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处静寂之中。 
秒针以及秒针定义的时间之间,我漂浮着。 
白色的手术刀切开了我的胸口。 
戴着绿色手套的手,抓出了其中的东西。 
黑色的雾霭。吵闹的鸟叫声。 
一直飞个不停的五彩蝴蝶。 
所有一切,都从我胸口中离去。 
黑色的雾霭溶解在朝阳中。 
鸟叫声突然停止了。蝴蝶升上天空,受到太阳的灼烧。 
我的胸口变得空蕩,针和线缝起了我的胸口。 
那里是完全黑暗的房间。 
我翻了个身才发觉。床单上了太多的浆。这里,是哪里? 
我听到了熟悉的怀錶声。我伸手拿起怀錶,冰冷的感觉令我感到安心。 
我拉着怀錶的链子,挂在了脖子上。 
冷却的感觉,让我的意识逐渐觉醒了。 
--这里,是哪里? 
这里一定是医院。 
我逐渐想起了那场战斗。 
我的头很沉。 
愤怒、悲伤,彷彿都消失在了很远的地方。 
『啊,你醒了吗?』 
是房东小姐的声音。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擦着眼睛。 
只有她的声音还和平时一样。充满弹性的,温柔的声音。 
可是,在过于明亮的荧光灯下,她无法隐藏眼睛下方的黑色。 
围裙和眼镜。是平时的房东小姐。 
她的右手吊着,其他地方并没有大伤。 
「房东小姐,没受重伤啊……」 
我很高兴。就好像没我什么事似的。 
烦人的,多管閑事的我,轻声说。 
公寓的枪战。如果那是现实。 
房东小姐,应该看到了我使用力量的样子。 
还有,惠已经死去的事情,也是现实。 
头很疼。我无法想太多的事情。 
『克绮君……总是不醒,让我很担心。 
嗯,是不是出了很多汗?我来帮你擦擦身上吧?』 
房东小姐手上,有一块白毛巾。 
「没事的。」 
『那,口渴吗?白开水喝吗?』 
这里是哪里? 
我正想说出这句话。 
从我嘴里说出的,却是另外的话。 
「惠她……」 
房东小姐低下了目光。她的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着毛巾,几乎要把毛巾撕碎了。 
我獃獃地想。 
是吗。惠果然死了啊。 
『对不起……』 
房东小姐抱住了我。 
『我没能保护好惠。 
我明明就在她身边。我的身体动不了。』 
房东小姐的声音消失在了哽咽中。 
她紧紧地抱着我,把我按在她柔软的胸口中,我甚至感到后背疼痛。 
我的胸口中,金怀錶在一秒秒走着。 
惠,死了。 
对于这件事,我似乎不如房东小姐悲伤。 
我这么想着,感到了一些寂寞。 
但是,我没有流出眼泪。 
…… 
『那,这个是换洗衣服。我还会来的。如果有事,随时叫我。』 
房东小姐说着。我对她机械地点头。 
灯关上了。我躺在黑暗之中。 
我轻轻地把手放在胸口。 
手掌没有感到心跳。 
直到昨天,还在那里放出热量的东西,已经无影无蹤了。 
--是吗。心脏没了啊。 
这句话渗入了我的头脑中。 
秒针随时间前进。 
我……至今为止,是如何活下来的? 
至今为止……在伊格尼丝刺穿我的胸口,心脏开始跳动之前。 
我确实活着。遵从怀錶的錶针,心中一丝不乱,只是直行向前。 
那时,我没有心脏……但那只是感到不便。我自己选择走下去的道路,控制自己的手脚,我确实活着。 
到现在,我甚至不想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我想不到明天是什么样子。 
我想不到,下了床之后,我想去哪里。 
惠,已经不在了。 
我的身体逐渐丧失了力气。手和脚。 
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不想移动。 
只有眼皮还睁着,盯着黑暗的天花板。 
秒针随时间前进。 
活着,和死去。 
和只是如此平躺着的区别,逐渐变得模糊了。 
病房的门,无声地打开的时候,我一动也没动。 
没有脚步声。 
只有衣服轻微的摩擦声,和空气摇动的感觉。 
没有护士会悄无声息地偷偷接近患者。 
敌人。危险。死。 
这些词语浮现在我呆然的头脑中。 
但是,那也单纯是空虚声音的排列。 
手脚都不想动。 
那人伸出手臂。抓住了我的肩膀。 
『起床,克绮。』 
…… 
「是伊格尼丝……吗?」 
『赶快準备。我们要赶快从这里出去。』 
她把我拉起来,我迟缓地起身。 
我听她的话,穿上了制服。 
『惠的事……抱歉。』 
我背对伊格尼丝,她轻声说。 
「算了。」 
我的声音平得让人发颤。 
我的脸颊『啪』地响了一声。是伊格尼丝。 
我的身体中,燃烧了些许的愤怒。 
我瞪着伊格尼丝,她俯视我。 
『……清醒了吗?』 
「嗯。」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其实,随便是哪里都无所谓。 
我摇摇头。 
『敌人的正中心。跟我来。』 
伊格尼丝拉着我的手走到走廊中。 
门前倒着白衣医生和护士。 
「这是?」 
『敌人。』 
伊格尼丝简短地说。 
我不意看了一眼倒下的白衣。 
那是社章还是什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社章……和那些家伙一样。」 
『因为是斯特拉斯製药的社章。』 
「斯特拉斯?」 
我听说过。 
郊外很大的建筑物里的公司,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这里是公司管理的职员医院。袭击你的是斯特拉斯的特殊部队。』 
「职员医院?特殊部队?」 
『仔细用耳朵听好,跟我来。』 
伊格尼丝边走着边说。 
『人类中有几个组织发现了魔物的存在。斯特拉斯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