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位上我和提瑟面对面坐着。提瑟和我的面前都放着一杯咖啡,因为是我刚泡的所以还飘散着热气。提瑟一言不发地,静静沉默着。我喝了一口味道稍浓的咖啡,然后打起了精神。
「那么,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提瑟是,歌姬对吧?」
轻轻的,提瑟点了点头。
歌姬。也就是那位最近话题很火的歌姬吧。我还以为是年龄更大的,差不多四十岁左右的成年女性。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像而已。不过提瑟居然就是那位歌姬,这实在是太让我吃惊了
歌姬的话一般都是做些什么的呢?况且是谁决定下来的呢?只是挂着个名号就行了吗?
虽然我想问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有一点是我一开始就想问的
「那个礼裙是……」
提瑟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而且脸红了。儘可能想避开我的视线一样缩着身子。是对衣服大大地露出着胸口,而且裸露着肩膀感到不自在吧。
「这是,那个……上舞台的、衣服。还在调整着尺寸……」
「原来如此。你就这样子直接逃了出来吗」
提瑟点了点头
「难道,最初碰到你的下雨那天,你也是逃出来的吗?」
那一天也是穿着白色的礼裙。虽然今天的看上去尺寸不太一样,但是都不适合穿在大街上行走吧。印证了我的猜想,提瑟又点了点头。
「……那时候,真的是十分感激」
「不不,我才是收下了质量那么好的手帕」
我反应过来。不对,要说的不该是这个。这样的社会人的礼仪讲座一样的交流怎么都好
「可以问下为什么你要逃出来呢?如果可以告诉我的话」
边看着提瑟我边问道。为了逃出来,应该不是这种简单的原因。应该有些複杂的原因才对,况且应该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事。但是提瑟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我……其实、唱不了歌」
视线左右游移着。有一瞬间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移开了视线
「那是」虽然这样开口了,我顿了顿在脑海里思考着合适的辞彙。「怎么回事呢?」
提瑟像是把四散的辞彙收集起来一样,断断续续地说了
「在王都……那是我正式成为歌姬的公演上……那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在舞台上、站着。但是、我、出不了声。什么、都唱不出来。从那以后,就对唱歌这件事、感到很害怕」
在那天大雨倾泻的人群声中,我想起了有人提到过一件事。歌姬好像唱不出歌。看来那并不是流言,而是事实
「周围的人都知道吗」
「……外婆,还有照顾过我的那些人,少数人知道」
站在舞台唱不出声这点,曾经在那里的观众肯定都知道。但是事到如今提瑟还唱不出声这件事,知道的人还很有限
那是当然。要不然也不会聚集了这么多人,票也不会被抢光了。与之同时,也反映出他们是那么地期待着。歌姬唱不了歌,这样的问题不会被公开的。也是被全力避免的
我用手按着太阳穴。有种很讨厌的预感。而且越来越强烈,不断逼近着
也就是说刚才那位男性是歌姬那边的相关者,僱主无论是谁都肯定是权力者吧。并且如今,我也知道提瑟唱不出歌这件事了。那么,接下来权力者会怎么对待我呢?真是让人不想思考下去,可以的话我真想马上逃走
我喝着咖啡把快要跳出喉咙般的心跳抑制下去。时间很紧迫。担心自己这件事先放一边吧。反正,目前也无济于事。
「提瑟还唱不出歌。但是客人们还不知道这点。距离公演日也越来越近了。身边也按部就班地準备着。所以你感到越来越无力,所以逃了出来吗?」
「……十分抱歉」
「没事,没关係。我没有在责怪你,所以没必要跟我道歉。要是我的话我也会逃出来的的吧」
但是比起这个,要先想想办法怎么帮一下眼前一脸深刻的提瑟才行
「为什么唱不出歌呢,你知道原因吗?」
我的话,让提瑟当场定住了。好几次张开着口,嘴唇发抖,说不出话。然后用力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难道是,我突然想到
或许提瑟自己也不知道原因。自己也不能解决,也不能轻易告诉别人。所以没办法和别人商量办法。孤立无援。然后慢慢地,把自己逼到绝路。
如果此刻能有办法消解她的不安的话那该多好啊。比如我化身为魔法师,眨眼之间把提瑟的烦恼解决了,让她露出笑容
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引导提瑟说出她的真实想法的话术都没有。无论我怎么询问,提瑟她内心的铠甲——她的谎言,也不会轻易解开的吧。我们之间的信赖关係还不够,而且提瑟自己应该也还没有直面自己内心的觉悟。一旦移开了视线想要再次面对这件事的话,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提瑟的外婆,是个怎么的人呢」
「……?外婆、吗?」
跟不上急转的话题,提瑟咚地露出了呆住的表情看着我。稍微歪了歪头,然后又一点一点地说了
「……非常,严厉的人。特别是,对于唱歌这件事。或者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外婆她笑。母亲她还活着的时候,印象中她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的。因为那时候我还小,不是很记得了」
但是,说着提瑟眼神暗淡了。
「没办法。毕竟我、那么没用。派不上用场。连歌、也唱不出来……比起我母亲她才、更加的……」
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视线最后落在了咖啡杯子上。
我烦恼着该说些什么话,然后空虚地吐出了口气。无论我说了些什么都没有意义吧。因为我不是很了解提瑟的事情,她的外婆我也没见过面。我完全就是一个外人。
只要对着提瑟的烦恼说「这样子啊,我明白的,很难受吧」这样的话表现出理解的样子就好了吗?
