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阿札尔帝国在瑟姆人国家中国力最为强盛,帝国当今的皇帝纳鲁·辛·艾尔阿札尔有三名女儿。
但是,第一皇女「高洁的」伊贝莉亚在十年前的东部战役战死,「贪婪的」第二皇女索菲亚为了与安多马鲁骑士团的和平,嫁给安杰提庇护所的王子提欧多罗斯,捨弃了艾尔阿札尔的名号。
结果,被视为当今皇帝纳鲁的直系血亲只剩下「脾气火爆的」第三皇女奇多拉。这位十二岁的年幼暴君,在自己拥有的巨大庇护所「阿奎特·奇多拉」内宛若神明一般,绝不听从任何人的指使。
同时,忠心不二彻底执行其命令的保安部队「大可多拉亲卫队」,更让她的任性变本加厉。
又来到这里了吗……
我正置身于过去曾梦见好几次的梦境中。还是老样子,我正依靠着某人的肩膀,走在阿奎特·奇多拉的商业区。宽阔的屋顶与门可罗雀的市场,不时可听见枪声从不远处传来。
「乌尔先生?」
我听见阿比的说话声在身旁响起,我吓了一跳往旁边看,阿比正站在我身边,刚才把肩膀借给我支撑的原来是阿比。
「太好了!终于联繫上乌尔先生了。」
「为什么……阿比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我尝试用惟阿弥感应乌尔先生,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阿比环顾四周微微挑起了眉毛,身体显得僵硬。
「这就是乌尔先生曾经体验过的战场啊,充满了他人的恐惧与敌意。」
「这个先别管了,既然我能像这样和妳讲话,也就是说……」
「是的,我还活着,梅莉露小姐与席巴亚斯先生也一样。」
真的吗?眼前的阿比不是我梦境製造出的幻象吗?
「海沟里发生了很严重的爆炸,那个到底是……」
「动力的确有一部分受到严重损坏,但席巴亚斯先生很快就灭火併且封锁起来了。这艘战攻艇的外壳牢固得令人吃惊,虽然坠入海底但是没有被水压挤扁,一直保护着我们。艾尔阿札尔帝国的技术真的很了不起呢。」
「所以说……不是骗人的?阿比和梅莉露,还有席巴亚斯都还活着。」
「是的,我们都没事喔。」
我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浑身失去力气丢脸地瘫坐在地上。
「我还以为大家都死了……」
「我们也很担心乌尔先生的安危,一直担心乌尔先生在那之后被纳迦吃掉了,但是无线电坏了,没办法与您联络确认。」
「话说回来,无线电断讯之前我好像听到阿比受伤了之类的话,妳还好吧?」
「我没事的,让您担心了。爆炸时撞到头昏迷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已经没事了,梅莉露小姐有用绷带帮我包扎伤口。」
「这样啊,太好了。现在的状况呢?」
「是的,虽然现在还停留在海底进行战攻艇的整修,但席巴亚斯先生说很快就能取回浮力,之后想要前往您那边。我已经用惟阿弥大略掌握了乌尔先生的位置,只要更接近一点,就能和清醒时的乌尔先生维持意识联繫,这样一来很快就能重新会合。」
「先等等,那样就糟了。」
「咦?这是为什么呢?」
「我现在人在伊斯马利克的军舰上。」
「您被俘虏了吗?该怎么办……都是因为我……」
「没这回事,伊斯马利克不晓得我和阿比的关係,而且他们并没有对我做什么粗暴的事,比较像把我当客人对待。」
「……太好了。」阿比鬆了一口气这么回答道。
「乌尔先生,请问伊斯马利克军的规模大概在什么程度?」
「这我不太清楚,但我现在搭乘的战舰叫帕特里莫尼,是艘相当大的旗舰喔。」
「那就是伊斯马和克北方旅团的旗舰吧。」
她的语调倏地往下沉。
「您有见到恩基度老师吗?」
阿比认识恩基度,果然她以前说的历史学家就是恩基度本人。
「嗯,是有见到……」
「老师身体还好吗?」
「看起来是很健康,吃饭时胃口也很好。」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阿比对我露出五味杂陈的笑容。关心敌方司令官的健康虽然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战争的大局势与私人的人际关係也许是两回事吧。
「乌尔先生,您有办法逃出帕特里莫尼吗?」
「我想想……我手上有水中摩托车的钥匙,不要太远的话应该可以。」
「我们这边让战攻艇浮出海沟后,会前往乌尔先生的方向,只要距离接近一些,我应该就能用惟阿弥帮您指路,剩下的就……」
阿比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不语,压低了身子左顾右盼,充满戒心地观察四周。
「有人正在看……」
听阿比这么说,我也跟着环顾四周。原本热闹无比的商业区大街上,由于枪击战的影响现在已经没剩下几个人。除了我们之外只有倒在地上的人,以及几个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抱头瑟缩在路边的身影。
嗯?从大街的另一头,有个人缓缓走了过来,之前的梦境中没有出现过啊。
「越靠越近了……这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是个孩子……孩子乘坐在某个东西的背上走向我们,那是动物吗?
