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特的修行僧们单手握着武器,逐渐缩短距离。
他们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宛如戴着面具般,无法判断出真正的想法。
理人顿时意识到伊休安在自己的身后。
「……伊休安,该怎么办?」
「不能怎样,出家人的杀气很难判断,所以别白费心思了。」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不去试试看,什么都不晓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理人吞了吞口水,握住「月滴」的握柄。
「哇喔喔喔喔喔喔喔!」
僧侣发出奇怪的叫声,同时展开了攻币。作为武器的鎯头迴旋着,如同龙捲风般袭向理人等人。
理人立刻往后一跳,躲过了攻击。然而,石阶让理人感到举步维艰。靴子的鞋后跟没有踩在石阶上。
(可恶!)
相较之下,对居住在高山上的僧侣们似乎没有造成负担,他们毫无顾忌地挥舞着沉重的乡头。
「这一击是神的旨意。神的旨意。」
横击而来的钝器掠过理人的鼻尖。
「神的旨意!」
迴转的速度变得更快,连理人的剑都无法完全挡下。左前臂传来一股冲击。
(好痛
)
理人扎扎实实地挨了一记攻击,在阶梯上感到一阵头晕。理人拚了老命才让剑没有掉在地上。这是——
「理人!」
即使听见伊休安的声音,理人也没有余裕回过头。连大衣的防御力都无法完全挡下,或许骨头已经出现裂缝。
僧侣脸上好战的笑容令人感到毛骨悚然。透过信仰神的祈祷,提升攻击的速度与威力。
(这就是瓦特的修行僧!)
理人只能继续奋战,单手握着「月滴」,保护着左手躲开乡头的攻击。
整个身体的左侧彷佛发热了起来,传来阵阵钝痛。
「哇喔!」
僧侣将螂头当成长矛般施展刺击。理人在千钧一髮之际躲过了攻击。
虽然只顾着逃,分不出胜负,但找不到化解窘境的办法。
只能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一直逃下去。
之后理人感到一股不自然的感觉。
(——咦?)
这才发现左半身的热度与疼痛——好像已经消失。
(难不成——)
躲过两三次僧侣的攻击后,理人发现这股不自然的原因。
「帕纳帝雅啊,请祝福这一战!」
「灭·恐·豪·腕。」
现人决定放手一试。要打破这个僵局,只能赌一把了。
因为祈祷与离心力威力而大增的乡头袭向理人。理人面对那飞快的一击——
「来吧!」
只用剑身与手臂挡了下来。
「什么!」
「……好痛!」
光是这一道冲击便感觉一部分的骨头产生了裂缝。然而,充其量只是裂缝而已。不久会经由其他管道,让身体迅速地修复骨头的损伤。
没错——没问题,我办得到。
理人硬是推开乡头,握着「月滴」一同扑向对方毫无防备的前胸。
「为……为什么你可以动……?」
「是多亏了以前这里的大师送给我的灵药。」
第二次受到同样的攻击,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在魔神讨伐的最终局面,众人聚集在理人身旁,用各种方式「增强」理人的能力。
刃雾大师送给理人的「星龙之肝」正是其中之一。只要是不会构成致命伤的小损伤,在战斗期间会自动痊癒。
回到现实世界后,理人的身体变成一般人。不但失去了过人的回覆能力,也无法用剑施展必杀技。曾经体验过超乎常人的身体运作,反而让理人比以前更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无法好好控制身体。
变回普通人吧,快忘了那一切。这六年来,理人总是抱着这个想法。
然而,现在不一样,这里是帕纳肯亚。
随着旅程再次展开,魔神之战所得到的辅助能力仍完好地保留下来。理人的目标只有对方的心脏,绝对不能失手。
「刚·压·热·破。」
「认输了,认输了!」
「——很好,停止!」
僧侣的哀号声与简短的制止声重叠在一起。
理人停下剑的动作。伊休安原本也正藉着「回忆庇护」与锚枪,拚命躲开敌人的棍棒攻击,只见她一脸错愕地寻找声音的主人。
有一位僧侣站在上方的石阶。
理人记得那张脸。印象中是六年前刃雾大师身旁随侍的修行僧。因为戴眼镜的僧侣相当少见,让理人留下了印象。
与当时比起来,那名僧侣的配色从一般的黑色,变成高阶的白色。想必是熬出头了。
有着知性的外表,身体却锻炼到坚如钢铁,这是瓦特门派僧侣特有的作风。
印象中他的名字是——
「词库诺先生……?」
「这般剑技,这分胆量,你的确是理人?相川阁下没有错。真是精采。」
「啊啊?」
发出抗议声的是伊休安。
她擦拭着布满汗水的额头,瞪着词库诺。
「你啊,擅自袭击我们,还说什么精不精采。既然你当成表演,就给我付钱。给·我·付·钱!」
「我明白是我无礼在先。但无论如何都必须先确定你们是不是本人。这是大师的指示。」
大师的指示?