况且,我自己又能对提瑟做些什么呢?
对于唱歌我一窍不通,也不是什么心理谘询师。我能做的事最多也就泡杯咖啡而已。我不是那种能通过语言和行动来拯救别人的厉害人物。
为什么我要牵扯那么深呢。这个问题不停地在脑子里回蕩着——然后被平稳的敲门声,给拉回了注意力。感觉像是好像马上要抓住些什么了,但是握住的手里却什么都没有一样
我摇了摇头,一口气把杯子剩下的咖啡都喝乾
「提瑟,看来是过来接你的」
「……怎、怎么办。那个、大哥哥,我该怎么办」
不安的神色在眼睛里闪烁着,提瑟朝我问道。看来只有我算是比较镇定的。毕竟也知道迟早会过来的了。
「嘛,没事的。总会有办法的」
我从座位站了起来。总之先把衣服的领子整理了一下,走到门边,解开了门锁。没有冲动,也没有紧张。对此连自己都觉得吃惊
静静地打开了门。那里站着一位女性。接着,她身后站着两位男性。
那位女性身穿着管家服。衣服的领子系地紧紧的彷彿毫无空隙,连后面绑起来的黑髮都表现着那紧绷的感觉。她用冷冰冰的眼神俯视着我
「提瑟大人在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让开身子把店里的光景展示给她。
「克莉雅……呃!那个、这个人他是」
店里面传开了提瑟的声音。还有慌慌张张跑过来的脚步声
我没有回头,一直盯着那位被称作克莉雅的女性。确认了提瑟在这里后,她再次看向了我。然后用平淡的声音说
「她的身份,你知道吗?」
「指的是歌姬?还是指穿着这身裙子就跑出来的轻率小姑娘呢」
「看来你很清楚呢」
她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但是马上又消失了。接着把手伸到管家服的衣裾里,拿出了一个系着带子的银色印章。虽然我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毫无意义是对我的威吓。
「涉嫌诱拐歌姬,还有监禁的罪名,我们要逮捕你。我们有使用魔术和拔剑许可的印章。因此如果你抵抗,或者逃跑的话我们有权利对你施行。再加上——」
克莉雅直直的看着我,诉说着些複杂的话。我听到一半就放弃了。这让我联想到动画,还有电影里面,警察逮捕犯人的时候,总会说着这样的台词。
「所以,伸出手」
我听从了指示,把双手一起伸了过去。她身后的其中一个男性走上前,取出挂在腰间的金属环。这怎么看都像是手铐。
再看向那个男性的脸。发现他就是先前到过店里的那名男性。他一边给我的双手挂上手铐,小声说了。
「所以我说过的吧。你会后悔的」
我耸了耸肩
「毕竟也和提瑟一起悠閑得喝着咖啡说了话,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间啊。下次要一起试试吗?」
他还是一样什么也没说,确认着手铐有没有扣紧。然后走到我的身旁,催促着我赶紧走。这金属制的手铐外表非常大,又很重,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犯罪者一样。不,或许就是这样吧
「大哥哥!」
明明不是怒吼,但是那声音却响彻了四周一样。彷彿周围的建筑都引起了共鸣一样。回头一看,往这边冲过来的提瑟被克莉雅抱住阻止着。看着她彷彿马上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回头一笑。
「虽然我一直没有跟你说」我说道「那件裙子还是不要再穿比较好。露出度太高了。提瑟更适合那种端庄的衣服」
「……什么?」
提瑟獃獃地看着我。对这样的反应感到满足之后,我向前迈出了步子。两侧被强壮的大汉勾着手挟持着走路我还是第一次尝试。感觉实在不是很好。因为手铐的原因手不仅动不了,路过的人们也都在意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样站住围观着我。就像帮我挡住四周的视线一样,两边的男性靠得更近了。接着一侧传来了小声的话语
「说的真好。我也是这样想的」
抬头一看,长着褐色头髮和兽耳的男性,朝我露出爽快的笑容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