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咦!?京辅同学其实没杀过人,这是真的吗!?」
时间来到后天的放学时分。空蕩蕩的保健室里响起舞那夸张失控的声音。
「等·······你太大声了!音量放低点、音量!」
「被人听到的话怎么办办!、而且你还把他的话复诵一次——痛!?」
京辅说完锐利马上接着发难,说到一半她突然压住侧腹、嘴里逸出呻吟。锐利从床上起身,她身上穿着条纹运动服。
平常的马尾今天没绑,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微捲的铁鏽色长发。
总是悠悠哉哉的脸,现在满是痛苦的神色。
「锐利!?你迷事、你迷事吧啊啊啊!?」
「咽!?啊、没有、没事·······我很好啊?我真的没事·······冷、冷静点?」 舞那身体才探到一半,锐利就变得浑身紧绷。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脸上贴着0K綳和纱布不说,举目可及之处全都缠着绷带。
这身伤光看都觉得痛,而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在低头谢罪。
「啊呜呜……对不七!那锅时候我太拚命噜,想说不赶快找人来帮忙不行……啊呜啊呜。然后就,那个……滑倒惹好几促……那锅、这锅……」
「……没关係啦。我没有很在意。除了被炼子弄断的肋骨,其他都不是很严重啊?虽然舞那跌来跌去跌了好几次可能让伤口恶化没错。是说,已经恶化了…… 总、总之!我不介意,所以没关係。只是,那个……我身上的伤治好之前,都不要太靠近我喔?」
「·······伤心。偶猪道惹。」
锐利的话里充满警告意味,舞那听了颓丧的垂下肩膀。
这也不算过分吧。极度笨手笨脚的舞那在前往保健室途中不停出包——拜她所赐,锐利才一身惨状,身上的伤还以倍数增加。
就连把锐利託付给舞那的京辅都觉得愧疚到不行。
锐利看看低垂着头反省的舞那、又看看京辅,接着她「……唉」的叹了口气。
「……是说,我的事不重要吧。现在明明在聊京辅的事。」
「不,哪有可能不重要·····罢了,也是啦。外面回到刚刚的话题吧。」
帯剌却又温热、锐利为人着想的心让京辅露出微笑,他乾咳了声。
重整精神,京辅开口。
「……也就是说。『十二人虐杀魔』这称呼其实是不实罪名。真正的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啦。只是个打架比别人还要厉害一点点的··············」
「好啦好啦,我质疑。你所谓的『一点点』根本就很大点好不好。」
「没错、没错!京辅同学才不是什么普通人·······是好强的普通人!你是『超越一般人的人People=shit』喔!」
眼看两人立即否定掉这说法,京辅摇头并说着「……没这回事」,他紧握住拳头。
久瑠宫开出的毕业条件牢牢钉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才不强咧……目前这样可能比其他人还强啦。但接下来这三年,打算一个人挺过的话绝对不够。毕竟有好几次都差点死掉。不过……」
京辅说到这突然暂停,他盯着锐利跟舞那瞧。
她们两个是在这所炼狱更生学院结识的、为数不多的同伴。是可以信任的存在。
「如果你们可以帮我的话, 一定能想办法熬过。当然,我也会为你们出一份力。不管多少力我都出。所以拜託你们……请把力量借给我!」
说完,京辅在两人面前低头。
至今为止它们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但他还是再次慎重拜託。
紧抿着脣、眼里盯着床铺看,京辅头顶上方传来锐利「……蛤?」的一声,她语气愕然。
「笨耶你,京辅……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啊?帮你是一定会帮的。」
「没错没错!你太脚臭了,京补同学!我才是一直让大家帮忙的那个……这些话应该是我说才对,请让我帮你!虽然派不上什么用场3」
锐利刚讲完,舞那也很乾脆的答应了。
