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喀尔特梅尔加王国迎来新年。这个世界里没有「元月」这种词，但有庆祝新年的习惯。附带一提，没有圣诞节或除夕。

我人在城堡都市巴尔加的玛莉妲商会会客室。今天是一月十四日，到昨天为止，我都在探索牙狼迷宫。正确来说是称为新年假，休了三天假与艾希莉小姐一起吃饭，或是到玛莉妲商会确认魔水的销售情况，过得十分忙碌。

我在牙狼迷宫地下二十一层设置了OshKosh M978油罐车，一边储存魔水，一边探索，使上层的地图测绘达到100％。

卖魔水给王都魔术师公会或鍊金术公会时，得知收购价为魔力恢複葯售价的两成。马鲁塔先生似乎早已知情，但我觉得这价格是敲竹杠……再加上他带来的魔水量太多，有可能大幅超过公会的预算，因此听说是以分批收购的方式签约。

我与马鲁塔先生决定六四拆帐。马鲁塔先生说：「个人拥有白金币（一千万欧尔）的冒险者可不多见」。

由于物价与之前的世界不同，无法正确地举例，但一欧尔的货币价值应该大约等于一日圆。

这次探索让魔水的库存进一步增加。今后预计会分小批量出清魔水，以免价格暴跌。销售的是玛莉妲商会，我只抽成就是了。

「修巴尔兹先生，不好意思找您来。」

「不会，所以有什么急事？」

「是的，您寄放在这里的魔法武器──腐毒短剑找到买主了。」

「喔～那真是太好了。不过，这样算紧急吗？」

「不，在洽谈的时候……提及与短剑无关，在王都发生的袭击事件，那位买主……说希望务必委託夏夫特大人担任专属护卫……」

「……原来是这样。」

夏夫特在王都的佣兵公会登记后，进出城堡都市巴尔加之后就处于失联状态。

若是前往佣兵公会，说不定会收到寄给我的信等等，但应该是想透过最后僱用我的马鲁塔先生吧。

「我听说冒险者从C级会有指名委託，佣兵也是相同制度吗？」

「不，只有冒险者有公会等级。佣兵主要是单纯的募集与透过佣兵公会介绍、斡旋。」

所谓的佣兵，简单来说算是副业。一般来说，主业会从事冒险者或铁匠等生产系公会，同时加入佣兵或研发公会作为副业。听说生产系公会与冒险者等级不同，有技术者等级制度，例如一级铁匠或三级皮革师之类。

「比起委託夏夫特，指名高等冒险者不是比较好吗？」

「一般而言是会这么做。可是，冒险者即使不加入佣兵公会也能接受商队护卫等委託，但没有佣兵公会资格就无法进出特殊场所。」

「特殊场所指的是？」

「例如贵族宅邸举办的晚宴或是──王城。」

怎么说呢，我有不祥的预感。

「委託者是哪一位呢？」

「…………富兰克林•巴尔加公爵阁下。」

居然来这一招……拒绝的话可就麻烦了吧……

即使有这种感觉，我也直觉不可能一口推辞这项委託。

虽然马鲁塔先生说「不用在意我，我会以无法取得联繫为由婉拒」，但他可是王都屈指可数的大商人，还是在这次的丰收祭获得优先收购权的玛莉妲商会，不可能找不到区区一个佣兵。

