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佑與再菜也不重開

「哈？　配不上？」

走在我身边的雨野，对我露出了露骨的轻蔑视线。

我重新将围巾卷了卷，带着叹息回答道。

「别这么生气啊。我已经付过商量的费用率呃吧？」

「那倒是……」

我的亲友这样说着，一脸複杂地看了看手中的便利店咖啡。在几分钟前，正是我请他喝的这杯。在已经喝过好几口的现在，他是没法对我发牢骚的。

我苦笑着，转头看向露出露骨的厌恶表情的雨野。

「那个，我也不是打算向往常一样说让你们着急的话题啊。约好了」

「……真的吗？　不是打算对亚玖璃同学说自己不适合做男朋友？」

我果然是被那样看的嘛。不过说实话或许我真的有一点这样想过。

我摆摆手，对雨野说道。

「不会说的不会说的。刚才要说的真的不是那个」

「是、是吗」

雨野立刻放下心来。看着他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这家伙真的是无时无刻不为我们着想着啊……）」

特别是今天──白色情人节前一天，雨野本身应该也没什么余裕吧。

即便如此，还是将宝贵的放学后时间，用来陪我这种人……真的是打心底为我担心着。

我感谢着啊，同时，也在心里暗自发誓，要尽量更加靠近他的心。

他一脸苦涩地又喝了一口咖啡，我在他的旁边又一次开始了相谈。

「所以，我想要相谈的关于『配得上』的话题，绝不是恋人关係的问题，而是更加迫在眉睫的现实的问题」

「也就是……果然是在说白色情人节的回礼？」

「正解」

我这样回答之后，雨野君有些奇怪地看向我。

「那个……但是，上原君，之前不是为了找白色情人节的回礼，自己一个人上街过吗？」

「嗯。那时还碰到了星之守，听了她全败的话题」

「千秋的全败话题？　诶，那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游戏的话题的话，我也想加入」

「啊，不是不是。该怎么说呢……嘛，虽然觉得先让你知道比较好……」

我就这样简单说明了星之守的烦恼之后，咳嗽了一下，将话题拉了回来。

「嘛，全败那个话题就到此为止。结果，在那之后我也……对于白色情人节的回礼问题，一直很犹豫」

「真的吗？　该怎么说呢。要是像我这种独行侠都还算了……我感觉上原君对于选给女生的回礼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啊」

「嗯ー……如果是对于给我义理巧克力的人，确实是这样的。很快就决定好了，而且也準备完了。在网上定好了，就是现在比较火的便宜小点心」

我摆弄手机，让那个小点心显示出来，雨野失落地垂下了肩膀。

「哇ー，这是什么，和我住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一股男子感。好难过……」

「？　这么说来，你準备什么了？　给义理巧克力的回礼」

「诶？　那个，说到底，我今年收到的除了亚玖璃同学黑色星期天以外，基本上都是本命巧克力了……」

「这是哪来的现充啊！」

「这么一说确实是现充……！　但是，相应的，也多了一份不能像上原君那样给官方回礼的痛苦……！」

雨野拚命地解释着。看着这样的他，我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

──同时，向前逼近一步。看着吓了一跳的雨野，我继续说道。

「面对亚玖璃的感情──对于亲手做的本命巧克力该如何回礼，说实话我一丁点也想不出来！」

「啊ー……原来如此」

这样雨野也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

「确实，我也很烦恼这件事。对于天道同学，千秋，以及心春学妹给我的『包含心意的礼物』，说实话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对吧!?　完全决定不下来对吧!?」

我抓住他的肩膀寻求赞同，但是雨野有些抱歉地移开了视线。

「那个，我在很早的时候就以此为重心讨论过了……所以，我已经準备好了……」

「!?　就凭雨野!?」

「你这说法太过分了吧！」

雨野愤慨起来。我说着「抱歉」道歉之后，向着街道走去，同时揉着眼角。

「但是说真的，越想越觉得难啊，回礼这件事……」

「嗯，是啊……和义理还有官方那种不同，也不能以『基本上价格差不多就行』的标準来考虑」

「就是啊。接下来去找一找亚玖璃会喜欢的东西倒也不错……但是，越是考虑越觉得没有东西能配得上亲手製作的」

「我能理解」

「但是，那样我也用亲手做的东西来回礼怎么样？　但这么一想之后，总有种不是那回事的感觉。那个我并不是有那种『做点心是女人该做的事情！』这种老旧思想……」

「是啊。说实话，上原君亲手做的饼乾，是没人会要的吧，就连我都不想要」

「喂」

我轻轻敲了一下走在我身边的雨野的头。他说着「好疼」，但是立刻就有些开心地摸着自己的头。他一定很渴求着这种男性友人之间的互动吧。……总感觉，不管过了多久，这家伙都是微妙的令人可怜的家伙呢……

