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贝尔伯爵是艾尔阿札尔帝国的皇帝,纳鲁·辛·艾尔阿札尔的亲弟弟。
虽然他出身血统高贵,但却公然反对大多数贵族与伊瓦努斯教互相唱和的亲伊瓦努斯风潮。
他的言行举止屡次遭到枢机院的举发,视他为伊瓦努斯教的问题人物。
帝国认为事态严重,禁止其他居民渡航至他担任领主的修贝尔庇护所,同时也禁止与该庇护所进行交易。
但是,修贝尔庇护所打造的兵器效能在伊瓦努斯教範围内可说是首屈一指,在黑市中的交易相当盛行。
在停机库迎接我的,是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置物柜上的卡鲁特。
「你终于回来了!」
卡鲁特跑向我,看见我背后的奎瑟恩后立刻停下脚步。
「为什么奎瑟恩姐姐跟你在一起?啊……姐姐她怎么了吗?」
通道的门开启,脸上写满问号的夏克蒂走进停机库。
「卡鲁特怎么样?找到奎瑟恩了吗?……咦?」
她不停眨着眼,来到我们身边。
「我打算出去晃晃,她突然出现在停机库叫我让她坐在后座,结果在途中昏了过去。」
「啊,这下糟了!卡鲁特,快把奎瑟恩送到医务室!」
「遵命!夏克蒂姐姐!」
「不用麻烦啦,我来就好……」
「让我来!听好啰,交给我就对了!」
卡鲁特小心翼翼地抱着奎瑟恩,将她从水中摩托车上放下。只见他色慾薰心地傻笑,嘴里「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喃喃念着。交给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
不管了,我已经把奎瑟恩平安送达了,再回到海漠内继续閑晃吧。只要从这里朝阿尔拜姆直线前进,就能和阻截者号会合。我紧握摩托车的把手,让车头转向。
「稍等一下,席巴亚斯。」
夏克蒂叫住了我。
「嗯?有事吗?」
「我想要请你来一个地方。」
「我还想出海再跑一圈,可以等我回来再说吗?」
「不行,我希望你现在就来。」
她的语调毫无抑扬顿挫。
「有件很重要的事。」
她以指尖微微抬起眼镜,镜片反射的光芒一闪而逝。也许是因为我隐藏真实身分而特别敏感,我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身分是不是已经曝光了。
「没问题吧?」
她凝视着我骑乘的水中摩托车,我从那视线中读出了「立刻下车」的命令,看来也许真的是身分拆穿了?
既然这样我该怎么做?乾脆油门全开一口气冲进海中吧?
在我这么想的瞬间,强烈的震动自地面传来。我倒抽一口气回头一看,通往海中的闸门已经开始关闭,夏克蒂踩下了开关踏板。
确定闸门已经完全关上后,夏克蒂对我微微一笑,走向通道门。她背上贴着一把比她身高更长宛若螺贝的长枪,就是先前正面抵挡纳迦突击的那把枪。虽然夏克蒂在外表上贯彻知性的文官风格,但回想起她与纳迦战斗时的枪法,绝不是能轻易搞定的对手。
这状况下比起胡乱抵抗,服从指示应该是比较聪明的办法。就算我的身分被拆穿,与我不共戴天的奎瑟恩身体状况那么糟,应该不会马上就丧命吧。我这么想着,将视线转向奎瑟恩的方向……咦?人不见了。
不只奎瑟恩,连卡鲁特也不在……
「好了,席巴亚斯,快跟我来。」
「奎瑟恩和卡鲁特……消失了?」
「那两个人现在应该在医务室了吧。」
「但是我没看见他们移动啊。」
看着吃惊的我,夏克蒂轻声嘻笑。
「席巴亚斯也听过独眼卡鲁特的传说吧?」
「嗯……」
「卡鲁特他最喜欢偷偷摸摸的了。」
说完,她再度朝着通道迈开步伐。
夏克蒂最后站在一扇左右开的大门前停下脚步,从门的大小和样式来看应该不会是拷问房,我不禁暗自鬆了一口气。
「就是这里?」
「对,就是这里。」
说着,她轻敲门板,但是却没有回应。大叹一口气之后,夏克蒂拖长了声音说「我要进去啰~」同时推开了门。
「我、就、说、了!赶快南下就对了!」
