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學院陷入大危機嘍

一片死寂的气氛令耳朵不太舒服。

无论是狄欧斯还是神兽们，都完全无法理解梅露雅所讲的话。

「骗人的吧……？加芙涅得神……是在这里……？」

「把我们神兽……製造出来……」

「不是在神兽界，而是在……这个地方吗……？」

神兽们又一次环视周遭。

除了石造的小祭坛外，并没有任何显眼的物体。这里是符合简单、朴素这类的辞彙，没有半点趣味的场所。

她们想必从来没有想像过，自己的根源竟然是在这种地底下。每头神兽脸上都浮现困惑的表情。

「身为神明的加芙涅得造出了神兽──这就是现在这世上的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呢。可是啊，大哥你有想过吗？神到底是『用什么方法』造出神兽。」

对于梅露雅的质问，狄欧斯一语不发地摇摇头。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思考那种事情。

那正是神的领域。他自然而然地觉得，人类光是去思考那种事情就很愚蠢。

因为，神兽一定是以人类的思维根本无法企及的方法诞生──狄欧斯还有其他人，每个人都是抱持这种不明不白的想法。

「不过啊，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其实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啦。再怎么说，我也不是神。可是啊，组织的调查中至少确定了三件事实。其中一件就像我刚才所说的，神是在这里製造出神兽。」

梅露雅把头髮拨起来之后，便单手举向侧边。

「另外一件事实。为了做出神兽，会产生许多的『不良品』──换句话说，就是没办法成为神兽的物体呢。神好像是把那些东西统一称作『扭曲的心脏』就是了。」

「物体」这种说法，使得神兽们的表情转为险恶。

自己的祖先被人用那种辞彙称呼，当然不可能会高兴。

「学院的入口和各地的教会不是都有放置神兽的雕像吗？别人都说那是『神最先做出来的神兽』，真的是太好笑了。因为做出那玩意儿之前，可是先有数不尽的『不良品』啊。」

狄欧斯他们想起特博•玛迪纳的教会与学院入口放置的雕像。

长有飞鹰翅膀的狼的雕像。

象徵「神兽」的存在，在各地的教会祭祀的雕像。

「还有最后一件事实。在这里可是有那些数不尽，又可悲的『扭曲的心脏』们的灵魂在徘徊！」

这一瞬间，梅露雅举起的手臂前方，浮现光之魔法阵。

「那是──！」

「召唤？」

和在巴赫•希耶罗的斗技场那时看见的一样──将魔物召唤出来的那个魔法阵。

「蕾安萝亚！麻烦你增幅！」

「这种事情我希望你早点说。」

「你看到我的预备动作就该察觉吧！」

蕾安萝亚对于梅露雅的话语不动声色，以自己的步调让单手垂下的剑缠上光芒。然后她将那把剑，朝着魔法阵刺进去。

「赋予月光的祝福。」

蕾安萝亚短暂诉说之后。

自魔法阵之中溢出了大量的光芒。

「──！」

面对令人根本无法睁眼的光量，狄欧斯与神兽们迅速用手臂把脸遮住。

没过多久便从光芒中出现的并不是神兽，而是像当时一样的魔物。

不过，数量远远超过那个时候。

之前，梅露雅召唤过的魔物是四头。然而，这次是多得数不尽。

而且魔法阵也还没消灭，让魔物的数量持续增加。

魔物的种类也是各式各样。生有猿猴的脸并以四脚步行的魔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形如变形虫的魔物、长有六条腿且形似公鹿的魔物──种类不胜枚举。

「唔恶，这么多是怎样……有点犯规了吧？」

「这一次，说不定真的很难应付了呢……」

神兽们为了守护狄欧斯而站在他的周围，瞪视眼前的许多魔物。

然而，魔物们还没有要展开行动的迹象。

梅露雅看也不看召唤出来的魔物，只是一直盯着狄欧斯。

「大哥你也感受到了吧？这里瀰漫着令人不舒服的气息，严重到不寻常的地步。那全部都是『扭曲的心脏』们所发出来的无声悲痛惨叫啊。」

狄欧斯他们不禁环视周围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不过这四周想必确实存在着「扭曲的心脏」。

