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昨天一样,在晴朗的好天气下迎接第二个早晨。
一起来就要面对与大自然为伍的严苛刑务劳动——捡拾森林里所有垃圾、在瀑布下洗衣服、边爬断崖绝壁边除草、修理挂在溪谷上的桥、帮久琉宫脚底按摩等等,做完这堆,京辅等人总算可以坐下来用餐。
一年级早餐是拿昨日厨余随便弄出来的『剩饭』。
相较之下,教职员和风纪委员的菜单就……
「诸位新生早上好。早上的刑务劳动辛苦了。」
绽开阳光般耀眼笑容、纱魔夜来到京辅这桌,她把手里的盘子全放到桌上。纯白器皿连处脏污也没有,上头摆了刚烤好的牛角麵包、半熟煎蛋卷、一些熟食跟烟熏火腿沙拉,装得满满满。
这是Buffet才有的豪华早餐。以西式料理为主、种类多变的餐点在铺了白色布料的桌上一字排开。
虽然京辅这些一年级生连碰都不许碰就是了。
「好、好好吃的样子……哗啦〜」
放了各种碎料的『炒饭之类的东西』从舞那汤匙里洒出,她看到口水都快流下 来了。其他人也跟着肚子咕噜叫。
「哎呀真是,唔呼呼。好可爱的小姑娘。不介意我坐你旁边吧?」
纱魔夜面带微笑,她往京辅对面——也就是舞别的右边就座。
京辅左右两侧各坐了炼子与锐利,她们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针对胸部大小吵个没完。
纱魔夜出现时她们有朝这边看一眼,但很快又转回去,两人把她当空气似的继续聊天。纱魔夜见状马上板起脸。
「你、你们至少也跟我打一下招呼来着……罢了,没关係。」
她说着,优雅地啜了口卡布奇诺。接着又找一脸紧张的舞那讲话。
「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请教过你的名字呢。请问尊姓大名?」
「呜耶!?啊、那个……我、我叫……五十男、舞尿!」
「噢!这名字真不错呢,『五十男舞尿』小姐。唔呼呼。」
「呜耶耶!?那、那锅······不是那样、的,我的名字叫、五十男······五十岚舞肉……舞尿……我角五十岚、舞那!啊呜啊呜。」
「哎呀,是这样呀。瞧我说的,刚才真是失礼了······话说你还好吗?言语方面好像有点残疾昵。」
「你脑子好像有点残疾呢。」
「——你说什么来着?」
「没。」
锐利若无其事地别过脸,纱魔夜则飞瞪过去。
不过她很快又「……咳」了 一声重整态势——
「话说回来,神谷先生。昨晚睡得还好吗?我昨天一直觉得很热,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为此,今天的肤况就——」
「吶吶吶吶。看一下嘛京辅,看看我这吹弹可破的肌肤!明明没化妆却很漂亮对吧?呼咻——和某个上了年纪的学姊不一样,皮肤光滑细緻又有弹性,看起来好有光泽!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把噗——京辅,快哄我嘛〜」
「多亏你戴了面具,里头长怎样还真没办法看真切呢!你所谓的像小婴儿,莫非不是肌肤年龄而是精神年龄来着?」
面对擅自插话的炼子,纱魔夜笑咪咪地反咬她一 口。她拿起叉子对準一块维也纳炸肉排——剎!地剌下,此举让舞那吓得「咿!?」了一声。
「·········」
京辅也被吓得屁滚尿流。映着炼子和锐利的眼完全没有笑意。
昨晚才被迫见识到『杀人姬』部分面貌而已,那影像瞬间掠过他的脑海。
「喂、喂……你们对学姊的态度应该要收——」
「把噗——」
「把噗什么啦。」
「锐哩一一咪咪!」
「杀了你喔。」
「京唬——咪咪!」
「我没有好不好······这、你别挤过来啦!」
「你们两个,都去死一死好了。」
「·······唉。」
看到京辅等人在那耍白痴,纱魔夜叹了口气。
她整个人转向舞那,用一种母亲在教孩子的语气开口 :
「听好了,五十岚小姐……将来绝对不要跟那些人一样唷?我看你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绝对不要受到负面影响。」
「啊、是的……谢、谢谢你……」
「哪里。有任何烦恼都可以来找我商量喔?」
纱魔夜满足地摸着舞那的头,笑容在她脸上绽开。
她似乎已经放弃跟炼子、锐利相处了,现在只找舞那。
舞那一开始确实紧张兮兮的,但她也逐渐对錶面温柔慈蔼的纱魔夜卸下心防——吃饭时间快结束时,她们俩甚至有说有笑的。
「噢,有这种事来着!?:在瀑布里洗衣服洗到一半的时候、有只巨大的鳄鱼······这还真是场灾难啊。莫非是毒岛老师的朋友(宠物)?有受伤吗?五十岚小姐?」
「没有,我迷事!虽然要洗的东西被吃掉了。里头有内衣裤之类的。」
「哎呀真是,这事你还是别在意了。是人都会犯错的……太过沮丧可不是件好事唷?只要接受调教、好好反省就没事了。不断失败、不停接受调教……只要慢慢地、—步一脚印去学习就可以了。」
「那、那个……虽然我现在还没被调教,但之后会吗?」
「唔〜嗯,该怎么说呢。有一半是毒岛老师的责任……只要你弄丢的内裤里没有小熊或兔子,我想应该就没问题了。」
「耶?那个是纱魔夜学姊在穿的吗?」
「绝对不是我的来着!我的品味可没有那么差。」
