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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越征宏,正式表态不出马参加学生会成员选举。 
这个大新闻似乎在一转眼间,就传遍了整间学校。 
星期一的早上,大部分学生都听说了这件事,不论走到哪个班级都在热烈讨论这个话题。 
尤其是前星高的学生们特别愤慨,据说甚至有像是海啸般的中山装人潮冲到他的班级,也就是第二类组二年A班去确认事情真相。 
当然余波也扫到我这边来。 
余波的开路先锋,当然就是池部小姐及三谷。 
「如果向坂你不出马竞选,就只剩下葛城可以选了。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不是那样,那女人也带着走独裁路线的倾向。会长,现在已经不是讨论你有没有群众魅力的时刻了。」 
他们两个光是星期天一整天传这种内容的简讯给我还不够,每逢下课时间还会特地跑到我的班上,然后一直吵着要我参加选举。 
而我则每次都以: 
「也许还会有前星高或星一的学生,原本觉得不能和鸟越同学及葛城小姐两人同时为敌,但却因为只有葛城小姐一个人便觉得有胜算,而决定参选的人啊。」 
「总而言之,我内心就连一点点打算出马竞选的念头也没有!」 
这样的话语加以反驳。 
可是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还开始有其它人打算拱我去参选。 
「亚梨砂觉得喔,让小惠惠你当上会长是最好的结果耶~」 
在我被池部小姐及三谷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包围住,吃着淡然无味的午餐时,特地跑到我前方座位并且说出上述话语的人,是舞蹈社的矢泽亚梨砂小姐。 
她的外表穿得轻浮挑逗,看起来就很合『想要穿出自己的风格,爆红可爱傲人身材的秋季新装』或『藉由超豪华风格的搭配,彻底提升女性魅力!把人见人爱的超可爱少女魔法发挥到极限☆』之类的宣传语句,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时下女孩。 
但她也是曾被捲入学园祭风波的受害者,同时还是帮助我们学生会的大恩人。 
她优雅地盘着从短裙上伸出的长腿,还以像是故意露胸的前倾姿势说话。更可怕的是,她背后居然还有一大群类似穿着的女孩子,每当她说出一句话,那些人就一齐点头称是! 
「就是吧?就是说吧?哎呀,妳很上道嘛!」 
和她完全相反类型的池部小姐,张开双手附和她的意见。 
「不只是亚梨砂而已喔——合唱部的人也都这么说呢——」 
「妳说什么!?」 
「太棒了,会长。合唱社可说是文化类社团里人数最多的一个社团喔。这下子太有利啦。」 
「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说不会参选了嘛。根本不可能啦!」 
没想到居然除了三谷他们之外,还会有人提出这种离谱意见,果然还是世事难料。 
不过,如果光是这样还可以接受……或者该说,还在预料範围之内。 
真正让我没有料想到的,是以吉见同学为首的前星一势力。 
「向坂。」 
就在我把自己关在学生会室,努力整理关于体育祭执行概要的资料时—— 
以不动如山之姿坐在我身旁的吉见同学,突然间以带着威严的语气开了口: 
「我和田村丶村田他们,都準备支持你。」 
「啥……?」 