就算不提这些，我对这项委託也有些在意。我推测马鲁塔先生说的护卫对象应该不是公爵本人，而是三千金菈琵缇丽卡大人。

菈琵缇丽卡大人……菈丽小姐是一起攻略绿鬼迷宫的伙伴。若是素昧平生的贵族千金，只会有马鲁塔先生在意，但对方绝不是陌生的对象。

「知道了。总之，我以夏夫特的身分去听听吧。两天后我会扮成夏夫特来商会，拜託你安排我与公爵阁下见面了。」

「是，我会帮您做好万全準备。」

马鲁塔先生深深低头致意并这么说──但我听完后会加以判断，看情况拒绝。如此下定决心后，我决定先回旅馆。

隔天，我以修巴尔兹的身分离开城堡都市巴尔加。在巴尔加南边散步耗掉一天，等天亮后马上作为夏夫特回到巴尔加，直接前往玛莉妲商会。

看到玛莉妲商会时，商会前方正忙着卸货。可能是来自仓库的载货马车，马车四周也有看到护卫的身影。

「啊～！夏夫特！」

「啊～！」什么啊？这样喊不就让四周的护卫有所警戒，手都放到腰上的剑了吗？

看到我后大喊的是狐系兽人──银髮的希露瓦菈。

「放心，他是商会长的客人。」

如此说着，帮忙安抚四周护卫的是希露瓦菈的双胞胎姊姊──金髮的阿露姆。

「看来有认真当个护卫呢。」

「都多亏了你啊。」

「没错，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像这样生存下去。」

「呵，只是顺便开个锁而已。话说马鲁塔在吗？听说他找我，我才来的。」

「稍等一下喔！姊姊，我去叫商会长。」

与阿露姆閑聊并等了一会儿，分店长毕尔先生就从店里走来。虽然还没告诉他修巴尔兹就是夏夫特，但趁这个机会表明或许也不错。

「让你久等了，里、里面请。」

毕尔先生被战术防弹面具的压迫感震摄，有些胆怯。或许该早点跟他说清楚……

「早安，夏夫特大人。让您久等了。」

「一大早来打扰真不好意思，可以也请分店长同席吗？」

「咦？我、我也要？」

听到我突如其来的提案，原本温厚冷静的毕尔先生露出想像不到的慌张模样。马鲁塔先生似乎立刻了解到我这么提议的意图，要他坐在一旁。

毕尔先生战战兢兢地坐在我的对面，马鲁塔先生则满脸笑容……他很享受这种情况……

显示在防弹面具镜头的地图上没有可疑的光点，集音感应器也没有捕捉到不寻常的声响。确认没有人窥视会客室后，我摘下防弹面具。

「修、修巴尔兹先生？」

「毕尔，太大声了。毕竟夏夫特大人就是修巴尔兹先生的事，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早安，毕尔先生。因为诸多原因，才会对周遭保密。考虑到今后的情况，我认为也先告知毕尔先生会比较好，才会要求你同席。」

「原、原来是这样……声音不一样是利用魔导具还是什么吗？还有，我终于明白商会长为什么会完全信赖您了。」

「没错，我不只是戴这个黑面具，还改变了声音。」

要恢複声音得从TSS更改交流的设定才行，但应该不需要告诉他这么详细。

「我绝对不会透露关于修巴尔兹大人及夏夫特大人两位的所有情报。而且，就算说了应该也没有人会相信。」

毕尔先生这么说着，答应不泄漏我的情报后，先去通知领主巴尔加公爵家。领主的城堡可不能突然造访，必须确认可以前往的时间，期间内还得先做好许多準备。

我向马鲁塔先生打听了公爵的为人，确认是否有什么禁忌等等。

前去通知后回来的毕尔先生说要在正午时分进城拜访，我与马鲁塔先生则决定进行确认作业直到最后一刻。

◆◆◇◆◆◇◆◆

随着约定的时间接近，我与马鲁塔先生来到建于城堡都市巴尔加中心的雪白城堡──巴尔戴吉城。

巴尔戴吉城以盖在佔地中央的巨大城堡与周围的四座尖塔组成，佔地内也看得到几间平房。我们在城门告知有与公爵约好见面，经过确认身分证等程序后进入佔地内。

马车交给负责驾驶的毕尔先生，我与马鲁塔先生跟着领路的卫兵进入城内。由于公爵正在工作，我们走向城内的办公室。

或许是对我的黑面具抱持着强烈的警戒心，我与马鲁塔先生的前方有一名卫兵带路，后方跟着两名，感觉明显受到戒备。

在带领下抵达的办公室前也站着两名卫兵。看向显示在防弹面具镜头上的地图，可以看到办公室内有四个光点。

由带路的卫兵通报后，集音感应器捕捉到办公室内传出说「进来」的声音。在卫兵催促下，只有我与马鲁塔先生两人进入办公室。

「打扰了，我是玛莉妲商会的马鲁塔。」

「我是佣兵公会的夏夫特。」

办公室内比想像中宽广。正面有办公桌与一排书架，看向一旁则是桌子与沙髮型座椅彼此面对的格局。这里应该是接待来宾的空间。

壮年男性及巴尔加公爵家三女──菈琵缇丽卡大人已经坐在沙发上。

菈琵缇丽卡大人没有穿着像是探索迷宫时圣职服装的长袍，可能是配合剪齐成鲍伯短髮的金髮，身穿黄色长洋装坐着。

这样的话，坐在旁边的男人就是公爵吧。四十五岁左右的壮年，看得出褐色头髮中参杂着些许白髮。嘴上的鬍鬚笔直，眼睛细长锐利，从我进入办公室就一直凝视着我打量。

在沙发后方的人是护卫骑士吗？有一名容貌与公爵有几分神似的青年站着。身上的铠甲外型基本上与西方巴尔加骑士团同款式，是白银的全身式板甲，但上头的纹路以蓝线描绘，可以看出他的地位高于普通骑士。

