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感到极其不舒服。 
我的汗把衣服弄湿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我嘴里还粘粘涩涩的。 
我起了床,才发现自己昨晚穿着外衣就睡了。 
我全身的肌肉都有些发热疼痛。 
梦。 
我梦见了很过分的梦。 
我梦到自己沉醉于月光,从窗户飞了出去……我看了一眼窗户,窗户敞开着。 
我甩甩头。 
我曾经听说,人在刚醒的时候会编出梦中的故事。 
模模糊糊的一块块印象,在人们逐渐觉醒的意识中组成了『故事』,变成了作为『梦』的记忆。 
也或许是因为我开着窗户睡觉,身体受凉了才做了恶梦吧。 
然后我才从窗户开着这个事实向前推理,创作出我从窗户跳出去在深夜街道上奔跑的梦。 
清晨的秋风很冷。 
我身体哆嗦着,关上了窗户。 
--窗框上,有很清楚的光脚脚印。 
我一边叹气一边换了衣服,洗了脸。 
我漱着口,想把嘴里令人不快的味道洗去。 
我吐出的水是茶色的。 
镜子里照出的牙齿,上面弄得都是茶色。 
唔。 
『哥哥,起床了吗?』 
我听到了敲门声,这声音令我的考虑中断了。 
「嗯。」 
我打开门。 
…… 
『早饭怎么打算的?』 
我用手摸了摸胃附近。我感到,胃里有很沉的块状物。 
直说就是不舒服。 
「今天不吃了。我今天不太舒服。」 
『是吗……那个,盒饭要吗?』 
惠捧出一个饭盒。 
「如果有,我会很高兴。」 
惠轻轻笑着。 
『今天是我一个人做的,不能保证一定好吃……』 
「盒饭的好处,并不只是在于味道。对于去买麵包的劳动力以及餐费的缩减也是很有效的。」 
『我不是在说这些。』 
「嗯,确实,盒饭也不一定能减少餐费。」 
我看着惠。 
「惠,今天盒饭的原价,有多少?」 
惠沉默了一会儿,时间大概有从一数到十那么长。然后她开始讷讷地说。 
『哥哥,在地球上,如果有人起个大早给自己做饭,那就应该感谢她!』 
惠的表情很认真。 
「我没有拜託惠。惠如果是自己想做盒饭,那么我再感谢就很奇怪了。」 
『起得很早做盒饭,是很辛苦的!』 
「这个因人而异吧。」 
『我做的很辛苦。我很辛苦地做盒饭,是为了哥哥!』 
「……是吗?」 
『是的!』 
「那么,谢谢惠。我会记得的。不过,这事如果惠不说,我是不会明白的。」 
『哥哥客气了。』 
惠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么我顺便再提一下,晚饭也是为哥哥準备的,等哥哥回来吃!』 
「是吗。那我尽量早点回来。」 
…… 
我居然和地球人进行了正常的对话,这是很少有的事。 
我心满意足地出了家门。惠好像有点疲劳。 
看来準备盒饭很辛苦。 
…… 
我在门口处遇到了房东小姐。 
「啊,房东小姐。我走了。」 
『克绮君,早饭呢?』 
「今天不太舒服,早饭不吃了。」 
『是吗?那带盒饭吗?』 
「惠给我了。」 
我拍拍书包。 
『是吗……小心身体呀。再昏倒会很危险的。』 
「我会注意的。」 
『那,路上小心。』 
「我走了。」 
我没有吃早饭,所以比较早地到了学校。 
『早上好。今天来的真早啊。』 
「梅鲁可利阿利老师,早上好。」 
『九门君,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说。」 
『最强的』梅鲁拜託的事,很难拒绝。 
虽说并不是拒绝就会被杀掉吧。 
这个人,他越显出温柔的表情,其中就越凝聚着令人无法抵抗的迫力。 
…… 
我们的目的地,是教堂中。 
我环顾四周。 
比起从外面看,教堂里面给我的印象更加宽敞。 
『觉得很少见吗?』 
「是的。我第一次来。」 
因为这里是教会系的学校,所以也不能没有基督教系的活动。 
只不过那些活动,是让全校学生集合在礼堂举行。所以这个小教堂最后还是没派上用场。 
这里似乎每天早上都有弥撒,当然我是不会来的。 
另外似乎还有毕业生在这里举行婚礼,这大概也是跟我无缘的。 
『帮我把这些讲义用钉书机钉起来吧。』 
圣堂的桌子上,排着一堆讲义。 
是写着乐谱和歌词的纸。 
『这是下次弥撒中要唱的圣歌。』 
「为什么让我来?」 
我拿起一摞纸,问道。 
他并不是我的班主任,我们也没有太深的交情。 
『你是直指核心的类型啊。是性格使然吗?』 
「不是性格。应该算是缺点。」 
『是不擅长暧昧的东西吗?』 
「我不理解暧昧是什么。」 
有心灵感应的人们,即使不把事情明着说出来,大家之间也能够沟通。 
好像是叫做『暗示』。 
这是我做不到的事情。 
『总之,在提问之前,先喝杯茶吧。』 
「那样会中止进度的。」 
『没关係。我想和你聊一聊。』 
梅鲁神甫沏的茶,带有轻微的玫瑰香气。 
「要聊什么呢?」 
『嗯,就当作是非正式的前途谘询吧。』 
「这应该不算是对问题的回答。」 
『是啊。从哪里开始说呢。我作为神甫,常年执行告解的秘迹,也就是平常所说的忏悔。』 
我轻轻点点头。 
『叫做忏悔,听起来过于深刻了。其实信者们每周都在做的。就好像是类似谈心一样的事。』 
「嗯。」 
也就是说,类似心理谘询吧。 
二者我都没试过,所以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 
『即使如此,我也能看到有人背负着深刻的烦恼,背负着无法对别人说的事。』 
「是说,我现在就是这样?」 
『嗯。也许不该说是烦恼。你有没有感到不好办的事情呢?』 
我皱了皱眉。 
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 
有一段时间,我想了解其他人拥有的心灵感应,一直努力学习。 
那时,我就了解到,有一种技术叫做ColdReading(编者按:无事先準备地窥探对方心理),就是现在梅鲁神甫应用的这种技术。 
大多数的人,都会有些不好办的事情,只要被这么一问,就会回答是的。 
然后就这样,表现出很了解对方的样子,让对方信任自己。 
我听说这是占卜师的技术,仔细想想,大概也是神甫所应用的技术。 
「梅鲁可利阿利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