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菲杰德市区,某上流阶级专用高级旅馆的房间里。
「结果如何?雷欧司。」
「唉呀呀……就跟你预测的一样。」
雷欧司正在跟某人谈话。
「一如你的剧本,名叫葛伦的那个男子跑出来主持公道了。你预测他有很高的机率会跟我提出决斗……还真被你说中了……你是预言家吗?」
「没那么夸张。我不过只是在预测行动罢了。不过多亏某个小秘技的帮助,我的预测精準度比一般人都还要高出许多……这我倒是无法否定。」
面露冷笑的那名人物——戴了顶圆顶硬礼帽遮住眼睛,领口打上了领结,身穿旅用长外衣的男子,他正是帮雷欧司驾驶马车的马夫。
「那个男人至今仍顽固地称呼那名少女为『白猫』。所以我计算出有相当高的机率事情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哈哈哈……说来还真是讽刺又教人哭笑不得哪。那男人似乎下意识地在说服自己相信『她是「白猫」,跟那个女人不一样』的样子呢……」
「那个女人指的是……?」
「啊,当我在自言自语。你就忘了我说的话吧,雷欧司。」
「……好,我忘记就是了。」
或许是雷欧司也没太大的兴趣,他以乾脆到不甚自然的态度放弃追究。
「话说回来……你还真快就让他上钩了哪。亏我準备了好几十套剧本设法引诱葛伦动起『那个念头』……算了,省了一堆麻烦也好。虽然简单得让人觉得有些没挑战性就是了。」
马夫青年喃喃说道后,雷欧司耸肩一笑置之。
「是啊。我一定会借这次的决斗夺得西丝蒂娜的心。一旦她成为我的女人,席贝尔家也形同我的囊中物……只要将那个魔术的名门席贝尔家纳入我旗下,克莱特斯本家派的权威将无人能敌。如此一来不只能彻底封住可恨的分家的嘴,克莱特斯伯爵家也迟早会变成完全属于我的东西。」
「…………」
虽然两人的对话有点鸡同鸭讲的味道,不过马夫青年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没错……克莱特斯家、这个世界的荣光全部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马夫转过身背对燃烧起斗志、陶醉在自己野心中的雷欧司,重新戴好帽子。
「对,就是这样……雷欧司。你就好好奉陪葛伦吧……你将成为我的『正义』的基石……」
马夫青年如此喃喃说道后,扭曲起嘴角露出无比冷酷的笑容——
葛伦向雷欧司宣战的隔天。
葛伦和雷欧司以某女学生的伴侣宝座为赌注,即将展开决斗……这个风声立刻传遍了学院各个角落。
「喂喂喂,真的假的啊……?那个问题讲师又干了什么好事吗?」
「听说雷欧司老师和西丝蒂娜已经由双方父母帮他们决定好婚事了……」
「原、原来如此……毕竟两人都是名门世家出身的嘛……确实满有可能的……?」
「简单地说,是葛伦老师在破坏人家感情吗……太、太不要脸了吧……」
「听说他想趁机抱住长期饭票呢……很有那个人的风格……」
「早就和人论及婚嫁的雷欧司老师也就算了,葛伦是老师耶,别对女学生下手好吗……」
「葛伦老师加油……不要让雷欧司大人落入那种女人的手中……」
「先别说那个了,两个大男人为了一名女子争得你死我活!呀!呀!好浪漫喔!」
后来关于这场决斗的话题在学院延烧了好一阵子。
葛伦和雷欧司,谁会是赢家?又会以什么样的决斗方式来一决胜负?两人的动向不由分说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于是——
「……魔导战术演习?」
在课堂空档的休息时间,雷欧司主动找葛伦提出决斗方式,葛伦闻言后皱起了眉头。
「没错。我临时代课的班级和你执教的班级下次要一起上魔导战术演习对吧?我们就用那个来一决胜负吧。」
「换言之,我们要较量的是身为魔术讲师……指导者的能力……是吗?」
「……如果要直白地说,就是那样没错吧。」
有一门课名叫魔导战术论,这堂课教导学生的不是魔术本身,而是专门传授魔术师对战的基础战斗理论,以及运用魔术的战术和战斗技能。至于所谓的魔导战术演习,一如字面所示就是魔导战术论的演习授业。