我一时之间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就只能呆望着对方。原本就长得像是谎报年龄丶看起来魄力百分百的吉见同学,他现在的表情更是严厉到了极点。就像是加上了对人生感到疲惫的成年男子风格。 
「支持……喔,你是说体育祭吗?我们得早一点规划出公平的分组计画呢。」 
「不要装蒜,向坂。」 
结果我换来的是严正无比的斥责。 
「我当然是在说学生会长选战。」 
如果是那样,我就更想装蒜了…… 
无可奈何下,我只好停止写资料,然后正面朝向吉见同学。 
「不要因为鸟越同学不出马竞选,你们就顾及情面不表现自己啊。我反倒认为吉见同学比较适合出马竞选。」 
「我当然会出马。参加的是副会长选战。然后,我要打倒生嵨。」 
「为什么是副会长?参选会长有什么不好呢?你不出来替鸟越报仇,还能有谁啊?」 
「不要把鸟越说得像是死了一样。」 
他先是不苟言笑地加以驳斥,又继续说: 
「我不适合当领导——很久以前我就有这个自觉。」 
那我也不适合啊。这个人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和吉见同学排在一起,谁比较像是会长?如果这么询问,我想一百个人里头就会有一百个人回答吉见同学吧。」 
「这不是相貌的问题,你只是和鸟越或葛城的风格不同罢了。你过去不也把会长一职做得很漂亮?」 
「我的风格?」 
「能够有耐心地听取他人的意见,并且擅长调整各部会之均衡的润滑型。葛城和向坂完全相反,属于专断独行型。鸟越则差不多属于你和葛城之间的类型吧。」 
由于吉见同学的冷静分析,很明显是在讚美我,说不感到高兴是骗人的。话虽如此,我也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受到讚许就会大放异彩的类型。我真的很清楚。 
「请你拥立其它人吧。我可不准你说你们县内第一男校里,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代替鸟越同学。」 
「我不会那么说。但是,如此一来只会演变成抱着三校旧恨者之间的斗争。」 
他又说了我听不懂的话。我侧着头,注视着位置比我高得多的吉见同学的脸。 
「我认为,现在已经过了争吵星高或星女如何如何的阶段。所以,我不打算扛出『星高代表』这样的招牌。」 
他稍稍收起僵硬的表情,继续说下去: 
「我只是,希望自己很乐意为他献一份力量的人能当上会长……就只是这样。」 
「……你觉得葛城小姐不够吗?」 
「不够。」 
说着,吉见同学还把一个东西摊开在我面前。 
那是一张A3大小的纸,上头满满都是字,单色大标题上写着『三星时报』。那是本校唯一的校内新闻。 
头版上罗列着关于鸟越不出马竞选的种种臆测。甚至还附上了他丶她以及我三个人的照片。在我那张平凡到了极点的脸旁边,是戴着银框眼镜的冰山美人,稍稍斜看镜头的葛城小姐。 
「重点是这篇报导。」 
我顺着吉见同学粗大的手指看过去。发现一篇打着速报名义的独立栏位,名为『葛城圆的基本政策』。 
「呃,『在绝对不可降低成绩水平的前提下,学生会将积极介入丶指导文武两道社团,并以取奖为目标。』……这上面没有奇怪的地方啊?」 
「那是只看那段文字。」 
吉见同学弯着巨大的背,像是很疲惫似的叹了口气。 
「我很在意上面所谓『积极介入丶指导各社团』的部分,所以就直接去问葛城的意见。结果她这么回答:『凡是拿得出实际成绩的社团就增加预算,无名的社团则断绝预算。』」 
「咦?」 
那正是再典型不过的赏罚制度。虽然可以说是类似民间企业的实力主义,但由学生会主导经营……这还算是社团活动吗? 
