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63年8月31日记录者花×1000
我是千花。
明天就要去上学了。我半.疋期待半是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念头越负面,所以乾脆来写狂乱家族日记打发时间。
学校啊……身为姬宫时的我,因为觉得上学很麻烦,所以土要是在家请家庭教师来上课,因此对一般的学校不是很了解。
而且那是女校,还是千金学校。不过这个时代里,性别差异与贫富差异并不大,也许千金学校并没有那么稀奇吧?我对女校的印象只在少女漫画里看过而已,因此很难想像真实的情况……该不会是常常说「姐姐★」或「小猫咪★」的世界吧?应该不会吧?我应该没办法适应那种学校……姬宫虽然也算是名门贵族,我也曾是千金小姐,但却是跟礼貌、礼节无缘的黑道之家。
唉,又开始忧郁了。话虽如此,我也不是打从心底讨厌学校啦,反而很开心呢,因为能上普通的学校。在姬宫家没有什么是正常的。面对做了那么多坏事的我,乱崎家的每个人却依然把我当普通小孩看待……我都了解的。
所以,我并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觉得害怕。害怕自己能否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能跟普通的小孩一样适应学校的环境吗?
在某个程度上,我明明是姐姐,却常常烦恼这些事,相对的,妹妹总以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如果我能向她学习就好了。优歌妹妹很努力地装出一般人的样子,并适应日常的生活。在这层意义上,她很坚强,也可以说她受到的姬宫家毒素没有我多。即使如此,她却像是完全没有在姬宫家时的记忆一样,能够坦率又正常地过日子,优歌妹妹真的很坚强。
我也能像优歌妹妹一样适应良好吗?能适应一般人的正常生活吗?
不过……先别管我跟优歌妹妹了,我们家谜样的三女、最小的妹妹是月香哦,她是水母。既然是水母,应该是雌雄同体(就算月香不是一般生物好了),为什么还是「妹妹」呢?究竟是以哪种标準让她成为我们的「妹妹」,而且还是「三女」?划分角色的人好像是灵异现象对策局吧……那边那个人人物不知是否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算了,现在也没空烦恼谜样水母的事情。
明天就顺其自然吧。
月亮下沉,坏心眼的太阳升起来了。
——摘录自大日本帝国灵异现象对策局公认特殊作战执行家族乱崎家的日记——
大红色的男人!他有着大红色的头髮、穿着大红色的和服,手中的扇子与太阳眼镜都是浓浓的大红色。有如小朋友画的太阳般夸张的外表,存在感却很薄弱。感觉很诡异的男人。
「哎呀呀,真是场大灾难呢。」
一看就是个怪人的男人,打开扇子在胸前扇啊扇,用极度爽朗的语气表示。
「不过,应该可说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你们就这样不畏风、不畏雨地用不适合远距离航行的救生艇,逃离充满暴走生物兵器与海盗的岛屿,顺利来到大日本帝国!」
明明什么都没对他说,但他不知从何得知并滔滔不绝地说着事情的始末。之后,他对着在大日本帝国某个码头,从被波浪摇晃到简直快沉下去的救生艇上爬出来的皮耶尔与姆嘉奇笑说:「欢迎来到大日本帝国!这里就由敝人《红茶》来迎接各位!」
《红茶》发出「啊哈哈」的轻浮笑声。定眼一看,四周聚集了装备齐全的军队——大日本帝国陆军,地上最强的军队。灵异现象对策局的部队是白色,空骨町等警卫是黑色,而帝国军则与《红茶》一样穿着大红色的强化服,名声相当广为人知。在别的国家一提到赤鬼或赤色恶魔,头一个就会想到帝国军。
总之,好不容易逃离鸟哭岛的皮耶尔,被这群骇人的大军团团包围而吓得不停发抖。从那之后!也就是被鸟哭岛的凶华人民共和国之白猴追赶,与遇到类似状况的姆嘉奇会合,再跟她一起乘坐海盗船上的救生艇逃命,以大日本帝国为目标乘着救生艇在大海上逃亡,幸好燃料尚未用尽时便到达目的地,但没想到又遇到这种状况。真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不晓得究竟发生何事。
「我说……」
完全瑟缩起来的皮耶尔与姆嘉奇抱在一起,蹲坐在地上浑身发颤地望着充满魄力的帝国大军。时间是下午。太阳高挂,时至冬季天气却仍暖和,可说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这跟兇猛狰狞的强化服感觉很不搭调。
没什么人烟的码头旁,停靠的船只也没有发动引击,四周安静无声。这附近的港口似乎都停止运作了。难道除了暴走的猴子与海盗之外,又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吗?
