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转自 负犬小说组 
录入:壱级天灾 
那是一天平凡无奇的和平日子——直到结衣同学发作之前。 
在放学路上,我与森崎并肩走着,畅谈昨天晚上的音乐节目。一旁就是对向四线道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吵杂声让我们很自然地提高了音量。 
途中,走在我们前面的结衣同学忽然停下脚步,并且举起手掌挡在我们面前。于是我跟森崎也当场停下脚步。 
「我感觉到了……」 
结衣同学环顾四周,悄声说道。 
「请问是感觉到什么?」 
「景感觉不到吗?——这股不祥的瘴气。」 
对不起,我想我就算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大概也感受不到吧? 
「那些家伙就在附近。景,森崎同学,不要离我太远。」 
结衣同学用命令的口吻说着,然后彷彿在警戒四周般移动视线。 
「又是发作?」 
森崎一副悠哉地向我问道。 
「应该是吧。」 
「怎样的发作?」 
「谁知道?」 
我歪了一下头后,看向跟在我们后面的保安者集团。他们一如往常地以五人一组的小队模式执行任务。这些负责管理跟监视空想病患者的保安者,在研究所的管理部中似乎都是交给年轻人来做的。而今天来的人都是大概二十多岁而已,身上穿着便服,看起来就像刚放学的大学生一样。 
走在集团前头的保安者察觉我的视线后,对我打了一个暗号:「总之先让她继续吧。」 
「景,快趴下!」 
结衣同学忽然往旁边一跳,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将我压倒在地面上。 
「等等、结衣同学,请问你这是做什么?」 
「不要把头抬起来!你想死吗!」 
她把我的头压回地面,大声怒吼。我的头壳应声敲在柏油路面上,传来一阵激烈的疼痛。 
又是一如往常的失控状态。我对于引起发作的她虽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是像这样每次都要把我牵连进来,都让我不禁觉得这是对我的一种刻意找碴了。 
结衣同学从书包中拿出定期车票,「那里!」地发出锐利的声音后,将车票丢向那群保安者。 
虽然那是到处都可以买得到的定期车票,不过在结衣同学的眼里看来大概是像小刀或飞刀之类的东西吧?或者搞不好是什么魔法也不一定。 
「你以为这种东西就能打倒我吗?」 
其中一名保安者空手接住飞过去的定期车票,并且露出一脸窃笑。他大概就是演员吧? 
真是辛苦您了。我不禁打从心底如此想着。 
步道上来来往往的民众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演出的闹剧。 
实在有够丢脸的,真希望现在立刻就化为一团空气啊。 
「罗嗦!」 
结衣同学又从书包中拿出一支红色的玩具球棒——原来那个你一直都带在身上啊?——迅速站起身子,一个箭步往那名演员冲去。 
而演员也毫不逊色地立刻将B5大小的笔记本捲起来,当成一把剑了。 
结衣同学跟保安者之间的激烈攻防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而在那期间,我一直装作自己是跟他们毫不相关的人,甚至动了不下十次开溜的念头。 
一名保安者拿出写着「空想病发作中」的黄色牌子,挡在人行步道上。空想病发作的时候虽然不需要申请道路使用许可,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必须要摆放那块黄色的板子。必要的时候还要联络辖区的警察局,因此刚才保安者的人就已经打电话了。 
赶到现场的警察伯伯环着手臂站在一旁,露出一脸複杂的表情看着态发展。他大概是一位个性很认真的人吧? 
毕竟结衣同学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大叫着: 
「你们所选的路是错误的!」 
或是—— 
「不能把世界的命运交给那些扭曲的神明啊!」 
或是—— 
「你们难道已经忘记神族落日的那场悲剧了吗!」 
或是—— 
「为什么……为什么无法相信未来……相信人们的心呢!」 
或是—— 
「我要亲手守护这个世界!」 
之类的, 
甚至到最后…… 
「《时空转世斩》!」 
还像这样耍出莫名其妙的招式。 
简直让人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 
「这次的发作还真长啊。」 
森崎靠在护栏上,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着。 
「保安者的人都是专业人员,交给他们就可以了啦。」 
结衣同学患有特发性大脑觉醒病,俗称「空想病」。 
所谓的空想病,就是当患者发作的时候,会以为自己是某种特别的存在,算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疾病。不过,也不是说一定要让自己成为像英雄一样立场的人物,重要的是要站在一种以自我为中心的角色位置上。 
患者在发作中可能会变成传说中的勇者、握有足以左右世界情势的极密情报的逃亡中谍报员、或是拥有受到上帝眷顾的右手并且发挥超人技术的外科医师等等。根据患者的兴趣以及想法,发作的内容也会千变万化。 
他们会发出一种称为「特拉乌姆波」的特殊脑波,在某些状况下甚至会将自己描绘出来的幻想感染给其他人。不过,结衣同学是展于完全没有感染能力的自我完结型。而她因为喜欢漫画以及动画等等东西,所以也会引发以那些作品做为参考的发作内容。 
在过去,曾经发生过一起以两名患者做为感染源的全球规模感染爆发,差点让这个世界面临毁灭。因此在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下,各国政府都非常彻底地进行着对空想病的管理工作。 