虽然把『见外mizukusai』讲成『脚臭asikusai』,但那一点都不重要。
对两人的温情相当感动,京辅边用手指拭去眼角泪水、边抬起头。
「呜呜……谢谢你们。你们人真好啊——是说,喔?」
瞬间有某样东西窜入京辅眼角,门边开了一条微妙的缝隙,一顶黑色防毒面具悄地探了进来,不停地盯〜着这边看。
锐利和舞那顺着京辅的视线看过去,没想到防毒面具马上又缩回门外。
「「·······?」」锐利等人歪着头。
露出一抹苦笑,京辅大声叫唤对方。
「喂——炼子。你干么偷偷摸摸的啊?进来啊。」
才刚发生过那种事,她心里肯定有疙瘩。
过了 一会儿,门的另一边传来有点怕怕的声音。
「呜呜。因、因为……你们绝对会生我的气嘛。被骂完可能还会被侵犯……」
「给我暂停。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我不会侵犯你啦,快出来吧。」
「可是一定在生气吧?在讨厌我对吧?真面目都被看过了·······怎么可能还不讨厌 我……呜嘶……」
总觉得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沮丧到在地板上画『の』了。
不知道她在彆扭些什么,正在头痛的当下锐利「……啧」了一声。
把手放到加了固定带后增量的胸部上,锐利睨着门的方向。
这次被炼子弄到伤势最惨的就属锐利了。
殴伤、内出血等等,加上被折断的肋骨剌到肺部,痊癒据说要一个月。
顺带一提,照理说应该被扁得最惨的京辅只有些轻微瘀青,锐利甚至还问他:「……你真的是人类?」——总之先别管这个。
锐利被整成这样,她对炼子会有什么样的观感应该不难想像。
某人全身散发着一股极度不爽的气息。
「在那不干不脆扭扭捏捏的……烦死人了。觉得抱歉就拿出诚意,当面道歉啊。你那种态度让我很烦就是了。」
听见锐利带刺的话,防毒面具从门后伸出一般。
「……我不觉得我有哪里不对,也不打算跟你道歉。因为那就是真正的我嘛。如果我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我的存在理由就被会我自己否定掉了说……可是这样你们一定不会接受我吧? 一定会被讨厌的。我不想被你们讨厌……我知道你们讨厌我,但我又不想亲眼确认。所以才——」
「所以才偷偷摸摸的躲在那?我记得刚才说过了。我讨厌的是你那种态度啦。不想道歉的话别做不就成了?你只要大大方方说出来就可以了。知道我们在讨厌你……少擅自解读。」
锐利撇开头小声说着,炼子「咦」了 一声,她陷入困惑。
接着,原本一直低着头的舞那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
「京……我都从京辅同学那听说了!脱下面罩的炼子会,那个……变得不杀不 行。这感觉起来跟我在耍笨很像。好像是因为没办法、又好像不知道该拿我怎么办 才好……总之炼子就算知道我会耍笨,还是接纳我了吧?所以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 就讨厌炼子的!」
听完舞那直率的发言,炼子嘴里说着「舞那……」,她又把脸更挪出来一点。
就算如此,炼子还是迟迟不敢进来,京辅桫桫桫地搔着后脑。
「我说,你现在人都戴着面具了,没差吧?没面具的话老实说还挺难接近的·····那时会远离你是因为危险,跟讨不讨厌没关係。就跟接近狮子是一样的道理吧?虽然不讨厌,但一接近就会被袭击·······大概是这样吧?先前的事我已经没那么生气了,快进来啦——快点。」
看见京辅朝自己招手,炼子探出一半的身体开始扭动起来。
「呜呜呜·······可、可是·······」
「可是什么啦。第一次被舞那吓到的时候你不就说过了吗?只要知道舞那是『这种人』,该怎么跟她互动、怎么跟她相处都能应付自如……我们已经知道你是『那种人』了。知道后才说出这种话。我也好、锐利也好、舞那也好……没人讨厌你啊。就连昨天一整天我们也都在等你来呢,炼子?」
话声落下的瞬间,炼子不动了。
她无言地按顺序凝视着京辅三人。
锐利耸肩,舞那脸上挂着害羞的笑容,京辅则是苦笑。