「乌尔先生,就是那个,那孩子不属于乌尔先生的梦。」
「我也这么觉得,那个小孩子正乘着什么?」
距离越来越近,我发现那孩子身上穿的衣物相当简陋残破,脸庞以及自袖口伸出的手臂满是污垢而发黑,全身骨瘦如柴。就五官来看应该是女生没错,她乘着的动物……看起来应该是狗……而且是全身漆黑的狗。
「那只狗……糟糕了!」
阿比拉着我退到店铺的墙边。
「那个大概是伊斯马利克的摩诃·提辛。」
「妳是说那个女生?还是那条狗?」
「摩诃·提辛是那个女孩子,她乘着的狗是摩诃·提辛力量视觉化的产物。」
「摩诃·提辛是个小孩……」
那女生走到我们面前,漆黑的狗看着我们发出低沉的威吓声。另一方面,女生却完全忽视我们的存在,像是在寻找什么似地左顾右盼。
「那女孩正在自己的梦中,所以她眼中的景象应该与我们看到的不同。」
「也就是并没有看见我们……话说回来,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因为那女孩和那女孩的能力之间产生了意志上的出入。能力本身正朝着它的目标一直线行动,在这状况下它是为了找到我们其中一人发动攻击,也有可能我们两人都是目标。它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潜入乌尔先生的梦中。」
黑犬将两条前腿直挺挺地抵在前方,双眼瞪着我们。
「不过能力者——摩诃·提辛本人正在自己的梦境中,没办法感知我们的存在,只要我们不看穿她的身分,那女孩应该不会发现我们的存在。」
「你在哪里~」
女孩虚弱地呼唤着。
「再不快点去捕鱼,又会被鞭子打喔~」
像是与母亲走散的孩子,无助的神色涌上硕大的双瞳,那表情彷彿下一秒就要落泪似的。
「一直打一直打,会死掉的喔~」
「摩诃·提辛是塔利亚奴隶中鲜少诞生的飞戒者,那孩子大概就是摩诃·提辛本人孩童时代的记忆。也就是说,她正梦见自己的过去。」
「这里好冷喔,快点出来啦~」
那硕大的双眸……感觉似曾相识……
「快点出来啦,杜卡塔……」
如我所料,她是奎瑟恩·艾拉。我之前见到的奎瑟恩,是一个集冷冽美威与勇猛果敢于一身的女性,但是眼前的幼小奎瑟恩,看起来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散般孱弱的生命。
就在我这么想的瞬间……
黑犬的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双眼化为烈焰般的赤红。女孩停止了动作,宛若机关操控以固定的速度扭转头部,最后将脸正对着我。那表情中已经没有刚才彷彿不知何去何从的无助,只剩下一张全无表情的脸庞。
全身浸泡在冰水般的恐惧中,就像被纳迦瞪视时——不,比海兽更加恐怖。
「被她发现了!我们快回去吧!」
阿比用双手遮住了我的眼睛,视野一瞬间转为漆黑。
当视野再度恢複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陌生房间的天花板。
「席巴亚斯哥哥,你终于醒来了啊。」
我躺在床铺上,而卡鲁特正在我身边,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我。
「卡鲁特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夏克蒂姐姐的命令,是我让哥哥受伤了,所以在恢複之前都要由我照顾。为什么身为传说盗贼的我,非得帮艾尔阿札尔帝国的平民看护不可啊,我完全搞不懂,真的是莫名其妙。」