这门课通常会安排学生进行一对一模拟魔术战,或者让学生用魔术跟魔像战斗,目的在于提升学生在战斗能力方面的实力。
「这是最适合用来决定『你跟我谁才是配得上西丝蒂娜的男人』的方式了吧?」
「等、等一下,雷欧司!」
在旁聆听对话的西丝蒂娜连忙打岔。
「这方式不公平!因为这次的魔导战术演习——不是魔导兵团战吗!」
魔导兵团战。让学生体验何谓魔术师的团体战——说穿了,此乃模拟魔术战,目的为帮助学生培养魔术师在战场上所必须具备的战术观念——是一种类似魔导兵军事演习的活动。
在这场模拟战中,每一个班级将代表一支魔导兵部队,由责任讲师负责调度指挥,和其他讲师指挥的部队进行团体战。
帝国政府向来将魔术师视为对抗其他诸国的潜在战力,而且假如国家有难,他们也不排除把学院里的小小魔术师当作战力使用。过去实际发生过的例子虽然屈指可数,不过据说四十年前的『奉神战争』在进入末期后,曾有热血报国的学徒从魔术学院出阵,多亏他们的支持,帝国才惊险夺下胜利。
因为诸如此类的理由,阿尔扎诺帝国魔术学院设计有魔导兵团战的教育课程,而且是所有男学生的必修课,儘管这样的安排是好是坏仍有讨论空间。
至于西丝蒂娜抗议这场魔导兵团战不公平,最大理由在于——
「魔导兵团战——这不就是你的专门领域吗?雷欧司!」
听到西丝蒂娜的指责,雷欧司露出浅浅的微笑。
军用魔术的研究不是只有开发、改良高杀伤力的战争用魔术而已。当中也包括了咒文的运用方式,以及关于魔导兵的战术和战略的研究。
换言之,平常就专门研究这方面的雷欧司佔了压倒性的优势。
「有什么问题吗?决定规则的优先权在接受决斗的那一方手上。况且,虽然有擅不擅长的区别,可是论条件本身双方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话、话是这样没错……」
西丝蒂娜交互打量了保持缄默的葛伦和一脸从容的雷欧司。
雷欧司明显是有备而来。
他以接受决斗者的身分当作借口,开出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然而——
「好啊,就照你说的方式决斗。」
「老、老师……」
葛伦却一口答应了,西丝蒂娜难掩内心的动摇。
「呵呵,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豪爽的。我本以为你会抱怨不公平呢。」
「哈,如果不在你的主场狠狠修理你一顿,就算我赢了你,你还是会不死心地纠缠白猫吧?」
「……希望你到时不要后悔就好。」
表情流露出一丝不悦的雷欧司直接转身离开。
恰巧撞见这一幕而在远处围观的学生们,怀着捏了一把冷汗的心情,目送雷欧司的背影离去……
——于是……
如此这般,在葛伦执教的二班的教室里——
「为了让我顺利跟白猫结为连理,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得到梦想中的无业宅男生活——从现在起,我要对你们展开魔导兵团战的特别课程!」
「「「「不要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葛伦一站上讲台就不分青红皂白变更上课内容,理所当然地引起班上的强烈反弹。
「不要把我们牵扯进去好吗!?」
「就是说啊!拜託你认真上课!」
台下学生抱怨连连。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按照原先的课程表,这节本来是要上黑魔术课才对。
「啊啊,吵死了!各必修课要怎么进行是交由责任讲师全权裁量的喔!?」
「呜……」
「唉,其实我也不想把你们拖下水啦……只是我想说黑魔术的进度刚好有些超前,魔导战术论的进度又刚好有一点落后……迫于无奈,我只好变更预定了……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不愧是老师……可以若无其事地干出一般老师绝对不会做的事。」
