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着铺红色床单的床铺、饲养变色龙的笼子、雕饰豪华的大镜子的诡异风格房间里充斥着白烟,瀰漫着香甜的气味,实在太吓人了。
墙上挂着裱在豪华金框里的光的肖像画。
葵把背贴在墙上,浑身发抖,一朱的手正摸着葵的下巴,脸朝是光转来。
「赤城……」
葵含泪叫着是光。
这时是光已经走到一朱附近,把他从葵的身边拉开,令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光踢倒冒出白烟的香炉,打开所有窗户。
朝衣也一脸严肃地跟在是光后面走进来,伸手拉住了葵。
「小朝……!」
「已经没事了,葵。」
朝衣抱紧葵,用安心的声音说道。
光紧张僵硬的表情逐渐放鬆。
「太好了,葵小姐。」
是光用自己的身体挡在葵她们的前方,怒目瞪着一朱。
坐在地上的一朱皱起脸孔。
「我明明上了锁……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说这里有绑架犯,叫管理员帮忙开门。」
紧抱着葵的朝衣严厉地说。
「竟然听朝衣的话,不听我这主人的话,我一定要开除他。」
一朱似乎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多严重,还不高兴地抱怨,是光听得火气上沖。
(这个双重人格的眼镜男!)
「这次的事情全都是你搞出来的吧?你利用学姊让葵疏远我,又假意陪她商量,藉机追求她。一朱!你就是六条!」
头条说过,一朱的母亲来自右楯家。
右楯本家有祭祀蜘蛛的祠堂,一未必定听过右楯家的女人都带有蜘蛛诅咒的事。
于是他变成了「六条」。
为什么六条会在「现在」出现?
那是因为光死了以后,葵未婚夫的位置空出来了。
而且葵和光的朋友——是光——越来越亲近。
想要得到葵的一朱把是光视为阻碍,所以安排其他女人接近是光,惹葵不高兴。
在花园宴会那天,他也设计陷害是光,误导了葵。
在现代苏醒的蜘蛛后代——月夜子畏惧的六条,就是这个乍看平庸的一朱。
(可是我却误会学姊喜欢这家伙,我真是个大笨蛋!)
而且是光还打算撮合月夜子和一朱。
是光一想到自己还得意洋洋地对光说「我的恋爱技能已经提升不少了,这次你就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吧」,就羞愧得想找个洞钻进去。
「你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一朱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态度。
他的神经到底粗到什么地步?
墙上挂着光的肖像画,垃圾桶里放着葵的私人物品,镜子边还有一团类似动物尾巴的黑色东西,那是一顶假髮。
是光抓起假髮丢向一朱。
漆黑的头髮腾空飞起,落在一朱的头上,长长的黑髮遮住了他的脸。
「别想装傻,证据都这么齐全了!你这个喜欢扮女装的变态家伙!」
一朱用甜美的声音笑了起来,把是光吓了一大跳。
被朝衣抱着的葵同样大吃一惊,朝衣则是厌恶地僵着表情。
光以严厉的目光盯着笑声和自己很相像的同父异母哥哥。
一朱没有拿开遮在自己脸上的假髮,依然坐在地上呵呵地笑个不停,那听起来不像是真的觉得好笑,比较像是在嘲笑比不上自己的人。
他在假髮遮掩之下发出清脆笑声的模样,彷佛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
「没想到月夜子会背叛我,她从小就是对找言听计从的僕人呢。和光交往而破身之后,她就自以为了不起了,脸皮也变得越来越厚了,也不想想自己只是个铁鏽色头髮的不合格女人。」
光厉声大喊:
「月夜子的头髮才不是铁鏽色!那是像垂枝樱一股的漂亮红色!」
是光的口中也发出怒吼。
「给我闭嘴!你这个变态!不要用那种骯髒的话污辱学姊!她才不是不合格!她的红髮非常漂亮,而且光也很珍惜她!你没有资格把她呼来唤去的!」
一朱扬起嘴角。
「你是什么蛮荒地带来的野人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吧。」
他如女人般的纤细手指轻轻拨开脸上的黑髮。
细长的眼神诱惑地望着是光。
「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说话的。」
说时迟那时快,是光的拳头已经砸向一朱的鼻子。
假髮落下,一朱往后倒去,头撞上墙壁,发出巨大的声响,他双手按着头呻吟。
鼻腔内大概受伤了,鲜血从指缝之间流出。一朱看到镜中的自己满脸是血,发出尖叫:
「我、我的脸!我的脸!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是大受打击,双手遮着脸倒在地上。
是光一点都不同情他。
「如果你再对葵或学姊做什么,我绝对会再痛揍你一顿!别忘了我是个无法沟通的野人!」
是光撂下狠话。
「这东西我就带走了,如果把朋友的画像留在你这猥亵家伙的房间,我会浑身不舒服。」
他把光的肖像画连框一起拿下,抱在怀里,和葵及朝衣一起走出屋外。
朝衣家的车子就停在门前。
葵一定吓坏了,她被朝衣搀扶着,脸色苍白地低着头,不时紧紧闭上眼睛,浑身发抖。
光一脸担心的样子。
是光也很心疼,又觉得还好能平安地救出葵。
走到车边,朝衣突然冷冷地望着是光。
「真教人不快。」
她以缺乏抑扬顿挫的语气说着。
是光心想她竟然连这种时候都要找他麻烦,没想到她接着一脸愤慨地说:
「我本来想揍他的,竟然被你抢先了。」
(啊?)
