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刻已经变早,开始让人想念肌肤温暖的秋天某日。
目前,在昏暗的高中女生房间里……回蕩着情侣粗鲁的呼吸声。
「……嗯……啊……雨野同学……偶尔……由你在上面嘛……」
「唔……天道同学……可、可是只要你舒服,我就心满意足了……」
「不行……雨野同学……我……我想看你的男子气概……」
她那发热而染成淡淡樱花色的脸庞,还有蕩漾着泪光的央求眼神。
「天、天道同学!」
女方都这样了,男人不可能默不作声!
我从床上起身,然后改换姿势,重新凝望天道同学澄澈的蓝眼睛。
「天道同学……我、我要上喽。」
「嗯,来吧,雨野同学……让我……让我更加亢奋!」
「天道同学!」
「雨、雨野同学!一、一开始就那么猛烈的话,我、我会……!」
「不、不行了,天道同学!我已经剋制不住自己……!」
「啊啊,雨野同学!雨野同学!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我就……!」
天道同学的急促呼吸声开始流露出兴奋与惆怅。
于是在下一瞬间──昏暗的房间里响遍了她的娇喘!
「这样下去,我────我又要……!唔,像这样连续这么多次……啊啊!」
「唔,唔哇,天道同学,怎么会,你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年轻男女的叫声响遍房间。
就这样,当两人激动的情绪达到最高潮时──
〈FINISH!〉
──画面播出了对战格斗游戏毫不留情地告知胜负已分的语音。而且……
〈1P WIN!〉〈PERFECT!〉
由2P的我来看,画面上又补了只觉得更惨的资讯……为什么这款格斗游戏要特地明说这一点呢?我的角色惨兮兮地倒在画面角落,天道同学的角色摆出胜利姿势,而且她的角色体力表只有漂亮的清一色。光是这一幕就足以告知玩家结果了吧?
「呼……呼……」
我穿着制服……坐在她房间的床上,手里还握着无线控制器,燃烧殆尽地茫然望着陌生的天花板。
秋天某日的放学后。我,雨野景太,第一次来到女朋友的房间……如各位所见,正穿着制服埋首于格斗游戏的「对战」……不,「败战」才对。
身旁的天道同学同样坐在床上,还一边大声叹气一边斜眼朝我瞪过来。
「……我对你好失望,雨野同学。」
「唔……!」
平时她明明对「喜欢电玩却只有三脚猫功夫的雨野景太」有所谅解,可是在一再输过头的今天就真的言词辛辣了。
我用汗湿的手操作控制器,将游戏切到角色选择画面,并且不看天道同学的眼睛试着找藉口。
「没、没有啦,你想嘛,格斗游戏是连职业好手来玩胜率都不太稳定的世界……」
「不会喔,才刚惊天动地连输二十场的你,某方面来说胜率是相当稳定的。」
「……唉,跟事先练熟的人玩,就算是职业好手也会落于下风──」
「刚才我也讲过,这款游戏,我几乎是头一次接触……」
「…………」
「再说,带这款游戏软体来的你,熟悉程度应该远胜于我──」
「呃,不、不过要说的话,我属于在战斗中逐渐成长那一型,只要再多打几场……」
「不对喔,我们起初还平分秋色,现在已经变成完全比赛,从这种惨状来看,我的成长速度远远比你快,简单说就是追过你了……」
「……………………」
「……………………」
沉默降临于两人之间。角色选择画面的轻快配乐流过背后反而令人难受。
我深深地叹息以后,将目光悄悄转向房间一角……然后噘嘴嘀咕:
「…………笨天道同学~~」
「你是小孩子吗!」
天道同学奋然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直接与她展开口角。
「我、我第一次被邀来女朋友家里,你却毫不客气地将处在紧张雀跃状态的男朋友连续惨电二十场,我才不想被你说是小孩子!」
「你很明白我本来就是这种玩家吧!狮子扑兔也会用尽全力的!」
「明、明白归明白啊!我明白你的个性,既然这样……就请你不要对我提出『希望雨野同学(的战绩排行)偶尔能在上面』的要求!」
她本人大概不晓得,老实说那种拜託方式有股相当浓的桃色气息。
这时候,天道同学的双颊泛上樱花色,又对我散发出那种气息。
「还、还不是因为,每次都是我(的战绩排行)在上面……都是我(玩游戏)觉得舒服……雨野同学,所以我才会希望,偶尔你也能随意玩弄我(操纵的角色)的身体……」
被她拖下水的我也跟着用那种调调吐槽。
「话是这么说,天道同学,你每次都卯足了劲在弄我耶!」
「……因为……我会心痒啊……身体按捺不住就……」
「既然你想求我玩弄你(操纵的角色),就应该表现出相应的态度!」
「雨野同学……难道……你要我用嘴巴(夸奖你的实力)……?」
「哎,我是不会勉强啦,但你身为女朋友好歹要付出一下吧?」
「唔……!」
我笑得贼头贼脑,金髮蓝眼的女子则露出有如姬骑士受俘于兽人的屈辱表情。
坦白讲……我们两个早就察觉到彼此讲话怪怪的,却又起了一点恶搞的玩心才会弄成这样。
「喀锵!」
……随后,门外传来了陶器打破的响亮声音。
*
「…………天道同学,老实说……这是我几年以来最沮丧的一次。」
「好巧喔,雨野同学,我也是……」
我们两个垂头丧气地走在夜路上。傍晚六点半。秋季的北方大地日落较早,周围已经一片漆黑,但因为时段的关係,行人仍旧众多。
