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吗?」
「是搜查啊。」君士坦斯用一副「这还用说吗」的语气,使奥芬不由得歪过脑袋——
他又问:「能再念一遍给我听吗?」
这是一个黑髮、黑目、黑装束,面带讽刺的男人。他坐在食堂的桌子里,面前放着一个盛了琥珀色液体的酒杯,抱起胳膊。
一枚缠绕在剑上的一脚龙纹章吊坠挂在他的脖子上,现在被他的胳膊挡住看不清楚——这是在大陆黑魔术的最高峰〈牙之塔〉求学过的证明。
「可以啊。」同样坐在桌子正面的人叫君士坦斯,是一个小孩子模样的制服女性。她把视线落回到手上拿的文件上,开始念道,「我看看。诚徵有梦想的年轻人!工作环境轻鬆愉悦。来和我们一起快乐的赚钱吧!详情面谈。地址是——」
「……所以这就是打工吧?」
「都说不是了。」君士坦斯语气不变地说,她把文件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是一张派遣警察的命令书,「今天早上送到我这里来的。上面还有部长的印章,是很正式的东西。」
奥芬充满怀疑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才瞄了瞄那张文件。确实,那张命令书上的内容的确和她说的一样……
除此之外没有写任何东西,连店名都没有。
「你真可怜啊,柯姬……」混合着叹息,奥芬哀伤地说,并摇了摇头。
君士坦斯表示不解:「?什么意思啊?」
「这不就表示你被炒鱿鱼了吗,人家这是在好心给你提供再就业的信息吧?」
「不是啦!」君士坦斯隔着命令书拍打桌子叫道,「为什么我会被炒鱿鱼!?」
「这是因为…」
「不要说!我求求你不要说!」君士坦斯立刻抱着头,做出不情愿的样子。
奥芬对她投以冰冷的视线,慢条斯理地说:「因为你非常的无能啊。」
「不要啊!不是的!」她抱住脑袋趴在桌子上。奥芬探出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任务完成率无限趋近于零,毫无道理莫名其妙惹出的小纰漏和大麻烦一眼望不到头。一张检讨书的背后,重写的就要三十张!放到哪里都是祸害,威胁善良市民的安宁生活这简直就是犯罪啊!」
「咿啊啊啊!求不要再说了啊啊啊!」
「就在今天,街道治安又遭到了彻底的粉碎碾压!这难道就是灾难的化身!试问国家为什么要给这样的龙捲风女人付工资!?听啊,人民发出了悲痛的怒吼——把我的税金还来——!」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发出凄厉的惨叫后——
趴在桌子上抽泣翻滚。奥芬凑近她的耳边,悄悄话似的说:「把我的税金还来—」
「咿呀啊!」君士坦斯像跳虾一样弹起来,滚在地上。
「…………」奥芬看了一会儿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君士坦斯,嗯了一声。
「哦哦!」他拍了一下手,指着她说,「到现在为止,我第一次觉得你真是太好玩了。」
「你这个人啊啊!」瞬间复活过来的君士坦斯大嗓门地说,「我都叫你不要说了,干嘛还要说!」
「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啊。」奥芬说完重新坐了下来。
君士坦斯一边扶正踹倒的椅子一边说:「你哪怕再温和一点,也没什么坏处吧。」
「……就算没什么坏处,我干嘛要对你那么温和,给我个理由才行吧。」
「说是这么说。」她重新坐好抬起脸,又拿出那张命令书,「不说那些了,你会来帮忙吧?」
「……为什么?」奥芬做出一副明显的险恶表情对她说,「我明明正在优雅地享受自己的休假呢。」
君士坦斯翻着白眼看了看放在他面前的玻璃杯。
「……一杯冰红茶兑了那么多次水稀着喝,哪里算优雅了?」
「先不说这个。」奥芬嗯了一下。
「帮你是不可能了,巴格阿普拜託我帮他看店。」说着他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必须在这里帮他照看旅馆。」
「这么说来,最近怎么看不到马吉克了,他去哪了?」她歪过脸看着吧台。平常的话,总是能看见店主巴格阿普在那里擦杯子。
奥芬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说是『要去见见老婆』,马吉克也一起跟着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那要多久?」
「不知道,连她住在哪里都不清楚。」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母亲啊。」君士坦斯塌下眼皮说,不过她感觉到话题已经偏了,便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把话题引回来,「这种旅店不会有小偷愿意光顾的吧。」
「话是没错。」
听他这么一说,君士坦斯笑了,她说:「那不就行了吗,快,陪我去这间店看看吧。」
「啊,嗯。」
「来来来快点快点。我们可是肩负着守卫街道的和平的重任啊。」
「呃呃……」奥芬被她推着后背离开了旅馆,他的脑中一直盘绕着一层疑问——但是却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疑问。
总之,先不管是否要照看旅馆,从本质上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道理需要帮助她搜查。等他知道这一点,已经是到达那家『店』之后的事了。
多多坎达市的边陲地带。
没有行人,阳光也不充足的灰暗小角落——
在小巷子的小巷子里,找到了那间『店』。
「…………」
「…………」
奥芬和君士坦斯站在一起,獃獃地看着那块招牌——
在一块快掉下来的倾斜木板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几个字。
『毛骨悚然堂』
「…………」
「…………」
他们又呆望了一会儿,直到奥芬感觉脖子很疼,才把视线落下来。
这间『毛骨悚然堂』整体给人的感觉介于建筑物与废料材之间。每一根立柱都没有和地面保持垂直——甚至每一根的角度都各不相同。店内一片昏暗,无论是从窗户还是从墙上的缝隙,都没办法看清里面的状况。并且从屋里子不断传来诡异的惨叫。在另一边的墙上还粘着莫名其妙的黏液,那块黏液看上去有点像人型。
四周漂浮着令人不愉快的刺鼻恶臭,店门口还有一只死狗。
咯咯咯咯咯……尖利的叫声响过。在他的脚下有一只乌鸦扇动翅膀。不过乌鸦一般是不会发出这种叫声的。
「…………」
向旁边一看,君士坦斯已经吓得够呛。她脸色苍白,筛糠一样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