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鎮壓培曾

因为SOL被破坏，导致漂浮炮台的能源供给断绝，培曾的防卫线不得已必须向内缩小。纽迪赛斯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就这样被削弱，因此为了挽回劣势，又拟定了新的防卫作战方案，开始重新布置。

另一方面，收到α任务部队「培曾已强化为宇宙要塞」的报告后，联邦军决定投人地球本星舰队加以镇压，被选中担任先锋的正是布莱思艾诺提督麾下的分遣舰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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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将艾诺，被联邦军官兵取了个「秃鹰提督」的绰号，虽然一度离开实战部队，转任地球联邦军高等军官学校的校长，但这次事件却让他的职业生涯有了转机，再度被任命为实战部队的司令官。联邦政府向来看不惯艾诺的作风，不过这次任命案主要还是想借重他的人望。

联邦军虽然决定武力镇压纽迪赛斯，但私底下还是希望能兵不血刃的说服纽迪赛斯投降，换言之，艾诺的真正功用是运用人望进行谈判。

然而，任谁也料想不到这种姑息的手段，最后竟然会落到以背叛收场。

至于联邦政府方面，则是听信了联邦军提出的「格利普斯战役后，联邦军战力疲毙，缺乏经验丰富的实战指挥官」说词，才答应由艾诺来主掌这次任务。

搭乘小型作业艇的年轻作业员被眼前的威容所震撼，内心涌现的感动无以复加。

在低轨道联络太空站「五芒星」，宇宙要塞金米岛的驻留舰艇已经赶来和地球本星舰队合流，小型作业艇身后拖着大得不成比例的货柜，驶向一小时之后即将出港的分遣舰队系留码头。

年轻的作业员只收到上司的命令，要将这些货柜送往旗舰「布尔兰」号，却不知道货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不过依尺寸来看，应该是MS或是大型的武器吧。

虽然年轻的作业员心中有些纳闷，在即将出港之前又搭载那么多装备上船，推进燃料量不是得重新计算了吗？手边的货单上只标明了「新器材『G』」，大概只是暗号吧，或许「G」指的是GUN，不过他的任务只是把货送到，其它就不关他的事了。

在港区内，除了「布尔兰」和「马连戈」两艘麦哲伦级(改)太空战舰外，另外还停泊着「帕沙迪纳」、「佛戈葛蓝德」、「巴拿马」、「鹿岛」、「布拉吉利亚」、「岘港」、「斯德哥尔摩」、「托特蒙得」等八艘沙拉米斯级(改)太空巡洋舰，以及改装为MS登陆舰的辅助航空母舰「硫磺岛」、「伊凡罗哥夫」两艘哥伦布级(改)运输舰，六艘负责一般补给任务的哥伦布级运输舰。周围还有无数的作业小艇忙进忙出。

「布尔兰」号上扬起的是艾诺提督的将旗，宣示本舰是纽迪赛斯讨伐舰队的旗舰，麦哲伦级战舰具备有MS收容运用能力，拿旧时代的海上舰艇来打比方，相当于航空战舰。

艾诺坐在自己专用的官厅内，嗅到了像是混合了腐坏的洋葱奇特的酸臭味，这是旧战舰特有的气息，令人十分怀念。像飞马Ⅲ那样新完工的舰艇，舰内只闻得到全新的油漆、塑料、金属味，只有历战的舰艇才会有独特的气味。

在旧式战舰上，空调系统是极差的，因为军舰不比客轮，成员的舒适性总被排在最末一位，所以官兵们的汗味总是浓到连除臭剂都掩盖不了，MS驾驶舱里的气味也好不到哪里去。唯一能让这些味道相形见绌的，只有标準服头盔的味道吧。所以那些老兵们常开玩笑说，优秀的船员比乞丐还臭。

一面怀念的同时，艾诺回想起大约一个月前，有个男人到地球来见他。

这个男人最初表明自己是来自月球的安那罕电子企业的员工，身材细瘦，一看体型就知道，是在低重力环境下生长的人。由于不习惯强烈的阳光，所以在地球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太阳眼镜，这也是太空居民特有的习惯，走路时不时望着地面，显然还没习惯地球的重力。