想揍他……这家伙想揍一朱?
是光还愣在原地,朝衣和葵已经上了车。
朝衣从是光手中抽走光的画像,便关上车门离开了。
「喂!也让我上车啊!」
是光在绿意盎然的荒郊野外大叫。
◇ ◇ ◇
(赤城!太慢了啦!你在搞什么嘛!)
帆夏在大厅焦急地等着是光。
(发表会快要开始了耶!)
刚才她打过是光的手机,但是立刻转进语音信箱。
(他该不会是忘了开机吧?)
月夜子是那么地希望是光能在她上台表演之前鼓励她耶。
帆夏在休息室看到月夜子时,她穿着村姑的衣服,戴着黑假髮,脸上涂白,低着头不动。
月夜子的模样非常憔悴,她交握在胸前的双手不断鬆开再握好,痛苦地喘息,咬着嘴唇,垂低视线。
昨天放学后,在社团活动室道别时,她的语气和表情明明都很开朗,看起来已经完全恢複正常了。
她和赤城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月夜子临走时态度有点奇怪……她和赤城后来说了些什么呢?
帆夏忐忑不安地回想着在休息室里的对话。
『月夜子学姊一定能跳出最棒的水準,昨天我看得都入迷了呢。啊,我带了葛饼来,要不要吃一点?吃甜食可以让人放鬆心情喔。』
帆夏拚命地帮月夜子打气,但月夜子只以紧绷的声音回答:
『谢谢你……不用了。』
看得出她十分紧张。
『式部同学,赤城来了吗?』
『没有,我还没看到他。』
『这样啊……』
她听了表情就更黯淡了。
帆夏不太了解状况,只知道月夜子在等是光。
因此她跑来大厅等着,这样是光一到她就能把他拉到休息室,不过眼看即将就要开演。
「小帆,该入座了吧。如果等表演开始才进去,会很惹人注目喔。」
美智留来叫她了。
「呃……嗯。」
帆夏频频回头看着门口,拖着脚步走进去。
(赤城应该赶得上吧……他一定会来吧……)
◇ ◇ ◇
(我不敢上台了……)
在无人的休息室中,月夜子交握双手,浑身颤抖。
(手抖成这样,一定又会弄掉扇子……)
刚才朝衣打了月夜子的手机。
她说葵已经被平安救出。
『你的前未婚夫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变态,听从那种卑鄙家伙的命令简直是糟蹋人生。』
朝衣还尖酸地说了这句话。
话中可以感受到充满朝衣风格的责备,那彷佛是在质问月夜子:为什么要卑微地服从那种人?快点甩掉他吧。
不过,月夜子对一朱抱持的恐惧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去除的,她把葵的所在位置告诉是光以后一直浑身颤抖,只要想像一朱会给她什么惩罚,她就难受得像是全身上下都有蜘蛛在爬。
周遭人们都以为一朱是个平庸温吞的人,不过真正的他并不是这样。
一朱的本性就如同执拗的蜘蛛。
月夜子从小时候第一次看到一朱以来,一直都很怕他。
一朱的母亲是月夜子父亲的堂姊,右楯家举行宴会时,一朱便跟着母亲一起出席。
那位比她年长几岁的纤瘦少年,在人前表现得像是家教良好、文静乖巧的孩子。
但是,他和月夜子独处时会揪住她的头髮仔细盯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