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蝴蝶現形

他悠然的俯视下方。

出现在那里的是陌生的街景。这里没有古连丹的朴实氛围，即使看着一栋栋建筑物的排列方式，也能让人感受到它们鬆散且无秩序地向外散开的印象。

这副光景表现出了居住在这座都市的居民性格。

也可以说，住在这里的是尚未成为某种角色的半吊子集团，相对地也是无法抹灭他们可能会成为某种角色的集团。

这里是学园都市。

这里大部分的武艺家都是出生都市不会强行留下，只拥有二、三流才能的平凡角色。话虽如此，也不能保证他们无法在这个地方脱胎换骨。

「还满新鲜的嘛。哎，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啦。」

对着生疏街景如此低语后，萨瓦利斯再次确认了立足点周围的环境。

他站在自己居住的宿舍屋顶。建筑物本身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宿舍区上面盖的所有房子，都比都市其他建筑物要来的低。

实际上，自己正被都市中央地带的建筑物们俯视着，然而这名青年却不以为意。

「说到这里，我弟弟也在学园都市呢。」

萨瓦利斯的弟弟——哥尔尼欧•鲁肯斯，就住在接下来要前往的洁尔妮那边。萨瓦利斯虽然用这件事当做理由，向女王游说派自己前往洁尔妮的优势，不过在搭乘流浪巴士的这段期间内，他却完全忘记还有这回事了。

「那个撒娇鬼能平安长大就好了，他总不会得了思乡病吧？」

虽然如此低喃，萨瓦利斯脸上却没有半点担心的神情。打从成为天剑继承者的那一刻起，他就放弃了替弟弟设想的行为，专心一致地追求着自己的力量。虽然是哥尔尼欧的大哥，自己却没有担心他的权利，在淡泊情绪中也不带有任何虚伪。

停止思考弟弟的事情后，萨瓦利斯环视了麦亚斯的街道：

「听说古连丹外面和平的吓人，其实也不是嘛。」

那里并没有符合悠閑街景的氛围。空气中带着某种龃龉感，在一片静寂中潜伏着什么时候爆发都不足为奇的紧张感。

这座都市是如此，目的地洁尔妮也一样。

萨瓦利斯是天剑继承者，他拥有古连丹最多只有十二人能得到的最高位武艺家称号。本来身为守护者的他，是不可能离开古连丹的。

然而女王爱尔榭拉•亚尔莫尼斯下令，要萨瓦利斯把在洁尔妮的废贵族带回古连丹，所以他才会像这样出现在其他都市。

废贵族在洁尔妮那边。向女王带来报告的是，许久以前离开古连丹外出流浪的萨林邦教导佣兵团。

然后替萨瓦利斯捎来消息的人是，他弟弟哥尔尼欧。

「电子精灵失去自己大地的疯狂气息，可以让武艺家得到超越常轨的强悍。」

萨瓦利斯对这种力量很感兴趣，而且他对女王说的话没有虚假。

他只对力量有兴趣。

对武艺家以及对天剑继承者而言，这种想法虽然正确，但萨瓦利斯却又太过火了。

他心中没有守护洁尔妮的使命感存在。被污染兽袭击或是发生战争时，他会使出全力战斗，但那只是为了在实战中测试经过锻练而提升的力量与技巧罢了。试验、修正、钻研，他只对以这种方式重複战斗，藉此淬鍊至极限的力量有兴趣。

像废贵族这种存在，它的力量就磨练实力的层面而言，并不在萨瓦利斯的喜好之内。本来就算有这种力量存在，他也不会在意。

不过古连丹力量排名的现实，让萨瓦利斯无法忽视这股力量。

「可是啊，我还真想试用看看呢。」

那股力量，真的只能借用吗……

「好像真的很有趣呢……」

想到不久后就能得偿所愿，萨瓦利斯忍不住抖了一下肩膀。

然而在那之前还有问题必须先解决才行。

「真麻烦耶。」

现在，萨瓦利斯他们被麦亚斯的都市警察软禁在宿舍内。说起来连站在这里都是违反规定的行为，不过都市警察的人手并不足以监视每一个住宿者。只是在重要地点派员监视的做法，对萨瓦利斯而言跟放空城一样。