接着——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们大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炼子一鼓作气开门后进到房里。
「谢谢……谢谢你们!呜呜……唏咕……嘶咕——」
她依序紧抱锐利、舞那、京辅,跟他们撒娇。
「痛!?笨蛋……很痛耶,好痛!」锐利眼角浮现泪水,她把炼子从身上扒开后压住自己的胸口:「……死、去死一死。」
「呜噎·······炼子,不、不要哭·······呜噎·······咿咕」,舞那跟着哭成一团,她不落人后的回抱着炼子。
最后轮到京辅。炼子抱过来后他边抚着她的背脊,边说「·······我前天才被这家伙杀过呢」,说得好像是别人家的事一样。
不可思议的是,心里完全没有愤慨的感觉。或多或少可能有一些,不过更多的是惊讶、或者应该说是没辙……真拿这家伙没办法I最终变成这样的心情。
对方朝自己露出如此天真的笑容,想气也气不起来。
加上她还是个那么棒的女孩〔拿下防毒面具后是个超级大美女),这样的女孩对自己有好感——这可能也是他没办法讨厌对方的理由之一。
「……京辅。等我唷。我很快就会让你喜欢上我喏?」
——炼子突然贴到他耳边,来个充满诱惑的耳语。 这宣言来得太突然又太直接,京辅的心臓用力跳了 一下
不过后面这句话让他心跳整个暂停。
「这样一来我就可以杀你了呢?呼咻——当然,现在的我完全没有『想杀你』旳意思就是了·······但我好歹还是个『杀戮机关』。想让你为我神魂颠倒的,然后杀了你。儘管放心吧,京辅。我不会让任何人杀你的。我绝对会保护你。才不让其他人杀你呢……能杀你的只有我——你的心(命)是属于我。」
「·······」
泛红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胸口乱撞的小鹿也变成野牛。
——也就是说,我想想……现在是怎样?
炼子说会守护京辅,但那是为了留给自己杀掉。
京辅一旦爱上炼子,炼子就会杀了他,意思就是——
「只要能让你喜欢上我,我可是会不择手段的唷,京辅?呼咻——」
逸出异样的笑,炼子将胸部用力挤向他。
有种除了危险还是危险的预感。她说的不择手段该不会是……
「这个那个还有那种事,不管是哪种事·······只要京辅想要我全都给你。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脱掉面罩喔?反正我没办法杀你。衣服也脱光,等我把真面目跟肌肤全都露出来之后,随便你想怎样都可以!」
「你说······什么?」
恶魔「呼啉··············」的在耳边耳语着,京辅咕噜吞了口口水。
如果她这么做,自己可能真的会煞到她。
就算知道对方是为了『杀戮』才诞生在这世上,只要没有杀意,她就是个身材与性格出格外加脸蛋超正的美少女。
以正值青春期的京辅而言,就算不想还是会被吸引住·······
「……好啦好啦,STOP……你太得意忘形了吧。快离开京辅。」
锐利硬是把手肘插入雨人之间,藉此分开他们。
「……姆姆」,炼子不满的低吟着,她沖着锐利反呛:
「怎了?锐利?你也对京辅有意思吗?有的话我们就是情敌了!」
「……蛤?没。我对京辅又没兴趣。完全没有。超级没有。」
「嘿〜是吗是吗!那你不会做些多余的事来妨碍我们吧?没关係,比之前胜负就很明显了。外貌上的差异太大了。呼咻——」
「蛤!?这话什么意思,想打架吗!?正好,我就觉得你们在那黏来黏去很烦很碍眼,看我I痛!?」
「啊哇哇哇哇……两、两位!请冷静下来!请冷筋……青冷筋……啊呜啊呜。虽然京辅童鞋迪窃是很棒迷错……」
锐问阳冻子中间迸出激烈的火花,舞那在两人之间左看右看,不知所措。
刚开始还一脸呆样在旁观战的京铺,逐渐被笑意填满。
「三年可不短喔」——久瑠宫说过这句话。
炼狱更生学院——放眼望去全是杀人犯的异端学园。
如果京辅是孤单的,别说三年、就连一年可能也没那个自信熬过去。身边只有异常分子的话,肉体沦陷前心早就不行了。
但是现在……
〔三年间都有这些家伙陪伴,搞不好一晃眼时间就过了呢?〕
·······之类的。
京辅心中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