不过，真奇怪，办公室内有四个光点，位在护卫骑士的对面附近，但那里空无一人。我稍微环顾四周，办公室内还是只有三人──

「辛苦了，马鲁塔。还有，你就是黑面具夏夫特吗？总之，坐下来慢慢聊吧。」

比起消失的第四人，现在重要的是眼前的公爵。

「那么，不好意思。」

我还以为巴尔加公爵是很严格的人，但态度看来非常温和。由于对方催促我们坐下，我先坐上沙发，想听听公爵要说什么──

「先生，你在阁下面前也不摘下黑面具吗？」

站在公爵与菈琵缇丽卡大人背后的骑士带着怒意对我说。

「不好意思，由于我的脸上有伤，实在不好在菈琵缇丽卡大人面前露脸。」

「无妨，不用担心菈丽。摘下黑面具看看吧。」

这名骑士在菈琵缇丽卡大人与公爵面前以绰号称呼菈丽，地位可能相当高……或是亲戚。

我知道坐在一旁的马鲁塔先生坐立难安。不过，我早就料到会有这种发展了。我不认为面对贵族，而且是地位相当高的对象能带着防弹面具进行会谈。

正因如此──我将手放在黑面具上，缓缓摘下。

「咿！」

摘下防弹面具，从正面看到我容貌的菈琵缇丽卡大人发出小声的悲鸣。从成年就作为冒险者开始活动，以C级冒险者身分抵达绿鬼迷宫的她来看，在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下看到我的脸，即使很小声，但也忍不住出声。

防弹面具摘下后的长相当然不是修巴尔兹。如果黑面具底下无法伪装，我可能就不会选择与公爵见面了。在余波平息前，我应该不会以夏夫特的身分做出任何行动。

我现在的脸是利用外表变更，在系统上改变了造型。并非能自由改变修巴尔兹的真面目，颅骨与眼鼻的形状无法任意调整。

可是作为脸部装饰，可以自由设定痣、伤痕、刺青或脸部迷彩等等。

我利用这一点，事先设定成在VMB举办的限定活动中赢得的殭尸脸部迷彩。加上蝙蝠男面具，我只对上半部的脸进行容貌加工，但皮肤改成红色，眼球白色混浊，左眼周围的皮肤溃烂，眼球大大地往外突出。右侧没有表皮，脸上的表情筋暴露，脸上半部的额头部分也像烧伤一样溃烂，秃了一块。

「这样可以了吗？」

「呃、嗯──你已经可以带上黑面具了。」

再度戴上防弹面具，我偶然看向一旁的马鲁塔先生──他超级惊讶。

不不不，我不是有事先问过你，有没有能改变容貌，像幻影一样的魔法或魔道具吗？就是因为你说没有，我才有自信能以这种方法矇混过去，并付诸实行了啊。

「夏夫特，我们继续吧。」

在我戴好防弹面具的时候，坐在菈琵缇丽卡大人身旁的壮年男子开口。

「好，您就是富兰克林•巴尔加公爵阁下没错吧？」

「没错，我就是富兰克林•巴尔加。身旁的骑士是西方巴尔加骑士团的团长，史提德•巴尔加。而我想请你护卫这位女孩──菈琵缇丽卡，巴尔加。」

这名骑士就是骑士团长吗──而且护卫对象的确是菈琵缇丽卡大人──

「我是佣兵公会的夏夫特。」

即使坐在沙发上，我依然直接低头表达敬意。我有事先向马鲁塔先生询问简单的礼仪规範，但老实说，我不知道能正确做到什么地步。

总之，希望只要表现出诚意就好了。

「你的传闻连人在巴尔加的我都听说过了。」

「传闻？」

「没错，就是打垮了王都的新兴商会──亚戈杰商会至体无完肤，只身毁灭了「鬼莲」盗贼团，为了保护护卫对象，不惜破坏王都的黑面具佣兵。在王都周边的黑社会中，都谣传不能动黑面具的护卫对象呢。」

那是怎样……意思是我做得太过火了吗……

「真是夸大其辞呢。」

「是吗？不过，我就是想要这些传闻。」

「意思是，只要让黑面具护卫菈琵缇丽卡大人，就能压制相信传闻的人吗？」

「就是这个意思。当然，我也十分期待你的力量，毕竟能偕伴参加王城或晚宴的护卫，男女加起来只有两人而已。一般都会想请实力更强，对周围影响更大的人。」

「阁下，详细内容由我来说明吧。」

「是吗？那就拜託你了。」

这么说完，站在沙发后方的史提德团长绕到前方。

「夏夫特，想委託你护卫的期间大约一个月。菈丽与公爵阁下将在几天后将前往王都。会在王都停留数日，之后前往其他地区都市，再回到王都。我们想委託你护卫阁下与菈丽，直到再次回到巴尔加。」

「意思是主要护卫场所是街道吗？」

「当然不只街道，要请你随时待在菈丽身旁。她预计会在王都与地区都市出席晚宴，希望你也陪同参加。」

「原来如此……阁下，菈琵缇丽卡大人被什么人盯上了吗？如果有危险到需要放出引人骚乱的传闻，也需要委託骑士团或菈琵缇丽卡大人参加的山茶花等冒险者吧？」

「的确正如你所说。可是，西方巴尔加骑士团无法越过巴尔加领地。此外，山茶花是十分值得信赖的战队，可是也有许多贵族千金加入，就像菈丽一样。她们在得到成果前，绝对不能在社交界抛头露面。」

的确，蜜洁小姐说过有不少贵族千金加入山茶花……不过，其他的普通佣兵也可以吧？如此心想的我想开口询问，但公爵似乎有更进一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