从他不整的黑色衣着可以看出，他并不负责公开之类的职务，不过艾诺嗅出这个人有着军人的气息。这个男人的脸几乎没有什么特徵可言，硬要形容只能说稜角稍微深了一些。艾诺招呼他坐下之后，便开口说这：「请你长话短说，我这阵子很忙，準备要再回太空去……」

「很冒昧地请问，阁下认为自己是『外来者』吗？」

「我认为自己是不折不扣的『地球人』，最近月球上流行这种打招呼的方式吗？」

那男人咧嘴一笑，这才表明自己的身份。他说他姓早乙女，是艾诺即将对抗的教导团的人。

「既然如此，你能传话给寇德和格雷他们，要他们自动投降，避免进一步的冲突好吗？我实在不愿意见到你们这么优秀的官兵白白牺牲。」

「我们是不会主动投降的。我今天冒着被联邦军宪兵逮捕的危险来到地球，为的就是让阁下明白我们的意志。我等并不认为我们会输，因为联邦军内恐怕找不出几个战技能和我们教导团队员匹敌的驾驶员，这点阁下也很清楚才是。」

接着早乙女把教导团队员们为什么要採取行动，做了详细的解说。

「我们都有为地球、为『地球人』切腹的觉悟，这点请阁下务必体认……」

切腹是很古典的用词，只有日本武士才会这么做，而面前这个男人大概也是带有东洋血缘吧。然而早乙女的说明带有一种异样的魄力，不知不觉间让艾诺赞同起他们的主张，这或许也和他在联邦军内不甚得志有关，如今的联邦军已经不再是战斗部队，反倒类似职业训练所。在老提督的心中，血染沙场的雄心壮志尚在，但地球联邦政府的无能软弱，却让沙场老将看不下去，因此他越来越对早乙女说明的计画感到兴趣。

「在月球建立政权吗？格雷上尉也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这个从教导团来的名叫早乙女的人，从艾诺的眼中见到了兴奋的光芒……

在等待本星舰队到达的这段期间，α任务部队的MS战队交替进行战技训练。虽然飞马Ⅲ所属的钢弹系列MS驾驶员们各自取得了实战经验，但他们的熟练度看在马宁格斯上尉的眼里，完全达不到标準，尤其是獠鲁兹的协调性极差，因此训练时也在这方面特别加强。

「鲁兹！接着是FAZZ队、Z-plus队、编组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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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马宁格斯的命令，S钢弹和两架Z-plus在前方组好阵形，后方则由三架FAZZ排成一列，六架MS组成了正三角的队形。

「现在变换前后顺序，形成三架一组的指尖队形。」

命令一个接着一个地传来，让鲁兹觉得心烦气躁。他本来就十分厌恶接受命令，而这一个小时以来却老是重複做同样的动作。

「马宁格斯这个浑帐……」

他心中诅咒着。

「鲁兹！獠鲁兹！没听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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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兹心里还在埋怨的时候，另外五架MS已经编好了队形，他只好赶忙将S钢弹移到威斯特的Z-plus的左前方。

「别玩了！你别当驾驶员了！蠢货！滚出部队去！就在你发獃的时候，早已经挨了二、三炮啦，敌人才不会等你呢。你要是阵亡了，我才不会写信给你的爸妈，向他们道歉『很抱歉，您的儿子战死了』，我反而要向他们埋怨『因为你儿子是蠢货，所以舰队全灭了』！」

话才出口，马宁格斯才想到他在档案上看过鲁兹的身家报告，自觉不妙。

他的话的确激怒了鲁兹。

「噜嗦、老鬼！真抱歉，我爹娘早已经去西天报到啦！」鲁兹知道犯错的是自己，也没有权利做任何辩解，但是夺去他双亲的不就是联邦军吗，相较于马宁格斯的话，他更在意同僚们窃笑的声音，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重创。

「我最看不惯你这种只懂得在舰桥里吵吵嚷嚷，自己什么都不做的人！如果你真有那么了不起的话，有胆过来跟我单挑呀！」

「想跟我单挑？真有趣。好吧，Z—plus和FAZZ队立刻返航，鲁兹你可别吓得又尿裤子啰。」

「你、你不要乱讲！」

五架MS抛下S钢弹，拖着青白色的航迹飞进了归舰的路线。

「你好自为之吧，伙计。」在临走前，FAZZ座机内的克利普特抛下这一句。

大约就在这时，艾诺提督率领的分遣舰队各舰，装上了脱离轨道用的后燃器火箭，照预定前往培曾执行任务。

唯一不在预定表内的，是出港前旗舰「布尔兰」所搭载的一只MS货柜，货柜里装的新器材G指的其实是MS，而且也是「钢弹」，这架MS原本打算运用在殖民地激光战役，但一直从未真正用于实战，便封存在五芒星的仓库内。

