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退学死验结束时间四点剩不到三小时。通过『边狱』之家时,他们已经跑完学院至终点约四分之三的距离。再跑一个小
时应该就能抵达岛屿西岸,进度上算 很理想。
更棒的是,目前追捕者只剩三人。反之京辅他们逃跑者还剩京辅、绫花、直树、早苗、锐利这五人,早苗以外的人几乎都毫
发无伤。照这样前进下去,他们肯定能过关——能通过退学死验,成功回归正常社会。他们是这么想的。
不过……
「直树!?你振作点,直树!快回答我啊,直树——」
「爸爸——别死,爸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树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早苗不断呼换他。绫花则发出阵阵悲鸣,连大气都为之撼动。锐利手摸在刀上,浑身紧绷。
——暗红色。
直树左侧头部溢出大量鲜血。太奇怪了。凝视这片让人不愿理解的光景,京辅獃獃地愣在原地,这时他听到……
「……哼。看样子已经解决一只了?」
一道又甜又稚嫩的娃娃音传入耳里。京辅的视线不自觉转向该处,看向那身高不足一百四十公分的小不点。该名女教师站在
距离直树等人五公尺、离京辅和锐利
三公尺处的地方——
「…………久琉宫、老师——」
「喔喔,神谷。退学死验似乎挺顺利的嘛,咯咯咯……」
久琉宫眯起那对活灵活现的可爱大眼,扯动柔软Q弹的脸颊嘲弄,拿在手里的武器来迴转过一圈。附着于表面的血被她转落,
飞散到一旁。泛着血腥味的风随之扬起,吹动京辅的浏海。
「自以为能杀出一条血路是吧?妄想突破重围?逃出生天?咯咯咯……答案是 No, 一群蠢猪。我是不会放行的。死验前已
经跟你们说过,我会毫不留情地宰烂你们。距离死验结束还有三小时左右,但要杀你们四个连五分钟都不用。直接将军……
去死吧!」
嗜虐地撂完狠话,久琉宫扛起兇器。要说兇器就是她每次都拿在手上、那根歪 曲的细铁管——但这次却不同。
那是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全长超过一 一公尺,黑灰色的八角棒上半部三分之二都长满角状尖钉。把手末端的圆圈上绑着红鬼吊饰,正一摇一摆地晃
着。狼牙棒重到久琉宫一扛,脚底就微微陷进地面。
直树就是被那根狼牙棒狠狠砸中。
京辅一行人几分钟前通过『边狱之家』,正在山道上赶路时,久琉宫突然从上方来袭。直树虽然闪过劈头砸下的第一击,却
来不及回防,被横扫过来的第二道攻击砸中,在毫无招架之力的情况下败阵。
早苗立刻拔出两把手枪应战,但久琉宫用俐落手法操纵沉重的狼牙棒防御,要不就是丢下棒子滚过地面,之后再次捡起狼牙
棒跟早苗玩消耗战,子弹没三两下就射完了。久琉宫迅雷不及掩耳地转守为攻,锐利立刻拔刀牵制住她,眼下——
「……真令人失望。零子那家伙似乎拿你们没辙,我还期待会遇上什么了不得的对手呢……哼,原来只有这点程度。老实说
我干劲都没了,好无聊!摘除『安全装置』的『杀戮机关』还比较有看头……好吧,被我这根『鬼杀』正面打中还不会血 肉
模糊,基本上已经很异于常人了。不愧是当肉盾的,应该叫保镳才对……父子俩的肉体构造都强得不像话。」
「「……………………」」
久琉宫才强得不像话吧。生在这世上十五年,京辅总认为直树是最强的。见识过炼子及谏儿超常的身体机能后,他依旧不改
初衷,要说直树有败在他人手里这天,京辅更是连想都没想过。
因此——
「直树!直树?直树你快醒醒……直树!」
「呜呜……呜呜呜呜……要死了,爸爸会死掉……」
更换弹匣后,早苗仍然警戒地拿着枪,口里拚命呼换直树。绫花则泪眼汪汪地呜噎着。但直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毫无动静
……
这光景带给京辅莫大冲击,等同世界末日来临,令他无比绝望。
「——嗯?」
此时,久琉宫突然皱起眉头。还以为是直树恢複意识了,结果却不是。久琉宫仔细盯着昏倒在地的直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
梭巡——
「……我懂了。原来如此,咯咯咯……」
——她恍然大悟地笑了。
「有什么好笑的?」早苗恨恨地看过去,久琉宫则回道「没什么」,嘴角向上一扬——
「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那时我正要到这所学院教书,已经是四年前的工作了。 我原本打算将杀害对象跟旁边那些杂鱼一
起宰掉……没想到却有个人没杀成。」
——那个人是保镳。
「「「…………!?」」」
听到这句话后,京辅等人大感震惊。
思绪回溯到四年前,当时京辅还是中学一年级生,时值六月。那时直树被高速电车撞上——不,是遇上手段兇残的杀手,被
人杀到只剩半条命。当下震撼可比今日,京辅还以为世界要就此颠覆、惊讶万分,原来兇手就是……
「原来兇手是你这家伙。」
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京辅。
「……喔?吃下这记攻击还站得起来啊。看样子你多少有点长进了?我记得你以前光被打中一下就差点去见阎王。咯咯咯…
…」
「——啊?闭嘴,臭小鬼。」