「他这点让人一点都不感动,也不会觉得钦佩……」
「他也太拼了吧……真的那么想攀龙附凤吗……?」
学生们已经拿他没辙,面露放弃抵抗的表情。
至于西丝蒂娜,她气得面红耳赤,整个人不停在颤抖。
不过葛伦说得并非全无道理,所以她也没办法说教。
「哼。我对老师的决斗结果是没什么兴趣啦……不过你只是在白费力气。」
这时——
一个冷冷的声音替吵吵闹闹的教室泼了一盆冷水。
那个人就是戴着圆框眼镜,面露带着嘲讽意味冷笑的男学生——基伯尔。
「哦……你说白费力气的意思是?」
「这班级算得上是战力的魔术师,充其量只有我和西丝蒂娜还有温迪,五根手指就算得出来了不是吗?而且在模拟战可以使用什么咒文也都有所限制,只会作弊鍊金术的梨洁儿也派不上用场。」
虽然班上同学听了基伯尔那一针见血的发言都很不爽,不过就某层面来说这也是事实。
葛伦执教的二班,除了少部分学生之外,其他都是实力平庸的泛泛之辈。
相对的,雷欧司代课的班级有许多成绩优秀的学生,一般公认他们的实力仅次于哈雷执教的班级。
此外,魔导兵团战不像魔术竞技祭,学生可以在各自擅长的领域一较高下,所有人都必须在相同条件下挑战同样的竞赛。
所以,和整体实力数一数二的班级打模拟军团战,根本比都不用比……不只基伯尔这么觉得,其实全班都有这样的共识。
然而……
「你在胡说什么啊。在这个时间点,我们班没有任何人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好吗?老实告诉你,像你这种家伙是最派不上用场的。」
「啥——」
被葛伦狠狠反咬一口,基伯尔嘴巴一开一合地愣住了。
班上一阵哗然。基伯尔是这个班级成绩仅次于西丝蒂娜的优秀学生,即使跟同学年的其他学生相比,他的实力也一样能挤进前段班。
这样的基伯尔却被批评为最派不上用场——葛伦这番谜样的发言,不由分说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好了,本来我想开门见山地立刻把关于魔导兵团战……魔术师该如何在战场战斗的心得传授给你们……不过,首先有件事我必须先说清楚。你们似乎拥有某个天大的误会。」
葛伦在学生们的注目下耸耸肩膀。
「魔术师的战场——没有所谓的英雄存在。」
葛伦以这句话为特别授业拉开了序幕。
…………
……时光飞逝,一眨眼几天过去了。
(……能教那些家伙的东西我都教了……也动了一点『手脚』……再来就看我这个指挥官该如何运用战力了吗?)
葛伦独自一人默默走在入夜后的菲杰德繁华闹街。
(是说……对那些家伙还真是不好意思……让他们被捲入了我的私人纷争里面……可是我……那男的……)
葛伦的脑海里忽然浮现那貌似完美绅士的男子所露出的冷笑。
(可恶……雷欧司……唯独他,我绝对……)
葛伦吁了口气,设法让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现在想这些也于事无补。
葛伦转换心情,静静地继续向前走。
他无视路上死缠烂打的拉客人员,脱离热闹的繁华街,走进某条暗巷。
葛伦深入的这条巷子有别于人声鼎沸热闹滚滚的大马路,冷冷清清的。不久,他来到一间位在巷子尽头,彷彿悄悄躲在没人知道的角落的酒吧。
那间酒吧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只有熟客才知道的无名店家,葛伦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店内光线昏暗,几乎没什么客人。在放置于各处的油灯照耀下,店内的陈设从黑暗中朦朦胧胧地浮现。
酒吧最里面有吧台。店内的桌席每一桌都有板子隔起来,设计成像包厢一样。
这间店提供给客人的最大服务,就是严格保密而且绝不干涉,所以贵族和政治家、或者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的地下社会份子,都会在这里进行密谈或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