这次因为培曾的叛变事件，包括飞马Ⅲ搭载的S钢弹在内的各型钢弹测试机，都临时决定投入实战，这种有什么就用什么的态度，与其说是为了经济效益，不如说是军人的好奇心、冒险心作祟。

「怎么啦？还没发现我吗？鲁兹……」

从刚才起，就一直听到马宁格斯的呼叫声，可是左顾右盼就是看不见他的座机，让鲁兹感到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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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宁格斯这个老不死的……到底在哪儿？正当这么想时，S钢弹的左脚传来轻微的震动。妈的，在下方吗？

「把左脚的动力全部关掉吧，你的座机的左脚已经完啦。」

S钢弹的左脚已经沾上了染料弹的红色涂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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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地一声，马宁格斯驾驶的MS「尼洛」教练机从S钢弹的左下方窜到了正上方。当鲁兹还没弄清状况时，「尼洛」又绕到S钢弹的后方，鲁兹赶忙扭身开火，但马宁格斯左闪右闪之后，轻轻鬆鬆地又将一枚染料弹打在S钢弹的驾驶舱上。

「你已经战死啦，鲁兹……」

鲁兹哑口无言，从性能数据来看，S钢弹明明强上一大截……难道机械的优越性这么简单就被驾驶员的战技给颠覆过来了吗……讽刺的是鲁兹现在的感想，和S钢弹攻击SOL时那些纽迪赛斯MS驾驶员的感想恰恰相反。

「再来一次！马宁格斯，再给我一次机会！」

鲁兹自己没有发觉，这是他加入联邦军以来第一次敞开心胸，希望得到长官的指导，这种变化让马宁格斯非常开心。

「好吧，来就来。」

这小毛头终于开始认真啦，总算明白战争靠的不是英雄啦。马宁格斯瞅着眼，一个人笑了。

宇宙世纪0088年3月6日。分遣舰队离开五芒星已经是第二天，距离α任务部队击破SOL则是五天后的事了。

艾诺提督坐在「布尔兰」的舰桥内的高椅上，看了舰长一眼。战舰「布尔兰」的官兵们几乎都是艾诺的亲信部下，因此他完全掌握了这艘战舰的控制权，这支分遣舰队已经来到五芒星的MS和舰队无法追击的空域。

「提督！」舰长将麦克风交到艾诺手中，两人相视点了点头。

「通告地球联邦军本星舰队之分遣舰队的所有官兵同志，我是布莱思艾诺，本舰队从现在起不再接受联邦军总司令部的指挥、即将与纽迪赛斯的教导团官兵们合流，敝人相信正义是站在纽迪赛斯的一方，他们主张的地球圈属于地球人，以地球人为中心的论点才是真理。在先前的数次纷争中，来自太空的『外来者』日渐抬头，如今地球联邦已经成了『外来者』手中的傀儡政权，我相信只要身为『地球人』，必定能了解我心中的感触。我这么做并非反抗联邦政府及地球联邦军，真正的地球联邦军应当为地球而奋战才对，各位请想想『一年战争』，应该就能明白拥有正义的是地球还是太空殖民地。不服敝人如此决定的官兵，可以在十二小时内自由离开舰队，至于内心中仍以身为『地球人』为傲的官兵，则请与敝人一同奋斗，我期待各位的明智抉择。地球联邦万岁，完毕。」