不过在这种气氛下，实在不适合躲开监视悠哉的观光。

萨瓦利斯的某种特质，让莉琳觉得他很迟钝，的确他没发现都市警察的少年们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他连看也不想看。

说到底，他们只是对已经身陷危机的事实感到胆怯罢了。像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察觉的价值。

别处传来了更加险恶的气息。

举例来说……

萨瓦利斯回头望向了那物体。

「这下麻烦了，不过好像也会变得很有趣呢……」

视线前方的巨大物体，从这边看过去就像直入云霄的支柱是——都市的其中一支巨足。

「不可能瞒得住那个声音消失的事实吧。」

望向一动也不动的都市巨足后，萨瓦利斯离开了屋顶。

被留下来监视的都市警察，差不多要过来巡逻了。

＊

从那之后已经过了两天了。

莉琳不但没有平息怒火，反倒因为状况陷入胶着而愈来愈焦躁。

「真是的，到底要怎样啦！」

把无辜的枕头乱打一阵发泄完后，莉琳叹了一口气。在规定的早餐时间内前往餐厅吃饭，早餐一旦结束一直到午餐时间前都不能离开房间，再下一次就是晚餐时间了。这种生活作息虽令人感到窒息，但自己是外来者，而且又面临紧急状况，所以也只能忍耐下去。

然而莉琳还是无法压抑心中的不耐感。

录完口供后，莉琳一边生气，一边确认还回来的行李，然后在房间的浴室内把脏衣服洗乾净再晾乾。就这样她总算撑过了第一天，不过从第二天开始，她就真的无事可做了。混入行李中用来杀时间的书本，在坐流浪巴士时早就从头到尾读完每一页了。事到如今，莉琳甚至不想翻开书页。即使把书翻开，脑海中还是会浮现罗伊把炼金钢没收时的嘴脸，让她根本无法顺着字句阅读下去。

完全失去集中力的莉琳什么事都不想做，话虽如此，她还是逃不开时间太多的现实。她能做的事情，顶多只有在床上滚来滚去不断地呻吟而已。

「唉……」

只有叹息声没有止歇。

多么不幸啊……除了如此感叹外，莉琳什么也做不到。她非常了解，世上绝没有光是叹气就能解决问题的例子存在。如果没有食物，只能想办法弄来种子，然后把它种在庭园里。如果没有钱，就算只是小孩也要去找可以做的工作。

住在孤儿院的她，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自己去拿回来吗？」

她说的是炼金钢，只要把它拿回来，就能暂时化消心中的烦躁感。可是如果当小偷的话，说不定会因为这个理由而被捕。如此一来，反而会加重自己的嫌疑。

既然如此，只要解决事件本身就行了。

「……不可能。」

她立刻下了这个判断。

首先，莉琳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件。虽然他们说重要情报遭窃，莉琳却不晓得可不可以全盘相信这番说辞。都市警察的少年们之所以会紧张，是因为与都市权益有关的情报被偷……倘若真是如此，紧张的气氛也太浓厚了。

「为什么呢？什么东西被偷才会变成这样？」

情报对都市来说相当地重要。在都市内部诞生的各种研究成果或是发现，新开发的事物……它们是让都市运作更有效率的必要之物。

而且就自律型移动都市的性质而论，事实上不可能与其他都市进行物资交易，这不光是因为输送时间无法确定之故。在都市外进行移动时，无法使用大规模的运输手段。一旦使用，闻到人群气味的污染兽就会来袭。

正因为如此，都市间会使用情报进行交流。虽然有时会使用稀有金属製成的都市通用货币购买情报，但大部分还是会以其他情报来进行交换。

把卖买情报当做生意的人，只要回到自己的都市，就能把它变成都市通货这种利益。

从让都市，以及让个人富裕的层面来说，情报非常重要。

不过让那些少年们如此恐惧的情报究竟为何？

「嗯……说不定情报被偷的事根本就是谎言。」

如果是情报以外的东西被窃，那又是什么呢……

「……是兵器吗？」

危险的兵器——如果是毒瓦斯之类的东西被偷，那问题又不一样了。开发这种东西的情报一旦流入其他都市，製造危险兵器的都市就会被人类亲手给毁灭。至少古连丹会这么做，因为法律上有明文规定。