感受得到比不久前更加浓烈，令人反感的气息。

「『扭曲的心脏』们的愿望很单纯。想要肉体、想要作为神兽待在神的身边，就只是这样而已。可是，加芙涅得却毫不倾听那些不良品的声音，持续做出新的生命。另外，也不去消除可怜的『扭曲的心脏』们的存在，只让它们一直活着。不过啊，这样子能不能称作『活着』都很难说就是了。」

要是加以分类的话，它们应该不是神兽也不是魔物，算是幽灵吧──

由于狄欧斯等人的脑袋不久前就开始被冲击所支配，所以梅露雅冷静诉说的这一句话并没有传进他们耳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论是对做出我们神兽的加芙涅得神，还是那些『扭曲的心脏』……我只知道，这些孩子们非常地可怜……」

蕾娜以随时都会哭出来的面容注视虚空。

她切身体会到那些无法得到神兽这种「肉体」的存在，不禁回想起自己被人嫌弃的那段日子。真要说起来蕾娜是拥有肉体，根本就无法比拟他们的悲苦。蕾娜是理解这一点，并且对他们怀有亲近感。

「神就把那些可怜的『扭曲的心脏』们，一直封闭在这个『起始神殿』。而且这所学院建立在『起始神殿』正上方也是有理由的。是受到神之敕令的一族为了一直封闭『扭曲的心脏』才会这么做──这间学院，原本就是为了掩饰那个目的而创立的喔。」

听见梅露雅口中诉说的真相，狄欧斯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站在原地。

尤其是曾听瑟布菈赫提过「起始神殿」的玛琳，心里更是忐忑不安。

「然后那一族，就利用结界一直封闭『扭曲的心脏』。可是经过许久的岁月，结界也变得薄弱。最先受其影响的，就是那间不能打开的教室──将联繫这个神殿的阶梯隐藏起来的『苹果』班。」

梅露雅不带感情，静静地继续说下去。

简直像是读出某本文献一般地淡然诉说。

「『失蹤的学生』也不是有趣得令人发笑的传言，而是真的有学生出事。那么，那个失蹤的学生怎么了呢？……是被吃掉了喔。被在这里徘徊的无数『扭曲的心脏』引诱而去。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就是了。」

「被吃掉？」

「没错。是被吃掉。因为『扭曲的心脏』们最渴望的东西，就是肉体。」

「那么，佩笛艾她们该不会──」

狄欧斯看向倒在梅露雅身后的两人。她们现在还是一样，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她们差点就被『扭曲的心脏』们吃掉。我可是及时救了她们，这点你可要感谢我啊。而且这个女生，之前好像也有偷偷闯进那间教室过。她带在身边的土之神兽拥有破坏结界的能力，所以应该是利用了那种力量吧。当时，她应该是敏感地察觉到了『扭曲的心脏』们的无声喊叫。不过，她本人并不知情，而且今天也被引诱来到这里。」

佩笛艾的确是执着于不能打开的教室。

这方面确实是出自她内心的想法，不过她的那份思绪也从某个时候开始遭到利用。

「学院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一直封闭『扭曲的心脏』呢？理由很单纯。因为很危险啊。老实说，我觉得应该是要让造出它们的神想办法处理，神却因为某种理由而一直封闭它们。」

梅露雅在这个时候，单以视线对蕾安萝亚下指示。

蕾安萝亚扛起佩笛艾与恩丝塔的身体之后，便一边穿过魔物群，一边移动至狄欧斯他们面前。

「你打算怎样？」

「把她们还给你。我们是因为这孩子跑到教室里头，才有办法察觉到转弱的内部结界。我来学院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神殿的入口，不过之前一直都找不到喔。因为这里展开的结界分为教室外与教室内两层。就这点来说，我非常感谢她们两个。所以，我不会在这里做出杀掉她们的行为。」

蕾安萝亚把佩笛艾的身体硬是递给产生疑惑的狄欧斯。或许是因为晕倒在石制地板上的关係，佩笛艾娇小的身躯整个变得寒冷。

神兽形态的恩丝塔则是由艾莓萝接下。

她们两人都还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不过确实有在正常呼吸，所以大家都先暂且安心。