那是因为你在我的手腕上开了一个洞吧。
「大哥哥,我有一个小请求。」
「我可没有善良到想帮忙用暗藏的刀子捅人的家伙。」
「大哥哥该不会就是那种人吧?就是特别记恨的那种。」
我说卡鲁特,你乾的好事就算是非常温柔的人也会记恨好一阵子吧。
「算了,反正只是听听而已,你想说就说吧。」
「那个喔,因为在这里疗伤不太方便,我希望你能移动到医务室。」
「为什么?在这里就可以了。」
「现在奎瑟恩姐姐正躺在医务室。」
奎瑟恩·艾拉……我在梦中见到她了。梦中的她和现实世界全然不同,虚弱得像是蜡烛的火光,彷彿马上就要熄灭似的。
「只要大哥哥愿意去医务室,我就听从夏克蒂姐姐的指示照顾大哥哥……但实际上,我是要仔细欣赏睡在旁边的奎瑟恩姐姐……观察平常完美无缺的大姐姐毫无戒心的睡脸。」
「这就是你要带我去医务室的理由?」
「嗯!」卡鲁特笑容满面地回答,看来他压根就不想照顾我。
「你说的奎瑟恩,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我突然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这么问。我对她怀有什么好奇心吗?她明明想杀害我啊。
「奎瑟恩姐姐是世上最棒的大姐姐了!」卡鲁特兴奋的呼吸甚至吹到我脸上。
「战争时也很厉害没错,但姐姐真正的力量在暗杀时才能完全发挥。被奎瑟恩姐姐『野性猎杀』锁定的猎物,一定会死在姐姐手下,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没用,一定会被姐姐抓到并杀死。」
「哦、哦……真是位很厉害的女性呢。」
「不管再怎么拚命逃走都没有意义,命运一定会将敌人拖到奎瑟恩姐姐面前。」
我现在正体验到那能力的效果。卡鲁特在毫无自觉的状况下协助命运,也就是试图把我送往奎瑟恩身边。
「那不就是……世上最强了……」
「但是,那个能力需要敌人的血,而且『野性猎杀』会消耗奎瑟恩姐姐的生命当作动力,其实我不太希望姐姐使用……」
卡鲁特一面搔着头髮撇过头。
「所以杜卡塔哥哥的存在是不可或缺的。」
「嗯?那是什么意思?」
「杜卡塔哥哥是治疗师,由杜卡塔哥哥治疗生命消耗剧烈的奎瑟恩姐姐,两个人靠着互相合作一路上打倒了好几个敌人喔。」
杜卡塔是治疗师,难道这和我拥有的治癒能力有关係吗?不过我的能力是治疗自己,杜卡塔的力量则是治疗别人,就这一点两者有决定性的不同。
「好了啦,閑话就讲到这边,我们快去医务室吧,再不快点奎瑟恩姐姐就会醒过来啰。要是她醒了,就没办法在超近距离欣赏那端正的五官了。」
「我没有要去啊。」
我说着便离开床铺起身。这样下去真的会被他带到医务室,我摸了摸口袋,确定水中摩托车的钥匙还在。就骑这玩意进入海中吧,这样一来只要再度接到阿比的惟阿弥就能马上会合。
「卡鲁特,水中服放在哪?」
「嗯?公用水中服放在停机库,私人的保管在每个人自己的房间。」
也就是说……我环顾房间内部,固定在墙面的铁制衣橱映入眼帘。我走近衣橱抓住把手一拉,发现里头吊着似曾相识的水中服,搁在上层柜子的头盔也很眼熟。
「那是指挥官用的水中服喔,和一般士兵用的不一样,是用强化纤维做成的……啊,席巴亚斯哥哥,你该不会想出海吧?」
我冷淡地一面回应「是啊」,同时开始换穿水中服。
「还不能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