「——你说谁品味差啊,纱魔夜?」
瞬间,纱魔夜背后降下一道低沉的娃娃音。
她原本姿态优雅地取过优格,却顿时定住。
脸色越发铁青,纱魔夜战战兢兢地回过身去……
「啊……久、久琉宫大人······!?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来着?不是来着!」
「哦—— ?那什么才『是』呢,你就鉅细靡遗地说给我听吧。过来!」
「不要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来着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呃!」
久琉宫抓住纱魔夜的衣领、一拖一拉地带走她。
「不素这样来着!不素这样来着!」忙于辩解的纱魔夜遭人拖远,目送完她之后,炼子「呼咻——」地笑了。
「挺厉害的嘛,舞那。先假装跟对方很要好,再趁对方鬆懈的时候……一鼓作气推她下水!哎呀〜这招很漂亮唷?」
「呜耶!?才、才才才才、才没有呢!我只是······啊呜啊呜。」
「……有或没有都好,感觉真爽。她最好是被拖回去调教。」
「别、别介意喔……纱魔夜学姊。但是、好吧……」
——就算外表再怎么幼齿,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穿动物内裤也太怪了吧。
京辅在心底对纱魔夜表示赞同、还有同清。
「……呼。总算弄好了。」
早餐时间过了。望着一尘不染的房间、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行李,京辅抹去頟上汗水。他从包包里拿出小册子,接着往床上一坐。
「房间跟心灵都要弄得比来时更乾凈……吗?」
看着预定行程表上的『整理行李,打扫』那栏,眉头不自资皱在一块儿。
林监学校三天两夜之旅才进展到第二天而已。明天跟今天一样都会用到这问房间,『比来的时候更乾凈』这句话有点奇怪。
大扫除不都是要走当天才弄的吗——
啪啦啪啦地翻着小册子,正当心底充满疑惑时——
「······京辅?」
有人谨慎地唤道。他抬起头,看向声源所在的入口处。
是个铁鏽色长发的美少女,她正讷讷地站在栏杆外侧。
「唷,锐利。怎么啦?你房间扫完在瞎晃吗?」
「嗯。对、对啦……算是吧?你看起来好像也扫完了嘛。」
她含糊带过,伸手打开房间的门。
「你怎么有点怕怕的样子?」
「吵死了 。」
京辅一脸诧异,锐利则快步接近他——
——嘶咚。她来到京辅身侧,一屁股坐在床上。
「·············」
「·············」
「那、那个······锐利小姐?」
「什么事。」
「没、没啦……该怎么说才好,那个……」
——好近。超级无敌近。这距离连肩膀都快碰到了。
身旁飘来甜点般的甜腻香气。
坐在身边的锐利不发一语并低着头,后脚跟敲着地板。
与其说太即了不知道要干么才好,不如说她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似的。 所以京辅一直在等她开口。
隔没多久,锐利下定决心般深吸一 口气——
「……抱歉,京辅。」
她孱弱地呢喃出声。京辅吓了 一跳,转头看向锐利。
兇恶的眼神盯住地面,侧脸看上去有种快哭的感觉。
「跟我说抱歉······为、为什么要道歉啊?我不记得有什么需要让你道歉的事啊。」
「······没什么。」
「不,有什么吧……」
「·········抱歉。」
「不对吧,干么又跟我道歉……」
「·········」
「·········」
「那、那个……锐利小姐?」
沉默再次降临,京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锐利将脸从京辅面前别开——
「我对你的态度一直不是很好,抱歉。」
她硬挤出这句话。
「······咦?」京辅不解,锐利继续盯着地板说下去。
「我每次都不自觉话中带刺·····抱歉。我也知道自己的态度要好—点,但愈是这样想就俞弄不好,说的话老是很伤人······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样很烦,然后态度就变得更差——最近一直都是这样,我在想可能会让别人感到不舒服。京辅平常就已经有很多事要烦了……我们明明应该当你的助力才对。我却乱迁怒,一直害你增加压力,还多了额外负担······真的是……很抱歉。」
「锐利……」
她的声音听起来跟平常不大一样,感觉无精打採的。
京辅听完,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
有点开心、有点不好意思、有点生气······
京辅对紧咬下唇、手握床缘的锐利说了:
「……没有啦,我才要说声抱歉。我都没发现你是那样想的……害别人增加额外压力的是我才对。要说辛苦的话,锐利其实也很辛苦……渴望支持他人,这种心情 我也一样。」
「京辅……」
锐利从地面拉回视线,抬眼看向京辅。
京辅定定地回望那对轻颤的铁鏽色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