可是毒瓦斯这种危险物品，是稍有差池就会毁掉自己都市的危险之物，学园都市不可能製造这种东西。

「这种想法果然不对。」

如果是兵器的话，不管被窃的是本体或是情报，都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然而学园都市发生这种事件，好像不太符合自己的印象。虽然这可能是受到电影的影响，不过这种事件似乎比较适合发生在武艺家实力不足的普通都市上。

「啊——真是的，什么都好，快点解决就行了啦！」

发出呻吟声后，莉琳闭上了眼，因为她认为度过多余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睡觉。

也许是因为一到此处就发生这种事情的关係吧，莫名感到不安的莉琳就是没有睡意。

来到了午餐时间，莉琳朝餐厅移动。

「哎呀，你的气色不太好呢。」

被先到餐厅的萨瓦利斯这么一说，莉琳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总觉得……没什么睡意。」

也许是因为没睡好吧，莉琳拖着脑袋深处的某种茫然感，一边走进了餐厅。

「那可真糟糕，是换了环境的关係吗？」

「是这样啊？」

「哎，碰到这种事，或许没办法冷静下来睡觉呢。」

说出这番话的萨瓦利斯健康状况不但没变差，还愉快地享用着自助餐式的午餐。摆在他前方的大盘子里面，堆满了大量的料理。

「你还真能吃耶。」

跟只吃了简单的料理与果汁后就没有食慾的莉琳完全相反。

「先养好体力才是上策。在陌生土地病倒的话，什么事都不用提了。」

「是这样讲没错啦……」

话虽如此，莉琳还是没办法像萨瓦利斯一样吃那么多东西……而且也会胖。

不过只吃这样的话确实很少，就算考虑到运动量不足的部分，她吃得还是不够。莉琳又多吃一盘料理解决了午餐。

「话说回来，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啊？」

一边喝着饭后的茶水，莉琳环视了餐厅。现在餐厅内只有住宿者与都市警察派来的监视员。宿舍的厨师们在这里排好料理后就离开了，料理吃完后不会再补，迟来的人只能不得已的选择剩下的菜色。不留剩菜这一点很符合莉琳的个性，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错。

定睛一看，罗伊的身影也在负责监视的都市警察之中。罗伊的身边一直有人走过来讲话，等对方说完后他就会做出指示。

既然自称队长，会出现这种光景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过他发布命令的干练模样，看起来似乎很受到旁人信赖。

「直到逮捕犯人为止吧。」

「我想知道要等多久就是了。」

将视线从罗伊身上移开后，莉琳瞪了一眼故意说出这种浅显答案的萨瓦利斯。莉琳在古连丹时虽然不敢这样做，但在流浪巴士内相处久了后，她的态度也变得没那么客气了。

「别看我这样，我也算帮忙过都市警察的勤务，所以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

说罢萨瓦利斯吹了吹热茶，接着啜饮了一小口，看样子他不太擅长喝热的东西。

「基本上，只有从都市外进来的人才会去偷窃情报。都市内部的研究机关搞派系内斗的情形并不多见，因为替都市开发有用之物是他们的最高指导原则。所以可以确定犯人一定在我们之中。」

「这个我大概懂啦……」

因此住在宿舍的莉琳众人，才会像这样受到监视。

「不过我想……这一回的情形恐怕不太一样。对宿舍内所有人的行李进行地毯式搜索，却仍找不到失窃物品，就表示真兇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

「或者说，如果他们找的东西不是贮存情报的资料晶片，那问题又不同了。」

「咦？」

「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虽然晓得有东西被偷，却不晓得被偷的东西是什么，所以现在非常困扰。」

「这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呢～」

悠哉的回应令莉琳感到生气。他自己的炼金钢明明也被没收，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困扰。

「总之我希望他们快点抓到犯人，再这样下去，如果错过下一班流浪巴士的话……」

想到此处，莉琳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因为下下一班前来的流浪巴士，不见得会去洁尔妮那边。

一个人喝完茶后，莉琳从桌边站了起来。虽然没心情喝饮料，她还是要去倒新的茶。反正规定的吃饭时间结束后，又得被迫回到房间品尝寂寞的独处时刻。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现在享受宽广空间，以及跟他人相处的气氛。

此时莉琳的视线在一名少女的身上停了下来。

她站在排着料理的桌子前面发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