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烤土司的香味突然唤醒睡梦中的孃。
孃手忙脚乱地坐起身,发现闹钟显示的时间已经超过八点了。她很难得能如此一觉到天亮,中途完全没有醒来。昨天虽然已经先稍微休息到傍晚,没想到竟然还能睡这么熟,孃不禁对自己的举动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孃爬出被窝,不知道是因为睡眠时间过长还是昨天过度劳累的缘故,感觉脑袋有点昏昏沉沉的。
昨天帮球包扎伤口后,三个人稍微谈论一些事,随后孃淋浴完就回到房间倒头大睡。看来昨天的事真的让她非常疲惫,先前的恶梦也并末出现在昨夜的睡梦中。
孃顶着一头蓬鬆散乱的头髮走到客厅,发现魁和球已经先起床了。魁坐在餐桌前,手里拿着一杯咖啡,笑着对孃道了声早安。
孃看往厨房的方向,原本以为魁会亲自下厨,没想到站在厨房準备早餐的人居然是球,孃赶紧走进厨房帮忙。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睡过头了……」
「没关係啦,平常在家我也是自己做饭吃。」
「可、可是……球先生你受伤了……」
孃不放心地如此说道,魁在客厅听到这些对话,便转过头看着孃。
「别在意啦,那点小伤不算什么。」
身为医生应该要规劝病人多休息,孃对魁让伤员下厨做早餐的举动有点傻眼,于是也动手一起帮忙。球似乎并不引以为意,只见他神情愉悦地做着早餐,手脚利落地完成一道又一道的料理,看来他比孃更擅长做菜,孃只能帮忙把做好的菜端到客厅而已。
所有的餐点上桌后,魁立刻绽放天真无邪的笑容。
「唉呀~~这几天的早餐都好丰盛,真的让我好开心喔。」
球脱下围裙在餐桌前就座,帮魁在盘子里盛了一些色拉。
「妳还敢说,我看妳都把家事丢给孃做吧?」
球出声挖苦,魁则是晃动手中的叉子否认。
「别看我这样,只要我认真还是可以做得出来喔,不过既然家里有人比我会做菜,就让那个人做不是比较好吗?反正东西还是要美味一点比较好吧?」
球停下盛装色拉的手,用略带藐视的眼神看着魁。
「拜託……把米放进电饭锅煮并不代表会做菜吧。」
「没礼貌!我还会做麵包喔!」
孃喝了一口咖啡,看着球和魁互不相让地对谈。这两个人总是会吵嘴吵个不停,孃知道这其实是彼此互相信任的证据,心里为他们感到相当高兴,比往常欢乐喧闹的早餐时光让孃不禁露出微笑。魁看到孃的举动,便嘟起嘴不满地抱怨。
「……孃,连妳都在取笑我!」
「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孃连忙摇头否认,魁则是耸了耸肩。
虽然只用冰箱里现有的材料,球随意做出的早餐既讲究又精緻,让孃大开眼界地一道接着一道细细品味。球吃得并不多,魁则是有如秋风扫落叶般清空每道菜,两个人也形成强烈的奇异对比。
三人用完餐后,孃和球一起收拾餐桌,魁则是独自悠閑地一边品尝咖啡,一边看着今天的报纸。今天并不像是休假的日子,平常这个时间差不多该出门的魁还悠哉地坐在家里。
「魁小姐,妳今天不用上班吗?」
孃边清洗餐具边问道,只见魁用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着球。
「……我已经向医院请假啰。我想出去买个东西,而且昨天还被割坏一件内衣,孃要跟我一起去吗?」
「不行,找有事要孃帮忙。」
孃转头看着球,发现球正在擦拭刚洗好的碗盘,嘴里还叼着香烟。
「什么事?」
经魁这么一问,球拿开嘴边的香烟并吐出一口烟。
「我要请她拿几支枪回来。」
「……你要那些枪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经历过昨晚的事件,既然不知道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平常最好準备一些武器。」