「这、这个,其实我们是……」
即使吓得脸色发白仍用背护着姆嘉奇的皮耶尔,努力向对方解释自己的身分与来历。
「哎呀,别紧张。」然而对方似乎早就全都明白,不在意地挥手微笑道:「各位不用那么害怕啊,我们并没有要攻击各位的意思哦。因为发生紧急状况才会动用这么大的阵仗,但我们本来应该要準备装饰的花朵或綵球欢迎各位的到来才对呢,凶华人民共和国的国王陛下。」
他们都还没报出自己的名字呢,看来对方真的对他们了若指掌。
虽然感到恐惧,不过对方看来似乎没什么危险性,所以皮耶尔暂时鬆了口气。但这种一个不留神就会被射杀的肃杀气氛,还是令人不寒而颤。
「您、您知道我们吗?」
「嗯,这是当然的啊,陛下。」
两只手搓揉着、很明显在拍马屁的《红茶》笑了笑,并对跌坐在地上的皮耶尔伸出手。
「因为我也负责外交事宜,所以大都认得各国元首的长相。尤其凶华人民共和国与地下帝国同样是我国非常重要的友邦……没错,就像家人一样。」
从这男人口中说出「家人」两字,听起来很虚情假意。
「是吧?皮耶尔陛下。」
「咦?为何您会晓得皮耶尔这个名字呢?还有,我的本名其实并非皮耶尔!」
顺带一提,皮耶尔的本名虽是西仓明,但已许久没人称呼这个名字。此外,也很少人称他为陛下,因此让出生与教育都属于平民百姓阶层的皮耶尔感到很不自在,感觉好像被对方看扁似的。
「皮、皮耶尔哥哥。」
姆嘉奇在立场上对帝国军没什么好感《因为是海盗》,所以用充满警戒的表情环视四周,并低声说:「现在是什么状况?老、老子们……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晓得……」
真的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
以皮耶尔来看,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却遇到被军队包围的窘境,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总有一股不祥的预感。一国之君的身分不知能有多大效用?毕竟对方是地上最强帝国的直属军队啊。
「啊,所以我说你们别太紧张啦。」
《红茶》拍拍手说,接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朝他们缓缓驶近,驾驶席上坐着同样身穿一身装甲服的帝国军军人。
「总之,请各位一起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虽然想请你们以旅游的心情来参观本国,但本国目前的状况不太安全。我会保障各位的人身安全,不会拘束各位太久。」
「大日本帝国……发生什么事了吗?」
听到皮耶尔的疑问,《红茶》露出天真的笑容回答:
「当然是很好玩的事哦,陛下。」
◆◆◆
宇宙船「桃太郎」既然是宇宙船,想当然耳,一定是飞行在宇宙里。
当然,因为狂乱家族没事不会去宇宙,所以「桃太郎」只是以地上↓宇宙、宇宙↓地上的方式移动。反正现在就算用足以在外太空翱翔的推进力在地面上移动,结果把地上挖得乱七八糟也没人会管,而「桃太郎」既然是宇宙船,会有这些缺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不可否认,他们这种做法其实是在浪费宝贵的时间。先不管到达宇宙后又立即返回地面上的时间,像是着陆点的计算或能量的补充都需要花时间。虽然月香觉得很麻烦,但其他家人似乎对宇宙感到很新奇,所以她也不想打坏他们的兴緻。
也罢,反正不赶时间,若只是因为他们想参观宇宙就开口责骂也太不近人情,想做什么就随他们吧。
于是,月香为了思考以后的事情,来到「桃太郎」最底端、单独建造在此处的第三展望室,却遇到了OASIS。
OASIS像是在沉思一般,怀念地望着显示于四周的宇宙空间,再深深叹了口气。这副模样俨然是恋爱中的少女。
月香有点在意所以出口唤她。
「全身毛的猫都是灰尘!」
「屁股四周全是大便哦!」
反应如此迅速反而更令人担心,为何这个外星人会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表达方式?