我和天道同学一边并肩走着一边深深叹息。即使在黑暗中也看得出白茫气息飘散开来。
「(虽然说……经过解释以后,天道同学的妈妈似乎理解情形了…………唉。)」
就算误会解开,身为女儿的男朋友在初次见面就闯祸的事实也不会消失。
天道同学在旁也吐出了不输给我的大口白色气息。
「要说嘛……假如像平常那样,只是单纯出于误会或歧见的乌龙也就罢了……后来我们有一点自己要胡闹的调调,感觉就更加沮丧了,这次的事情。」
「是的……不习惯的事就不该乱尝试。真的要反省。啊,打破的杯子之后我会赔──」
「啊,不用啦。毕竟我和擅自偷听的妈妈全都有责任。要是让你来赔,我妈妈反而也会觉得困扰。」
「是吗……?」
能听到她这样说,实在谢天谢地。我安心地捂胸并嘀咕:
「不过,这次伯父不在家,或许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对啊。虽然我爸爸并不好斗……但他是在各方面都性情激烈的人。」
「是、是喔,在各方面都性情激烈……?」
这、这是什么意思?我想像将来要见女朋友的爸爸那一天,身体就打了冷颤。
于是,天道同学体贴我似的换了话题。
「对了对了,对不起喔,雨野同学。我还任性地要求送你到公车站。」
「咦?啊,对、对呀。天道同学,想到超可爱的你送我过去以后,还要独自从公车站走夜路回家,原本我身为男朋友是打算坚持拒绝的……」
我说到这里停了一拍,然后对她微笑。
「不过,你有话想单独跟我谈,对不对?」
「……答对了。」
天道同学对我回以灿然微笑。我环顾四周后,又继续说:
「嗯……既然如此,我今天是可以允许你这样……」
「只有今天?那我平常不能在晚上出门喽?」
「这个嘛……唔~~……有这么多行人和灯光,我勉强可以接受。但、但是,晚上八点以……不,你在晚上七点半以后就不可以独自外出了!无论如何都想出门走动时,请你叫我过来!我会立刻赶到!」
我拚命补充说明以后,天道同学就嘻嘻笑了。然后,她还有些害羞地带着使坏似的表情回答我:
「是~~我明白了……亲、爱、的。」
「────」
…………………………哎呀,好险,身为凡夫俗子的我刚才差点成佛了。
「(总觉得我对人生真的已经满足了,但是死在这里会造成困扰,不得已喽……)」
为了把灵魂留在身体里,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而天道同学自己说完好像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咳了几声清嗓。
接着,她像是要粉饰什么一样换了话题。
「呃,那、那么,关于我想单独跟你谈的事情……」
「对、对喔,你有事要谈!什、什么事情呢?」
我们俩都还有点小鹿乱撞,却还是转到新的话题。
「呃,下星期我的生日就到了……雨野同学,之前你不是问过我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吗?关于这一点,我最近一直在想……」
「啊,是的!请、请你儘管说!我会用全力準备!」
我挺直背脊如此宣言……茧居落单族要送女朋友礼物,就已经相当紧张了,何况我个人最近才错过某个熟人的生日而觉得内疚,因此,目前我对天道同学的生日燃起了非比寻常的斗志。
天道同学对我带劲的模样微笑,继续说:
「雨野同学……可以的话,我希望被你推倒。」
「────啥?」
我好像听到不得了的发言,不由得就停下脚步。而天道同学……又有些坏心眼似的嘻嘻笑了。
「对不起,刚才我那样讲完全是故意的。」
「……我还以为心脏要停了。」
一瞬间,我慌得脑子里闪过了足以令人联想到日○咖哩泡饭广告的奇怪画面。
天道同学继续告诉我:
「正确来说,应该是……我希望『被你打倒』。」
「……啊……你是指用电玩对战吗?」
我一脸安心地回话以后,天道同学就露出了好像有些过意不去的表情。
「对不起喔。我当然明白啊,关于你面对电玩的态度,还有跟我之间的实力差距。可是……真不可思议呢,平常我玩电玩明明就那么执着于胜利……不过面对你,有的时候,我却巴不得自己输喔。」
「……这样啊。」
「话虽如此,我并不是想故意放水给你面子……该怎么说呢?我希望在认真的情况下,对你输得心服口服……也许我单纯是想见识一下你厉害的地方或男子气概,才会有这种念头吧……哎,我在说些什么呢?呃,对不起,感觉我讲话真的很任性呢。」
「……不……完全不会……」
当我因为自己的不争气而低下头时,天道同学便看似慌张地帮忙打起圆场。
「呃~~啊,对了,雨野同学,我想你还是挑文具当生日礼物送我好了,没错!你、你想嘛,这样我在课堂上也可以看着傻笑啊。嗯,这真是好主意!真的只要便宜的东西就可以了,雨野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呢?」
「天道同学……」
我想对她表达些什么,却无法开口把话接下去。结果在我蘑菇的时候,我们就抵达公车站了。
同时间刚好抵达的公车靠站停下,并将车体中间的门打开。在这里要上车的乘客只有我一个,因此不能拖拖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