球若无其事地说着,魁则是合上报纸站起身。她走向厨房,将咖啡杯递给孃,于是孃接过杯子用水清洗。
「你不会自己去吗?还是我去拿?」
球缓缓地摇头否决魁的提议。
「我需要妳帮忙调查那个植物的来历。」
「……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休假吗?」
「嗯,我知道,所以麻烦妳今天不要请假。调查要在医院才能进行吧?」
魁叹了一口气,将双手叉腰并瞪着球。
「你还真会使唤人。」
「现在情况不一样嘛。」
「话说回来,那你要做什么?」
「我要安排很多事。」
说完后,球回头看着孃。
「那就这样决定啰。不好意思,可以麻烦妳到『玄』那边拿几把枪回来吗?」
孃点头同意,球则是对孃回以微笑。
「那就交给妳啰。」
眼见今天的休假就这样泡汤,魁则是露出不悦的神色。
收拾完早餐后,孃换好衣服并动手梳理头髮,随后送走先出门的球和魁,孃稍做休息便接着离开敷岛家。球要孃带个大一点的旅行手提袋方便装枪枝,而手提袋内空蕩蕩的,孃觉得有点不太习惯。球希望孃能将手提袋装满枪枝,手提袋的容量不小,想必可以塞进一定数量的枪枝,搞不好可以应付一场战争了——一想到这里,孃不禁露出苦笑,她认为他们和毒品组织的纷争规模虽小,毕竟也是一场战争。
我们最后能获得胜利吗?
回忆起昨晚袭击他们的须藤,孃感到相当不安。
球和魁的确比普通人还强,但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是须藤的对手,倘若我论会和栖羽亲互相连手,而且组织里还有好几个身手和须藤相提并论的高手,拥有手枪或许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如果是彰的话……
孃一边走在通往下兔盯的道路上,一边在脑中不停思索。
假如换成彰,他能和那个叫须藤的男人打成平手吗?孃连那个男人的挥刀轨迹都无法看见,彰可以看清楚而且挡住他的刀刃吗?
再怎么想也无济于事,于是孃停止思考专心走路。
由于时间尚早,阳光还不算猛烈,即使孃特地穿件轻薄的大衣遮住手腕的伤口,温度仍然相当舒爽,但是想到气温应该会逐渐升高,孃的心情便有些阴沉。
孃不喜欢太热的天气,她也厌恶太冷或下雨的日子。
仔细想想,孃对自己的本位主义感到不知所措,自己到底满意哪种天气?不会太热又不会太冷、还要终年无雨,这只会出现在童话故事里,世界里应该没有这种国家吧?
结果还是自己太任性了。
不找些事抱怨,内心就无法满足,这就是自己的个性,孃也觉得自己很可悲。
即使孃发现自己拥有这种个性,却还是不停地对许多事物怀着不满。
这场战争结束后,自己是否会脱胎换骨变成另一种人呢?
就在东想西想之际,孃已经来到下兔叮,眼前的转角处就是香烟店「玄」。
孃有点担心香烟店还没开始营业,走近才晓得是自己多虑了。孃透过窗户确定坐在店内的人是元禄,便对他微微一笑,并且手指轻轻敲着玻璃窗户,元禄正在阅读类似杂誌的书籍,听到有人敲打玻璃才总算抬起头。剎那问,他露出讶异的表情,但随即使劲打开窗户探出脸。
「嗯?原来是孃,快进来吧。」
元禄用大拇指比向后门,于是孃点点头走往后门,元禄从店内打开门,孃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走进店里。
「怎么啦?昨天不是刚来过吗?」
元禄关上门,同时歪着头这么询问,于是孃说出想要带走几把枪的要求。只见元禄的头有如演出喜剧般更加歪斜,也因为这种个性而让孃倍感亲近。
「是没差啦……到底发生什么事?」
见到孃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元禄便将头歪向另外一边。
「算啦,俺不过问,跟俺下来吧。」
元禄打开通往枪械仓库的门拾阶而下,由于元禄不强求孃说明理由,也让孃鬆了一口气并跟着他一起下楼,先前球特地叮嘱过孃,干万不能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元禄。