「如果是那样,原本就没有评选会或比赛等表现机会的社团,或者是因为人数不足而无法参加比赛的同好会,又该怎么办呢?」 
「大概就只能要他们忍气吞声吧。」 
「怎么可以……」 
「就是说吧?」 
吉见同学重重地点着头。然后他的方脸上出现了一道难得一见的得意笑容。 
「我要推举你。村田和田村也都赞成。如果是你,一定够格和葛城正面对决的。」 
「就算你这么说……」 
面对举棋不定的我,吉见同学居然把头低下。 
「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所以,拜託你,向坂。」 
我有好一段时间说不出话,就只能呆望着朝自己低头请求的吉见同学。刚开始,我的脑袋里就只浮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发窝呢』或是『原来他是左旋类型啊』之类的蠢想法。 
但是…… 
「……我也要找葛城小姐谈谈。」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明白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事。 
刚才那段话,只是吉见同学单方面的说词。藉此来揣测葛城小姐的本意是很危险的举动。 
吉见同学并没有责怪我听了他的恳求却没有实际作出回应,就只是默默地目送我离开。 
2 
前往她的班级——第一类组二年A班的路途,远比我走过的任何一段路都要遥远,我的脚步沉重到无可言喻。 
老实说,我很害怕。 
我真的不敢再和她说话……甚至是进行任何接触,更不用提要是与她对立相争了。光是想像就让我怕得要命。 
这和春天时那种恐怖不同。 
如果只是与星女女帝——那位恐怖专制君王对决的恐惧,就算再胆小的我也许还能勉强面对。 
但是,我却知道。 
葛城小姐并非吉见同学或三谷他们所说的丶是只教人感到恐惧的独裁者。 
她明明也是一位会努力克服障碍挑选衣服,只为了让喜欢的人看一眼;或是只因为被父亲说了一句『妳是个没有魅力的女人』这样的偏见就痛苦无比,如此惹人怜爱的女孩子。 
然后,我居然还害那么可爱的女孩子受了最沉重的伤害。那可不是什么『被人甩了好悲伤』程度的伤害。我居然让她说出『白己喜欢上别人原本就是个错误』这样残酷无比的话语。 
都这样了,我居然还要和她对决……这太过分了。 
况且,我原本之所以会当上星一的学生会会长,也是基于身为水穗大人的僕人,『为了替这块土地带来平安』这样的理由。既然如此,我倒觉得自己趁着鸟越不参选而一起退出,让葛城政权能更加巩固还比较好。这样比较合理一些。 
但是,另一方面—— 
我的心里也有一个念头在蠢蠢欲动。 
如果葛城小姐真的和吉见同学说过那样的话,该怎么办……? 
希望她说那是骗人的。 
希望那只是一场误会。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打开二年A班的门。但…… 
「就是那样没错。」 
到走廊上来与我谈话的她,一下子就让我的希望破灭了。她今天似乎轮值打扫,手里拿着一只扫把,侧着头不解地问道: 
「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问题……如果照那个基本方针走下去,弱小的社团及同好会不就会很头痛吗?」 
「只要他们努力一点,就不会烦恼了吧?我会给他们公平的机会。」 
喂!妳这是什么『既然没麵包可吃,就吃蛋糕呀』风格的发言啊! 
「那是不可能的。像天文社要怎么做才能脱颖而出?难道要他们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晚上都努力去找新的星球吗?」 
「就算不用做到那个地步,只要他们在学园祭等活动发表令人眼睛一亮的研究报告不就好了?」 
「但是也有些社团根本就存续都有问题啊?例如乡土研究同好会——」 
「向坂。」 
葛城小姐皱起眉头,神情上带着忧虑。 
「我啊,可没有忘记学园祭时,高仓庸子的所作所为。」 
她以锐利的眼神望着我。 
原本应该排在十一月举行的文化季,突然被提前到十月上旬,使得该在十月举办的体育祭延后到十一月。而且这还是在第二学期的开学典礼才宣布……意思是说,我们一下子就因为只剩一个月可以準备而被推入地狱般的繁忙。如此既突兀又不自然的时程变更,听说就是因为那位名为高仓的县议员介入所致。她以『不能因为二校合併就使学生成绩比星高丶星女时代下滑』丶『必须调整日期以避免影响考试』为由,逼使学校及教委会方面服从她的意见。 
「这与鸟越无关。我也打从心底这么想。但是,我们学校曾屈服于外力这个事实,却清楚地留了下来。」 
被她问道:『我有说错吗?』,我也只能点头而已。如果不是因为学校及教委会方面屈服于县议员的压力,我们根本就不会碰到那么混乱的学园祭。 
「像我们二年级或一年级的学生,也就算了。因为我们还有明年的学园祭可以努力。但是,三年级的学生已经没有『明年』了。一定有些人明明还想更加努力丶把活动办得更好的……我绝对不会忘了他们的遗憾。」 
葛城小姐握在扫把上的手,看起来比刚才更加用力。她咬了嘴唇一下,然后又继续说道: 
「过去,星高和星女有县内第一名校及传统学校的招牌。将近一百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敢向星高及星女作出那样粗暴的行径,不是吗?」 
「妳是指……都是因为我们星一不好,是这个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