「我说啊，大哥。你知道圣•艾匹历的神话吗？这个世界的生物们，都是藉由神不小心遗落的苹果诞生──这样的神话。不能打开的教室就是拿『苹果』当名字的班级，我觉得这真是最棒的讽刺了。」

梅露雅扬起嘴角发笑之后，话又讲得更大声了。

「来吧，自古徘徊至今的悲哀灵魂们啊。这里现在已经準备好暂用的肉体了！就带着你们的愿望与冲动，顺从自己的意志来大闹一番吧！」

「……………………」

彷佛在回应梅露雅的声音一般，突然现身的无数紫色光芒接二连三进入魔物之中。

「这是──？梅露雅，你到底打算怎样！」

「你忘了吗，大哥？我可是『鸟笼解放者』的一员。我们组织的目的，是把神杀掉，还有破坏与神有关的设施！」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宛如从地底爬出来一般的刺耳咆哮在神殿中迴响。

与此同时，每头魔物的身体都产生不自然的波动起伏。

魔物们的身体接着发出破裂损坏的声音，并且一个接着一个变为奇形怪状。

「唔哇！好噁心！真受不了！」

「这的确是不想让小孩子看见的景象呢……！会造成心灵创伤！」

双眼靠近脸的边缘的魔物、背部长有嘴巴的魔物、手臂上长出带蹄的腿的魔物──

每头魔物的样貌都变成崭新的魔物，而且不会让人觉得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物。

神兽们挺身面对那群魔物，摆出发动能力的姿势。

然而获得魔物身体的无数「扭曲的心脏」却穿过狄欧斯等人身边，一起跑向神殿外头。

「不会吧！它们要跑出去？」

「可恶，这种东西在学院里作乱就糟了！露比！」

「好喔，迪欧欧！」

狄欧斯一呼唤，露比就马上回应。

她向前伸出双臂，朝向「扭曲的心脏」们击放极大的火焰！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随着撕裂大地一般的爆炸声，热风甚至回扑狄欧斯他们。不过玛琳在热风扑上来之前便已展开包覆所有人的水之防御膜，所以大家平安无事。

阶梯附近倒着多头魔物。它们立刻变为光粒子，直接消灭。

「原来如此。就算本来是幽灵，与魔物融合之后还是可以用物理攻击消灭呢。这有点超出我的计算。」

然而与魔物融合的「扭曲的心脏」仍然数之不尽。

「要正面穿过大哥你们果然不是上策呢。蕾安萝亚，帮『扭曲的心脏』们开出一条路来吧。」

「遵命。」

蕾安萝亚把剑举向正上方后，剑身便有金色的光辉聚集。

「朝月亮过去。」

就在蕾安萝亚以凛然的声音低语的下一刻。

随着「叽嗯」这种尖锐的声音，庞大的金色光辉自蕾安萝亚的剑垂直延伸。

极大的光辉，贯穿神殿的天花板。

而且也穿透「不能打开的教室」，以及位在更上层的图书室和教室。

蹂躏狄欧斯等人的鼓膜的，是震耳欲聋的瓦砾崩塌声。

蕾安萝亚的光辉就如长枪一般，笔直地破坏了校舍。

在声音的迴响消止之后抬起脸来，便发觉明明是在地底下却能看见夜空。

透过凿出来的巨大洞口，「扭曲的心脏」们一起往外头飞出去。

「可恶，那家伙在搞什么啊！我们快点上去！这里马上就会崩塌！」

狄欧斯一行人一起跑向阶梯，打算回到地面上。

「咿！阶梯太长了！」

不知道神殿是原本就在地底深处，还是建造学院的时候埋到地底下。虽然不确定详情，不过无论如何应该都有尽量远离「扭曲的心脏」的刻意安排。

狄欧斯儘管气喘吁吁，但还是顺利到达教室的下一刻。

脚下响起瓦砾落下的巨大声响，地面大幅度地摇晃。

「总之先到外面去！」

是地基在摇动。这栋校舍也很危险。