在「布尔兰」舰桥要员的拍手欢呼声中，广播结束了。

同时，舰队官兵们内心开始动摇，难道提督发疯了吗？询问状况的电讯不断传回「布尔兰」，当大家明白艾诺是玩真的之后，其它舰艇开始互相通讯，也各自下了决定。

「『帕沙迪纳』和『岘港』决定脱离本舰队。」舰长看完通讯室拿来的报告，这样传达给艾诺。

提督点点头，说道：「各舰希望离舰者可转乘至运输舰上。」

这次仅有两艘军舰表明脱离舰队，这或许和艾诺担任过联邦军高等军官学校校长有关，因为舰队内几乎所有的舰长和高级军官都是他的门下高徒。

十二小时后，「帕沙迪纳」和「岘港」领着两艘哥伦布级运输舰脱离了舰队，这次事件日后被称为「提督的谋反」。

之后，艾诺舰队和联邦军司令部断绝了通讯，不知去向。

当收到艾诺舰队叛逃的消息时，地球联邦军司令部立刻陷入慌乱当中，对方早已推进到难以追击的空域，而且这么强大的舰队突然叛变，等于将镇压培曾的战略整个颠覆了过来。

艾诺舰队接着一步步朝α任务部队的背后推进，一旦交火，α任务部队必定全军覆没，因此提督谋反的消息立刻传到了α任务部队耳中。

「什么？那么我们的主力，现在突然成了敌人了？」收到消息的希斯罗顿时全身无力。

「那么，总司令部怎么说？」

「α任务部队立刻脱离现在空域，迅速移动至正对侧空域。月球轨道舰队出发前往追击艾诺舰队。」

「月球轨道舰队啊……」

月球轨道舰队的司令部设在月面的冯布朗市，这支舰队的主要任务是巡逻月球的公转轨道，虽然战力比不上地球本星舰队，但是却是现在唯一能与艾诺舰队匹敌的战力。

总司令部不光是希望月球轨道舰队能阻止艾诺舰队，还期望它能取代艾诺舰队原来的功能，继续对培曾基地展开攻击。另一方面，还驻留在五芒星的本星舰队的Y、Z分遣舰队也加紧进行出港作业，显示原本只是一件联邦军的「家务事」，已经逐渐转变成「战争」了，这的确是最恶劣的状况。

早在格利普斯战争时，联邦军就已经没有能力阻止迪坦斯和幽谷的对抗，如今更失去了仅剩的一点权威。

「让我组织一支游击队吧，只要派一艘巡洋舰给我就行了。」多雷克帕修雷从刚才就不断的向寇德哀求。

「你说呢，托修？」寇德徵询站在一旁的格雷的意见。

「这可不行，光靠一艘巡洋舰，怎么能和大舰队对抗？而且我们实力已经不足了，更不可能将战力分割使用。」格雷用冰冷的视线盯着多雷克。多雷克也是建立纽迪赛斯、参与叛变的主要军官之一。

「你该不是胆怯了吧？」

寇德这么问多雷克。由于联邦军变更了通讯暗码，同时干扰他们的激光通讯，使得纽迪赛斯难以掌握联邦军的现况。稍早，他们曾派队员早乙女潜入地球，预先对艾诺实施心战工作，但他们并不真的期待艾诺会阵前倒戈，这项行动原本只是争取时间的伎俩而已。直到如今，大家还认为艾诺指挥的舰队即将前来进犯培曾，对纽迪赛斯的官兵而言，这支舰队的战力强大无比，说不定有些意志软弱的家伙想趁着这个时机向地球联邦军投降。

「我才没有胆怯。只是漂浮炮台都报销了，我想自告奋勇到培曾的前进路线上，担任机动炮台的工作，我可没有跟你们借调MS部队呀。」

「那更不能答应了，多雷克。我们怎么能为这种任务分割我们仅有的舰艇呢。」格雷盯着多雷克，看着他离开了司令室。

「我们该好好监视他，他的眼神的确透露着胆怯。」

「是啊，托修。士兵们的确开始动摇了，再继续这样对峙下去，士气可能会全面崩溃的，所以……」

「你是说整肃吗？的确，团体是需要规律的，再说我们还有下一步的计画要推动。你的意思是要拿多雷克来杀鸡儆猴……对吧……」

「正是如此，必须让官兵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忠诚。」

「我明白了，就交给乔许和我吧。至于接下来的计画，寇德，我想出该如何运用培曾和那玩意儿了。」

「喔？怎么说？」

「我们逃脱之后把培曾交给敌方，等到敌军舰队接近这个空城，再引爆核弹，施以最重的打击。」

「原来如此，可是必须有人掩护我们撤退才行。」

「掩护和佯动的工作就交给多雷克吧，让他死得其所，大家也不会怀疑。」

格雷的蓝眼珠内散发出棕色的光芒。(注：棕色指的是「欺骗」的意思。)

「不会露出破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