「啊,天神。」
在狭窄的展望室里,OASIS屈膝抱腿坐在室内的长凳上,但一看到月香就挺直腰桿、礼貌地深深一鞠躬,尖端附有眼球的诡异三股辫也因此摇曳着。
「啊,汝别如此敬畏我,现在的我已非伟大的天神。」
说完,月香拖着比十二单衣和身高还要长的黑髮向前走。说是行走,其实不是用两只脚走路,而是飘在半空中以滑行的方式移动。虽然她不是OASIS,但也觉得用脚走路又慢又讨厌。
月香轻轻降落在OASIS身边,并担忧地看着垂头丧气的她。虽说已经分离,但对方仍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并非无关紧要的其他人。
目前月香在这个地球上是狂乱家族的三女,事实上,她的真实身分是诞生在遥远星球上的外星生物。宛如滴落在宇宙里的一滴血,她是在名为「海」的星球上偶然诞生的最初生命体。她是孤伶伶的女王,也是孤伶伶的天神。
由于耐不住这般孤独寂寥,月香将自己的身体分裂,并将每个片断创造出如OASIS一般的《水》外星人,那些《水》外星人视创造自己的月香为天神,仰慕且畏惧。但月香离开故乡的「海」星球后已过了不少年月,如今《水》已成为「海」星球的支配者,对月香也毫无半点敬仰之意。
话虽如此,《水》外星人的内心深处仍本能地对月香感到敬畏,所以面对月香时也会像OASIS一样瑟缩起来。这与人类畏惧大海、自然或宇宙等超越自己的事物,并己心讳碰触其本质的道理相同。
月香对《水》外星人而言,像是母亲般的大海、像是父亲般的大自然,又像是宇宙般的天神。这份责任、被崇敬为神的重担,以及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伟大的罪恶感,压得月香喘不过气。
她停止飘浮并缓缓着地,来到OASIS身旁蹲下。虽然她身上穿的和服款式比真正的十二单衣方便活动,但仍不易自由自在地坐下或站起。
王冠上的装饰与铁环发出规律的清脆声响。
「唉,我等均被重力所束缚。」
原本属于月香身体一部分的碎片,在这个星球上初次真正的自我觉醒,并为恋爱烦恼且逐渐成长。月香不晓得应该跟这个少女说些什么,因此自言自语着。
「在这片广阔的宇宙里……」
她打开附有刀刀的扇子,反射着显示在萤幕上的广大宇宙中的熠熠星光。
「偶然诞生,如小石子般被星球所吸收,如霉菌般贴附在地面生长,在如眨眼般的短暂时间内死去。」
彷佛唱歌、彷佛跳舞,踩着独特舞步的月香喃喃说道。
「有时也会觉得非常空虚啊。其实我等的生命、我等的存在与人生,都只是偶然滴落的一滴水,没有任何意义。或许不论我们在或不在,这个宇宙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啊……」
月香对OASIS、对自己的碎片——彷佛是在对自己说话似地喃喃道:
「开始思考意义的时候,一定会发现其实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OASIS。毫无意义,完全没有意义,我跟汝都是虚无的。因此……」
她眺望着宇宙。一想到尽头究竟在何处,就会觉得宇宙实在广阔到令人发狂,然而,这世界却一点意义也没有,只是虚无的存在。
「我这个人啊,什么也不想只是随心所欲地生活。只想轻轻鬆鬆、悠悠哉哉地活着,在任何情况下都以快乐为优先。人世既然如梦似幻,那就像个笨蛋一样随意跳舞吧……妹妹的个性很认真,所以常常骂我太随便,要我这个做姐姐的认真一点呢……」
她将望着远方的视线,慢慢栘到自己的掌心上。
自己的手掌真的好小。有时会忘记这件事,以为自己能够抓得更多、能够拥抱得更多,其实是自己搞错了。很贪心地想将「重要的事物」紧紧搂住,最后才会发现自己不小心压坏它。就算不去思考宇宙的事,宇宙今天仍会继续运作,地球也依旧转动。
「我对宇宙的命运或世界的趋势,半点兴趣也没有。」
月香笑咪咪地说,真心希望有人能听到她说的这番话。
「只要我跟我的家人幸福便心满意足了。席格努斯她……似乎以为我想牺牲自己成为强欲王的供品。若不这么做,地球就会发生大灾难,强欲王会残暴地毁了这个地球!她担心着这种无谓的事,以为我伟大到想靠自己来阻止这一切。」
月香面对似乎听不太懂的OASIS,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是对于在此处,与月香同样为恋爱烦恼、迷惘的OASIS的一项暗示。
「坦次的事件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我谈恋爱的对象,恰好是强大无比的家伙罢了。在这个宇宙中,这种事随时随地都在发生,所以不用想得太严重。我跟汝只需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方式即可。」
她轻轻抚摸OASIS低着的头。
