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哒趴哒趴哒、咚砰咚砰咚砰 
「殿下!您起来了吗?」 
嘈杂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回蕩在静悄悄的室内。门扉被砰地推开,它皱起眉头抱怨了几句。 
「唉呀?已经起来啦。」飞奔而入的少女看到房间的样子,有些没劲地说道。 
少女将红髮束在左右两侧,髮型看来像是炸开一般;她身穿露出肚脐的黑色皮衣,背后有着黑色的羽翼,伸长的尾巴看似惋惜地左右摇动着。 
「艾特娜,每次妳来叫人起床时,本大爷都不能好好睡,因为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啊。」房间的主人坐在棺材形状或该说就是打造成棺材的御影石床铺上,并瞪着少女看;他是个少年。看来比名叫艾特娜的少女还年幼,约十三、四岁;深蓝色的头髮有两撮像天线似地向前突起。会穿着短裤搭配红围巾的人,在魔界只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魔王拉哈尔。外观年龄毕竟是以人类的观感来描述,实际上则可能是其百倍。 
「真是的~~殿下,我怎么可能会对殿下怎么样呢~~」艾持娜哈哈笑着,并若无其事地将手绕到身后。 
「妳后面拿着的是什么啊?」 
「咦?殿下真是的~~」她的笑容明显地僵住了。 
「妳啊」拉哈尔搔着鬓角旁,并喃喃自语道。 
「什么事呢?」 
「别再叫本大爷『殿下』了!」 
「有什么关係嘛~~又不会少块肉什么的。」 
「会~」拉哈尔斩钉截铁地断言道。 
「什么会少呢?」 
「本大爷的威严!」 
「那种东西~~本来就没有不是吗?」艾特娜转头并低声说道。 
「妳刚说什么?」 
「没什么~~」艾待娜摆出不知情的样子装傻。 
「陛下,您起来了吗?」 
就在这时,门擅自打开,一群穿着企鹅布偶装的集团飞奔而入。 
「听好了!就连普立尼都像这样,会称呼本大爷为『陛下』了喔。妳也跟他们看齐就是了。」拉哈尔大受感动似地握紧了拳头。 
所谓普立尼,是魔界中位于最下层的劳工集团;至于城堡里的普立尼。原本是艾特娜雇来当佣兵的。 
「那还不是因为殿下给他们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才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那叫良心迴路。」 
「良心殿下,您说这词不会不好意思吗?」 
「有、有一点啦。」拉哈尔这么说的同时,彷佛反胃似地发出了呻吟。 
「再说,恶魔本来就没有什么良心之类的东西吧。」 
「对本大爷的时候有就行了!」 
「又在要脾气了呢。」艾特娜一边低声抱怨,并握紧了偷偷带着的暗杀用短剑。要是被普立尼们看到就麻烦了,于是她迅速将短剑藏起,并换成原先带来的东西。原本拉哈尔和艾特娜的对话内容就被称为主从相声,暗地里流传在街头巷尾,跟八卦报纸上的样子;又发生什么被拿去当笑柄的话,也是自讨没趣。 
「有什么事?会打断本大爷舒适的睡眠,应该是有相当重大的事件吧?」 
「只不过是偶尔比平常早些醒来罢了,这小鬼态度还真改呢。」艾特娜嘴里叨念着,并递出拿在手上的东西。 
「是这样的,有信寄到了~~」 
「就为了这种小事吗?拿过来!」 
拉哈尔伸出手,但是艾特娜犹豫着要不要递出信件,又把手缩了回去。 
「我话先说在前头,太冲动不好喔。」 
「妳在啰唆个什么啊!」拉哈尔将信件抢了过来,于是他的表情彷佛抓到擦过呕吐物的抹布一般,整个扭曲变形了。 
「唔这纯洁无暇又清爽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儘可能地将手伸长,想稍微离远一点,并转过头去。 
「是打哪来的信?」 
「是天界来的。」 
「这件事妳不会先说吗?」 
「谁叫我正想说的时候,你就把信抢走了嘛。」 
拉哈尔犹豫了一下,思索该如何行动,不过,他想起了在艾特娜身后正等着的普立尼们。 
「那你们又有什么事?」拉哈尔向普立尼问道。 
「芙蓉小姐来访了。」 
「快让她进来。」真是不机灵啊拉哈尔不悦地下达命令,于是普立尼们一同飞奔而出。紧接着进来的,是在头上绑着巨大红色缎带的金髮少女;膨鬆的白色服装配上背后的黑色羽翼,有种不协调感。 
「拉哈尔先生,我想跟您商量」 
拉哈尔将信递到刚开口说话的少女面前。 
「在那之前,帮忙看一下这个,芙蓉。」 
「咦?是信?拉哈尔先生,您看不懂文字吗?」 
「把本大爷当獃子也该有个限度吧!快点看就是了!」 
芙蓉接下拉哈尔几乎是用扔的递过来的信件。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什么也没写的信纸。 
「啊,是拉明顿大人寄来的呢!」 
拉明顿是天界最高阶的大天使。 
「光用看的就知道了吗?」艾特娜惊讶地问道。 
「因为拉明顿大人的气十分独特,而且也很强烈。」 
