……」
「啊?你在说什么?我已经说了我想去,你像平时一样默默跟来就好!默默地跟着以传说中的等级持续闪耀的秋月真岸小姐!」
「……嗯,我知道了。」
大门听到真岸的话,静静露出微笑,脸上浮现得救似的安心神情。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见姬萩红叶?」
夏野转头问铃菜。
「这个啊,九郎先生告诉过我红叶老师的联络方法,可是不知为何全都不管用,电脑后来也没有反应。」
『所以呢?』
「目前无法和红叶老师连线,大概是她那一边不接受吧。不只如此,连她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所以,我们得先调查她所在的位置吗?」
「不,我想她应该在家里……九郎先生住的地方有点特别,我们必须先想办法到那里。」
『特别?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无人岛?』
『答对了。亏你猜得到,我家就是在无人岛。』
『真的吗?』
『唔……岛上有我和红叶,严格说起来不算无人岛,不过交通的确很不方便。』『那我们该怎么去呢?』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有通勤用的游艇,可以带你们到岛上。』
『是吗?那就快走吧。』
「……你是在跟谁说话?」
疑惑的声音朝我投来,夏野一脸讶异地看着我。
『还有谁?不就是你说姬萩九郎住在无人岛吗?』
「我哪有说过这种话?」
『……?』
「所以姬萩红叶也住在无人岛啰?这还真是麻烦。」
「是、是啊,九郎先生的家的确在无人岛……没想到你竟然知道。」
铃菜也不敢置信地望着我。
看到她们两人的表情,我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刚才的对话进行得很自然流畅,但那是不可能的事。这稀鬆平常的对话本身就很异常。
我连忙转头,望着刚才我说话的对象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姬萩九郎的墓石上。
『不、不会吧!』
那里站着一只乌鸦。
彷彿把该处当成自己的地盘,堂而皇之张开翅膀的漆黑乌鸦。
我不觉得不吉利,反而有种怀念的感觉,就像看到和自己很相近的事物一般,有种舒适的心情。
它的外表和路上常见的乌鸦没有两样,眼中却透露出一股知性,那是野生动物所欠缺、隐含清楚意识的神情。
我看过这种眼神、这种意识。
栖息在动物体内的知性。
我的确知道这种案例,答案就在镜子里。
乌鸦张开鸟喙,发出「嘎」的叫声。
但是听在我耳中,那不只是普通的鸟鸣,而是有明确意思的声音。
那是从人类的意识发出的话语。
『很抱歉以这副模样来访。
初次见面,我是姬萩九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