昏厥的直树恢複意识,从地面上爬起。侧头部被流淌的鲜血染得一片血红,下方爆起粗大的血管。
朝久琉宫的视线回瞪过去,直树步伐稳健地站直身体,接着说道:
「没想到我家小鬼的班导师居然是你,『蹂躏圣女』……都过四年了,你还是一样迷你。我还以为是小学生勒!之前看起来
像幼稚园生,你这家伙也算多少有成长些吧?皮肤上的细小皱纹好像变多了。」
直树扬起有血色汗水滴落的下巴、桀骜不驯地回呛。被人说到痛处,久琉宫随即「——啊啊?」地出声威吓,额际浮现青筋。
「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遍,这死不了的渣!」
不过,直树并没有理会久琉宫的叫嚷。而是转向傻眼的京辅,朝他露齿一笑——
「抱歉啦,京辅,我一时大意……不过,已经没什么好担心了。你跟绫花受过这家伙多少鸟气,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等一
下要把她打成猪头……你们两个就待那别动,好好见识自家老爸的英姿、将它牢牢记在心底,臭小鬼。」
「老、老爸……」
见直树笑得天不怕地不怕,刚才被人粉碎的希望又回来了。
老爸不会输的。他没道理输——这份信赖近乎确信,对久琉宫的恐惧与绝望随之抛到九霄云外,让京辅感到无比安心。
久琉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握住狼牙棒的右手一紧——
「办得到就试试看啊。唉,依我看根本不可能……咯咯咯。我两秒就能封杀你啦?就在你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打得你脑袋开
花。」
——去死吧!久琉宫朝地面一蹬。
她的移动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相信肩上还扛着一把重物,疾如鬼,恶狠狠地挥出 那根巨大狼牙棒。钝器上长满尖锐的剌,眼
看就要打中直树的左头部——
「咕啊!?」
这时久琉宫倒吐一 口唾沫,人跟着踉跄了下。狼牙棒打中直树的残影。瞬间採下蹲姿态的直树直窜敌怀,朝久琉宫腹部打
进一记右拳。
「咕噗!?」
接着又刻不容缓地朝鼻樑送上左拳。就算对方被打到翻身、站都站不稳了,直树仍不收手——
「不够。这样还不够!」
「唔——呀!?」
久琉宫被人抓住胸口扯去,接着就遭人头锤。她的脚步再次踉跄起来,直树则 进一步发动追击。他双手并用地抓住对方的
头髮、朝那张脸送上右膝踢击。一次、 两次、三次、四次……踢到第五次时只见鲜血狂喷,来到第八次后,狼牙棒终于从
久琉宫手里滑落。抓准那一刻——
「看招——」
直树将久琉宫怒丢出去。没了狼牙棒后,久琉宫轻而易举地飞到半空中,背脊直接撞上悬崖,接着又头下脚上地摔落地面。
她按住鼻子,从地上爬起。
「咕唔唔唔唔……混、混帐……竟敢这样对我!你死定了……我绝对不放过你! 我要让你后悔对老娘出手——」
「会后悔的人——是你才对!」
「…………!?」
久塯宫起身、朝直树狠瞪过去,这时一双可爱大眼倏地圆睁。直树朝她逼近, 右肩上扛着她弄掉的狼牙棒。
「你刚才用这玩意打我打得很爽嘛?以牙还牙,这是我的信条。我也要狂砸你的头。不会只砸一发。四年前也被你打过,所
以要回敬两下,刚才你害早苗伤心算第三下,感谢家里小鬼受你照顾算第四下……总共三十下!」
「等等。那演算法有鬼!」
看直树算得一脸认真,久琉宫赶紧出声吐槽。她焦躁地抹去鼻血,整个人咬牙切齿。又从衣服下抽出两根铁管——
「少得意妄形了,你这畜生!像你这种货色,用铁管就够了……嘴巴跟儿子一样嚣张,我要把你调教到死。去死吧——」
久琉宫朝直树扑过去。不过——
「我拒绝。」
——你才该死。直树说着就挥动狼牙棒。
铁管跟狼牙棒的攻撃範围差上好几倍,那差距一分生死。久琉宫的铁管都还来不及扫到直树,直树的狼牙棒就朝久琉宫头侧
砸去…… .
——就在定生死的前一刻。
「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久琉宫美眉——」
号叫声如雷贯耳,一道人影自悬崖上袭来,飞身钻进直树挥出的狼牙棒和久琉
宫之间。紧接着——
「●×△※@圣#!?」
「什——」
鲜红色鸡冠头在摇晃,狼牙棒正中那颗头。呕出的鲜血、溅出的血沫飞散。他撞上一脸惊愕的久琉宫、两人结伴飞了出去,
接着就跌倒在地。
下一刻,那具身躯呈大字型躺开,一动也不动。
「……鸡冠、头…………?」
久琉宫脸的表情失魂落魄,死命盯着代替自接下狼牙棒、被人击毙的学生——也就是学院屈指可数的问题儿童、顶着鸡冠头
的男学生。
久琉宫一双眼睛睁到不能再大,就在那时,令人难以置信的物体自眼眶浮现。 ——是泪水。
「鸡……鸡冠头——」
她放声尖叫,一股脑地朝鸡冠头跑去。接着抱起他的上半身,面对錶情既痛苦 又满足并紧闭眼帘的鸡冠头,声嘶力竭地呼
喊着。
「喂,你还好吧!?给我睁开眼睛!为什么不睁眼,你这蠢驴——」
「…………………………………………」
然而,鸡冠头并没有回应她。被狼牙棒砸个彻底的头盖骨破开一个大洞,里头的黑红色物体泄了出来。怎么看都是致命伤。
明知如此,久琉宫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