「唔这股臭味的确非比寻常。」拉哈尔皱起眉头。 
「太过分了!这哪里会臭呢?」芙蓉怒气沖沖地拆开信封,但却突然陷入沉思并摇了摇头。 
「唉呀?」 
「怎么回事?」 
「感觉有点不太舒服」芙蓉将视线从信纸上移开,并仰望天花板。 
「妳怎么了?」 
「总觉得胸口」 
艾特娜看到压着平坦胸部的芙蓉,像是顿悟似地敲了敲手:「就算曾经是天使,但现在已经成了堕天使,所以对天界的气感到没辄了呢。」 
「妳总算是逐渐染上魔界的气息了啊。」 
「怎么会」芙蓉反覆地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将视线移回信纸上,并点了一下头:「没问题的,我只是不习惯久违的清凈气息而已。」 
「自己都说不习惯,这样已经没救了吧?」艾特娜挪揄道。 
芙蓉彷彿要哭出来似地瞪了艾特娜,然后摊开信纸:「那我要念啰。」 
虽然她充满干劲地这么说道,但在一开头的地方就出了状况。 
「这个怎么念呢?」 
「哪个?」艾特娜保持着距离,窥探信纸内容:「是『敬启』吧。」 
「妳真的没问题吗?」拉哈尔质问道。 
「刚才只是觉得看不太懂而已!」 
说是这么说,但吸了口气打算继续念下去的芙蓉,双眉间浮现出三条皱纹。而且就这样停顿在那。 
「呃,这字写得太艺术了,我看不懂。」 
「用不着全部念,把妳看得懂的部分简单扼要地说出来就是了。」拉哈尔宽大地挥了挥手并这么命令。芙蓉用一脸严肃的表情继续看信,经过三十分钟之后总算抬起了脸。 
「我知道了,简单说,内容就是『有点事情想商量,所以请到天界来一趟吧』。」芙蓉自信满满地回答。 
在场的所有人保持沉默等待后续。但芙蓉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就这样?」拉哈尔看着芙蓉手上的信纸,询问道。被摊开的信纸长度从芙蓉的手上垂落到脚边,甚至延伸到地板上。 
「是的。」芙蓉充满自信地点头回应。 
「那个厚脸皮的家伙,竟然写出这样的文章,还真可笑啊。」 
「虽然是芙蓉擅自把内容浓缩成那样而已啦~~」 
「这话可不能在本人面前说啊。」 
「反正,他大概也只会面带微笑地听过就算了吧?」 
「咦,就是那副笑容迷人啊。」芙蓉鼓起脸颊抗议,于是拉哈尔瞥向芙蓉,投以有些不满的视线:「格调低的人就是这样」 
「唉呀?殿下,您吃醋了吗?」 
「说、说什么蠢话啊!」拉哈尔咳两声之后,极不自然地转移话题:「话说回来,这是邀请函啊。」 
「不会是陷阱吧~~」艾特娜看似愉快地答腔。 
「妳在雀跃个什么劲啊?」 
「这让人很期待不是吗~~」艾特娜边说,边拿出不知打哪来的武器和弹药,彷佛现在就要装备上去一般。 
「只要接到指令,普立尼队就会赶到任何地方喔~~」 
「这边是不会主动侵略的喔。」 
「嘴里这么说,您明明就很想攻打过去的嘛。」这家伙真是的艾特娜这么说道,并用手肘戳了戳拉哈尔的腹部旁边。 
「恶魔的血液沸腾起来了,对吧?」 
「请问一下?」芙蓉听着这些危险的对话。战战兢兢地开口。 
「怎么啦,芙蓉?」拉哈尔似乎被艾特娜的攻势压制住,并寻找逃脱的藉口,他鬆了口气似地问道:「对了。妳有事要商量嘛。是什么事?」 
「是这样子的,其实我也被允许暂时返回天界。」 
「嘿~~就算从天界被打落,也还是能回去啊,还真宽容呢。」 
「是的,这是拉明顿大人一番盛意。」 
「那妳要一道去吗?」 
「说的也是呢!」 
「喂,妳们别擅自决定!」 
「唉呀?殿下您不去吗?」 
「谁说本大爷不去了!」 
「那就这么决定啰~~」 
「真让人期待呢。」芙蓉宛如要去野餐的小孩一般,开怀地笑了。 
「对、对啊。」像是被芙蓉的笑容压倒一般,拉哈尔也不禁点头同意。 
Ⅱ 
隔天早上,拉哈尔将艾特娜和芙蓉叫到城里的大厅,顺道也命令艾特娜带些专门搬运行李的普立尼来。 
「芙蓉,好了吗?」拉哈尔向芙蓉问道。 
「是的,转移用的魔法阵也画好了。」 
在大厅地板上画着一个圆形,这是为了让芙蓉站在里面使用魔法前往天界。 
就在这时,传来了响亮活泼的声音:「我也要去~~」 
猛然飞奔而入的是个娇小的女孩子。 
「榭丝小妹妹,妳怎么来了?」芙蓉睁大了眼。榭丝是拉哈尔的堂妹,因为某些缘故而寄放在自己家照顾。 
「你们要出门对吧?也带我去嘛!」 
榭丝眼里充满期待,并雀跃地跳着,但拉哈尔摇了摇头:「这次不行,妳乖乖地看家。」 
「咦?拉哈尔小弟弟真坏心眼~~」 
「对不起,下次要出门时一定会带妳去的。」芙蓉安抚道。 
「唔!」榭丝低头并扬起视线瞪着拉哈尔,鼓起了脸颊。 
「本大爷回来后就陪妳玩。」拉哈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真的?」 
「本大爷可是魔王,魔王是不会出尔反尔的。」 
「我知道了!」榭丝似乎同意这项约定,她奔跑着离开大厅。 
「这么轻易地跟她约定,不要紧吗?」艾特娜看着榭丝的背影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