进到枪械仓库后,元禄转过头询问孃。
「好吧,妳要带哪些回去?」
孃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元禄,这是球事先写好交给孃的清单,元禄便目不转睛地看着纸条喃喃自语……
「嗯……眼光不错哩。」
孃也事先看过纸条的内容,但是完全看不懂里面的含意,八成足球想要的枪枝明细吧。
「放进那个袋子就好吧?」
「啊……是的……」
孃点点头并将袋子递给元禄。元禄接过袋子,开始在仓库内四处搜寻。
「步枪有分M16和AK两种……妳要哪种?」
孃完全不懂哪种比较好。
「这两种有什么不同吗?」
元禄听到这个问题,便伤脑筋地搔了搔脸颊。
「这个嘛……首先是产地不同,M16是美国制,AK是俄罗斯生产的。俺这里几乎都是俄罗斯那边走私的枪,有时候会有从东南亚走私的美国货,M16就是其中一种。妳到底要哪种?」
「那……我要比较耐用的……」
孃随口回答,元禄则是点头表示了解。
「那就给妳AK吧。」
元禄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起几把枪塞进手提袋内。
「俺顺便放点弹药进去,妳记得小心保管,子弹受潮就报销啦,当然还要严禁烟火。之前俺把枪卖给一个混混,那个白痴居然把枪藏在厨房,结果厨房起点小火点燃弹药,事情闹得可大条哩。」
孃仔细听着并点头附和,元禄便顺手将架上的三个纸盒放进袋子内。
「本来想再多给妳一点弹药啦,俺这里刚好没剩多少,只能给妳这些。枪倒是有一大堆,子弹反而比枪还要稀有哩。」
「……原来如此……」
孃一直以为枪比子弹重要,因此感到有点出乎意料。
「有些人有钱买枪却没钱买子弹咧,反正俺这边进货会再通知你们,妳再帮俺转达这件事吧。」
元禄一说完,便露出看起来很孩子气的笑容,孃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年龄,不过从他十年前和旧栖羽亲并肩作战这件事观察,最起码也有三十岁以上吧?
之后元禄一边拿着明细,一边将枪枝丢进手提袋内,本来空无一物的手提袋也变成即将撑破的大小。元禄将清单放进手提袋里并拉上拉链后,便将袋子还给孃。
「很重喔。」
听到元禄这么说,孃做好心理準备接过袋子,但没想到实际比想像中来得重,结果袋子一个不小心便摔在地上。孃使尽吃奶的力气扛起袋子,手提袋的背带也因为枪枝的重量深深地嵌进孃的肩膀,让孃感到疼痛不已。
「俺是很想帮妳啦,既然他们要妳跑腿,就要吃得起这点苦,好好加油吧。」
元禄笑得露出两排牙齿,并且挑个身旁的木箱坐下。就在孃对他点头道谢準备离开的时候,元禄连忙从木箱站起身,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等等。」
元禄低声喊道,并将身边的木箱踢向孃的脚边。
「坐下吧,俺有话要问妳。」
孃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将肩上的手提袋放下并弯腰坐在木箱上。元禄盯着孃左思右想一阵子后,忽然想到什么似地问道:
「妳姓什么?」
「须贺泽。」
「果然是这样……那就没错啦……」
感觉元禄特意放慢速度强调「果然」两个字,孃不解地皱着眉头,这时元禄的眼神中流露出一股犹如野兽的野性,让孃不禁有些却步,不过元禄并未扑向她,而是继续坐在木箱上望着孃。
「须贺泽啊……」
元禄语重心长地喃喃自语,孃则是将身子向前挪移。
「其实栖羽亲最近抓到一个男的。没记错的话,他也是姓须贺泽。」
「……真的吗!」
孃直觉那个男人就是她的父亲。
「你知道那个人的名宇吗?」
孃站起身靠近元禄,只见元禄困惑地将视线转到别处。
「俺也不是很清楚啦……只是听说那个男的四处探听栖羽亲的消息,所以就被栖羽亲抓起来啦。」
「他还活着吗……?」
「妳认识他啊?」
「他……应该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