要让发作抑制下来的话,基本上就是要让幻想的剧情获得一个完结才行。以这次的案例来说,结衣同学变成一名为了守护世界,甚至守护人类未来而战的正义少女,因此必然需要有与之对立的反派角色。于是政府公认的演员就担当了那个角色,然后像这样跟结衣同学战斗着。 
他们这些演员能够把握幻想的内容,并且摸索出最有效率的剧情展开然后付诸演技,引导患者让幻想完结。 
空想病是一种难以预测何时会发作的疾病,因此在患者外出的时候,都会有包含演员在内、被称为「保安者」的五人小组在一旁监视。 
我总是觉得他们的工作真的非常辛苦。 
「景,看到我这样的手臂,你怎么想……?」 
结衣同学忽然用非常悲伤的声音向我问道。于是我赶紧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名演员正趴倒在地面上。看来就在我发獃的时候,他们已经分出胜负了。 
「就算你问我怎么想……」 
「没关係,你就老实说吧。」 
结衣同学摸着自己的右手臂,小声呢喃着:「很丑陋对吧……?」 
我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结衣同学,请你等我一下下。」 
于是我赶紧跑到保安者的身边求救了。 
「请问我该怎么回答比较好?」 
保安者将手绕到我的脖子上,让我转身背对结衣同学。 
「你没在看吗?」 
「非常抱歉,我从中途开始发獃了。」 
「啊——毕竟这次的发作有点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 
保安者咳了一声后,继续说道: 
「简单来说,现在的结衣是为了拯救世界而战的正义使者。」 
「那我多少可以知道。」 
「但是,她的身体里却混杂着某种邪恶存在的血液。」 
他很夸张地说道。 
「请问那个『邪恶的存在』是什么?」 
「我哪知道?那种详细设定不重要啦,只要知道大致上是那种感觉就行了。总之,结衣她一直以来都是隐瞒着那件事情,并一路战斗到现在的。」 
我大概可以看到一些轮廓了。使用某种让人忌讳的力量的改造人成为变身英雄,或是利用与恶魔订下契约而得到的力量成为传说中的战士。这是很常见的一种设定。 
结衣同学总是很喜欢遵循王道。 
「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了,强到她必须要解放自己的真实力量。所以她只好使用了那股邪恶血液带来的力量。」 
「而她的外表也因此产生了变化是吗?」 
保安者笑了一下。 
「就是那样。结衣的右手应该是因为那让人忌讳的血液而变成某种异形的手臂了才对。在那孩子的眼里看起来就是那么一回事。这下你应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吧?」 
「是的。」 
我知道,可是我真不想做。每次都是我担任这种吃亏的角色。偶尔让森崎或是青井来做也没关係吧? 
不会将这种话说出口的我,想必是个非常成熟的人吧。一定是那样没错。 
不这样想的话就干不下去了啊。 
我轻轻握起结衣同学的手,露出微笑。 
「说什么丑陋,请不要讲那种让人悲伤的话啊。这一点都不丑陋,而且不管外表变成了什么样子,结衣同学都依然是结衣同学啊。不是吗?」 
结衣同学抬头看向我的脸,问道:「……你就算看到我这样的右手,也依然喜欢着我吗?」 
「那是当然的。」 
我微笑着抱住她的身体。 
然后,发作结束了。 
恢複正常后变得满脸通红的结衣同学大声尖叫起来,往我的脸颊上赏了一个巴掌。我能理解她那样的感受。她虽然在本性上是个御宅族,可是平常总是想隐瞒着这件事情。因此当她回想起这次的发作内容,应该会觉得自己实在痛得可以吧? 
想到她的心境就让人感到非常同情。 
但是我还是觉得有够不公平的。 
真是累死人了。 
午休时间,我跟森崎来到学校餐厅吃午餐。这里的人依然还是这么多。 
当我嘴巴咬着纸盒包牛奶的吸管并回想着昨天那场发作的时候,穿着女学生制服的青井忽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坐到我旁边的位置上。 
「看到青井同学穿制服的样子就会让我忍不住鬆一口气啊,可以让我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高中生。果然便服就是让人觉得有点没意思。」 
因为陵青高中很鼓励学生们穿便服来上学,所以很少会有学生穿着制服。在我身边的人之中,大概也只有青井跟结衣同学会穿了。 
「森崎同学何不也穿制服看看呢?」 
「我总觉得立领制服穿起来就是很难受啊。如果是西装样式的话,我就会穿穿看的说。」 
我想就算换成了西装样式的制服,他也一定会说「领带绑起来很难受」之类的话。森崎就是这种个性的人啊。 
「仲西,我听演员的前辈说了喔,听说昨天的发作很长的样子。」 
青井笑了。 
「害我又得趴在柏油路上了啊。」我回答。 
青井用叉子卷着义大利面,笑着说道: 
「穗高结衣的发作还是老样子,她的保安者还真是辛苦。」 
「发作的内容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吗?」 
「是因人而异啦。」 
青井将义大利面吞下喉咙后回答道。 
「原来是这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毕竟根据患者心中的愿望,发作的内容是千变万化的啊。举例来说,原本期望旅行的第一天会是晴天,可是到了当天却偏偏遇上下雨。如果在这时候刚好发作的话,患者的世界应该就会变得一片晴空万里了。看在周围的人眼中,那名患者的行为会让人感到奇怪的地方,大概就只是他会说『我果然是个阳光男啊』之类的话,或是明明全身被淋湿了却一直不撑伞,等等的吧。」 
「真是纯朴的发作啊。」 
我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 
「其实大部分都是那样的啦,穗高结衣的发作内容在患者当中算是极为特殊的案例。通常随着年龄的增长,发作的内容也应该会渐渐变得有现实味的,可是就只有她的发作是一年比一年还要夸张。真是了不起的想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