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战场上如平静的大海般娓娓道来。她一开口,就有种连战场上的喧嚣都消失的感觉。
「──我死掉了哟,狂三。」
……没错。狂三如此心想,紧握拳头。
「我被不是妳的妳──也就是狂三本人杀了。」
记得当时自己喉咙异常乾渴。四处徘徊,踏着摇摇晃晃的步伐求救。
视野一片朦胧,全身疼痛,痛得不得了。
──啊,是狂三。
纱和伸出手想要跟她说话/她以心意已决的眼神望向纱和。
纱和没有发现四周散布的火焰/她面露惊讶,华丽地迴避。
纱和受到冲击,头脑一片混乱/她举起手枪不断射击。
「后来得知杀死的是我,『狂三是怎么想的』?这妳当然回答得出来吧?」
「……她感到很绝望。」
即使是分身,当时那一瞬间的绝望她依然记得一清二楚。应该说,对时崎狂三而言,那一瞬间是绝对的禁忌。因为她差点就要反转。
若是没有用【四之弹】强制将自己拉回来的能力,狂三便无法从反转体恢複正常。
────────「等一下」。
「没错,看来妳渐渐理清头绪了呢。我啊,不对,是我的这副躯体,是截取当时妳『反转』那一瞬间的模样而诞生的『分身』。」
「……很奇怪,这并不合理。」
「是吗?狂三本体所使用的【八之弹】,能力是『模仿过去的自己』吧。也许是百万,搞不好是千万分之一的偶然。」
也许真的能产生出分身。
若是模仿当时那一瞬间的过去。
时崎狂三如此思考:
本体会怎么看待用【八之弹】产生出来的反转体?
肯定会「立刻杀死她」。用不着推测也知道,反转体别说会反抗自己的命令了,还会变成四处破坏的怪物。
时崎狂三势必会毫不犹豫地杀害那因千万分之一的偶然而诞生出来的少女,并且将她扔进影子之中。
就像过去在七夕时,时崎狂三自己所遭受的境遇一样。可是,那影子里有「洞」,所以时崎狂三才会和岩蔷薇一样坠入邻界吧。
「千万分之一的偶然又遇上了千万分之一的偶然。我与反转体在同一瞬间,掉落到同一个场所。果然还是被狂三吸引过来了吧。」
就这样,两名少女落入邻界。
那是偶然又戏剧性的重逢。
「化为灵魂的我,与只剩肉体的她。」
白女王──山打纱和如此说道,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我憎恨狂三(她)。
──她憎恨时崎狂三(妳)。
「所以,我们缔结了契约。灵魂是山打纱和,肉体是反转的时崎狂三,而诞生的便是白女王──QUEEN。」
她们结合了,结为共犯,灵魂与肉体合为一体。诞生的少女起初嚎啕大哭。哭泣、吶喊,然后──憎恨一切,甦醒。
狂三叹了一口气。
只要将过去的线索一一堆叠,必然会得到这个真相。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得到这个结论。
这残酷、宿命、戏剧般、凄惨至极的结论。从起点来看,她早已误入歧途,她对此也心知肚明而疯狂。
「妳憎恨我,跟邻界无关吧?」
「不是的。『有这种世界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妳对生存这件事心怀感谢吗?我对生存这件事只有怨恨和使命感罢了。」
纱和否定狂三的指摘。
她对破坏邻界一事表示肯定,断言有这个世界存在本身就是邪恶。
「妳毁灭邻界后打算怎么办?」
「我是无所谓,但『我的身体』渴求国王。」
……狂三「呼」地吐了一口气。听见国王这个词的瞬间,现场的空气充满杀意。她明白国王这个词在这种状况下代表何种含意。
「蹂躏这个世界、牺牲一切后,『迎接国王的到来』。因为要毁灭世界,所以渴望新世界的诞生。」
「妳打算成为亚当与夏娃吗?」
狂三说完,纱和浮现妖艳的笑容回答:
「──不行吗?」
「两边都没有讨论空间呢。就算是纱和──不,『正因为是纱和』,有不能原谅的底线。」
「是吗?」纱和同时吐出气息与杀意。杀意与杀意互相交错。狂三的杀意也等同于纱和的杀意。
「嗯,我们很明显无法谅解彼此。那就互相厮杀吧。」
纱和拍了手。
狂三点头表示同意。
回过神后,发现周围一带是空白的。直到刚才为止,一找到空隙就想攻击的那群白女王的分身已消失无蹤。
无人的空白区堿,恶梦与女王在那里对峙。
「──〈刻刻帝〉。」
「──〈狂狂帝〉。」
两座时钟从她们的背后出现。女王面带笑容,恶梦闭上双眼,沉浸在剎那的回想中。
来吧,屏弃所有与山打纱和创造出的不足为道的重要回忆吧。虽然两者都不是真正的时崎狂三与山打纱和。
因为心中怀抱的──憎恶/爱情是货真价实!
怒吼的是狂三,狂笑的是纱和。枪击与剑戟纠缠、相交。
──而邻界也逐渐迎向另一个临界点。
邻界是与某个精灵的诞生一起形成的人造世界。
就好比「她一直身处的梦境一样」。所有準精灵们,包括时崎狂三,都不过是来到那个世界的迷途之子罢了。
既然如此──
当她从梦境中醒来,那个世界自然会──
◇
在现实世界发生过一场战役。
一人携带天使,一天携带魔王,行使其强大的力量。
「──〈■■■(Qemetiel)〉。」
「──〈 (Ain)〉。」
于是,打盹时间结束了。
◇
就这样,从梦境中清醒,邻界开始瓦解。
不论是一名少女的旅程与战斗,还是一名少女的祈愿与梦想……一切都开始破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