轰然巨响般的怒吼响逼整个房间,正要踏入房内的脚步因此打住。相当宽敞的房间内摆着一张圆桌,刚才发出怒吼的人物站起身直瞪着正前方,那人的视线正指着坐在圆桌旁的恩基度。他双手抱胸垂首,神色显得相当複杂。
「我们还在这里发獃的时候,被分配到南方的佣兵团已经接连打下庇护所夺得战利品,而我们在海漠当看门狗到现在还双手空空。」
情绪激昂的发言者,身上穿着以略带光泽的鳞片层层相叠组成的铠甲,脖子上绕着一圈我没见过的猛禽类羽毛。从那打扮与言辞中的内容来看,他应该就是刚从东方回到此处的佣兵团首领吧。
年轻、匀称的体型与工整的五宫,散发出执掌集团的首领所拥有的领导魅力。在他身旁,另一位黑色长髮的女性身穿颜色朴素的连身长裙,坐在大量纸本资料前,以不知所措的神情交互看着首领与恩基度。她看起来像是与战斗无关的人,大概是首领身旁负责处理业务的副官吧。
「待命也是作战计画的重要部分,为什么你们老是只想着眼前的利益?你们没有俯瞰状况进而思考战局发展的观点吗?」
「佣兵本来就只在乎眼前的和益!是老头子你对我们有错误期待吧。」
「总而言之,订金我们已经支付了,到期限为止你得听我们的指示。还是你要反悔退还两倍金额解除契约?你要这么做我们也无所谓。」
佣兵首领搔着头,摆出不情不愿的表情轻哼一声。我尽量不引起注意屏息走进房间,跟在我后头进入房间的夏克蒂靠近我背后。
「与恩基度大人僵持不下的那位是佣兵团统领沃伦兰德,旁边那位是参谋凯耶。」
「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因为你之后也会成为伊斯马利克的一员,我想请你也参加作战会议。」
「我又还没决定要加入……」
「别说了,无论什么事都是种经验嘛。」
我们一起就座,沃伦兰德像是完全没察觉我们的存在,仍然瞪着恩基度。
「老头子你听好了,我们不但是佣兵同时也是商人,旗舰皇家橡树和战攻艇的维持费以及部下的三餐全都要自己赚到手,所以我们才会特地选择不确定要素较多的伊斯马利克北方旅团合作。但你看现在是什么状况?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有,一天到晚就只是在巡逻,这样完全无法靠战果加给提升收益啊!」
「正因为有我们驻守在海漠,同胞们才无需担忧瑟姆人介入战局,可以朝向胜利前进。」
「当初的目的是妨碍联络吧?既然目标已经失守,就快点回到南方让战争结束吧!」
「正因如此,我们更应该留在海漠抵御来自北方的进攻!」
眼见气氛越来越紧张,凯耶挺身介入两人的争执,上下挥舞着双臂说道「两位请冷静一下!」
「呃呜……」沃伦兰德发出了愤愤不平的嘟哝声,随后将视线挪开。
「喂,卡鲁特。」
卡鲁特也在场吗?仔细一看,他正坐在恩基度的身旁,只有一张脸露出圆桌。这家伙是使了什么手段比我们更早抵达这房间的?而且他刚才不是先送奎瑟恩到医务室吗……
「怎么啦,佣兵团长。」
「你的意见呢?你也一样是被僱用的吧。」
「只要能和夏克蒂姐姐还有奎瑟恩姐姐在一起,我都没意见。」
「这样可拿不到报酬喔。」
「我不需要钱啊,我们一族代代都是盗贼,有钱得很。」
他揠着鼻孔,一脸无所谓地回答。这家伙根本不打算参加讨论。
「唉~~~~~~」沃伦兰德像是要埋怨自己的不幸般长叹一声,深深地垂下头,这时他终于发现我们的存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夏克蒂笑脸盈盈地对他轻轻挥手。
「夏克蒂,那家伙是谁?」
「他名叫席巴亚斯,预定之后要加入北方旅团喔。」
沃伦兰德兴趣索然地看向我。像这样与他面对面,沃伦兰德看起来更加英俊挺拔了。一听到率领佣兵的男人,我会直接联想到满脸鬍鬚且深不可测的大叔(只有我是这样吗?)但他的外观可说是完全相反。外表俊秀、肌肤白皙,轮廓较深的五宫给人某种贵族般的印象。至于个性方面,就刚才的谈吐来看与贵族天差地别……
「席巴亚斯非常厉害喔,他打倒了纳迦呢。」