「我这个人啊,并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既然今后仍会永生地活下去,这点道理我也很明白。唉,OASIS,无论你选择什么路,都希望你别后悔。虽然我在这一千年里……不对,是在更长更久的时间里,都是活在悔恨当中……」
她张大嘴巴,像是在说笑话般说道。
「但是,后悔也于事无补。」
所以,这次绝不能后悔。
月香决定任性地选择自己与家人都能幸福的未来。无论被谁责怪,无论会对宇宙或地球造成多大的困扰!这一次绝对不能后悔。
◆◆◆
说完想说的话后,月香在OASIS面前像幻梦般消失得无影无蹤。
月香或许是想留下单独思考的时间吧?留给OASIS,也留给她自己。
已经没时间了。降落至地上、月香与强欲王见面后,一个大趋势将结束,而且感觉得到某种东西硬生生被切断。到时这个世界,就不再是宇宙或地球这类的物质世界,而是变成立场或状况等精神性的世界!世界将会焕然一新。
目前这般状况不会维持太久。万物会流转,世界会变化,自己的立场不会永远都像这样一成不变。假设月香因激怒强欲王而被杀害(但依强欲王的个性,这个可能性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因为OASIS是月香的一部分,若相信她的话,当她死亡时自己也会死亡。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好像自己诞生在这世界上一点意义也没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宛如大海的泡沫一般。
月香虽说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意义,但OASIS可不这么想。即使这世界没有根本的意义,人也能从中发现意义。自己诞生的意义,自己生存的意义——如果没有这些意义,由于大家不像月香是如此坚强的生物,若毫不留情地灌输二切无意义」的思想,一般人很快就会受不了。
找寻意义、发现意义,并得到意义。
即使这种行为没意义,但弱小的生物若不这么做便无法活下去。
OASIS就是如此。偶然间,不知不觉诞生出来的这条命、这个自我、这名自己——OASIS这个存在,希望能有什么意义。如果她只是像大海的泡沫一样出现而又消失,如果这就是自己的人生,她会很不甘心、觉得好悲哀,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OASIS要寻找意义,自己出生的意义。这股冲动、无法抗拒的本能,连自己都无法好好掌握。即使如此,OASIS仍格外珍惜这份无形却千真万切的情绪,并努力思考这个意义。
千万别后悔!月香不断反覆告诫她。
如果万事都没有意义,至少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去选择一条会后悔的路。当自己即将死亡时,若还一直不甘心地想「唉,当时若这么做就好了」,那真的没救了。对方指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不是为了世界、不是为了宇宙、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而是为了不让自己后悔的人生与生命。
「唔。」
OASIS向着虚空点点头。
「我懂了,天神。」
在她为这些烦恼操心的时候,生命正以惊人的速度被消耗。人生的时间极为短暂,弹指之间便消失,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既然如此,假设当初的选择失败了,与其顾着反省过去、沉浸在过去的失败中,倒不如寻找未来的可能性,再度创造随心所欲的每一天。
自己的希望是什么?自己的幸福是什么?
自己想做的事,目前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啥呢?」
OASIS将手放在胸前,闭起双眼,静下心来与自己的本能对话。
与宇宙、世界无关,与自己真正的心情对话。
「妾如今应该做的……究竟是什么?不对,应该说自己想做的……到底是啥?」
为何眼角会流下泪水?贵重的水分正慢慢流逝,宛如自己的生命般。
OASIS用舌头舔去泪水,并一鼓作气地站起来。
「好寂寞……」
就像婴儿刚出生髮出的哭声般,凭着本能大叫:
「好寂寞,有谁能陪在妾的身边啊!恋爱的意思是什么?爱情的意思是什么?实在太难懂了……妾真的好寂寞,真希望有人觉得妾是必需的!皇伙啊。」
她不断呼唤这脱口而出的名宇。
「皇伙啊皇伙,妾好寂寞哦,你明明是妾的朋友,为何不在妾的身边呢……你这个大笨外星人OASIS、落入凡间的公主,已慢慢开始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