词库诺重重地点了点头。
「详细的事情等到了本殿再说吧。请让我从头开始向你们解释。」
响亮的钟声响彻山间。
所谓的瓦特修行僧,听说要配合着钟声,每天进行六次的礼拜。其他像是繁杂的仪式、琐事与锻炼武艺等等,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做,从清晨到深夜几乎不能好好休息。
当初告诉理人这些的人正是刃雾大师。
理人重新回想起这些事情。
因为实在閑到不行,閑到没有其他事情好做。
「……真叫人不爽。」
「伊休安。」
「这简直像是反省室。」
「伊休安,我听得到喔。」
「我是故意讲给你听的。所以我才讨厌出家人。我看他们一定聚集在隔壁房间,观察我们忍无可忍时,会不会跳起奇怪的舞蹈吧?像是在那面镜子的另一边。」
——拜託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即使如此,理人还是忍不住想要掀开那面镜子看看。
费尽千辛万苦爬完石阶,理人等人被带到本殿的一间房间。
这个房间的墙壁直接裸露出石材,可能因为窗户的方位不对,採光也不太好。室内只有桌子、椅子,以及与古老墙壁相连的祭坛。即使理人不是信徒,也产生了一股必须忏悔的念头。
然而,虽然饱受磨损,但脚下铺着毛织地毯,桌上也摆着首次奉上的热茶,理人想要相信对方是欢迎己方的来到。
只是——已经在这个房间等了将近一小时——
「哇啊!」
伊休安趴在桌上。
「……理人,我决定了,如果再等一分钟还是没人来,我就要逃出这个名为反省的牢狱,回到马车上。」
「呃,这样不太好吧。」
「你不是说过只需要打声招呼!」
「又还没有打到招呼。」
「我没办法!快要精神崩溃了!」
「加油啦,我的茶也给你喝。」
「凭什么只有你拥有无敌之身。」
「你到现在还说那种话!」
「那尊女神雕像欺负我!」
「这不是你的作风吧。应该说是你是在模仿谁?」
「空气!外头的空气!」
理人想要安抚伊休安的情绪,但伊休安似乎是认真的。
「你可以尽情地跳舞。」
「啊——啊——啊——」
伊休安开始用哀愁的声音唱起歌来。
原本紧闭的门扉,突然打开。
「久等了。」
词库诺走进了房间。
理人等人惊慌失措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因为已经排好要在山下的礼拜堂为信徒答疑解惑。」
「既然如此,干嘛不早说啊,真是没礼貌的家伙。」
「是的,很抱歉。」
词库诺平淡地答道。
完全不在乎理人等人已经等到发慌——不,或许只是没有发现而已。
(可能是时间观念不一样吧。)
以及这个房间所带来的压迫感,他可能也毫无察觉。
「我们必须在这片土地维护信仰永传不朽,维护遵循天道规律的信徒生活,尊敬精益求精的修行者抱负。拥有足以达成这些事的力量,脱离万物,自立自强。这是刃雾大师的教诲。」
「我知道这些。你应该是要向我们解释为什么要袭击我们吧?」
「是的。所以,请你们先看看这个。」
词库诺将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白色的瓷壶。
大小约是两个手掌再大一点,附有同样是瓷製的壶盖。没有任何图案,是一个相当简朴的瓷壶。「盗贼」的伊休安诧异地眯起双眼。
「这是什么……不是什么魔法道具吧?」
「是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