「为什么要打倒那种玩意?吃起来味道又不好。」
「不是为了食用,是为了救我而打倒纳迦的。」
「唉呀,这是夏克蒂会中意的情境啊……不顾生命危险奋勇拯救人的王子大人。不过实际上要打倒纳迦也不是什么难事,用战攻艇的十字火网马上就搞定了吧。」
「但是啊,席巴亚斯是独力打倒纳迦的喔。」
「自己一个人?难道是用上了连发炮?」
夏克蒂竖起食指像是窗刷般左右摇晃。
「不是这样喔,他是……在肉搏战中打倒纳迦的!」
沃伦兰德仰天哈哈大笑两声,再次看向夏克蒂。
「这种事不可能办到,纳迦的鳞片别说是剑,就连步枪的子弹都没办法打穿,所以我们才会将牠的鳞片加工製成战舰的外壳和铠甲。然后妳刚才说什么?在近身战打倒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啊?」
夏克蒂笑脸盈盈地看向我,沃伦兰德也跟着把视线转向我。
这个嘛,这是叫我说明吗?
「用剑使劲刺进纳迦的口中……」
「这要先进入纳迦的口中才能办到吧?」
「嗯,就是进到纳迦的嘴里,用剑猛刺……」
「你是说,你冲进纳迦的口中,用剑刺死了牠?」
我刚才不就这样解释了吗?
「哇!席巴亚斯先生真勇敢。」
凯耶轻声拍着手,用闪闪发光的眼神看着我。沃伦兰德离席走到我面前,我不晓得他打算对我做什么而感到不安,这时他使劲地抓住了我的肩膀。
「咦、咦!有什么事吗?」
接下来是手腕……而且连大腿也……
「那个……沃伦兰德首领?」
「体格和士兵差距相当大啊,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现在这感觉该不会叫做心跳加速吧?
「让我看清楚你的脸。」他抓住了我的脸颊,硬是把我的脸转向他,沃伦兰德的脸庞近在眼前。白皙而纤细的肌肤,还有深蓝色的眼眸……彼此在瞬间四目相对,但我不好意思的立刻错开了视线。他身上传来某种非常宜人的香气,这是某种草药的香味吗?那是种非常洁凈、非常优雅的香气。
「这容貌怎么看都不像那样的强者啊。」
「请、请别这样……」
「不过……就是这样才有趣!」
该怎么办才好,体温急速攀升,脸颊直发热:心脏响得像打鼓一样感觉就快要从喉咙跳出来。我心中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好像快打开了。
「沃伦兰德,讨论已经有结论了吧?」
恩基度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沃伦兰德转身背对我,走到凯耶身旁在她耳边不知吩咐着什么。凯耶面露讶异神色,连忙开始把眼前的资料收入皮包中。
「是啊,会议就到此结束了。」
「这样啊,你能理解我们的处境真是太好了。」
「我决定解除与伊斯马利克·塔利亚之间的僱佣契约。」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决定?」
「因为我判断,这里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
「订金呢?你打算违背契约吗?」
「当然会两倍奉还,我这就回旗舰搬钱来。」
「为什么你们老是这样见风转舵……佣兵就是这副德行……」
恩基度一手按着太阳穴,无奈地摇头。
「老头子这种读书人是不会明白的。」
「还不就是为了钱?你们佣兵右手拿枪,左手紧抱着算盘。」
「这也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听好啰老头子,我真正追求的是战场上热血沸腾的兴奋。听着子弹掠过耳边,看着中弹的战舰滚入海沟,沖剠在那战场上的快感,还有横扫敌军一剑刺进敌方大将心脏时的成就感。钱不过只是随之而来的小奖品,不过那是生活上不可或缺的小奖品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