他嘿嘿笑了一会，然后注意到了我怜悯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

「所以，上原君是想要和我商量什么东西能够配得上亚玖璃同学的感情吧？」

「嗯。……那个，当然我知道这是我自己该考虑的事情，但是姑且要是能有个意见的话我就很开心了」

「唔ー……」

听到了我的相谈，雨野露出了奇妙的表情。他保持了一会思考的表情之后，有些抱歉地说道。

「那个，关于我的白色情人节回礼，我是想作为参考告诉上原君的……但是，还是觉得当事人们该最先知道，或者说这就是我的诚意……」

雨野为难地抱起了肩膀。对于这家伙耿直的老样子，我依旧非常喜欢，应和着「说的是啊」。

「抱歉，雨野。我并不是带着这种打算才和你商量的。没事的，不用把你的白色情人节内容告诉我的」

「真的吗？……抱歉」

「嗯，完全没事。我才要道歉，让你有了不必要的顾虑。总之，不需要说你白色情人节的準备。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和你商量一下，什么东西亚玖璃会喜欢，而且包含心意……」

「唔ー，亚玖璃同学会喜欢的啊……」

雨野这样嘀咕着走了几步，然后苦笑着抬头看我。

「说实话，只要是上原君给的东西，应该不管什么都会开心吧，亚玖璃同学的话」

「嗯……或许是吧。但是，正因为她是这样的，我才更想让她开心」

「嗯……我能理解。很能」

雨野这样说着，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看到他的表情，我一瞬间不由得张开了嘴……但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

我们彼此都沉默着，一时间耳中只有街上的喧闹，以及踩在积雪上的吱嘎声。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忘了是在什么时候，我们争吵过的那个小巷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就这样，我们对视着，笑着、然后──

──像那时一样，揪起了彼此的衣领。

我露出蔑视雨野的眼神──但是嘴角却洋溢着笑容。

「喂，童贞混蛋。你以为你是谁啊？　最近被美少女包围着，好像已经把自己当成『现充』了啊」

面对我的挑拨，雨野也露出了锐利的眼神──但是嘴角同样流露出笑容回应道。

「你才是，那个『蟋蟀』理论怎么不继续了？　最近似乎完全没从别人身上吸血啊？　不仅如此──这一年来，你一直在给予他人。到了近乎痛苦的程度」

「真敢说啊，你这个所谓的扭曲玩家。你不也是，平时说着有喜欢的游戏就足够了──结果为了朋友就能够轻易地捨弃新年。你的这种地方，说真的，饶了我吧别这样了」

似乎是在彼此批判──事实上却像是在调情的对话不断持续着，就算被这么说也没法反驳。

……从那时起，我们的关係有了剧烈转变。

但是彼此像这样针锋相对的本质──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变。

至少，在我看来，雨野从那时起，一直都是雨野。勇气和交流能力稍微有了些变化，但是内在的「雨野景太」没有一点变质。

…………

……我也是那样吧。就算再怎么粉饰，再怎么欢笑，再怎么装成一个现充，再怎么装成一个恋爱大师。

最终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奋斗逼，上原佑，而已。

……在以前，我很难接受这一点。但是，不知为何，现在却……

「……那样不也挺好嘛，上原君」

回过神来时，雨野已经放开了我的衣领，用十分温柔的目光看着我。

与其说这是读懂了我的心，不如说那恐怕是对相谈的答案……

「…………」

我慢慢地鬆开他的衣领。

用力点点头询问道。

「你是……那样想的吗？」

「嗯。当然。就像刚才说的，只要是上原君送的东西，亚玖璃同学都会喜欢的。嗯──『上原君』送的」

「是……这样啊」

这时，我终于下定决心选好了给亚玖璃的回礼。

和眼前的──在一年前还只觉得烦人的男生，用力握手。

「哟，3Q啊，独行侠童贞混蛋」

「没什么，不要客气，轻浮现充混蛋」

＊

然后，终于到了，三月十四日。

我提前一点到了和亚玖璃约好的地方，一边看着在稍远一点的橱窗中陈列的「回礼」，一边独自靠在墙壁上獃獃地等待。

吐出白色的呼吸，仰望天空。街道被夕阳然后，飘落着细小的雪花。云层很薄。是正适合白色情人节的浪漫天气，但是这份「寒冷」如今却开始让我的心冷却。

「（……亚玖璃，会来的吧……）」

如果把我这份不安对雨野君之类的说的话，一定会挨骂的吧，然而这份不安正逐渐在我心中扩散。

当然，我不是不相信亚玖璃。

一年前还只是轻浮少年的我，如今和亚玖璃之间已经有了牢固的羁绊，彼此的理解也更加深厚了。

但是，正因如此，我才会这样想。

「我比雨野亲更适合亚玖璃吗？」

「!?」

我慌忙低下头。才发现，穿着制服的亚玖璃不知什么时候就在我的身边，和我一样靠在了墙上。

亚玖璃和刚才的我一样，一直獃獃地看着天空。

「佑啊，总是比起『自己』更考虑『别人』。在好的意义上是，不好的意义上也是」

「抱、抱歉……」

原来这种感觉就是脸上发烧啊。接下来就要将重要的礼物交给喜欢的人──将丑陋的嫉妒和弱小的心灵展露出来。

作为男人居然还有这么丢人的事情。

看着完全消沉下去的我，亚玖璃继续仰望天空淡淡地说道。

「你说了很诚实的话呢。亚玖璃──觉得佑这一点超烦人的。还有，有一句大实话要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